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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仲平的心被曾真弄得吊起来了,反而想早点回到她那儿去。这时徐艺也从沈建伟办公室出来了,硬要拉他回公司去看艺术品大拍的东西。张仲平说:“还是不用看了吧,看了好东西我又会忍不住。”徐艺说:“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你张总还真得给我捧捧场。”张仲平装着很不情愿的样子,随徐艺回了他的公司。东西还不少,字画、杂件、玉器、瓷器,也有上眼的。他自己送给葛云的东西,却没有看到。难道还没有送来?张仲平说:“征集工作还有多久?”徐艺说:“快了,到这个月的月底,还有十几天吧。有中意的没有?”张仲平说:“等出了拍卖图录以后再说吧。”徐艺说:“张总你只管负责买,佣金我可以打折。”张仲平说:“为什么打折?是不是觉得欠我的人情实在太多了?”徐艺仰着脖子哈哈一笑。
张仲平心想葛云真是一个沉得住气的女人。不过这也许是健哥的意思,健哥可能要等香水河法人股拍卖的事最后敲定以后,才会让葛云往这儿送东西。那件事应该快了,健哥已经给他透了信,说顺利的话也就这一两个星期吧,正好跟徐艺征集拍品的时间对上。
差不多到了下班的时候了,徐艺说:“一起吃晚饭吧。我把江经理也叫上。”张仲平说:“哪个江经理?”徐艺说:“就是胜利大厦拍卖的业务经理,大美女。嗯,上次你不是还问起过她吗?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哩。”张仲平开始还有点担心,怕江小璐有意无意地在徐艺面前暴露他俩的关系。听徐艺的口气,不像是知道底细的样子,这让张仲平放心了,心里却不免唏嘘一回。张仲平惦记着曾真的事,更不会在这种时候与江小璐和徐艺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就说:“下次吧,说句实在话,徐总你是得好好请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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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真又来了电话:“老公你在哪儿呀?”张仲平说:“我刚从徐总那儿出来。”曾真说:“还要多久?”张仲平说:“怎么啦,你今天神神秘秘的,搞什么阴谋诡计?”曾真说:“少啰嗦,你快点快点回家吧。”
曾真早就躲在门后面了,听到张仲平的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便从里面把门打开了,却只打开了一条缝,曾真说:“你把眼睛闭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睁开。”张仲平就乖乖地把眼睛闭了起来。曾真拉着他的一只手,把他拖进房间,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又引导他慢慢地往房子中间走。她要他向左,他就向左,她要他向右,他就向右,她要他抬脚,他就抬脚。曾真说:“好啦,麻烦你老人家把眼睛睁开吧。”
张仲平把眼睛睁开了。
他看到他扭着头在亲她的脖子,她怕痒似地那样笑,脖子有点缩,身体要躲不躲,眼睛要睁不睁的,又甜美又迷人,背景是擎天柱的飞云瀑——那是一幅巨大的照片,占了客厅整整一面墙。而他们两个大活人这会儿正站在客厅的中央,周围是一圈排列成心形的小小的红烛,已经点燃了,正摇摇曳曳地燃烧着,红烛的外围是恣意盛开的鲜红的玫瑰。
张仲平怔住了,他看到曾真的脸上有飘忽的光的影子在跳跃。外面正是暮色四合的时候,曾真却没有开灯。他想,同样的光的影子也在自己的脸上闪闪烁烁吧。
张仲平笑一笑:“怎么。这么隆重?”曾真说:“祝你生日快乐。”张仲平说:“我生日?”曾真说:“是呀,我看了你的身份证,你把自己的生日都给忘了?”
张仲平的生日其实还要晚几天。身份证上的是阳历,他其实一直是过阴历生日的。张仲平不便说破,一把将曾真拥进怀里,在他的耳朵根底下轻轻地说:“谢谢你宝贝儿。”停了一下,把她的脸扳过来,看着她眼睛说:“墙上的照片是怎么回事?”曾真说:“好不好看?”张仲平说:“好看。里面的男人真像是个采花大盗。”曾真说:“就是。打你这个偷花贼。”张仲平说:“可是,我怎么不知道照过这样一张照片?”曾真说:“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呢。”又把他往卧室里拉。
卧室里的墙上也挂了七八张照片,有他们俩手拉着手一起朝前小跑的,有她趴在他背上,他一边咧着嘴傻笑一边背着她朝前走的,也有他搂着她的腰的,还有一张是他在给她送飞吻,很夸张,他的嘴撮起来,两片嘴唇大的像猪八戒。卧室里面的照片大小各异,大的有挂历那么大,小的也有二三十寸,有意东倒西歪地挂在墙上。一律郁郁葱葱的背景下,是她和他阳光灿烂的脸。
张仲平说:“什么时候拍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曾真说:“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那里有我的同行朋友呢。”曾真一提醒,张仲平好像想起来了,他们在擎天柱游玩时,老是有那么两个人围着他们转来转去的,当时心里就觉得有点儿奇怪,却也没有当一回事。
晚餐也早就准备好了。一份清炒百合,一份银耳去芯莲子羹,还有用一个小小的砂锅熬的小米红豆粥,当然还有生日蛋糕和一瓶法国红葡萄酒,很有中西合璧的意思。曾真早把电脑打开,页面是他俩在同心岩前的合影,轻柔抒情的萨克斯在房间里飘荡起来。
曾真说:“仲平,你开心吗?”张仲平说:“开心,谢谢你小女生。”曾真说:“以后每年我都要给你过生日,每年都不一样,都要让你开开心心的。噢,不,当然不止是生日这一天,我要让我们的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张仲平不敢看曾真的眼睛,急急地说:“我们跳舞吧。”曾真说:“要不要先吹蜡烛,许个愿?”张仲平说:“等等,这会儿我不想吃东西。”
张仲平其实不会跳舞,他说的跳舞,是搂着曾真在心形的蜡烛圈子里慢慢地转圈,慢慢地摇晃。他开始还眼睛对着眼睛地看着她,后来干脆把眼睛闭上了。再后来,那些蜡烛一只一只慢慢地熄了,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刺鼻的气味。张仲平轻轻地放开曾真,将房间里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让夜的气息和新鲜的空气一起涌了进来。
等到他们躺在床上的时候仍然没有开灯。他们相拥着说话,有时候两个人抢着说,有时候两个人又同时都不说话,一同望着墙上的照片出神发呆。因为一直没有开灯,他们其实看不清楚照片里的影像。但他们好像又回到了擎天柱风景区郁郁葱葱的环抱中,又听到了玉带溪淙淙流淌的清泉的响声。在那个还没有完全开发的风景区,他俩自由快活,就像水里的两条鱼。
曾真说:“这样,我每天早晨一睁开眼睛,就真的能够看见你了。猪八戒背媳妇,瞧你,多傻呀。”张仲平说:“对不起,宝贝儿。”曾真说:“仲平你别这么说。”
第十七章
一般情况下,张仲平的手机是不关的,二十四小时处于待机状态,很少有特殊的情况,除非是跟哪个女朋友刚认识不久,又处于头几次上床的敏感时期。张仲平主要是怕在这种情况下,唐雯突然来电话会对他精心设计的情节发展起不好的影响。心理作用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面,你正在花言巧语地做别的女人的思想政治工作,言传身教地说服她为你宽衣解带或者两个人正如火如荼地准备将Zuo爱进行到底,老婆的电话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想一想那会有多扫兴。其实张仲平的这种担心往往是多余的。社会上,老婆被称为纪检书记,负有对老公进行常备不懈地监督的使命,生怕他去犯作风错误。可是,越怕越出鬼,随便到大街上抓个男人问问,看一辈子只跟老婆一个人睡觉的人男人有几个,恐怕是比恐龙还难找。没有办法,这个社会对于男人来说,机会真的太多了。张仲平非常庆幸唐雯是在学校里工作,相对来说,那儿真的是一方净土,让她不知道自己老公身陷了怎样凶险的江湖。确实,唐雯对张仲平非常信任、非常放心。有时候张仲平自己都搞不懂,不知道唐雯到底是大智若愚呢,还是对他太在乎或者太不在乎。太不在乎可以让她对他不管不问,这很好理解。太在乎了呢?是怕管怕问,怕一旦真的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心理承受不起,所以才小心翼翼地回避着或大大咧咧地装傻。
丛林说聪明的女人才会装傻,一个男人如果连男女关系方面的错误都不会犯,那还叫男人吗?又说张仲平会哄老婆。会哄老婆的人才能做到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张仲平抿嘴一笑,不想显得太得意洋洋。他觉得自己比丛林说的那种男人段位还要高一点,运气还要好一点。因为唐雯根本就不需要他哄,他对她只要稍稍地说说假话就可以了。说假话算什么呢?这个社会谁不说假话?不说假话能办成什么事?
在对待女人的问题上,张仲平自认为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他要跟谁有了那层关系,会对她很好,一旦分手拜拜,也不会太往心里去,因为总是能够及时找到新的来填空。认识曾真以后,张仲平其他的花花事儿几乎就没有了。一是他的精力顾不过来,另外一个原因,是他感觉到曾真这个傻姑娘太会黏他,太会发嗲,也太会耍小性子,张仲平还就吃这一套,要再到外面去招惹,就有点过份了。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张仲平一愣,一看号码,心更是一沉,他没想到曾真会在这会儿跟他打手机。这是星期天,上午九点多钟,张仲平在家里还没有起床。他跟唐雯刚刚做完,觉得有点累,还想睡个回笼觉。唐雯也在床上,正在打扫战场。
曾真打通了张仲平的电话,却没有说话。幸好没有说话。张仲平故意抽抽鼻子,从鼻腔里弄出来一些响声。那声音可以解释为他那患有鼻窦炎的鼻子正在发痒,也可以说是对电话那一头的曾真的一种警示,因为从紧贴在耳朵边的手机里,他听见了曾真隐隐的哭声。唐雯要是听到了那还了得?为了不让唐雯听见,只好拿自己的声音去掩盖,还得摸索着把音量调小。张仲平还算反应快,说:“哦哦哦胡总呀,你好你好,你到了吗?在哪里?是吧,好呀好呀,我争取半个小时左右赶到吧。”张仲平把上面的一席话一说完,赶紧把折叠的盒盖一合,装着很随便的样子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幸好曾真那边一个字也没有说。
张仲平对唐雯说:“擎天柱的胡老板来了,你上午有事没有,去不去见见面?”唐雯在他脸上抹了一把:“你是怕我太累了是不是?小雨在家里,我陪她吧,否则,她一上网又是大半天。”张仲平说:“我得出去一趟,没办法,对不起了。”唐雯说:“没有呀,不是刚交完了家庭作业吗?”张仲平笑一笑,在唐雯腰上拍了拍。唐雯扭身去卫生间了,张仲平这才偷偷地嘘了一口气。
张仲平一到车上就想给曾真打电话,他心里急,知道她那里肯定出了什么事,又怕电话里面说不清楚,反而误了开车。
曾真房间里的门大开着,里面已经有了五六个人,其中还有两位警察。曾真一见到张仲平就扑了过来,也不管有那么多人在场,哇地一声一下子就哭了起来。张仲平问怎么回事,曾真止不住哭。一个矮矮胖胖的警察回答说:“入室盗窃。”他对张仲平挤挤眼睛,又说:“到外面打牌去了吧?手气怎么样?”张仲平看了他一眼,觉得这时候问这种话真是愚蠢,脸上却不能不笑,算是回答。他认出了另外的几个人,是小区物业管理公司的。
张仲平说:“怎么会有小偷?你们物业管理公司不是承诺二十四小时保安巡逻和电视监控吗?怎么会出这种事?”那几个人笑笑,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也不需要回答。警察勘察现场的任务早就做完了。拍了照,取了脚印、指纹。张仲平自己不抽烟,身上也就没带。要帮两个警察续水,也被他们拦住了。他们说:“就这样吧。”张仲平说:“什么时候有消息?”他们说:“等着吧。有消息我们会马上通知的。你太太跟我们留了电话。”说完就走了。物业管理公司的人安慰了几句也走了。
那些人一走,本来忍着不再哭了的曾真又哭了起来,比刚才哭得还厉害。她把他箍得紧紧的,生怕他会突然跑掉。张仲平把门关上,使劲地搂着曾真,让她畅畅快快地哭一场。
小偷是沿着下水管道从窗户里爬到屋里来的,卸掉了厨房里的排风扇。案发时间大概在凌晨四点多钟的样子。昨天晚上张仲平走了之后,曾真一直在看韩剧,那会儿刚迷迷糊糊地睡着不久。她听到声音就惊醒了,看到那个男人头上带着一个丝袜,嘴里横咬着一把匕首。曾真很清楚自己不是在做梦,她知道家里进了贼。她真的是吓懵了,她没有叫。幸亏没有叫,否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那个小偷可能也只想偷东西,没有想到劫色,否则曾真也惨了,因为曾真学张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