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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桐一阵惊讶,随即镇定下来“生日快乐。”“我今天,是来跟你,不,是跟一段感觉告别的。”范宁生右手的无名指轻轻敲着桌子。“周桐,算一算,我们认识快两年了,我爱你,都把自己爱老了。” '墨'
“何必这样在意自己的年龄。”周桐反射性地接口,“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好,‘今朝一岁大家添,人家不是偏我老’么。”说完了,周桐觉着这句话仿佛也是对自己说的,因为自己也是二十有七了,不禁哑然失笑。
范宁生也笑了,“你还是这样吸引我,可是我已老得没有那个心力了。而且,老天爷也是成全你们,我无谓再挣扎了。”
周桐一阵失神,想起了与丁梧在监狱里的初逢,人间还是有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一说的。范宁生又低头喝了一口咖啡,“现在我年龄大了,有时真是不相信天意都不行了,你们俩明明都是要散的,我只暗暗想着待你情绪平复了就去找你,天教丁梧家出了这种事。”
范宁生惨笑,周桐看他笑得象哭,难免有几分怜悯之意。范宁生看他神色,“怎的,你可怜我,如果这样你就可以到我身边的话,我不妨再可怜一点。”
周桐摇头而笑,目光中大有不以为然之意。范宁生也笑了“我早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只会雪中送炭,断不会锦上添花的。而且受封建流毒极深。”周桐对他最后一句话不得要领,目露询问之色。范宁生阴阴地笑着:“从一而终,烈女不事二夫啊。”
周桐的脸攸地红了,“你还是一样恶劣。”“那是,我都快四十不惑的人了,也没可能改了。”范宁生倒是毫不脸红的。看着周桐如释重负的样子,他虽然是说得洒脱,心下还是微微刺痛的。
他摇了摇头“算了,我跟谁较真不行,还跟老天爷较真,跟有情人做对?反角当太久,我烦了。”
周桐也微笑了:“你还会发到你想要的东西的。有些你追求的东西,真在手上了,也不是一定会抓住的。”他想起了与丁梧的分分合合,脸上神色是又甜又苦。
看他神色,范宁生心下叹息,自知大势已去。纵使心中还有最后一丝侥幸,此时也被他的神色冲洗殆尽了,尽管是苦多乐少,他也是沉醉其中,不可自拔的。他心情复杂的伸出手,“再见了。”
周桐也大方地伸手与之相握,“再见。”说罢提起菜准备走。“我还是送你吧。”范宁生开口,“很近的。”周桐一提手上的菜“你看这流汤滴水的,我不想再让你的座椅被糟蹋了。”范宁生不坚持了:“周桐,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我还欠你一刀的,我可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周桐的脚步停了停,“你欠的不是我,是另一个人。”“他要出来的话,都不知多少年后了,那时我还不知如何呢。”范宁生自嘲,“放心,只有好人才不长命的,你肯定是遗祸千年。”周桐不留情面,范宁生看他神情,已知他心中消了芥蒂,自己也只能放下了。
丁梧骑着自行车往家里冲。今天周桐要过来,两人已是通了电话了,所以力气特别足,车轮也踩得飞快。这车是新买的,上班的地方离家里太远,他又不耐坐公车,与周桐商量着,反正自己身强力壮精神好,干脆买了一辆自行车代步。
上班超过了一个月,刚开始的尴尬与不自在已是没有了,调整了自己高人一等的心态,丁梧发现这些人并没自己原来想象的那等不值一顾,而且还都是单纯的直线思考动物,相处起来非常轻松。
他沿着河岸小路走着,傍晚的太阳还未完全失去威力,可是夜风却已是让人感到丝丝凉意了,一丝带着特殊清香的轻软拂在了丁梧的脸上,停车一看,却是柳条抽芽了,小小的,花生米形状的,带着丝清气儿。
丁梧的心痒了,他想起周桐的话,白中带绿的花儿,现在自己已是很久不曾问津那些高级花店了,那这柳芽的绿倒也满喜人的。想到就做,他跳下车,刚始选起柳枝来。
正采得欢,路边吱的一声停下了车。他也没转头,直到听到熟悉的温软的声音“好兴致啊,丁总,噢,丁先生。”
丁梧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他慢慢转过了头,看见两个人。杨思成面带浅笑,轻描淡写的,而邓军则是红耳赤,神色颇不自在。他咬咬牙,“还好。”又转过头去继续自己的工作。
“丁先生倒真还镇静地让人吃惊啊。”那个恼人的声音依旧是不依不饶。他摇摇头,“那我要怎样,咬你一口,还是给他一刀?”
背后沉默了,半晌,“没想到你居然如些懦弱,自己母亲死了,公司没了,还能如此安之若素,波澜不惊。”
丁梧转过身,看着杨思成的眼睛,那里面有挑衅,也有种说不出的热切。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我告诉你,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你咬着我不放,可是我有权利拒绝象你一样的生活,我是失去了很多,可你忘记了中国的一句老话,有得必有失,有舍才有得。我不能说我不心痛,可我从这件事也不是一无所获的。不去找你,不是我不敢或是别的,而是这样会让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伤心失望,为了你?”他肯定地摇摇头“不值得。”
说完,他再也不看对方一眼,转回去挑出几只上好的柳条,小心的放在车前面的框里,跳上车走了。坐在车上,被凉风吹得好不快意,几句几百年前不知什么电视剧的歌词突然串进脑子里,正好切合现在的心情,他忍不住大声唱出来“看青天和碧海是如此的广阔,为何你还拼命地追求被仇恨包围的生活。”
杨思成死死地看住他远去的,快乐的背影,转过头对邓军幽幽地说:“你说,从云端上落下的人,他为什么还会笑?”
反派终于退场一个了,其实我是越来越喜欢他了, 要不是开始的设定 ,真想将小桐配给他了。
丁梧走进院子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是微微擦黑了,一路行来周围的人家已是有几户点着了灯,空气里也是一股混着烧菜的油烟和不完全燃烧煤气的呛人味儿。进了自家小院,丁梧先是小心地取下了柳枝放在院里的石桌上,接着便进屋子里翻箱倒柜起来。
丁父正看着晚报,盯了一眼丁梧,“刚回来,不说去厨房里帮帮小周的忙,跑屋里折腾个什么劲?”“我找又高又长的大瓶子,有吗?”丁梧仍是继续找着。“好好的找那做什么,要装什么?”“插花,嘿,这大个屋,连个玻璃瓶子也没有!”
“你真是个不记事的!家里有些什么东西还没小周熟!”丁父口里埋怨着,慢慢进了放杂物地小屋,打开自从搬进来就没开过的行李,取出一个白中带青的瓷花瓶,“打包时还是我打进去的,你还说这地方小,摆不了,用不着,嫌它累赘,差点不让我带,现在怎么着。”丁父不无得意,这是他当年心爱的收藏之一,虽是在那场变故中损失殆尽,多少却也留了几件。
“老爷子,你不早说,害我好找。”丁梧大喜,接过花瓶,接满水,将柳枝插了,供在堂屋里的条桌上。柳济帆看着柳枝出了会神,“柳条抽芽了?”“可不,哎,我不说了,我去看看周桐。”
出得主屋,丁梧向小厨房走去,还没待进到内里,已是闻到了一股很浓的鱼香味,自从周桐来做饭,这个味道就是他很熟悉的。周桐现在已是不做麻辣菜了,他的理由倒也充分,丁父的身体不能允许他吃这些辛辣之物,况且此地不是四川,不是湿寒之地,便是丁梧,吃多了太燥也是对身体不宜的。
所以周桐桌上的口味便是以鱼香为主了,丁梧走过去,深深吸口气,“又是鱼香肉丝,天天吃,你不腻?”周桐正盛着汤“你腻了?”丁梧听他语气大是不善,连忙改口“不会,只要你做的,我无论什么也喜欢,哪怕是糠都比蜜还甜,我是怕你自个儿腻味。”
周桐不禁一笑,“我做的菜哪能甜过你这张嘴,罢了,少忤在那,过来搭把手。”丁梧乐颠颠地跑过去“好香,什么汤?”“黄芪当归乌鸡汤,对老人家最有补益了。”“你想得真是周到。”丁梧赞叹。“对了,吃完饭我有事要告诉你。”周桐一怔,“巧了,我也正有事要告诉你,吃了饭一起说吧。”
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吃罢饭,丁梧便跟着周桐一起到厨房里洗刷收拾。周桐洗着碗,他刷着锅台,“我今天遇上杨思成了。”周桐手一停,眉毛一挑,没出声。“他还挑衅我来着,说来也怪,我见了他竟是出奇的冷静,简直都不象我了,反倒是他,被我气得够呛。”
丁梧心情兴奋,也不打顿,一气儿将下午全部情形说了出来,周桐听了却也不赞他,只是随口问“你还摘了柳枝?我倒没见着。”“你真是的!”丁梧有几分泄气,枉了自己一番好兴致,“好了好了,听你说的那一筐子话,你今下午表现倒象个大人,这会子偏又变小了。”周桐打趣他。
丁梧又高兴起来,“说实话,你是没见他那脸色,我认识他也不算短了,抛下私人恩怨,他也是个出类拔萃,挺风流儒雅的一人,平时那气度也是文气气的,今天那样子,别提了,简直就是常说的什么扫地。”“是斯文扫地。你呀,是情况不明主意多,本事不高决心大,不知道就别乱用。”周桐接过来,为丁梧勇于献丑不禁莞尔。
丁梧不料周桐突然来了句俚语,大是惊诧,表情夸张地转过头去,两人对看了一眼,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好不容易笑罢,丁梧喘着气说:“想不到你也能说出这样通俗搞笑的话来。”“我为什么不能说,难不成我就是喝风吃云的神仙?”周桐一边抹干碗一边接话。
“你不是有事也要告诉我么?”丁梧想起来了,周桐定定神,淡淡地讲了下午见范宁生的事。丁梧听罢,也不吱声,闷闷地低了头去扫地。
“你又怎么了?范宁生缠着我你不高兴,现在话都说开了,你怎么反倒想不开了。”周桐擦着手,不解地问。“没什么,现在想想,他其实也不错,条件好,对你更好。”丁梧声音翁翁的。
周桐听出了丁梧话中的意思,索性蹲下来“你是怎的?吃醋了?!是,他是挺不错又很有钱,那又怎样,世上这样的人多了去了。”
丁梧的神色有几分狼狈,“关键是他对你好。”“可是他现在已经放手了。”周桐强调,“那是他觉得自个儿没戏,你要现在回头,他肯定是……”
“丁梧!”周桐站起身来,“我不是一个吃回头草的人,只有一次例外。”说到这里,他的话音里也不由得是带了伤感。
丁梧自然知道他所说的是两人关系,心下歉疚,走到他背后,静静拥他入怀:“我知道,就是心里不是味儿,对不住,其实我也明白的。我这点象我妈,是认死扣的,心眼是小了些,可是够忠心,有了你一个,这世上其它溜溜的人儿,眼里就再也留不住了。”
周桐不禁一笑:“这会子又懂引用歌词了。说起来,这事也算是了了,否则虽无大碍,心里总是梗着。倒是杨思成那头,我想来想去,还是不怎么妥当。”“难不成他还想在现在我干事儿的地方找碴儿?”丁梧心下一紧,他可不想拖累别人,“那倒不至于,说实在的,当时帮你找那活儿我就想到这一茬,你公司里那些人,虽说现下是正行了,可是都不是吃素的角色,杨思成要下手,那还得掂量掂量,我是怕他对你有什么不利。”
丁梧松了口气,“那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我现下是两手空空,身无长物,他能把我怎样,有一句话不是说了吗,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是不怕的。”周桐扁扁嘴,没有说话。
收拾完毕,大家坐在院子里谈天,丁父畏寒,坐了一会便进去看书了。留下两个人坐在那里,夜里寒气上来,空气也是有几分清清冷冷的,院子里的花没有开,可是有一股青草味,周桐很是喜欢,远远看着堂屋昏黄灯下的一抹新绿,心下宁静平和。
丁梧却是仰头看着天空出神,半晌才说话:“你看这里,太低了,没得星星看。你还记得我们看星那一夜么。”周桐一怔,耳朵迅速烧起来,他怎么可能忘记,那是两人的初夜。他心下慌乱,嘴里掩饰,“记不得了,太久的事情了,再说,这城里污染严重得很,在哪里也是没有星星看的。”
“我还记得,你说在你家乡,看的是天上星星,在我那里看的是地上的星星,现下我是哪一种都没法让你看了。”丁梧痴痴地说着,神色温柔,想是想起了过去甜蜜的时光。
周桐伸过手去,入手是一片冰凉,不由得紧紧力,“我说你真是笨的紧,星星总是在天上的,只是我们看不见而已,可是它还是照着我们的,不会因我们看不见它就不存在了。两个人在一起也是一样,就算你什么也不能给我,难道你便不喜欢我了?我不说那几个肉麻字眼,我就能放得下你么?”
丁梧也低下头,释然一笑:“你说得对,周桐,你刚才说怕杨思成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