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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什么是渴望的呢?权倾天下,什么可不都是唾手可得吗?琉璃只想到此处,九华帐里坠入了沉沦。
半夜,她醒了,看着身旁沉睡的男人,他闭着眼睛,嘴角微翘,没有了霸气,反而有些孩子的稚气,她想起裘叔临走时对她说:“小姐,睿亲王虽然霸道,却也是礼贤下士,治政有方,你终要有归宿,也许睿王会是好对象,他够强悍,足够力量保护你,让你一生平安。你的美丽不是你的错,可是这样的美丽也不是普通人家可以消受的。”裘叔他们现在应已回了昌城外的山谷了吧。
女子,对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会有些情愫,琉璃也难免俗,虽然她是屈从的。可她又非坚持女子必得守贞节,母亲唯一一次反对父亲,就是反驳他的贞妇论,她说过“倘若两人至情不愉,妇为夫守,夫也理应为妇守,但若长年守寡或遇人不淑,再嫁为自己争取幸福,又有什么错呢?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人不过再嫁,比起男子薄幸,不知要好上多少?屠夫可以立地成佛,禽鸟可以择木而栖,士子可以择贤君而侍,独为何不许女子有重生的机会?”记得那时鸿儒大家的父亲被母亲说得哑口无言。
她的未来如这黑夜是不可知的,动了心会是情劫吗?美丽是禁不起春秋的流淌的,他还会有妻妾,她可做得到等待良人的临幸?琉璃不觉摇了摇头,从小看惯了父母的恩爱,她是没有办法接受的。
“你在想什么?”她被拥入他的怀中,他逡耘着她的神情。
“没有。”她闭上了眼睛,他笑得阴沉,琉璃分明又一次拒他于门外。
第8 章猜疑和折辱……………………………………………………………………………………………………………………………………………………………………………………………………………………
三月三日天气新,桃源渡边多丽人,细柳桃树吐蕊处,枝头新嫩引蜂来。
难得的休闲,也为了让琉璃开颜,嬴天放邀请了几位能吏爱将及其眷属们在桃源游春踏青,顺便为几位少男少女们举行成人礼,用柳枝蘸水拂过头顶,说上几句祝福,就算礼成了,说了无须拘礼,很快年龄相仿的嘻嘻哈哈闹在一起,不时能听到他们清脆的笑声在林子里穿梭。
林子的一头,嬴天放和东北军的大将军柳闯说话,程知愚听到了笑声,下意识地靠近了林子。他有些抑郁,那天他回到府中问母亲,才知最后那位弹奏《折杨柳》的是楚国夫人,怅然若失,听琴音知雅意,却是名花有主了。
他沿着桃源往前走,溪流淙淙,两岸桃花灼灼,不远处树林、修竹浓密,百花齐放,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实是宁静休憩的好去处,他蹲下身,水凉凉地滑过,用水净面,仿佛可以把心中的荒诞拂去,今天他有许多公事,可鬼使神差的,他陪母亲来了,楚国夫人果真如母亲所赞美丽非凡么?他又唾弃自己不该有些许妄想?
他直起身刚想离开,忽听前面有喁喁私语,“夫人,那边有水。”他一跳,下意识地避入一颗古树后,有三位女子往溪边走了过去,梳百合髻穿红绫袄的正是王府的侍女,她们口中的夫人莫非就是楚国夫人?他的心雀跃着,他的理智、教养告诉他,他应该回避或是转过身来等待,不惊动她们。可是他的脚比他更有主张,他的眼睛已经在窥探了,他羞惭不已。
“这溪水好生清澈。”少妇低柔的声音,程知愚听得真切,带着昌城的口音,他心如擂鼓。
看她一提月白色绣花的湘裙,弯下腰,拿绢帕洗手,一截皓月般的玉腕,腕间清翡色的翠镯,映照着她半边的白玉无暇,莹白的耳畔垂着明珠铛,微微摇晃。
“嘎吱”一声,他踩到了树枝,琉璃回头,双成已护在她身前,问了声“谁在哪里?”今日来者皆是显要,双成言语中有些客气。
程知愚满面赤红,从树后走出,稍往前,“下官程知愚,回避不及……请夫人海涵。”说着拜下身去。
琉璃轻轻点头,微微浅笑:“程大人请便。”双成妙目看了程知愚一眼,见他面红耳赤,久闻程大人是个老实君子,不禁一笑,扶着琉璃走了。
程知愚哪敢抬头,半晌才站直,遥想那一丝笑意,冰雪消融,天地万物竟都不在眼底了,他远望着三人转入林中,不由呆了,站了许久,方怏怏地回转。
董湘秋地从林中的一条小径走出,若有所思。这些日子来她是忿忿难休,珍儿虽说还是她的侍女,但想今天这样,或是那日看戏,她得随侍琉璃,自然不能带侍女出来,她往日气焰嚣张,现在双成等人对她的差遣,若跟琉璃无关,一律装聋作哑,凡事得自己动手,又见王爷百般迁就宠爱着琉璃,不敢形于色,干脆躲入林子里咬牙,刚才那一幕正落入她的眼中,本来她屏声敛气,惟恐让她们发觉,却见程知愚神思恍惚,一副痴了的模样,心中咯噔一下,仿佛抓到了什么,嘴角浮起冷笑。
自那日后,程知愚梦魂神牵了,白天忙忙碌碌,夜深人静时,辗转难入眠,这样一个清灵慧秀的女子,想起她的浅笑,心如钉骨般疼痛,她不属于他,他明知因琴生意荒唐,一见钟情更是不该,她是君,他是臣,名份伦理早已定了,睿亲王对他有知遇之恩,王爷是贤王,引他为心腹,士为知己者死,说什么他都是妄念,才觉情声,却是绝望,相思苦绝,却是镜中花,水中月。
他心中有事,不觉消瘦了,叹息自己竟是情种,“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他站在集贤堂的台阶上,遥望明月,突然想起了这首辞赋,不觉神思,竟忘了这个所在。
“莫非知愚有了心上人?”一道晴朗的声音打断他的吟哦,他一惊,回过头来,却是睿亲王,一身的便服,微笑着看着他,他顿时一惊,不由悚然,他是在等王爷一起到偏殿,今天说完公事后天色晚了,王爷便留他晚膳,他却如此荒诞,不思图报,殚精竭虑,这和衣冠禽兽有什么差别?他心中的自我唾弃、自我谴责到了及至,脸色有些发青,恭敬地施礼:“王爷。”春末的夜晚,出了一声冷汗。
“你脸色不太好,待会儿用完膳赶紧回府歇息,本王听说你这段日子里,处理公务,下乡巡视,督察河工,别太累了,身体也很要紧,这样,明日你在家好好休息一天,陪陪老母,尽尽孝道。”嬴天放本来想问问他的心思,前几日皇兄和母妃的信函到了,意外的是缙云也来了,这个丫头,现在仗了贵妃疼爱,越发调皮胆大,说要自己亲眼看过才行,皇兄竟也由着她胡来。见程知愚精神不好,想想这事不急,可缓缓说来。
程知愚听了此话,更加羞惭。
回到府中,令侍童准备了炭盆子,拿起案头镇纸下的一叠书笺,叹了一口气,“烧了吧。”
侍童正是书墨,去年,赵探花在赴任途中暴亡,节度史府还派了专人和书墨扶棺回汝州,他协办了后事,见书墨机灵又有忠心,就收了书墨在身边服侍。
看着一张张落入盆中,如片片蝴蝶火中化为灰烬,长叹一声,对书墨道,“走,给老太太问个晚安。”
第二日下午,元老夫人要去文德书院,程知愚陪了母亲前往。
书院在碧波荡漾的定昆池边,门前青石铺就,杨柳三三两两,十分幽静,是一栋三进的大屋,屋后连带着一个小花园,是汝州的一富户早些年因为女儿青年丧夫立志守节,不忍心看她在长年中消耗枯萎,特意把这栋房子劈出,招收些幼童读书,一来让爱女有事可做,二来也积些功德,对贫寒的幼童免费。
程知愚扶母亲落轿,见门口停着一顶八抬鱼轩,十几个侍从在门廊下闲坐,是睿王府的人,脚步犹豫起来,昨夜好不容易下了决心,从此不再胡思乱想,可今天却又放在眼前了,元老夫人哪里知道儿子的千思百转,怕儿子不肯进去,就说:“愚儿,我们几个要和池院长商议,预备把这里改建成女童书院,还想收容一些无家可归的苦命女子,你是官家,露个脸,以后我们办事可硬气多了。”
程知愚好生诧异,笑道:“叫儿子陪您来,原来母亲早算计好了,不过,有睿王府在,谁敢来找茬。”
元老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开眼笑:“说的也是,有她在,更不用担心了。”程知愚以为她说的是楚国夫人,暗想母亲有事忙活也好,省得她没事就催他娶妻,就搀扶母亲进了院门。
池氏住在后进的花园里,一堵影壁作为屏障,和前园隔开,转过影壁墙,有四五米的缓冲,月洞门两旁的粉墙上爬满了常春藤,粉红的蔷薇已粲然绽放,里面琴声激扬,隐隐有金戈之音,果然楚国夫人在此。
只听得有人娇笑道:“啊呀,我跟不上了。”声音娇美甜脆。
琴声嘎然而止,就听脚尖重重一蹬,嗖的一声,一只用各色羽毛制成的毽子飞了出来,正打在程知愚的眼角下,他眼睛一酸,竟淌下泪水,元夫人好笑,又有几分担心。
一个身影跑了出来,“对不住,对不住,打疼你了吧?”那人说着抬头,看到他脸上的泪水,不由愣住了。
后面有人接了一句,“缙云,你又在调皮了。”
程知愚忙回身施礼:“王爷。”
“五叔”“王爷”迎出来的人们都施礼,几声呼唤此起彼伏,程知愚扫视一圈,并无楚国夫人的踪迹,却不知是安心还是失望。
嬴天放失笑:“缙云,你一来,这书院就成了麻雀院。”那人明艳娇丽,正是缙云,她脸上有汗意,粉嫩玉琢,笑嘻嘻地,“五叔,您到这里干什么?哦,我知道了,是惦记着五婶吧。您放心,我帮您守着呢。”她撒娇地挽住嬴天放的手臂。
众人想笑可又不敢,嬴天放弹了弹她的鼻尖:“就是这样本王才不放心。没规没居,竟调侃你五叔。”他完全一副轻松的模样,对众夫人们点头示意,笑道:“你们忙去吧,有什么条件可跟知愚说,本王一律派他大力督办,可以拟个章程出来。”
众人称谢,进了园门。嬴天放拉住缙云的手,招呼一脸拘谨的程知愚,“知愚,你来见见大公主,缙云,他是汝州知府程知愚,才高八斗,可是位状元公。”
缙云哼了哼俏鼻,眇了高大斯文的程知愚一眼,他就是叔叔信上所说之人,不由脸一红,怪不得五叔叫她到书院来,低声道:“还有怕疼的状元公么?”
程知愚脸腾的红了,嬴天放笑斥“你打在知愚的泪腺上了,还不陪个礼?”
缙云吐吐舌头,弯腰福了一福,程知愚忙还礼不迭。
嬴天放满意地看着这一对郎才女貌,“不错不错。”缙云偷觑,目光碰上,赶紧避开,有些娇羞,轻轻说了声:“我去找五婶。”转身走回园子里去了。
嬴天放拍了拍程知愚的肩头,笑得意味深长:“知愚,你有本事,能叫我的缙云丫头变得秀秀气气。”
程知愚心头雪亮,母亲和王爷做了预谋,这位公主说不定也知情,他心里有些被设计的不快,母亲以前从来不叫他陪同,偏生今天不仅让他陪了,还说那番话诓他进来。
他勉强笑了笑,嬴天放笑着:“知愚,你别往心里去,是本王和令堂的主意,缙云她是知道你,却不知是今天见面,本来依我的意思,由陛下下旨,是缙云她要自己看过,本王知道这件事情你是委屈些,若你心中另有打算,可明言,本王自会对缙云说明。”
这一番话柔中带钢,又解释了前因后果,听得程知愚只是苦笑,母亲是中意的,王爷又拿出一付由他自主的模样,他能有不同声音吗?当今帝女,王爷爱侄,他可以不畏权贵,可能推托亲情和恩情吗?
嬴天放见他迟迟艾艾,知道程知愚是君子,又是孝子,谅他不敢违母命,权当他默许了,嬴天放不是看不出程知愚的勉强,可缙云多半是满意的,知愚性子木讷,以后相处了,不怕知愚不动心,娇俏秀丽如缙云应该是手到擒来。
果然隔天,元夫人来访,把家传的翠绿玉鱼放到了缙云手里,坐受了缙云的蹲礼,这婚事就算口头约定了,只待缙云明年及笄,程知愚也重新以子侄礼拜见了嬴天放,只提了一项:先不要公开,免得别人说他攀附皇室。嬴天放看了他一眼,“知愚有志气,好事,本王自然应允。”
开了家宴,大家都兴致甚高,程知愚极力控制自己不要望向琉璃,自己在名分上已是侄婿。琉璃根本不知他的心思,她一向很少说话。侍立在她身后的董湘秋却看得清楚,程知愚的余光中分明是仰慕,而且决不是对着大公主的。她看到珍儿,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心中涌起:高琉璃,你的好日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