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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且将这玉玦收好,万万不可丢失。”孙郡守看来大约五十年岁上下,但依照仙族的外貌和年龄来看只怕出处就大了,对于仙族人来说面貌是最不能评定年龄的东西,这么说吧,只要成年以后,仙族血统越是纯正的人外貌越是年轻不显老态,寿命也就越长,比如阳石还有公孙贺等人,从他们的外貌根本就看不出来那几甲子的年纪,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眼前这孙郡守应当和阳石差不多年纪甚至还小上一些才是,但终究已经是过百岁的人了,寿命自然不能和阳石相比,大概再过个几十年也就到头了。
孙家应当算是仙族贵族中较为中上的了。
再看其子孙胜白,面目俊朗,人中龙凤,外表不过二十六七岁,但他身为孙家长子有个五十来岁也当不为过,可笑现在自己倒成了他的大哥,就不知道这两父子如何解释自己的来历了,孙尧白吗?凭空多出来一个人貌似很不好办吧!
他一个失去记忆的人,自然不用担心这些。
孙胜白看着对面的重华,换了衣服去了尘土,配了华贵的饰物,俨然风度翩翩,佳公子一个,传言阳石长兄阳信之子阳浦武艺亨通,善使金弓,有百步穿杨之神技,偏又生的文雅似书生,与其父其兄皆不像,今日看来确是如此了。
“大哥可能忘记了,此玉玦乃孙家祖传之物,分龙凤两枚,各分为二,便是四块,”说着孙郡守也从衣襟里拿出一块与重华手中略为相似的玉玦,加上孙胜白手里的那块正好三块。“这四块玉玦无论是哪一块都可调令孙家一切权势,里面更包括孙家死士。”死士?重华一惊。
当年孙家父子将龙凤两环各分为二,进献于大将军阳石,依附青家,表明忠诚,如今太子冤死,青家溃散,孙家勉强保存下来,已然大不如前,但烂船还有三分好钉,更何况这孙家本来就是为了应付不时之需才存在的,在旁人眼中孙家不过是万千贵族中的一个,但又有谁知青家着力培育的死士就掩藏在孙家,防备的就是此时这样的时刻,可是事情太过突然,太子死于祸乱,阳石公孙贺等中心人物亦死的突然,如今象孙家这样的存在就如散沙一般,洋洋洒洒,难聚为一,不错,青家当初暗中扶植的势力绝对不可能只有孙家一处,重华想到了,孙家父子自然也想到了,了然,原来阳浦还有这个用处。
重华苦笑,看来无论是阳浦还是重华都很有用处,想来当初的扶植计划是由阳石暗中操作的,姨丈公孙贺估计也没少参与,早料到父皇的举动了吗?但你们大概没料到父皇连我也不会放过吧,所以才有了今日这种场面,势力分布,知情的人却早就死个干净,没有一个出头的人,散沙成什么气候,有时候重华不得不承认,他们英明的皇帝实在是算露无疑,看来他的死还真是必须,要不然现在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呢!
朝廷动荡于百姓于社稷尽皆无利,重华啊重华你死的也不冤呢!
画卷提诗
“臣等恭迎陛下回宫,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陛下”华妃立即迎上前去。
待看见仲骆手中所拿之物后,明显一愣,再看仲骆身后随侍竟然抱了一堆这东西更是惊讶。
显然其他人也很快注意到这一点。
更有眼尖的已经开始拍起马屁“陛下如此关注民生,实在是百姓之福,天朝之福。”
端坐于御座之上,仲骆显的有些心不在焉,华妃若有所思的看一眼仲骆手中的东西,总觉得这次陛下回来有些不同,但到底哪里不同却又说不上来,他以男子之身留于君侧,三年间得陛下恩宠不断,即便陛下男妃人数大增,但哪一个可以博了他的颜色?
“陛下,怎拿着这东西?”巧笑倩兮的为仲骆把酒斟满,撇一眼旁边的魏妃,笑的得意。
“可有人识得这东西?”仲骆将手中之物示前,看向宴上百官。
一时间竟然满朝皆静,华妃一笑。
“中夜不比各位大人,自小生在乡野,这物倒是识得”
见仲骆看向自己这才满意的接着说,却漏看了魏妃唇边一抹幸灾乐祸的诡异笑容。
“爱妃道是说说。”仲骆揽过娇倚过来的中夜,继续把玩手里的物事。
“不就是山药,俗名地瓜,以前常拿来吃的,都腻了。”中夜知道仲骆对他过去多有怜惜,此时借机拿来博取君王疼爱正是时候,果然见君王眼中更是怜意。
“中夜听说这山药还有个典故呢,什么来着?好像叫啊,对了怀芋——”好似猛然想到到什么,嘎然止声,霎时周围寂静的落针可闻,似乎连呼吸都顿了下来。
果然是山野间的贱民,祸从口出四个字可不是随便写写的,魏妃掩去唇边艳笑,在中夜脸上打了个转,心下鄙夷不过就是一张脸,更是身为男身,还妄想和她争宠,真是不自量力。
“怎么了,怎么不说了,怀芋什么?”仲骆手中倏然握紧,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动。
中夜暗呼出一口气,确定仲骆没有生气的意向,放松下来,享受君王的怀抱。
“记不得了”装作苦恼的挠挠头,平常只要他一这样,皇帝是怎么也顺着他。
“让你多学些东西,就知道给我偷懒。”
“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一见到那些书就浑身发怵。”言罢还吐吐舌头,惹的君王一阵大笑。
皇帝喜欢他愚笨淳朴,他自然是君王要见到的样子。
正在这时,突然有一个老臣站了起来“启禀陛下,华妃娘娘所说的典故老臣知道。”一语出本来有所缓解的气氛再次紧绷。
“噢?”仲骆不置可否的微微挑眉。
“华妃娘娘所说的是怀芋比价的事,此典故说来离现在也不过十余年,相信在朝之人当初也多是亲眼见证过的。”
仲骆不语,也不去打断,只是似有若无的把玩着华妃的发丝,大袖之中山药之上出现浅浅的印记。
所有人都暗中抹把冷汗,所有人都知道关于前太子重华的一切在这朝中都是一个禁忌。
“当时朝廷初定,百废待兴,战乱所带来的苦难并没有随着战争消逝而马上消失,人民饥苦,温饱不得实,纵然新的生机冉冉于这片土地上,但想要真的得到实惠又岂是短短几年就可以达成?”那老臣目光灼灼看着远方似乎陷入回忆,又似悲痛非常,当年的他还是一个小小官吏,看着众多的苦难却是无力,说起来倒还不如一小小孩童。“其间怀芋之地胜产山药,且产量极大,多为贫穷之家糊口之用,但因为生长的多,却是贱价的很,根本卖不出去,大多烂在家里,即使是有幸卖出去了,也不足以买布买衣支持生活所需,稍微富贵一些的人家更以食此物为耻,”说到这里似乎自己也觉得可笑,竟于大殿之上笑出两声“当年太子殿下,啊不应当是前太子殿下年仅六岁,出宫私访,被人认了出来,旬阳郡守将其供在家里,山珍海味太子殿下不动一筷,郡守急的叩头,太子才说想吃地瓜糕也就是山药糕,那旬阳郡守哪敢迟疑立即命人将太子要的山药糕作了出来,后来又想哪能让太子只吃糕?于是命厨子翻着花样将山药做成各种菜式试探着送了上去,于是乎太子此后日日以山药为食,回宫之后,也是如此,众人听说此事,争相进献此物,以博取储君欢心,当时太子宫中每日收到的山药只怕有山高了。”什么白山药黑山药红山药紫山药,凡是和山药沾上边的那是流水一样的往太子宫里流啊!“不但如此,更多为贵族效仿,民间也是如此,每餐中没盘山药菜衬着那是寒碜,一时间山药价格抬升了数十倍还多,各地郡守百姓闻之更是遍种此物,没想到此物竟是在哪里都可旺盛生长,也正因为如此才得以度过几次饥荒。怀芋比价也便是由此而来,旬阳县亦因此更名怀芋。”突然一声叹息“龙肝凤胆吃多了尚且会腻,更何况是一样普通物事,正如华娘娘所言,这山药吃多了自然会腻,甚至是伤,太子殿下是否真是十分喜欢食此老臣不得而知,但老臣知道太子殿下自那番事过,就再也碰不得此物,每每欲食便呕吐不止。”此话似乎未完,但那老臣似是说完了,闭了口跪在坐席之上,垂首不言。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倚在仲骆怀里的中夜更是僵着身子动也不敢动,良久仲骆一声长叹“朕累了,今就到这吧。”
中夜看着仲骆离去的背影,随着众人起身恭送,沾染的温度尚未淡去,被风一吹竟然带起丝丝寒意,这三年来陛下时常不在宫中,可回来总是先去他那里的,怨毒的看了一眼那老臣,暗暗咬牙,还有那个废太子死了也不让人安生。
魏妃站起身来,看一眼席上的重勉,亦摆驾而去。
仲骆出了大殿,挥退左右顺阶而行,晚风扑面,卸去几分酒气,却更添茫然之感。
隐约记得当年重华刚刚被带回宫中,小小孩童将养了三个月才稍微有了些肉,自己忙于国事自然无法时常照料,再说堂堂一国储君又岂会缺了人伺候?
宫里这么些奴才不就是让人使唤的,更何况以他太子之尊,这偌大宫廷之中有谁又敢得罪于他。
可就是在这么多人的伺候下,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不过到自己膝盖的小鬼竟然舍弃千万人求也求不到的荣华富贵,放下锦衣玉食,高床暖枕,无忧无虑的神仙生活,离宫而去,太子宫的侍卫,宫女有百人众,宫中的人更是万人有余,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这一点重华是怎么办到,仲骆想了这么多年还是想不通,他可不认为禁军层层把守的皇宫内院可以让人来去自如到如此地步。
这且按下不谈,公孙、阳石等人得到消息之后立即调动人马搜寻重华下落,从宫中开始然后是京都再然后是京畿之地,也是直到这时众人才真正焦急起来,更可说是恐慌,要知道重华当年不过六岁,不通文不习武,比一般孩童还差了三分,与什么聪明伶俐更是不沾边,就是个神童在世他也只是个孩子,拘束于身体限制之中任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是惘然,搜寻不到的可能只有两个,一是重华已然不在京畿范围之内,二是——世上已经没有重华这个人——
而两者的可能后者无疑占了绝对地位,所有人都怀疑这个刚刚寻回的太子殿下已经被人暗害,甚至尸骨无存。
青家倾尽所有人力开始寻找,至于是找人还是找尸体已经没有人想再去细细追究,活要见人死要见是尸,自己貌似当初下的就是这个命令。
终于,旬阳传来消息,而太子重华此时正在旬阳郡内,说不出当时是什么心情,也没问他离开的原因,只着人每日去藏书阁抄书,抄完为止否则不准踏出太子宫一步。
后来好像无论有什么大小事,自己貌似都罚他抄书,禁足,罚到最后都成习惯了,摸摸沾染灰尘的破落门户,只一次例外,自己竟然把他关到这冷宫来了,还说让他日日吃山药,别的不准给,小家伙记仇,结果害的自己落难那四十多日,日日吃山药,真是——不知道怎么说自己这个儿子了,也许不论才能、样貌的话,应该和自己还有那么一丁点的相似吧。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这冷宫来了,看来自己还真是累了,几杯酒就醉的分不清东西南北,仲骆摇头苦笑。
回身,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不过空荡荡一所屋子。
抬头月上中天,不圆,却亮,银河相对的就显的轻浅了,清辉撒在地上,斑驳几片枝叶,倒是可爱,听听似乎还有些风声蝉声却是不闻人声,复又摇头,这里偏僻哪有人深更半夜四处乱跑的,宫里的人多了,自然怕鬼的也多。
正想着要不要去华妃那里——
“抓住他,在那边”人声嘈杂起来,仲骆一愣,还真有人四处乱跑啊!
也不知今夜是怎么了,好像是周围确实太安静了,竟感觉有些无所适从,也许真是累了也说不定,甩甩头,似乎这样就可以将眼中的迷茫甩掉一般,仲骆一时来了兴趣,往喧闹那头走去,这宫中是没有绝对安静的地方的,冷宫也不例外。
“你这小贼竟然敢擅自挪用宫中财物,实在是不知死活。”领头太监呼喝着侍卫将一个小太监死死的压在地上。
“冤枉,小的冤枉那个啊!”那小太监面如死灰,大呼冤枉。
那领头太监也不答话,只冷笑一声,上前动手拔开那小太监的衣物认真检查起来。
不一时就从袖口帽檐等处剥出珍珠粒子、精致的小金坠子等物,搜索腰间,扯开腰带,仔细摸索,狠力撕开,那腰带之中竟然也藏了东西,领头太监脸色气的发青,小太监干脆直接昏死过去,暗呸一声没种,领头太监又在那小太监身上搜了一便,再三确认没有遗漏的地方才站起身来,命令侍卫将失物登录在册,然后送回原处。
“都对上了吗?”
“对上了,就是多出来一样东西,不知道是哪个宫中的。”
“拿来咱家瞧瞧。”领头太监蹙眉,想来是哪个宫里还没发现丢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