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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歪达子,要鞋可以,你得先跟何树明道歉!”
“我干吗要向他道歉?”
肖虎晟把光脚丫子搭在另一只球鞋上,白了何树明一眼。
“你刚才当众取笑他,骂他是乡下人,别以为我听不出来!我要你道歉!马上!”
“切,我又没骂你,你紧张个屁?”
岛屿云烟 第二部分 莲雾的滋味(2)
“班上就我们俩是农村户口,骂他就等于骂我,你少啰唆!”
“我就是看他不顺眼,怎么样?”
“他招你惹你了?”
肖虎晟充满敌意地盯着何树明的眼睛,然后,假装轻蔑地瞄过肖丹的脸。
“把鞋给他,让他吃饭去。”
何树明面无表情地对肖丹说,伸手去夺鞋。
“现在不把这小氓流给整踏实了,以后有你的苦头吃!”
肖丹东躲西闪,就是不肯把鞋子给他。
“谁是流氓?谁是流氓?肖大蛋你的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我说了吗?说了吗?我说的是氓流,不是流氓……”
何树明皱皱眉,觉得他们两个很无聊。
这时,肖虎晟的油头蹿出了火苗,他顾不得被太阳晒得滚烫的黄沙,一脚踩了进去,肖丹这下乐了,拎起鞋子就跑,鞋里的沙连续不断地漏回坑里,肖虎晟单脚追赶又时不时地要被热沙烫,样子比篱笆圈里的猪还难看。
何树明摇摇头,退出了眼前这场因他而起但又似乎和他没多大关系的闹剧,独自一人爬上沙坑边上的铁梯。
铁梯上面是领操台。面积不大,也就跟老式公房的阳台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露天的,而且没有围栏,所幸不是很高,否则,领操这原本挺光荣的差事,就变得跟007的工作一样危险了。
肖丹和肖虎晟还在吵,不过,这会儿已经夹杂着疯笑的声音。
何树明觉得肖虎晟对自己的敌意多半和肖丹有关,这从他动不动就假装藐视她的眼神里就能揣摩出一二来。在旁人眼中,肖丹跟何树明的确形影不离得有些不正常,不过,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打小就撇得一清二楚的。
何树明是村里第一个考进市一中的少年。
肖丹是第二个,那也只是总分上极微小的一点点差异。
何树明是全省第一,她是全省第二,光这点,就足以证明他们是极其光明磊落、也密不可分的哥们儿。
同样是无意间闯入了大城市的乡下孩子。
同样过着寄人篱下小心翼翼的生活。
因此,形影不离就成为了他们保护自己不被外界侵辱的最佳手段。
这和情窦初开的青春期是丝毫没有关系的。
其实,除了肖虎晟,班上所有的人都对他们俩怀有本能的排斥,起因并非缘于他们来自农村,而是因为他们考出了所有市重点中学的学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分,这使得他们从入校的第一天起就成为了市一中的骄傲,老师们眼中的*,所有的学生不得不因为他们,而被班主任快马加鞭地唠叨整整三个年头。
事实上,何树明对此毫无感觉,无怪乎肖丹怀疑他的骨头是榆木做成的。
何树明是个天性孤独的少年。
以至于,演变成一种血脉相连的气质。
但是,他本人似乎并未意识到这点,也从不引以为傲,就是这样的置之不理,更适得其反地引起了男生的警戒和女生的好奇。
他们依旧摆出瞧不起人的姿态,男生、女生,同班的,不同班的,都一样。
但是,当真撞上了,怕也惹不出什么事端来。
正像肖丹所说的,何树明从不招惹任何人,因此,除了肖虎晟,也没有人真的想把他怎么样。
这会儿,饭盒的温度真的低了许多,一棵茂盛的白玉兰树遮住了领操台上的阳光。
何树明琢磨着肖丹到底打算和肖虎晟纠缠到什么时候?
正想着,她就乐癫癫地爬了上来,把生锈的铁梯踩得铛铛响。
“可整着他了,过瘾,真过瘾!”
一边说着,一边抓起馒头啃。
“你没看见那歪达子穿上沙球鞋嗷嗷乱叫的蠢样,笑得我肚皮都要破了,哈哈哈……”
岛屿云烟 第二部分 莲雾的滋味(3)
“他是故意让着你的。”
“你说什么?”
肖丹没听清楚,暂且停下胡乱咀嚼的嘴。
何树明没看她,也没说话,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被白玉兰枝叶遮蔽了一角的,正对着操场上空的巨幅广告牌。
“我说,这上面到底有啥吸引你的?”
肖丹忍不住问他。
何树明直接伸出手臂,指向对面的广告牌。
肖丹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
那是一幅以嫩粉色为主调的图画,右边印着一只由无数小灯笼似的粉红色水果堆砌而成的篮子,上面印着大大的广告语:不尝一尝,又怎知它的美味?
左边,则被一个和那不知名的小灯笼水果一样甜美的女孩的欢颜所占领。
女孩的手里也握着一只小灯笼,并自然地将它贴在酒窝深陷的红腮上,使得边上那一篮子*嫩的果子也跟着她一同微笑起来。
“这女孩手里揣着的到底是啥玩意儿?”
肖丹左思右想还是不明白。
“可能是一种水果。”
“形状怪怪的,我看不像……”
“这不重要。”
“那你干吗还看个没完?”
肖丹更奇怪了。
这时,她已经把馒头解决完毕,速度快得惊人,而且,连一口水也没喝。
“你不觉得画面上的女孩很可爱吗?”
何树明悠悠地说,表情依旧木木的,和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完全不沾边。
肖丹一愣,然后狠狠地用食指戳他的太阳穴。
“才进城就发春啦!!!”
何树明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正前方。
他确信肖丹不了解眼前这个女孩对他的意义,于是,补充了一句:“拜托你以后剪完指甲再戳我。”
肖丹的脸蛋突兀地泛起一阵霞光,不过,转眼就不见了。
女孩。香烟。独角兽。
对广告牌女孩的幻想,是从军训第一天开始的。
对自幼生长在树林小溪间的何树明来说,那是一场华丽而又宁静的邂逅。
无人打扰的,完全独我的邂逅。
何树明只和肖丹一个人提起过这件事,可惜,肖丹打个哈欠就忘记了,根本没放在心上。
这样也好,便于他独个儿享受那些朦胧的意境,不必被人惊扰,也不会惊扰到别人。
她是谁呢?
是什么让她在城市喧哗的上空笑得如此灿烂迷人?
是那只不知名的水果?
还是日日倒映在眺望着她的何树明的瞳人中的,自己俏丽的眉眼呢?
何树明无所顾忌地探索着这样的问题,并下意识地将它们归整成一个个可能正在发生的,颇有逻辑的故事。
主题是相遇。
和这个广告女孩在城市某处,甚至乡村公路上一次又一次不期而遇的场景。
画面很干净,都是长镜头,就像何树明曾经看过的为数不多的艺术电影里所表现的那样。
每到陶醉之处,他都会不由自主地笑起来,然后,再次眺望那幅巨大的广告牌,就好像,她真的从画面上走到了真实的视野之中。
她应该是打扮时髦的都市少女?
还是,有着一袭雪棉飘逸的清雅背影比较好呢?
何树明闲暇时的大脑事实上和一台V8没什么两样,这让他对自己渴望成为一个优秀导演的梦想有了更扎实的信心。
虽然,这只是空想,但是,却也有着无边无际的自由。
怀情的自由,孤独的自由,幻想的自由……
何树明很执著地享受着它,并因此而感到满足。
是广告牌上的女孩让他的肩膀上长出翅膀来的。
怂恿他像小鸟一样旋舞在陌生的城市上空。
骄傲地成为落寞环境中的一个隐蔽的强者。
午睡时,附近机场滑翔的噪音刺耳地响了起来。
何树明从竹席上撑起上半身,发现教室里少了几个人。
岛屿云烟 第二部分 莲雾的滋味(4)
教官的瞌睡打得很深,唾液像倒翻的蜂皇浆,黏黏地从微张的唇边垂涎下来。
何树明抽出枕头下的外套,倒挂在头顶上,蹑手蹑脚地从敞开的窗台上跳出去。
操场上的空气略显阴沉,蜻蜓被低压迫降,在眼目所及的各个角落毫无规则地互相冲撞,怕是要有一场声势浩大的雷阵雨要来。
路过乒乓室隔壁的小花园,何树明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一股混浊的灰色烟雾突然从麻叶绣球的花骨朵上飘出来。
肖虎晟正和几个男生躲在小花园里抽烟,何树明的出现让他原本就已经蹲得发麻的腿脚越发踉跄起来。何树明自知无意中闯入了别人的禁区,神情有些尴尬,半秒也没耽搁就转身往外走去。
“站住!”
肖虎晟低声喝道。
何树明幽默地摆出劲量小子突然没电的姿势,僵在原地不动。
“如果让教官知道,我就打得你屁股开花!”
肖虎晟的口气虚得很,刚好让何树明洞察到他的胆子其实并不大。
看来,任何行动都缓和不了眼下的气氛了,于是,他索性把身子转回来,当着他的面,从兜里掏出一包从二叔抽屉里搜刮来的红双喜,熟练地点上一根抽了两口,然后,插进肖虎晟目瞪口呆的牙齿之间,沉着地丢下一句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因为肖丹才瞧我不顺眼的。”
这下,肖虎晟懵了,和猴子屁股大同小异的鲜红色一直从他的鼻子延伸到耳根。
何树明忍不住想笑,又不晓得该怎么笑出来,于是,只好大摇大摆地继续开溜。
肖虎晟顿时反应过来,火烧眉毛地从小花园一路追跑出来,对着何树明的背影大声叫道:“你个死乡巴佬!我对她没那意思,真没!你要是敢说……我就,我就打得你屁股开花!最起码三朵……三朵皮肉花!”
何树明边笑边咳,好不容易把憋在喉咙口的烟气扫荡干净。
这时,一阵惊雷划过,雨滴天女洒豆似的散落下来。
何树明重新把外套挂起来,顺手把红双喜扔进垃圾桶。
雷阵雨过后的夏夜无比凉爽。
肖丹又迟到了十分钟,婶婶不得不把冬瓜汤再热一遍。
“吃凉的也不打紧啊,不用那么麻烦了!”
何树明在桌底下拽了肖丹一脚,意思是吃你的吧,迟到了还多嘴。
“音音……”
婶婶直愣愣地看了肖丹片刻,在她尚未结束废话之前又一次红了眼眶。
二叔低头扒饭,耳背了似的缄默着。
“还是去热一热,热一热……”
婶婶借机抹去眼角的泪珠,躲进厨房里去。
“音音是谁?”
肖丹含糊不清地在何树明的耳边嘀咕。
何树明偷看二叔阴沉的脸,折翼般地垂下脑袋。
“你越来越像上年纪的女人了。”
吃罢晚饭,回到小房间里,何树明忽然很古怪地说道。
“怎么讲?怎么讲?”
肖丹棕黑浓密的眉毛被他说得一跳一跳的。
“我叫你别答应,你就是不听,我家的饭有比你家好吃吗?有吗?”
肖丹抿抿嘴唇,血色胭脂般地泛滥开来。
“你婶婶那种表情叫我怎么拒绝啊?真搞不懂她为什么那么喜欢我……”
“因为你长得像音音。”
“音音到底是谁啊?”
“我堂妹。”
“那就是……你婶婶的女儿喽?”
何树明觉得她不仅年纪大了,废话也越来越多。
“她人呢?去哪儿了?”
“死了。”
肖丹即刻傻了眼。
何树明看看她。的确是音音的眉目,可惜,性格差太远了。
何树明的记忆中,音音是个温顺腼腆的少女,虽然,她只来乡下玩过几次。
“怎么死的?”
“吞了250颗安眠药。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
岛屿云烟 第二部分 莲雾的滋味(5)
“为什么?年纪轻轻的这是为什么呀?”
“不知道。”
何树明想,如果知道,二叔和婶婶又何至于那么伤心?
二叔自从堂妹去世后,就再也不和陌生人说话了。
肖丹觉得屋子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和餐桌上一样怪异了,于是,傻笑着把话题扯开。
“咱俩下棋吧!”
“你书法写完了?”
“哎哟,幸好你提醒我,可是……我的本子找不见了,不晓得丢哪里去来!”
“在我这儿,前天你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