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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狂骚-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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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又恢复静寂,除了沙沙的风吹,微微的波动着树梢和凝神对望的两人心间。

“莎顺……”柳星野抬手轻触易莎顺的脸。一向清净的脸庞,鬓发全乱。

凝望的眼显得有些痴迷,夜风一阵,放肆的撩过,柳星野猛地一震,缩回手,语气全变,随便、不正经地说:“怎么样?刚刚那句台词很帅吧?吓得那人屁滚尿流!”

“神经!这样说会被误会的,还好他没认出你。”夜风太嫉妒,醒了两人的痴迷。易莎顺背开几步,提起方才丢下的行李,拍掉给黏在上头的碎石子和杂草,一边说:“你怎么突然来了?不是有工作吗?”

“嗯,我……”平素台词背得流利顺畅,真正有话,却反而甚么都说不出口。

他总不能告诉她,他开三四个小时的车程来,又准备开三四个小时的夜车回去赶赴隔天下午的通告,其实只为了想见她一面;他强烈的想见她,感觉到她的呼唤……

“其实,我应该感谢你突然来了。如果不是你正好来这里,那我……后果就不堪设想。”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易莎顺仍心有余悸。“当时我心里好怕,一直叫着你的名字,没想到你真的出现了……”

他召应了她的呼唤!这是怎样的巧合?怎样的心有灵犀?两个人各怀心事,那心事,又全写在眼里头,一览无遗。

“志摩呢?他怎么没跟你在一起?”夜风又来嫉妒扰乱。柳星野想起唐志摩,疑惑地问道。

“志摩去‘道本农朝了,预定在那里待半个月。他有了好题材,很快就会有新作品。”

“我管他甚么新作品!他怎么可以丢下你!他应该和你在一起,照顾你的!”柳星野愤声咆哮。

“是我自己不肯跟他一起到农场,不关他的事──”

“怎么不关他的事?”柳星野不听易莎顺的解释。“这么晚了,在这种时候,他根本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这种荒郊不管!他应该在你身旁照顾你、保护你!他不应该自己离开,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柳星野越说越激动,无法冷静下来。如果不是因为他听见易莎顺的呼唤,那刚才──

他不敢再往下想。如果易莎顺有甚么意外,他永远都不会原谅唐志摩!

“星野,你冷静下来!听我说──”易莎顺几乎是用嘶吼的。柳星野情绪激动得听不进她的解释。

“我绝对不原谅他!他怎么可以丢下你……”柳星野所有的愤怒敛化为哽在喉腔里的咆哮。

“星野!你别这样,听我解释志摩本来也不放心我一个人回去,一再表示要送我到城中的车站,看我搭车北上才肯定;是我一直坚持不肯,向他保证我会注意小心!他才无可奈何的先离开。这件事完全是我自己任性造成的,跟他无关,你不要把错搁在他身上。这全是我自己的错,你责骂我好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应该搁下你!他应该知道,你是我最──”

最怎么样?柳星野煞口不语。他凝看易莎顺,将她搂入怀里,像抱着甚么心爱的宝贝似的,久久舍不得放开。

“幸好你没事!否则我真的会恨志摩一辈子,永远也不原谅他!”语气中的激动仍然没有消失。

“我没事,你不必担心。”

易莎顺心底泛起一股悲喜甜蜜交织的复杂滋味。唐志摩的话犹言在耳──那个wωw奇Qisuu書网“你们”,是否指的就是眼前的“他”和她这个“我”?

“莎顺,你为甚么要这样做?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柳星野迟迟放开易莎顺。

妒忌的风又来干扰,易莎顺稍抚新长至唇线但仍参差不齐的乱发。她将原本乌丽的长发剪得又短又薄,像个小男生,涩青青的味道全跑露出来;月近短发新长,软伏像波浪,线条柔和下来,渗出丝丝的女人味。只是她不去用心梳理,丝发像浪一样散乱在鬓旁。

长发绾情意。女人的发,代表着这样的意义。她没有察觉,只是那丝丝不整的乱发,就像她狂野迷乱的心。

“这件事是个意外。”她平静道。

“我不容许有这样的意外!”柳星野脱口而出,带些激动和忘了顾忌的味道。“没有甚么比你更重要!你是最──”但他又像刚刚一样突然煞住口,突兀生硬地将话转开说:“你这样,叫人担心。以后不许你再如此鲁莽了。”

最怎么样,他为甚么又不说了?马甚么如此突然煞口?易莎顺不敢追问,怕回答的只是排山倒海的沉默。

她静了半晌,收住想吐出的叹息说:“这不是许不许的问题,我需要一个人真正的独处,好好的想一想。再说,我总是要长大,总不能要人照顾和保护一辈子。”

“你为甚么这么想?照顾你、保护你本来就是我的责任!”柳星野情急的脱口。

“不!是我自己的责任。”易莎顺的表情显得有些哀怨。

就是这样,在柳星野心里,她只是他的“责任”。她不明白,当年他为甚么要带她离开孤儿院!让自己背负一个原本不属于他自己的“责任”!

“你照顾我这么多年,我实在非常感激。”易莎顺抬起头,双眸在黑暗中竟闪着晶莹,疑似泪光。“但我总不能一辈子攫着你不放,阻碍你的前途和幸福。你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家庭和人生──如果没有我,你也许早已建立属于自己的幸福美满家庭。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不能再一直依赖着你,我必须自己背负自己的责任。”

“你别想太多!我根本不需要甚么幸福美满的家庭!甚么人生!我只要有你。啊──我的意思是,照顾你是我的责任,我必须看你有幸福的归宿、快乐的生活才能安心。”

“为甚么?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你改变我的一生,扭转我的命运,让我能够像现在这样侈言自己的人生──你做得太多了!你现在应该优先考虑的是你自己,别再担心我的事了。”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就是我的全部,生活的重心──我是说,没看到你有美好的人生前程前,我怎么能不为你多费心思!”

“那么,你自己呢?”

“我?”柳星野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易莎顺会这么问。

他的心思全摆在易莎顺的身上,想的都是如何才能使她快乐、幸福,从未考虑过他自己;她突然这么问,他一时脱序,不知该如何回答。

“在你心里,我只是个‘责任’,你无怨无尤,我也满怀感激。但我不能一辈子拖累你;长期背负着‘责任’,你也会感到疲倦。这几天我仔细的想过了,我必须考虑你的立场和往后人生,不能再造成你的负担。”

“不是这样的!我从未把你当做是责任。我──相信我!你绝对不是负担!我──我不知该怎么说──莎顺,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我只是怕──”

语无伦次、乱无头绪的这番表达,征显著柳星野狂乱复杂的心态。思念越甚,心褚越乱,陷在爱恋忧惧中的他,爱意狂骚。但他怕,不敢让那狂野情意脱出轨道;情气成缠,千丝万褛,穿梭颠覆,他的心也跟着混乱难安起来。

但情不说,疑情的泪眼哪能看得分明彻透?易莎顺只看到他的“乱”,心有灵犀欠了一点通。

“星野,”她说:“你不知道我心里对你有多么感激。虽然,在寄宿学校的时候,次次的期待都化作失望,所有的盼望最后也只是空想,但我明白,你工作太忙了。我告诉自己,不应该感到不满,虽然我是那么渴望──”

这次换易莎顺煞住口。

“莎顺,我──当时──因为──”柳星野笨拙的想解释,却找不出很好的理由。

易莎顺了解似地幽幽一笑,仰视着柳星野说:“那都过去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当刚才我一个人在黑暗中孤独无助时,心里一直叫着你的名字,而你真的出现时,我心里真有说不出的高兴。真的!我很高兴……”

真情的心声化为回音。但情不言,意难诉,痴心无可托,风吹讪笑四下无人的私语。

凝望,望穿了闪烁不语的夜空──

靛蓝的空中嵌满密密的星河。

第十章

她说,她要有人爱她爱到死。他说,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但她,情在不言中;而他,意在难诉里。她说,她只在乎他,他是她眼中最灿亮的那颗星。他说,他没有资格去说爱,他散发的是没有热的光。爱情,究竟可以错出各么样的差距?爱情,到底又可以幻变出怎样的亲密?畸型的恋情,脱轨的狂意,颠覆出初恋狂野的情骚。她心情的狂野,他心海的情骚,就像他背上那道载负感情的疤──他说,那是他,对她,热恋的伤痕……空一行,两条直杠,再空二行,一行斜体字由上而下飞舞翩翔,中间各箝着一颗相思子──初恋狂骚,热恋伤痕,情氛牵缠。

合上剧本,几个斗大的黑字,四平八稳地躺在上头,总说分明“他们之间”。

“间”字的下方,计算机打印时色带不足似地爬贴着字纹曲断的一个阿拉伯数字“1”。代表第一集。

“这是我第一次自己编剧、制作,且身兼导演的企划案。莎顺,我需要你的帮忙,我希望这个角色由你演出。”唐志摩很直接地说出要求。

易莎顺背着窗,直觉反射地摇头说:“我不行!我根本没有经验,怎么可以!”

“你一定可以!”唐志摩很笃定地说。

“你别开玩笑!”易莎顺丝毫不考虑,只是一径地摇头。

唐志摩郑重地叫她到工作室来,说是有事跟她商量,她压根儿也没想到是这回事。她一直以为唐志摩是专业在编剧事业,却不知他何时成立了工作室,转移专事的空间。

“我没有开玩笑。莎顺,你一定可以演好──这个角色只有你能演!相信我,我不会做没有道理的事。”唐志摩对易莎顺动之以情和理。“这是我成立工作室后的第一部作品,我非常重视它,你也一样吧!所以我希望──”

“不!我真的不行!请你去找别人,我又不是明星、演员!”

“我试过了,那些人都不适合我,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莎顺,关乎我事业重要的作品,我希望由你来诠释。我向你保证,只麻烦你这一次,只要演这一次就好!你会答应吧?”

“我──”易莎顺为难地低下头,反复地拨着剧本的折页,陷入了沉思。

“莎顺……”唐志摩催促了一声。

“我会弄砸你重要的作品的。”易莎顺无意识地转弄剧本,实在不了解唐志摩这突然的要求。

唐志摩微微一笑,像是笑她多心。他了解似地说:“你就算对自己没信心,也该对我有信心吧?相信我,莎顺。你会答应吧?嗯!”他停了一下,声音突然低下来,有些像自言自语:“我想了很久,还是只有这样做了。结果会变成如何!我也无法预测,我只有孤注一掷……”

孤注一掷?易莎顺猛然抬头。他为甚么那样说?

她狐疑地看着唐志摩,唐志摩神色如常,反而她显得多疑多心。她不禁讪红脸。

“怎么了?”唐志摩问。

“没甚么。”

的确──本来就没甚么,她对自己的神经质感到可笑。就算“有甚么”,也不会是恶意的。唐志摩和柳星野一样,默默关怀着她;也许,还更有心。

在寄宿学校的日子,怕她寂寞、担心她不快乐、来探望她陪她的,都是唐志摩;累她等待、害她失望的却是柳星野。在那时候,唐志摩跟她的关系比柳星野和她的还深;他对她的关怀,也超出了柳星野。

她是这样想,但唐志摩却说人总是有盲点,用心去看,也许可以看见眼看不见的“真相”。

偶尔她会想:几乎是同时进入她生命的两个人,何独她会对柳星野有盼望?为何他对她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这当然是没有答案的。爱情的不可说,就在于此。

她突然怔怔地看着唐志摩,看得他发愣。

“怎么了?怎么一直这样看着我?”

“没甚么。”易莎顺噗嗤笑出来。“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不知道,那时听到你们的传闻,说得绘声绘影的,我还以为你跟星野在谈恋爱!”

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件荒唐的事,易莎顺自己也不太明白。记忆那样交错,怔仲间总会有脱轨的恍惚。

“哦。你怎么想的呢?”唐志摩也笑了。

“老实说,我那时很认真严肃的想着,即使天下的人都唾弃你们,我也绝不会反对你们。你们对彼此的爱,就是我对你们的爱。”

易莎顺双眸闪着光,闪着镌刻不灭的誓言。

“莎顺……”唐志摩眼底也闪着光。凭就这份心,就值得他为她所做的一切。他笑着释怀,旧话重提说:“回到刚刚的话题吧。你会答应帮我吧?”

易莎顺半垂着头,没有立刻回答;不过她的样子也不像在沉思,更不像在思考琢磨。

“莎顺……”唐志摩轻唤她一声,然后耐心地等候。

但他没有等太久,易莎顺蹙眉轻皱,同时也下了决心,抬起头直视唐志摩说:“我答应。不过,我有个要求。”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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