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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河山-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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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各高官皆与德龄交好,互有金钱往来,扬州与丹阳财荣相依,有着德龄的庇荫,扬州官商们方能久富,脱离德龄,就等于自断财路……

只是凤翔仗恃着有皇后撑腰,国舅又在朝中代凤翔走动,因此才敢如此紧捉着太原不放手;德龄凭着财势与商道中的人脉,牢牢捉住漕运命脉──扬、杭二州,直接威胁着长安国库。那玄玉呢?他的自信是从何而来,他控制住整座河南府的法子又是什么?朝中,究竟是哪个高官或国戚叛于他投向玄玉,在背后使力?

「殿下有何打算?」

「釜底抽薪。」他眯细了眼,「拆了玄玉的后台,我就不信他还能在我的手底下造反!」

甘培露面有犹疑,「臣以为,齐王所找之人,应当不会是泛泛之辈,恐怕……」能让圣上亲口保住康定宴,此人来头一定不小,恐怕不是国舅就是二相之一。

「恐怕动之不易?」心底也大抵有数,那名藏在玄玉身后之人为何者的灵恩,在不敢相信那人竟会背叛他之余,一腔的忿火更是直烧上他的心头。

「是。」禄相忠于太子,这点毋庸置疑,国舅亲于凤翔,朝中皆知,除了这二者外,若真要说谁还能左右圣上,那就只剩权大势大的阎相,而阎相,不只圣上将他视为明师益友,太子更须敬他三分。

灵恩一掌重拍在案上,「就算动之不易,也得设法将他给我拉下来!」

面有难色,深感此事不易的甘培露,在灵恩光火的眼神下,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件差事。

「……臣遵旨。」

临江撒网,江鱼俱获,偏漏一鱼。

太失策了。

坐在案内兀自生火的灵恩,原以为已做到与长安百官交好,不得罪任何人,亦拉拢了所有该拉拢者,更认为早已将国舅势力之外的朝中百官手到擒来,整座长安城都已在他的眼皮底下,亦无人敢明目张胆地处处与他作对,可他却疏漏了表面上看不出来,实际上却在摇摆不定的阎翟光,且让玄玉趁隙拉拢走了阎翟光为其效力。

可阎翟光从未在朝中开诚布公投于哪一方,亦否认与玄玉沾上任何关系,他一来无借口兴师,更无从去证实此事,即便这个怀疑再合理不过。

这是在逼他痛下杀手吗?

这些年来,他与玄玉,表面上看似联手,玄玉也敬他有加,他要玄玉做什么,玄玉定会遵旨办到,可他知道玄玉骨子里其实不是这般,他俩其实是背道而行者,他更知道的是,除了野心勃勃的凤翔外,看似无害的玄玉实比凤翔更加深险。

给他们机会为国效力,也给他们机会在他登基后留一个活命之道,偏偏这些个皇弟们都不愿与他做手足,全都要当夺嫡者,这教他还能怎么放他们一条生路?

权势是一颗搁放在流沙之上的金沙,要想横夺,就必须有灭顶的觉悟。

斩草还需除根,总有天,他要亲手将他们连根拔起。

☆ ☆ ☆

九江。

才刚从轩辕营回来,就被袁天印拎进书房里与那票理钱的管事们,没日没夜地结算今年获利的帐目,当燕子楼头昏眼花地步出书房,想去王府里挖坛老酒犒赏自己一下时,没想到早就等着他的府内管家,硬是抢过他手中的酒坛,趁他还神智清醒时,将他再赶至玄玉办理公务的堂上。

坐在案里看着燕子楼一脸馋相地瞪着管家手中所抱的酒坛,玄玉虽是同情他,但还是不能在事情办完之前任他醉个痛快,于是扬手示意管家退下,让干瞪眼的燕子楼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来。

「九江至洛阳的官道,物资往返情况如何?」等着看今年岁收成果的玄玉朝他勾勾手指。

「一切顺当。」燕子楼随即呈上刚刚出炉的帐目。

他边翻边问:「九江至长安的陆运呢?」

「驿站收入颇丰。」说到这个陆运,就是让他公务突然增加一倍的主因。

「江运?」玄玉再指出另一个九江的命脉。

燕子楼痛快地绕高了嘴角,「在宣王向圣上告状,圣上因而下令停止内斗后,信王的态度表面上是有软化了,自去年起,巴陵与丹阳通商以来,咱们九江赚了不少过路费。」

埋首在帐目里的玄玉,听完后缓缓抬起头,瞅着他瞧了一会后,饶有兴味地在唇边挂着一抹笑。

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的燕子楼,狐疑地睨向他。

「王爷……在看什么?」

一手撑着下颔的玄玉朝他微笑,「看你开口闭口都是钱的模样很有趣。」

他马上拉下了苦瓜脸,「王爷以为我愿意吗?」现下他是既要忙带兵又要忙着打点九江的商务,时常三过家门而不入那倒也罢了,他就连想要小酌几口都会被拖去办公。

「轩辕营情况如何?」不再损他的玄玉,清了清嗓子后,把话题转到今日找他来的另一件正事上。

「军员数已增加,目前在余将军与乐将军麾下之军最多,操训也都有了成果。」因能领有固定的军俸,采募兵制募来的民兵远比他们预料中的来得多,而那些民兵又大多是前南军解散后,散于民间的军人,能够有个依归之处,且上头还有袁枢、袁衡等前南军重量级的人物领着,轩辕营的进展比他们预期中来得好。

「你呢?」玄玉莞尔地看着眼前固执的男人,「你还是只收会喝酒的兵?」轩辕营兵分三派,独独只有燕子楼手下之兵最寡,手中可用的兵这么少,他不怕往后余丹波又把他当成冲锋的前将军来打头阵?

不改其志的燕子楼,还是一脸的倔强,「这是男儿本色!」

「别生事就行了,知道吗?」相信他做事极有分寸的玄玉,对这事并不怎么反对。

燕子楼大剌剌地咧着笑,「是。」

摸透余丹波脾气的玄玉不忘向他警告,「乐浪那边还好说话,你要当心丹波随时都可能会揍你一顿。」让手下的兵在营中喝酒?重纪律的余丹波哪会容许这等事,他最好是把皮绷紧一点。

他顿时笑意一收,臭着脸,指着眼眶上的淤青,「我已经领教过了。」

「你去忙吧。」忍着笑的玄玉朝他摆摆手。

「谢王爷。」如获特赦的燕子楼,早等不及去喝个痛快。

在门口处与燕子楼擦身而过的袁天印,在接到尹汗青派人传来的回报之后,面色凝重地走至玄玉面前。

「朝中有什么消息?」

「汗青近来较少在阎相府上走动。」袁天印边说边将手中的折子收回袖内。

玄玉颇感兴趣,「为何?」敢情是三地跑太多,尹汗青终于受不了奔波之苦了?

袁天印说出代为转告的隐忧,「汗青说,即便阎相有意要为王爷隐瞒,太子迟早会发觉阎相站于咱们这边,又或许,太子早已知情。」

玄玉登时面色一改,沉重地竖起了眉心。

「不能再拖了吗?」

「阎相已尽力了。」袁天印无奈地摊着两掌,「再让阎相如此下去,只怕日后阎相在朝中将会绑手绑脚,处处施展不开来。相较于代宣王在朝中处处走动的国舅,以及行事明目张胆的禄相,眼下就只剩阎相仍保持低调,始终隐而不发。」

直至现下,仍是在表面上与阎相装作是陌路人的玄玉,为了其他的皇弟,也为多疑且记恨的太子,仍是倾向于保持现状。

袁天印不得不为阎翟光说话,「阎相虽对这事不置一词,但王爷得知道,阎相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深知自己这些年来相当对不住阎翟光,玄玉叹了口气后,诚心地开口。

「改日回长安时,我再亲自登门向阎相谢罪。」据尹汗青说,阎翟光在与他联手之后,心底总是有点不踏实,为了安阎翟光的心,也为了换来阎翟光不悔的全力效命,他得再好好地与阎翟光一叙。

袁天印徐徐再道,「这一回,王爷要正大光明的走阎相府大门而入。」

玄玉不语地看着前方,心底很是明白袁天印在暗示些什么。

「王爷与太子正式决裂,只是早晚。」不死心的袁天印,这回不再暗示,而是直接地说出他得准备迎接即将面临的局面。

他轻声一笑,「终于到了恩断义绝,无法回头的时刻了吗?」

「王爷……」

「师傅不需再提绝情之事,我心底有数。」玄玉朝他扬起一掌,示意他什么都不必再多说。

「王爷,太子不会放你一马的。」袁天印心焦地踱至他的面前,一字字地向他警告,「事关生死,更攸关太子之位,太子是决计不会再对王爷睁只眼闭只眼。」

「可我还是要忍。」玄玉却向他摇首,「也还是要等。」这可是他在拜入师门后,最先习到的两门重要学问。

袁天印绕高一眉,「等宣王?」

先将袁天印请至桌案旁坐下后,转身走至案后也坐下的玄玉,交握着十指,眼眸灿亮地瞧着袁天印。

「凤翔的耐心不若我多,我要他先与太子斗个两败俱伤。」这不是一场谁先揭竿,或谁突袭就有胜算之仗,为官一如沙场运兵,唯有在有把握时出手全力进击,才有胜算。

恍然大悟的袁天印有些讶异,「所以王爷才要阎相再忍忍?」

「没错。」他微微一笑。

「等到了之后呢?」不放心的袁天印,话还是追在他后头。

聆听着他的每一字、每一句,沉默的玄玉听出了其中袁天印真正想传达的声音。

是试探,是心忧。

这个总怕他会稍有失策,或是不慎的袁天印,还是一如以往地将心思绕着他转,处处代他张眼看清前方的路途,以免他将会迷途,他不明白,当年的玉权,怎会看不出袁天印这颗关怀的心?

玉权怎么可以辜负他?

「王爷?」

「玉权对我说过。」他仰起脸,眼中有着缅怀,「若要狠,就别留情,千万别给自己留条软弱的后路,因为那条路,就将是你日后的后悔之道。」

从不知玉权曾对他说过这些的袁天印,万没想到,玉权虽是站在敌方,可却愿在死前以过来人的身份,替另一个接续玉权之道的他谏言。

「自玉权死后,我无一日不想着他的话。」这世上,除了袁天印外,恐怕再无一人似玉权般会对他说出这等肺腑之言了,为了玉权的那份心意,他不能辜负玉权。

「是吗?」

他沉着声,「师傅请放心,太子若真将刀口对准了我来,我不会坐以待毙,因我没有软弱与后悔的权利。」

人生寂寞如雪。

在历经无奈的洗礼,挥刀斩断亲情、血缘、人性之后,到了最终,除了孤独外,剩下的,究竟是些什么呢?

他想,绝不能,也不会是「后悔」二字。

他没有那个资格。

倘若在获得的背后,必须得付出与牺牲,那么即便站在付出与牺性后头的是副血肉之躯,亦要舍弃。该绝该狠,就不能容情,因他并非生在平凡人家,也非站在寻常人所及之地,血缘与天性在这块小小的立足之地上,是个首先就要割舍的负担,他站得愈高,就要踏得更稳踩得更牢,只因他在前头走着,后头,还有一群相信他的人们随着。

这是一场非到鸣金时分不会停息的战争,虽不一定得抛头颅洒热血,但却得在人心的牢笼里苦苦求个挣脱,需在宛如随时都将灭顶的滔浪间努力浮沉,在这场战争中,无人是,无人非,更无对错,每一位手足皆是佛与魔,每个人,都是持刀的刽子手。

自父皇登基的那一刻起,他们早已不再是手足,他们只是不愿在战场上躺下的竞争者,每当他们往前踏出一步,背后的伤痕也就又添了一道,纵使这些被迫背负的伤痕将会跟着他们一世一生,但,无人会去在乎那些藏在他们背后的伤痕,局外的他人不会,局内交战的他们亦不会。

一切只因他们皆是敌人,因而非得浴血一搏。

回想起当年在驸马府中,素节曾握着他的手对他说,对太子宽容些。或许在那时,素节奇Qīsuū。сom书早就已预料到将来定会有兄弟干戈相见的一日,亦知他与太子总有天会置彼此于死地,因此素节才会恳求他看在太子往日手足之情的份上,要他在必要之时,放过太子。

可他对太子宽容,太子又容得下他吗?

他不过想生存罢了。

活下去,是这场战争中,唯一的法则。

第三章

益州。

巡视大营的大将军石寅,在大营内走了一回却仍是没见着尔岱的影子,眼见时辰已不早,他朝身后的副官弹弹指。

「王爷人呢?」怎么近来尔岱愈来愈少待在大营里督练?

副官拱手上禀,「回将军,王爷仍在府里。」

「府里?」不愿任人说尔岱懒散怠惰的石寅,不悦地回首再问,「都什么时辰了,怎没派人去请王爷?」

「派是派了,但……」不知该如何解释的副官,一脸的欲言又止。

「但王爷派人传话,今日不离府。」早已对此深感不满的左翼将军,在副官回不上话时,不客气地代他把话说出口。

石寅拢紧了两眉,「又不离府?」

「是。」

「王爷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或是府里有何事绊着王爷?」一心一意全都忙于统整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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