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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险,差点来不及。
六岁以后她就不曾尿床了,她不想改写自己的纪录。
八成是睡了太久才会积了那幺多水份。
起码睡了有一天吧。
洗净双手后,她抬起头看向洗手台上的镜子,赫然被镜里的面影给吓了一跳。
她看起来好糟!
比她熬夜赶企画书一整夜没睡时还恐怖。
脸上的妆虽然脱落得差不多了,却还有许多残留在皮肤上,令她看起来像是个女鬼……希望没有人被她吓到才好。
早已习惯天天化妆的她,通常会先卸妆再就寝的,不过这是非常时刻不是?
她再次扭开水龙头,掬着水将脸上残存的睡意和妆粉洗去,顺便漱了口。
觉得自己恢复清爽后,她愉快地打开厕所的门——
“吓?!”她错愕地瞪着聚集在厕所门外的一大群人。
这些人都等着要用厕所吗?
没想到这屋子这幺大,却只有一间洗手间?
她尴尬地从里间走出来,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接着,空气大概凝结了有十秒钟那幺久,却还是没人走进厕所里。
现场不自然的气氛,让甘舜知得费好大的劲才能够阻止自己低下头,检查她的长裤拉链是否还在正确的位置。
不过她终究阻止不了自己紧张地捏了把手臂。
“呃……”到底发生了什幺事啊?
只见一顶宽边帽子从人群后走了过来——喔,当然是有人戴着它。
甘舜知认出那顶帽子。
是那个骑乳牛的男人。
老天,骑乳牛……
这是个什幺怪地方啊?
当他终于穿过人群走到她面前时,她几乎得将整个头向后仰才能看见他性感的下巴!
这让她了解到一件事。
甘舜知不矮,但这个男人好高啊。足足高出她一个头不止。而且他的下巴罪恶地性感极了。
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令甘舜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她猛退了一大步,完全忘了她所撤退的地方正是她才刚跨出来的洗手间。
甘舜知猛吞着口水,才一会儿,她便已经背抵在厕所光洁的墙壁上。充鼻所闻,是淡淡的厕所专用香熏。
他,长腿大哥兼性感下巴先生——他到底要干什幺啦?
她尴尬地略别开脸,因而漏看了那宽大帽檐下一闪而逝的奇异眸光。
只见他伸手摘下帽子,露出一张令甘舜知腿软跌倒了,也要爬起来再多看两眼的英俊脸孔。他对她弯下腰,行了个与他粗犷的外型完全不搭调的绅士礼。
“你终于醒啦,睡美人。”他低低地说。
甘舜知一只手半遮住自己一只眼睛。老天,他低沉醇厚的声音和他说话的方式也令她两腿无力。她还是继续靠在墙壁上当一株壁花好了。
在厕所前问候对方,是这地方的特殊礼节吗?
他站直身体,将帽子戴回头顶上,又道:“欢迎来到利家牧场。”嘴角向上扬起。“不过在正式的欢迎之前,能不能麻烦你挪挪腿呢?”他轻轻地扶住她的手肘,将她带出厕所。“待我使用完毕以后,你要在里头参观多久,我都乐意奉陪。”
最后他掩上门——带着使众人笑歪了嘴的终极胜利。
甘舜知则脸红得像是要烧起来了。
她捣着热烫的脸看着眼前一群笑得东倒西歪的大男人。心里有个奇怪的想法:笑声在这个地方一定没有存货不够的问题。而假如笑声能够转化成能量的话,这里所有的电器大概都不需要插电了。
这地方……他刚刚说什幺来着?
利家牧场?
听起来有点熟……不正是旅馆附近的两座牧场之一吗?
这幺说,她已经来到阿姨旅馆所在的那座山谷喽。
眼神在男人群里梭巡着。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一名头发斑白、但身体看起来还很健朗的老人身上。
她想,年纪大一点的人应该会比较稳重,不会乱开玩笑。
于是她试探地走到他面前。“请问,我到底睡了多久?”
老人将嘴边叼着的烟斗拿到手上,眼神熠熠,很认真的回答:“听说大概有一百年了……”双颊为了忍住笑意而抽筋。
大笑声再度在人群里爆了开来。
甘舜知翻了翻白眼。真是,从来没看过这幺爱笑又爱开玩笑的一群人。
她是来对了?还是来错了?
“那幺我又是怎幺来到你们这个地方的呢?”要笑就一次笑个够好了。
“哦,”一个比刚刚那个戴帽子的稍微年轻一点的男人站出来道:“这个就要问我们老板了。”
甘舜知耐心地问:“你们老板在哪里?”
男人们抿着笑,手指比着刚刚被打开的厕所门。
甘舜知回过头去。
只见他又对她行了个礼,左脸颊上浮起一个浅浅的笑涡。
“利海粟任您差遣。”
甘舜知学了乖,这回有留意到他上扬的嘴角所暗示的不怀好意。
觉得有必要扳回一城。她不甘示弱地道:“哦,那再好不过,就麻烦你来告诉我事情的经过吧。不过,在那之前,我可必须先澄清一点,我真的没有在厕所前闲聊的习惯,当然喽,入境随俗,我想我可以委屈一点配合各位。”
利海粟眼里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
“想必你是误会了。我们这里也没有在厕所前闲聊的习惯。”他回头带上厕所的门。“毕竟,那不怎幺卫生,不是吗?”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比着她衣服上干涸的血迹,突然说:“你会在这里,是因为你流了血。”
“我流了血?”甘舜知低下头一看。呀,果真是血!
阿德不知道什幺时候拎来一瓶仙草茶。“小姐,这个给你喝,清凉解渴,可以退火气喔。”
“谢谢。”甘舜知愣愣地接过那瓶茶。看见那个叫做“ㄌㄧˋㄏㄞˇㄙㄨˋ”的男人捉起那个给她茶的男人手腕看时间。
“从昨晚到现在,你总共睡了十六个小时。”能八风吹不动,万人吓不醒的睡那幺久,这个人不是属猪就是太疲倦了。
十六个小时?嗯,虽然没有她想象的久,但也打破她自己的睡眠纪录了。
“你属猪吗?”他突兀地问。
甘舜知直觉地摇摇头。完全不明白她的生肖怎幺会突然重要起来?
啊哈!利海粟弹了下手指道:“那就对了,昨晚,你从林子里走出来以后,一看到我就开始流鼻血,最后竟然还昏倒在我的马蹄下。我如果自恋一点,绝对会说你是看到太刺激的东西才会虚火上身,还好我不是,因此我认为你只是太累了。”
当他提到林子和昨晚时,甘舜知的记忆便一点一点地回来了。
她两眼大瞪地看着眼前这个牧场主人。确确实实地受到了惊吓。
原来昨夜她所看到的那名月光下的骑士,不是梦,也不是她自己的幻想。
她咽了咽口水,仿佛那活色生香的一幕又重在眼前上演。
感觉自己又口渴起来,她扭开瓶盖,喝了一大口茶,却丝毫没有减低自己体内正燃烧起来的燥热。
意外又突然的,那名令她口干舌燥的黑暗骑士,居然渐渐地与眼前这名高大的男人重迭在一起。她重新仔细地打量他。
身材,没错。是眼前这一副。
脸孔,没错。是眼前这一张。
唯一一处无法重迭的地方,是他们脸上的表情。
眼前这个男人,无论是表情或上扬的嘴唇都带有一点点玩世不恭,以及一点点旁人莫名所以的讥诮。然而昨夜她所遇见的那名骑士脸上的表情,却仿佛正痛苦挣扎于地狱的边缘。
这两张脸的表情,毫无相似之处。
眼神上下游移起来,最后停留在他敞开的衣襟露出的一小片结实胸膛上。
那贲起的肌肉显然是经过阳光洗礼的,看起来健美极了。
她几乎能够想象如果她的手贴在上头,感受到底下用力撞击的心跳……
“啊,你又流鼻血了!”利海粟有些意外地道。
甘舜知低下头看到滴在她衣服上的血滴时也是一脸错愕。
她仰起头,用手捏着鼻子,嘴巴同时用来呼吸和说话:“这下可好,你可以再自恋十倍,也不会有问题了。”
利海粟闻言,不禁困惑地搔搔头。
其它人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很好,他也有这种时候。甘舜知颇有些得意地想。
这个陌生男人让她有想与之一较高下的欲望。
然而三秒钟后,利海粟放声大笑,他试图抿起怎幺合也合不拢的嘴,对眼前这名他还不认识的女子投去饶有兴味的一眼。
如果光瞧她有点假正经的外表,大概看不出来,这位小姐毕竟有着她自己古怪的幽默感。
喉咙里还梗着笑,他冒着被自己的笑声噎死的危险,含糊地咕哝:“那、那真是我的荣幸。”
反应不慢嘛!甘舜知立刻回嘴道:“你明白就好。”
“是啊,这种事情两个人心知肚明就可以了。”利海粟特意用一种男人看了会怕,女人看了会爱的坏坏迷人眼神,将她从头打量到脚。
什幺呀?什幺心知肚明?不成不成。其它人一时间脑袋还转不过来。只好用力地收听他们的对话,企图从中解码。
甘舜知几乎抵挡不住他双眼放射出来的电力。“你属猪?”以前应酬时,她见过这种猪哥眼睛。
这回轮到利海粟怀疑起他的生肖怎幺会突然重要起来了。他防备地看着她,谨慎地问:“你问这个做什幺?”
甘舜知察觉到他的语气突然有点儿不一样了。
眯起眼,看着他的眼睛。
意外地,她发现他的眼瞳并不是墨黑色的,而是比琥珀还要深一点的金栗色。
这是一双动物的眼睛啊。
他的瞳孔因谨慎而缩小。令他看起来更加地危险。
然而一个天外飞来的领悟令她顾不得眼前的危险,竟然大笑出声。“哈,我猜中了,对不对,你还真的是属猪的!”真是误打误撞啊。
为什幺他会觉得她的话里,有一点点疑似羞辱的意思呢?但愿是他想太多……
在利海粟还没想到怎幺回应以前。江哥佩服地插嘴道:
“哇,小姐,你好厉害喔,你会看相是不是?”真是铁口直断,能不能也帮他看看他的命相?
甘舜知顺着他的话,得意地看着“ㄌㄧˋㄏㄞˇㄙㄨˋ”道:“没错,我是会看相。”要不然怎幺有办法从他两眼散发出来的有色光芒直接一语中的?
利海粟浓眉皱起,一时间竟然无法破除她的生肖字谜。
喜欢看医生,也喜欢相命的江哥兴奋地道:“那你能不能帮我瞧瞧我这面相将来会不会公侯将相,大富大贵?”
甘舜知将眼神移向江哥。他的年纪大约跟她差不多。她微笑地道:“嘿,不能。”在他露出失望的眼神前,她又接着道:“我只会看一种相。”
“什幺相?”众人好奇地问。连利海粟也竖起耳朵。
甘舜知好整以暇地吐露:“色胚的长相。”
立刻从关键字里领悟过来的利海粟,眼中突然冒出一股蛰伏已久的杀人欲望。
随着甘舜知笑得愈大声,他眼中的火就烧得愈旺。
利树宽当看戏一样地看着侄儿和这名误入牧场的陌生女子间,轻易便搭起一道不容旁人介入、只容观望的隐形墙。
他觉得墙后的那个舞台正在上演的戏真有趣。
第六章
想哭的时候怎幺办?
“哈哈哈哈——”甘舜知笑得整个人差点没在地上打滚。
她弯下腰,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肚子,以减少横膈震动时,过度拉扯已经笑到不行而有点抽痛的腹部肌肉。
八、九个大男人就看着她一个人疯了似的,不停地大笑。
渐渐的,没耐性的男人开始肘碰肘,低声交谈起来:
老陈纳闷地问江哥。“她怎幺一直笑个不停啊?”
江哥摇摇头,问阿德。“你刚刚拿给人家的茶是不是加了不该加的东西啊?不知道要不要找医生过来看看?”听说有一种迷幻药会让人不停地发笑。不知道依这症状看来会是哪一种?
阿德摇摇头。仙草茶是他从厨房冰箱里拿出来的,就只是茶而已咩,问题不可能是出在茶身上啦。“我猜她可能是在练功喔。”
阿德不但遍览童话,还曾经拜在金庸大师门下潜心修行,因此凡举各项名门武术都略通一二。
利树宽颇感兴趣。“哦,练什幺功?”
阿德仔细地观察后,得出结论道:“想当年,欧阳锋和洪七公在华山顶上大笑三声而死。而大凡内力深厚的大侠在练完功后,都能仰天发出长啸,依我看来,眼前这位女侠若不是内力深厚的降龙十八掌传人,就是跟欧阳锋一样倒练了九阴真经,才会有如此深厚,却又完全看不出来历的内功。这门武功着实古怪,必定是练功练到了极为炉火纯青的地步,才能够化笑声为刀剑,杀人于无形,好比神雕大侠杨过那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黯然销魂掌一样,这显然是一门自创的新式武功——断肠哈哈笑。高人、高人——”
一只大手毫不留情地巴了阿德后脑勺一掌。利海粟睨着他道:“那你倒说说看,我巴你这一掌又是什幺旷世绝学?”
阿德七月半鸭,不知死活地道:“依我看来,大侠能够无声无息地以一掌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