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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洗完了吗?”他看着依然热气氤氲的浴桶,问。
“差不多,但是听见你的声音,就立刻跳起来了。”我说。
“难怪,的确很仓促……”他仔细看着我身上,嘴角牵起暧昧兮兮的笑。
我低头一看,脸顿时红到脖子根。刚才没擦水就湿着裹上中衣纱裤跳出去了,单薄白衣现在大部分都湿贴在身上,肌肤半透,一览无余。我又立刻跳起来去找袄袍,而那个死男人还坐着跟看戏一样一动不动看着我尴尬地翻衣服。
我烧着脸皮终于套上一件绸袄袍,依然是衣衫不整,走过去瞪着他。他眼里笑谑和火焰流动,伸手拉过我说:“又怕什么夫君看呢,你就要是我的妻子了,不是吗。”
看来皇上没有告诉他,不让我们现在成亲了。他是故意要让我亲口告诉文禾的吗?这小子也太坏了。偏偏此情此景,我怎么开口告诉他这一残酷消息呢?
“呃,文禾……”我任凭他把我的手攥在自己手心里,心里使劲遣词造句,“前些天,皇上诏你回京前,要我去见过他。”
他扬起脸,问:“说了什么?”
我看着他的双眼,心里十二分不情愿,咬着牙说:“他说如果要你回来,就不能跟你成亲。”
他并没有像我预料中的那样脸色一凛,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地面,微微颔首:“知道了。他说期限了吗?”
“没有明确的期限。说,说等我讲完海外见闻录再说。文禾……”我抓住他的手,“他让我二选一,我也没办法,他第一个……”
“嘘……”他抬手伸出一根食指,挡在我的嘴前,然后轻轻摇摇头,“没有关系,这与你无关。他想做的事情,不是你可以阻挡的。”
“……嗯。”我只好重重点了下头。
他却突然笑了,又把我拉进怀里,叹息道:“这一个月,我改变了很多想法。看来,我的珞儿也改变了,真让我欣喜得不知所以。”
“你好像是变了,”我犹犹豫豫说,“大冰块变成大木炭了,还是烧红了的那种。以前你难得会笑一次,可是这次你回来,好像一直在对我笑。难道是战争那玩意使人改变,所以你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吗?”
他没有回答。我轻轻推开两人之间距离,发现他已然闭上眼睛,睡着了。
第一卷 镜之卷 第二十六章 韩信
在我的时代,最不缺少的就是娱乐,难以寻见的却是郑重。尘世冗杂,男女不少见互相谩骂。男子怪女子虚荣物质,女子怨男子怯懦风流。我谈过的恋爱里,总是充满怀疑和逃避。记得和郑敏浩分手的那些日子,我去了蜀中,有天晚上在一间充满油辣气味的小饭馆里,和一位老人拼一桌坐,吃热气腾腾的碱面条,喝黄酒。我和他吃着慢慢聊起天来,了解到他是当地的一位中医。陌生人容易吐露心事,我说了我旅行的缘由,他当时问我:“女娃儿到底想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呢?”我一边使劲用面巾纸擦着辣出的鼻涕直到鼻子都疼了,一边红着眼眶掷地有声地说:“顶天立地,正直端良,不离不弃!”
而今日此刻,我坐在窗边清新明透的朝阳下,想起那一幕,仍不由微笑,拿起梳妆台上的常州梳篦,慢慢开始从上往下梳这一头已经接近腰际的长发。不知是水土还是洗浴用品的差异,到了这里以后,头发似乎也没以前掉得厉害了,渐渐地也有了一大把,握在手中光盈柔韧。
文禾昨晚被我摇醒回去休息,红珊方才告诉我,他在我起床之前就已经去宫城面圣了。
红珊今天对我说话的时候常常不肯直面,可我仍然看到她眼睛微微肿着。文禾的态度一直是拒绝解释,要我别多管闲事,而这芥蒂也就愈发明显,使人别扭了。大约是因为,我光明正大坐着准夫人的位子,但脑子却装着一种二十一世纪的伪善,我不愿意表现出我的心情,所以我对红珊仍然只字不提。平心而论,她是一个很好的丫鬟,不管是职责所在,还是品行表现,但是其他,我无法评论。
梳完头发我换了衣裳,见昨晚换下的那身弄湿的中衣还在衣架上搭着,已经干了。心头一紧,眼前浮现文禾烛火之下专注又欢喜的表情。
他太累了,千里飞奔回来。而我却告诉他那样一个消息。他带着如何的心情去见皇帝,皇帝又会再弄什么古怪,都令我心惴惴。
我从妆奁取出那对玉镯,戴上,让自己的体温慢慢暖它。
午饭时分文禾回来了。他派了贴身小厮炳珂来告诉我,他同文老爷子吃饭议事,然后再来看我。于是我自己吃饭。
可是我还没吃完,他就跑到我房里来了。进门脸色阴沉,一屁股坐下。
红珊见状,轻声问:“大公子,你用过饭了么?”
他冷冷道:“出去。”
她便欠身,面无表情地退了出去,带上房门。
我把碗筷都放下,起身给他倒茶。他接过去喝净,杯子往桌上一叩。我坐下,看着他不说话。
外面的树影落在房内墙上,浓淡不一,和着窗外的微微风声摇摆。他盯着那些树影,双眉紧锁,像在沉思什么,又不知从何处开口。
我抬手理一理他压皱着的袖口,他转来的目光看着我的动作,最后落在我手腕的玉镯上。
“你不要再见胡黾勉了。”他突然开口。
大哥,你不会真那么小器吧?我装作漫不经心:“我只和他见过三次。”
“皇上在怀疑你,还有我。”他又说。
“怀疑我什么?”我问。
他沉默半晌,扭过头来,看着我:“我想去见一个人。”
我有点哭笑不得:“文大公子,你是跳跃型思维的人才,我今日才知道。”
他没有笑,脸部线条僵硬。我意识到了某些严重性,问:“你想见哪个?”
“第六人。”他说。
我头一下子大了,说:“今天?”
“对,今天,我等不及了。”他说,“我要一个答案,而父亲不希望我去。”
“你执意要去么?”
他双瞳闪过一丝隐晦哀伤,太快乃至我差点没捕捉到。这是从未出现过的神色。我说:“我陪你去。”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指指我的碗:“还吃吗?”
“不想吃了。”哪里还想吃饭,脑子胀如鼓,胃口缩三成。
他却长手一伸,拿了我的饭碗去,夹了些菜进去吃了起来。我愕然道:“文禾,我叫红珊再给你盛——”
“不用,这够了。”他看也不看我,利索地消灭着碗盘中残羹。
我呆呆地看着他。然后再次给他斟上一杯茶。
按照文禾的要求,换了一件他拿来的男子深衣穿,虽然肥大,可那男人个头估计比我高不多少,所以还是穿得,倘若换作文禾的衣服,估计走路就要把一寸衣裾磨烂了。我对着镜把头发绾起,插一根玉簪,看起来虽仍不很像翩翩少年郎,却也多了英气利落。
文禾在院子里等着我。他把仆婢统统支开,院门锁上,然后开始对着凸月调整透光魔镜。今晚云流密集,月亮时隐时现,他看着镜面上的刻度纹路,就着屋里透出的灯光和不甚明朗的月色计算格数,仔细转动。
我走到他对面,他方才抬眼看看我,说:“冷不冷?”
“还好,这衣服很厚实。”我回答。
他点点头,然后深吸一口气:“珞儿,握住。”
我第二次握住这透光魔镜的边缘,这回他直接就握住我的手,紧紧地。我们同时抬头看向那正穿过云层的玉兔。它光色凉清,无声流淌。魔镜中央又开始了乳色雾气结散,慢慢扩大范围。
在耀眼的金光再次笼罩我们周遭的时刻,我望向文禾的眼睛。他也正看着我,眼里有无数道金黄纹路旋转,我的影子就在那旋转的中心。我想在我眼中,他也是一样。
周围依旧是月色。待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我辨认出这是一间宅院,但建筑风格与大明很是不同。院内仅有的两棵树叶片都已凋落,寒气阵阵,像是秋天。
“跟我来。”文禾拉起我,朝面前透着灯光的木房门走去,抬手在门上轻叩了六下,然后不待回音,推门便入。
这味道好熟悉,我抽抽鼻子。是清光院文禾房里类似的味道,书本纸张和松脂香一般的混合。我往前走,突然脚下碰到一堆绵软之物,差点绊倒。文禾手疾扶住我,手上加力却把我按下在那堆绵软之上,然后自己也跪坐下去,对着灯光摇曳的那厢拜道:“文禾见过淮阴侯,深夜叨扰,还请见谅。”
油灯被挪了位置,在它原本的位置之后,一个男人向我们展示出了一张疲惫而带着些许笑意的脸。那脸上剑眉浓和英挺,乌目正而有神,鼻直有肉,唇线性感合宜。整体轮廓分明,刚弧如雕,肌肤质感出色。我见到这等阳刚美男,不由地一刻呆了。
“这发呆的美人又是谁?”他含笑看着我。
文禾不卑不亢地回答:“宋璎珞是内子,从更晚时候到往大明的。”
“我倒没有想到,你会娶了未来的女子。本以为你会终身不婚的。”他对我一颔首算是有礼。
我知道韩信曾经是帐下仪仗人员,可是我忘记了,搞仪仗队的都是百里挑一的帅哥。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他竟然是这么惊为天人的大帅哥啊。我逼着自己收回濒临不敬的目光,心里的震撼许久都无法平复。
“文禾有事求教。”文禾语气平和,但里面有刻意流露的尊敬。
“还是上次那事情么?”韩信微微一笑,“呵,你身边的女子已经是答案,我多此一问了。”
文禾脸色凝重,望着他,不说话。
韩信对身侧帷帐外喊了一声:“瑞娘。”一位素色曲裾的女子闻声进来,她看起来比我年纪稍长,面容祥和,进来看见我们,施礼。
“带宋家女子去歇息,我与客有事商议。”韩信对她道。
要把我排除在外?我赶紧看文禾的脸。他没有看我,只是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我只好慢慢起身,随着那瑞娘的引路往里面去了。
第一卷 镜之卷 第二十七章 陈仓
瑞娘不发一言,领着我来到帷帐之后,指一指地板之上层叠的座垫。
这里与韩信文禾相隔不过七八米,他们说话的声音仍然能听见,只是二人低语往来,不甚清晰。
“天渐寒冷,请小饮酎酒。”瑞娘坐在我对面,从身侧温酒樽内以杓取,漆制耳杯盛放酒液,恭敬递来给我。
我施礼接过来,慢慢喝了一口。这酒味道醇厚,但比我想象的清澈。
瑞娘看着我,并无好奇之色。见我喝了,微微一笑,侧身自己也舀了一杯,与我对饮。
慢慢感到了气温的降低,衣帛之外的深秋寒意逐渐侵袭,不过酒带来的灼热也开始发散,与其相抵。木窗开着一半,向外望去,穿过光秃的树木尖梢,刚好看得到月亮。
最美不过,长安月色,洛邑阳光。
文禾称韩信为淮阴侯,可见此处是汉时长安,挂着虚名的淮阴侯半生戎马,军功卓越,却在刘邦北上亲征之际即将被吕后诛杀。他是了解透光魔镜的人,那么他是否知道自己的命运?倘若他知道……我微微后仰身子,隔过帷帐看着远处一盏油灯之下的面容镇定侃侃而谈的男子,他时而皱起眉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对面的文禾,时而又浅笑,牵动美好的脸部曲线。
“酒要冷了。”瑞娘轻轻说。
我回过头来,对她一笑,收回心神。
跪坐到我腿开始麻了,韩信与文禾突然一起站起来朝屋外走去。我坐着没有动,看着他们二人出去还关上了门。过了不久,外面有几道银光,好似流星划过。窗外的树影月光突然变了,枝头叶片繁茂,甚至有细碎花朵开放其间,而月亮变成了下弦月,位置向右挪了许多,光辉减少,使得室内似乎也显得更暗了。我揉揉眼睛,仍不敢相信。
瑞娘一直安安静静地坐着,不往外看,也不说话。我对着外面看了许久,直到银光不再出现。那月亮和秃树一倏忽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瑞娘又为我添上温酒。我看着她,那眉宇间的宁淡,仿佛表示着对一切都不在意。按照文禾的说法,她是不知道透光魔镜的人,可是居然一点也不好奇。韩信是千古奇人,看来连他身边的女人也不似寻常。
又过了一会儿,两个男人带着寒气又回来了。坐回原来的位置后,韩信对着我们这边唤了一声:“瑞娘,酒。”
于是瑞娘盛了酒端过去给他们。两人互敬而饮。饮完一杯后,文禾看向我:“珞儿,你过来吧。”
我几乎站不起来了,两条腿似乎都不是自己的。又酸,又痛,又麻,七扭八歪地朝他走过去。又硬撑着坐在他身边。
“那么关键就在于兑艮二格,我会注意的。”文禾对韩信说。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学这个要做什么。”韩信盯着他。
“和你曾经做过的差不多。”他回答。
韩信眼睛焦点有一秒的涣散,继而冷笑道:“你想再来一次暗度陈仓?”
“陈仓道只有一条。我只觉得,我身上这一条,被人已经度过了。”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