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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谁能说这是文禾做的呢?他……怎么可能做得到?”我眨眨眼。。[奇+書*网QISuu。cOm]。
“千夫所指,无病自死。众口铄金不可不防。”他说。
防,他们总是在防。这一次文禾是不是防够了,所以主动出击。况且这个主动出击的主意到底是谁出的,还不好说呢!
“明日,璎珞要应诏入宫,陛下大概会说些什么吧。”我宽慰道,“京师天子脚下,天子稳坐,无人可乱。文禾会没事的。”老夫说过不管地,”他喝尽了姜糖茶,道,“只是希望他不要弄出一个烂摊子,最后无法收拾。”
我接过空碗,听见他呼吸之中沉重的叹息。
而翌日,我站在御书房里对着满面春风的皇上发怔的时候,有点后悔昨晚上没对文老爷子和盘托出,他说是不管,起码会给我个指导意见吧?哪像现在,我看着皇上明媚的笑容,觉得脊背发凉。他哀伤痛楚时候我固然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是他笑起来那么有魅力,仿佛四月的暖风带动了他满身活力,连说话声音也轻盈起来,看似一派祥和,却让我觉得肯定没好事。
“媛淑人,”他眼里波光流转,“你都知道了。”
这是个陈述句,按说不要我回答。可是人家是皇上,我便低头“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朕以为,你该大致清楚此事。”他停了停,似是瞥了门旁的王承恩一眼,说,“只叮嘱你一句:无论何人挑衅或是询问,一概不应不知。记住了?”
“有陛下在上支持,臣妾自是一概不应不知。”我回答。
“好极。”他的笑意淡了,但是话语依然温和,“文侍郎再有三五日便回京了,此间无事。等他回来,你们可以共出入宫城了。这间隙你好好准备吧。”
准备?准备什么?我疑惑地抬眼看他。一看不要紧,只见他双眉不知道什么时候锁了起来,眼里有浓重的愁云。等等,刚才还笑得跟朵喇叭花似地,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搞什么?
见我这样看他,他稍松了盯着我的目光,说:“此战凯旋,要有封赏。媛淑人也做点新衣裳,将府内做番打理。好迎接文侍郎回家啊。”
净是废话。这种事情用得着他来说么?我唯诺回答:“臣妾叩谢陛下体恤。”
“来人!”他提高了声音,对利索地进来候旨的宦官说,“赐文府媛淑人云锦二匹。玉如意一对真是打肿脸充胖子。可是,我明白他地心。我跪下叩谢了皇恩………这实在郁闷。谁见过小叔子讨好嫂嫂,嫂嫂还要三跪九叩的?
我忍着揉膝盖地冲动离开御书房,苦着脸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见后面一道脚步声靠近了。我转回身,看见一个宦官模样地人正赶上来:“太后诏媛淑人见驾!”这真是个好日子。连平日一贯低调的张太后也坐不住,想见我了。话说在去年皇帝与我地绯闻闹得沸沸扬扬,以及上个月我与文禾大婚的时候,她老人家都没露过面,如今是为了什么呢?失银?看来这事儿真是闹大了。
仍乘宫轿,一路被抬到慈庆宫外。宦官掀了轿帘道:“请媛淑人入慈庆宫。”又要苦了我地膝盖了。我哀叹。但仍是一步不敢落下,紧随宦官后头进了大门。几重高门入后,见室内帘后正中一张罗汉床,旁边立着持茶的宫女一名。罗汉床上坐着的女子三十多岁,乌发如漆,柳眉鹅蛋脸。脂粉微薄,双眼宁和洞悉。服饰倒稍嫌朴素。不如周皇后雍容。
“臣妾宋璎珞叩见懿安太后千岁。”我跪下行礼。
“媛淑人平身。”这女人声音和缓稳重,让人听了十分舒服。
我起身刚要套近乎拍太后马屁。就听得宦官报道:“皇后娘娘到!”
今天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日子啊。我恨恨想道。
皇后入室,满壁生辉。我对着她又是一番恭敬拜礼。皇后看了我三秒,脸上说不清什么神情,自去太后身旁坐了,连让我起身的话都无。
“起来吧。”还是太后好,立刻让我拜托尴尬。
“谢太后,谢皇后殿下。”我装孙子站在一边,垂着手。
“京师里地大事,也知道了吧?”张太后仍是稳稳的口气。
我不确定她是在跟我说话,便瞟了一眼皇后,熟料她也正盯着我不放。天的来,她还是那天让我“有事您说话”的那个皇后周氏么?
“嗯……臣妾有所耳闻。”我回答。
“很多人不敢问,不好问。这个坏人就让哀家做一次吧,”张皇后笑容和蔼,“哀家想问问,前日京师各大户才丢了那么多银两,今日刚刚就有奏报说宣府开始安排工匠和兵士,准备彻底修葺城防了。这事情一好一坏,倒也是巧了。这京师的各家都不说自己丢了多少银子,但看情形都绝不是少数。而要修整个宣府城防和长城,少算也要百万银子,文侍郎真是擅智之人,居然这都能自己解决。”
字字怀疑,字字逼问。可是不知怎么的,我觉得她像是做给旁边的周皇后看的。“臣妾一介女流,哪里懂得统筹征战之事,文禾若能顺利解决长城修缮,也是大明之福,陛下之天赐福德。”我继续装无辜。
“媛淑人不必如此紧张。只是我等女流在一起唠唠家常,说说自己家里的事。哀家和皇后地家里人便是陛下,而陛下也将文侍郎一向视如手足,这是众人皆可看出的事情,所以媛淑人也不必将哀家当外人。”张太后笑得柔和,“一向听闻媛淑人做事有礼有度,甚得陛下器重,又与文侍郎夫妻恩好,称得上是一段佳话。让哀家这孤家寡人羡慕不已。今日见了,确实胜过闻名。”
看人家这高帽给的,让我脊梁后头都快湿透了。打心眼里厌恶这种场合,却毫无退路。我带着僵硬地笑刚想回复,周皇后却打断了我的酝酿:“媛淑人,这里既然没外人,我想告诉你,我娘家恐怕是此次失银最多地府宅了。”
你们还真把文禾当飞贼了?我把头更低一寸来掩饰自己皱了一下眉,回答:“臣妾不明白殿下地意思。难道殿下以为此事与文禾有关?”
“实不相瞒,此次失银数额巨大,超乎想象。而据我所知,那失银总数。大抵倒是够修完宣府长城的,这未免也太巧了吧?”皇后地情绪显然很糟糕,不然也不会连老底都掀开。估计是受到了娘家的影响。
“臣妾确实一无所知。只是。文禾乃朝廷官员,他一向行事谨慎有度。就算修不得宣府长城,他也无论如何不会打这种主意。换个角度,就算文禾想,他也不可能一夜之间派人潜入各家将巨额地银两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这难度未免太大了。”我慢吞吞地回答。
“那文侍郎的一百多万银哪里来的。媛淑人,你认为呢?”皇后已经很明显在发脾气。
“臣妾不知。”我谨遵皇帝陛下地叮嘱,不卑不亢回答。
“不知?你文府就未曾失银吧?出事后还关起大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文府可是有两个高官在任呢!”皇后咄咄道。
“不错,文府是没有失银。”我终于受够了,抬起眼,与她对视,“那是因为文府本就无银可失!除了父亲与文禾的俸禄,也不过是些字画文房在收藏圈里共品买入卖出间或得些小利。连发一个家仆地月钱都不一定够!柴薪皂吏都是朝廷明文配给的,由朝廷付钱,文府家丁丫鬟管事厨子护院加起来不过十几人。每月花销也都有账目,扣除这些。一个月所剩无几。朝堂之上。皇城之外,有哪一个人能说文家有不洁之事?有哪一个人能指出文家有一件收受不清之事?有哪一个人能说文家能有千两以上银钱可失?”
皇后被我的诘问给弄得愣住了。愣过之后反应过来,发觉了我的嚣张态度和我问话之后的意味,顿时“腾”地站起身,喝道:“谁给你胆子这般质问与我地?来人!”
我等着上刑,却也气得胸膛起伏不停。不过等了很久,门外没有应声的。
皇后又喊:“来人!”
我咬着嘴唇,看到张太后毫不动气地依旧品茶,仿佛皇后的叫嚷根本不存在。
此时,一双靴子轻轻前后迈进门槛,同时一把冷清嗓音响起:“太后宫中为何如此喧闹?”
我的保护神,总是及时出现。我不敢露出得意的笑,只是用眼角扫扫他无甚表情的脸庞。
“没什么。是皇后心情不大好,发出来就是了。哀家一直想见见媛淑人,陛下总是搪塞,今日哀家听说她入宫来,只好亲自打发了人叫她来让哀家见见。哀家还是很喜欢她的,有股子倔强劲儿,看得出心地纯良。”张太后站起身,慢悠悠说,似乎讲得不是眼前的事儿,而是一千年前故事一样。
“太后想见,也该告诉朕一声。媛淑人没有回府,很多人都会以为有什么事情。”皇上的语气放暖了些,回道。
“是哀家考虑不周了,以后不会了。”张太后抬手摸摸皇后僵硬挺直地背,“皇后这两天操劳了,陛下该多关心关心才是。”
“这两天操劳的可不止周家。”皇上把周皇后本人一下子丢入了家族集团来清算,“不报出实数来,神仙也帮不得。”
周皇后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嘴唇紧紧绷着。
皇上背向她们,转过身来看我,我以为他是要计较我没来得及行礼,赶紧要俯身时候,他先开口说:“免礼了。”
我这才又看他,他对我一扬下巴,眼里问着:有没按我说的做啊?
我忙不迭点头:有啊有啊。
他这才微微眯了眼睛,转回身对太后说:“时候不早了,媛淑人该出宫了。她得回府好好做准备,文侍郎就要凯旋了,这个夫人务必要一切都好才是。”
这话说得满有威胁意味地。我看见张太后也蹙了一下眉。皇后看着皇上,仍旧不发一言。
“媛淑人,随朕起驾了。”皇上对那边俩女人颔首,然后大步迈出了门槛。
我心里一阵欢呼,对两个大明地位最牛的女人行了礼,转身匆匆去追那一个大明地位最牛地男人。
我应该没有看错。在我转身地一瞬间,张太后脸上的表情是舒怀一笑地。
第四卷 终之卷 第二十一章 凯旋
皇上出了门,略绷着的肩膀松了下来,不快不慢地在前头走。王承恩和几个控龙辇的宦官远远跟在后面。而待我的宫轿则跟得更远些。我想脱离队伍,可是无奈我也要走这条道出宫。
吸取了在文禾和彤戟两人身上都曾撞疼了鼻梁的经验教训,为了防止他也来个急刹车,我很小心地跟在两米开外前进。“媛淑人!”走出了将近十丈,皇上突然叫道。
我赶紧靠近些:“陛下。”
他仍然往前走着。“你想家吗?”
我怔了一下,说:“臣妾……臣妾当然。陛下何以突然出此问?”
他慢慢停下脚步,似乎感觉到我的小心翼翼似的,转回身来,看着我。我脑袋忽然嗡了一下。他这神情目光,怎么就这么像我曾经梦到的被破城时赴死的那个朱由检呢?我心口陡然一揪,动了动唇,却没能说出半个字。
他注视着我内心斗争的过程,最后轻巧地牵了牵嘴角:“没事,随便问问。”然后再度转过身去往前走。
“多谢陛下方才解围。”我讪讪地跟在后头。
“不必言谢。”他的后半句话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应该的。”
再无多远,他要往南去,而我要向北拐了。他站着看着我行礼而退,并不挪步。我迟疑地看向他。
“入轿吧,不必拘礼。”他淡淡道,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我脸上。
“遵旨。”我转身进轿子里,感到自己被轻而稳地抬了起来。
彤戟第二日照计划启程了。我与皇帝之间的互动联络中断。京师里依然沸沸扬扬,因为失银的事情喧闹着。人们各自揣摩着,猜疑着。皇上将文禾班师的消息压着不张,也是不让矛盾焦点呼一下转到他身上。可是。这个转移是迟早的。
三天以后,文老爷子照例点卯去。我早早起来安排府内地大扫除。定夺接风家宴的菜单。文老爷子说,这种情况皇帝是要赐宴的,可是,我仍然希望文府给文禾一个家人式地洗尘。文老爷子见我认真,也含笑由着我去了。他的身体日渐不好。咳嗽频繁,我很担忧。
正在想着鳜鱼地做法,笔尖迟迟不能落下时,齐之洋跑进文禾的书房来找我:“夫人,有公公到。”
“请。”我满脑子红烧糖醋清蒸油炸,下意识回答。等我反应过来他说的到底是啥的当儿,那个叫张保的御前牌子已经雄赳赳气昂昂进门来了。
“媛淑人,咱家有礼了!”他不卑不亢躬身行礼。
真不愧是皇上地牌子,架子不小。。。我想起那日被皇后贵妃在乾清宫门口不远堵住时候。他曾经想进去找皇上报信,倒是多了一份好感。皇上肯带着信着的人,也必然有他可信之处吧。“公公多礼了。”我抬头看着他。并不打算起身。
他仿佛也不介意似的,只表情轻松地从袖里掏出一个红色小布包来。上前几步。放在书案上面,然后退步回去。道:“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