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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会相信总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唐蕴香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谁会相信她居然会去嫉妒一个样样比不上她的女子?
她咬咬唇,轻轻将手盖上他的。
燕枫不着痕迹的抽开,翻了一页书后,便将手搁在桌下。
她能一辈子忍受这样的生活吗?
爷爷已经开始和燕伯伯谈起婚事细节,整个苍燕门也都在为她和燕枫的亲事作准备,可是燕枫呢?他更有把她当未来的妻子看待吗?
没有,她心里明白。
那么她要怎么办呢?
抱着他总有一天会爱上她的想法和他赌上一辈子,或是就此放手?
放手?蕴香的手紧握成拳。她实在是不甘心……
“燕哥哥,”她开口了,“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燕枫将书合上,看着她。
就是这种眼神!唐蕴香忍不住在心里苦笑。明明眼是对着她的,可却像没看到她,像他根本不在乎眼前的人是谁……
“我——”她一顿,接着突然冲口道:“为什么是她?”
燕枫扬起眉。
“在你心里的人为什么是她?”她将双手交握,掩住隐隐的颤抖,“为什么不是我?我明明比她好。”
“她?”燕枫的眼睫下垂,遮住眼中的神情,他的唇微微勾起,像想起什么。
他的神情引起蕴香心中的酸涩。
“你想谈她?”燕枫的睫扬起,一双眼细细打量着她,最后像满意于自己发现的,他淡然道:“好,我跟你谈。”
“你曾遇过那样的人吗?与你素不相识,但凭着天生的良善及热诚,就可以为你付出一切?”
“她好傻,”燕枫的语气带着呵疼,“是那种被卖了还会帮人家数钞票的傻女孩;她又好聪明,世上所有的事在她眼中都是那么简单,比起她来,我们就像整日忧天的杞人。”
“为什么是她?”燕枫已经完全沉入自己的世界里,“我怎么知道呢?早在我发现前,她已经在我心里了,好像她原本就在那里,从不曾离开过似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跟她订亲?
“唔,”燕枫将身子往后靠,手掌交叉的靠在下颚,“这是诱敌之计。”
“什——”唐蕴香一惊,连话都说不出。
“与我这几日为什么遣走她,反留你在身边一样,同是欺诱敌人的计谋。”他坦白道。
“你——”她气得站起身,“燕枫,你欺人太甚!”
“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好人。”他一笑,“阿秋身上还有伤,再者她的个性实在太冲动,比起她来,你比较适合当饵。”
唐蕴香不可思议的看着燕枫。她在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从来没认识过燕枫,从前她所看到的,不过是燕枫愿意让她看的,什么温文儒雅、文质彬彬,这时的他看来根本只有奸诈狡猾四个字可以形容!
“什么饵?”纵然如此,唐蕴香仍然没办法止住自己的好奇心。
“你该知道,只要一成亲,我便将继任苍燕门门主之位。”他端起半冷的药汤,啜了一口,脸上虽然毫无表情,眉头却因药的苦味而紧皱起。
唐蕴香点点头,心里正因他的反应而大乐。
谁叫他要等药汤冷了才喝,活该!
“你或许也知道,自从我父亲宣布此事后,暗杀我的事便层出不穷。”
她继续点头。
“为解决此事,我与封二叔想了个法子。”他将谎言与实话交织成毫无破绽的言语,“这人见到我与你的亲事已紧锣密鼓的展开,怕会被逼得狗急跳墙,这时若让阮秋待在我身边,或许会对计划有碍;再者也担心此人对你下手,所以才将阮秋调离,反让你在我身边。”
唐蕴香安静了好一会儿后,才道:“燕枫,”她不再叫他燕哥哥了。“你还是什么也没说。”
“是吗?”他微微一笑,继续拿冷掉的药汤折磨自己。
“为什么我是饵?”她坚持的问。
“因为这人的目的不过是不想让我接掌门主之位,既然我爹说一切要等成亲后再说,那么干脆让我成不得亲不就结了。”他闲闲的解释。
“成不得亲?”
“没有新娘还成什么亲?”燕枫反问。
她明白了,“所以我其实是诱敌的饵?”
“唔,如果你要这么认为的话。”他回得保留。
“为什么把这事告诉我?”他大可将她蒙在鼓里。
“你可以认为我还有点良心,不忍让你毫无准备的去面对可能来袭的暗杀者,不过最大的理由是,”他一顿,“我得打消你想嫁给我的念头。”
唐蕴香脸一红,不是因为羞怯,而是因为气愤。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娶你,这辈子,我只想要一个女人。”他看着碗里仅剩的小半碗汤药,话里透着不自觉的寂寞。
“我只要她……”
唐蕴香心一动,几乎希望那个让他痴心以待的人就是自己,不过她终究不是傻子,燕枫这个人不适合她,他并非她所能掌控。
自然而然的,她想起阮秋。
阮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居然能让燕枫这样的男人倾心,难道就真的因为她是个傻瓜?
不,不只如此,绝不只如此……
她是笨蛋。
窝在床榻间,阮秋不知第几次的这么责备自己。
她怎会以为不管世事如何变动,她与主子间是永远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她怎会以为就算主子成了亲,她与主子间仍旧会如同以往一样?
她这颗装满了豆渣的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因为主子说了,没将事情理清前不能去见他,所以这几日来,她只敢偷偷的看看他。八年来,她不曾离开过他,如今才发现,当生活中没有他后,居然只剩下一片空白——
听得众人谈论起主子与唐家小姐的亲事,看唐家小姐陪伴在主子身旁,她才终于体会到:若主子成了亲,一切都会改变,一切都不会再与从前一样了……
每天等着主子醒来的,不会是她;替主子梳发、穿衣的,不会是她;黏在主子身边,听他说有趣故事的,也不会是她;夜里做了恶梦偷偷哭泣时,也不会再有人将她拥在怀里……
主子再不会将心里的事说给她听,一旦他成亲后,就有个可以与他分享一切的女人,到那时,他还会需要她吗?
那她呢?
阮秋要没了燕枫,又该如何过接下来的日子呢?
于是她这才发现,燕枫就是她的一切;她并不很懂得自己对燕枫的心意,她只知道若将燕枫自她生命中抽离——
她就什么也没有了。
她一直不爱思考复杂的问题,甚至会本能的将问题丢到脑后,免得烦心,然而不能待在主子身边后,她突然多了好多好多时间,或许正因为如此,脑袋瓜才开始将那些个烦杂的东西一个个捡拾回来,重新去想——
想过往的一切,想主子曾对她说的话,想那天夜里,主子对她说的每字每句。
她并不是很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可她至少懂得,主子在乎她、关心她,见她受伤会难过,所以为了主子,她得好好保护自己。
虽然这时才明白,似乎有些晚了……
脑海里浮起这几日唐家小姐与主子相伴而行的画面,他们两人都生得像仙人那么美,站在一起就好像一幅画,让她连想鼓起勇气上前跟主子说句话,都怕亵渎了那份美好。
看主子与唐家小姐亲亲密密的样,好像身边有没有她都无所谓似的。
只要一想到此,心里就会泛起一股怪怪的酸涩感。
使力甩甩头,她试图将梗在胸口的讨厌情绪甩开。
这么愁云惨雾的,根本就不像她嘛!
跳下床榻,阮秋随手抓了件衣服往身上套。她决定了,先去找主子说清楚吧,无论如何,她还是想陪在主子身边,她想一直一直陪在他身边——
直到他不需要她为止。
入夜了,日轩里仅有燕枫的房里还微微透着火光,阮秋连烛火也不曾带。这条路她不知走过了几遍,就算要她闭着眼,她也能分毫不差的走到。
愈靠近目的地,阮秋的步伐便放得愈轻,甚至连呼吸也细得几乎无法察觉。她绕过了几个暗桩,见灯火愈明,心里便愈喜。
就要能见到主子了。
这么一想,嘴角便克制不住的扬起,直到她突然想到另个可能性,才止住差点溜出口的笑声。
或许,或许唐小姐正在主子房内……
想到从前自己总是一天到晚跟着主子,唐小姐是主子未过门的妻子,自然比她更有资格黏着他。若是唐家小姐在主子房内,那她——
轻咬住下唇,她的行动变得更缓、更小心。她还是先探探的好,免得打扰了什么。
脑里才浮起这么个想法,喉里不知怎地又泛起酸。
悄悄摸向门边,细微的谈话声轻轻透了出来。
是师父。
认出与主子交谈的熟悉嗓音,她松口气,正要出声,封至尧与燕枫的谈话内容却吸引了她的注意,让她反而屏气凝神,仔细的听就下去。
“还是让阿秋回来吧?”封至尧考虑再三后道。
“不。”燕枫回得像毫无转圈余地。
阮秋心一紧。
“那人怕再撑不了几日,我担心他会对你下手。”
封至尧的声音里透着忧虑。
“这不就是我们的目的吗?”燕枫微微笑道。
封至尧一叹,“我愈来愈怀疑我们的目的是什么了。”
他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枫儿,你是不是另有打算?”
燕枫的笑声轻轻的响起,“二叔,我会有什么打算?不过就是揪出那个在门中藏了八年的叛徒罢了。”
八年?阮秋一惊,想起主子曾对她说过的,关于八年前那件事的始末。莫非当年的主使者就在苍燕门中?
“这人要的到底是什么?”这是封至尧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他’要的是名正言顺继承苍燕门,”燕枫若有所思道,“所以我便是挡了他路的头号大石。”
“名正言顺?”
“八年来,‘他’一直有机会除掉我,但‘他’的手段往往止于威吓,似乎希望我爹能知难而退,不再执意要我继任门主之位。”燕枫仔细分析,“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又是谁才会采取这样的作法?这么一想,我心里便慢慢浮起某个人的轮廓。我一直没说出‘他’是谁,一方面是‘他’的威胁并不那么大,二方面是……唔,”他一顿,微一沉吟后才道:“时机尚未成熟。”
“你早知道他是谁?”封至尧掩不住话中的惊讶。
燕枫一笑,“我原来的计划本不是如此,若非‘他’愈见认真——”微一沉吟,“总之,他计划改变,我不得不随着他变。”
“从父亲坚决要我继任苍燕门开始,我心里就有个计划——”他透露道,“一个将此人推上苍燕门主之位的计划。”
“什么!”封至尧失声惊呼。
“二叔!”燕枫低叹,“这人并非不适合,比起我来,‘他,更能担当重任,要不是‘他’……”
“他做了什么?”封至尧皱紧眉头思索,然后眉结一解,“难道是假阿秋那件事?”
阮秋双眼大睁,心猛地一跳。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枫毫无笑意的笑了,“玩到阿秋身上就太过份了,我要真的将那碗药汤喝下,阿秋这一世不就毁了?背着通敌叛门的罪名暂且不说,以她的性子,怎堪承受自己与我的死扯上那样的关系?在她心里,定会认为是她害死了我……”
“真不知要说他蠢还是狠,”封至尧道,“先将阿秋约出门,再找个假阿秋进门来下毒,这事成功便罢,万一失败,不就将自己的身份都给揭出来了吗?”
“这里有个陷阱——”
阿秋没将接下来的话听进去,她沉于自己的思绪中。这几日曾约她出门的,除了陆芳就是燕青阳……
脑里突然灵光一闪,她想起那日赴完燕青阳的约后,到主子房里时,师父曾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不会吧?一天来两个假货?
接着是主子看着药汤的奇妙表情……
原来是他……
“……我知道拖不得了。”
阮秋强压下心里的感觉,继续竖起耳朵听。
“若我是‘他’,就绝不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燕枫平静说道,“那天在酒影湖畔独乐居发生之事,亦早在我意料中……不,或许该说是我故意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枫儿,”这就太过份了!“你这是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厂
“二叔,”燕枫安抚道,“这是唯一能逼出那人的方法。”
“二叔该知道苍燕门各分舵频频出事;或阴奉阳违,或暗地里搞鬼,其实这些人与那人是同一款心思反对我接掌苍燕门。”
“为什么反对?”燕枫嘴角一扬,“不就是因为我不会武吗?”
“我原是想趁这个机会放出假象,让门人以为我并非不能习武,只是深藏不露罢了,偏千算万算,就少算了一个不听话的阮秋,还有那个跑来凑热闹的铁笛子。”燕枫苦笑道。
封至尧早知道燕枫不简单,却不知他脑袋里的想法更是迂回曲折到让人看不清,虽然这计划太过大胆,但的确有用。
门里自这事件后便在私下里谈论,说燕枫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