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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点江盈阳倒是没有话说,只能默默点头感谢天上的父母亲。
“我先走了。”不期然瞄到墙上的挂钟,江盈月说道。“我是趁着拜访客户的机会,特地绕过来看妳,妳别不知好歹。”
她哪有不知好歹?她一直都在点头啊,反正也没有她开口的机会。
“啊,好忙!”江盈月拿起摆在桌上的公文包,像颗陀螺转来转去。“还得打电话叫妳姊夫拜托带子郎帮妳补码学,人家要不要教妳都还不知道呢!还敢在那里挑三拣四!”
江盈月如往常一样,来匆匆去匆匆,一边训人一边消失不见。
直到楼下铁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传到江盈阳的耳朵,她都还在抱怨她姊姊没人性,居然强迫她接受一个老头子当她的数学家教。
她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秃头、凸肚、眼球凸出的老学究,拿着课本口沫横飞、口水还喷到她脸上的画面,越想心越冷。
数学已经够讨厌了,她竟然还得面对一个这么恶心的老头子——她不要啦!谁来救救她?
呜……
※※※
“拜托拜托,请你帮我的小姨子补习。”
油桐花飘落的季节,雪白的花瓣落在地面上无声无息,大学的研究室里却传来林寿成恳切的请求声。
“她已经考了三年,都没考上理想的学校,这次我老婆下最后通牒,一定要(奇*书*网。整*理*提*供)我小姨子考上大学,所以我才会来拜托你无论如何都要当我小姨子的家教,帮她加强数学。”想林寿成是堂堂大学教授兼教务长,还得拉下脸来求同事,说起来是有些不光彩,但他真的很怕他的老婆大人发飙,河东狮吼比什么都来得可怕。
“可是我还要做研究、写论文,还有儿子要照顾,恐怕抽不出时间为你的小姨子补习。”卢禹孟委婉拒绝同事的请托,林寿成苦着一张脸哀求。
“我当然知道你很忙,但是这回你一定要帮我,不然我会被我老婆扒皮。”
众所皆知,林寿成是怕老婆大王,论排行,全校教职员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他。他怕老婆的事迹,连学生也有所耳闻,并且偷偷在背地里耻笑他。
“可是……”
“拜托拜托,我们是好朋友,你一定要帮我!”林寿成拿出友情的大旗拚命挥舞,卢禹孟知道他下一步就要跟他讨人情,尽管他自己并不愿意。
“盈月指定要你当我小姨子的老师,说你脾气好、修养好,各方面条件都适合当我小姨子的老师,如果换成别人一定治不了她,坚持要找你。”
换句话说,他被他老婆盯上了,这简直比被调查局的人盯梢还惨。
卢禹孟为难地看着林寿成,总觉得才几天不见,他变得苍老许多,可以想象他在家里受到多大的折磨。
想到林寿成刚才说的话,卢禹孟不由地冷汗直流。如果姊姊已经这么难搞了,那妹妹还得了,会不会等她考上大学,他这个家教也跟着上天堂报到,死亡原因——累死。
“我没有办法现在就答应你。”卢禹孟决定采取缓兵之计,给自己留条后路。“我想先跟你的小姨子见面,再决定要不要教她。”
“咦?”这算面试吗?不愧是禹孟,做什么事都谨慎。
“说不定见面了以后,她也觉得我不适合担任她的家教,到时候你也比较好交代。”卢禹孟补充。
也对哦!如果是盈阳自己说不要,那责任就不在他身上,盈月应该也没有话说,他也乐得轻松。
“好。”这个主意好。“那就决定这个星期六晚上,你来我家吃饭,我将我的小姨子介绍给你。”
听起来好像在相亲,实际上却是在收学生,寿成的用字遣词未免也太奇怪。
“可是我不能留建勋一个人在家。”再过两天就是星期六,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找不到保母。
“那正好。”这完全不是问题。“你可以带建勋一起过来,我们也好久没看见他了,顺便跟他聊聊。”
“……好吧!我会带建勋过去。”他和两夫妻认识多年,小朋友跟他们也算熟,带他过去应该不至于失礼。
“太好了。”林寿成大大松了一口气。“不管你能不能成为盈阳的老师,我至少能给盈月交代,她也不至于宰了我。”谢天谢地。
“营养?”这是卢禹孟第一次听见好友小姨子的名字,有点不太能确定发音。
“我老婆叫盈月,她妹妹叫盈阳,月亮和太阳,懂得其中的关联吧?”林寿成双手一摊,对于他岳父的创意只能说佩服。想当初他也是把小姨子的名字搞错,惹来姊妹连手攻击。
“盈满的盈,太阳的阳,我明白了。”卢禹孟倒是认为江家两姊妹的名字颇富诗意,江家的大家长想必很崇尚大自然。
“明白就好,到时候千万要发对音。”别营养营养的叫,他老婆第一个跳出来杀人。
“呃,好。”卢禹孟看着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多少感受到好友沉重的心情,有个强悍的老婆,日子真的不太好过。
※※※
星期六当晚,微风徐徐,气候宜人,是聚会的好日子。
卢禹孟和林寿成约好七点钟到他们家吃饭,他六点钟就开始准备,比主人还要紧张。
“建勋,快过来换衣服。”卢禹孟手拿着小朋友的西装、衬衫、短裤和领带,一边走下原木楼梯,一边呼唤还在看电视的儿子过去更衣,小朋友瞄了他一眼,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
“我们要去见什么人啊,为什么还要穿西装?”小朋友指指卢禹孟手上的衣服,不明白发问。
“我们要去林寿成叔叔家吃饭,林叔叔拜托我帮他太太的妹妹补码学,她已经连考了三年大学都没考上理想的学校,今年非考上不可。”卢禹孟解释,一点都不担心小朋友听不懂。
“原来是要去见那位可怕的阿姨,难怪要穿西装。”小朋友直接跳过男主人点名江盈月,可见她女王的形象多深植人心。
“是啊,我们要去见那位可怕的阿姨——”卢禹孟顺着小朋友接话,说到一半才察觉不对,他竟然跟着骂江盈月。
“你喔,人小鬼大!”卢禹孟用手指弹了一下小朋友的额头,小朋友做鬼脸。
“不过把拔,你说的那个姊姊是不是笨蛋啊?考了三年的大学还考不上,我考我们学校一次就考上。”
小朋友今年国小三年级,念的是台北市知名的明星私立小学,竞争激烈,想进去还得面试。
“别胡说,快换上衣服。”小朋友的疑虑也是卢禹孟的疑虑。
他怕自己能力不足,害江盈阳四度落榜,再加上他没有担任过家教,本身又忙,还得照顾小朋友,实在是分身乏术。他平时跟小朋友相处的时间已经够少了,如果接下家教的工作,势必更难顾及到小朋友,对小朋友也不公平……
“把拔,如果你不想教那个笨姊姊,那就不要教嘛!我们也不必去吃饭了,我还可以留下来看电视。”小朋友看他一脸忧郁,又想留在家里看卡通影片,于是嚷嚷。
“不行,把拔已经答应林叔叔了。”再怎么不愿意都不能爽约。“而且说不定那位姊姊看过把拔以后,也不想让把拔教她。”
卢禹孟把希望都寄托在江盈阳身上,小朋友却是一点都不指望江盈阳会主动打退堂鼓。他爸爸因为长得很帅,经常会有女学生打电话到他家,不然就是突然跑到他家按门铃说要找卢教授,每次都是他去应门和挂电话。计算机的信箱也经常塞满了女学生寄来的E…mail,提出各式各样的问题,也都是他在处理的,通常他都会回“辛苦了,谢谢”,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政治人物,他爸爸只管放电,都不知道他这个做儿子的有多辛苦。
“那个姊姊不可能拒绝。”小朋友语气肯定地回道,卢禹孟好奇地问他为什么这么有自信?
“别忘了电话都是谁在接,信都是谁在回的!”
通通都是他。
关于这点,卢禹孟也觉得很抱歉,他太专注于研究,又太受女学生欢迎,害他儿子还得兼任秘书,负责帮他挡掉外头的麻烦。
“对不起,都是把拔的错,我会尽量改进。”他会试着不再那么亲切,不再动不动就笑脸迎人,他会尝试严肃一点。
“没关系,父子之间本来就该互相帮忙,你以后别再乱放电就好。”小朋友一脸正经地训诫他爸爸,卢禹孟顿时无语问苍天,心想小朋友未免也太早熟,这同时也是他最大的烦恼。
“咳咳——”卢禹孟清了清喉咙。“我什么时候乱放电?”才小三就懂得这些用语,会不会太世故了些……
“醒着的时候就在放电。”根本不必多做什么。“不对,你睡着的时候也在放电。”
小朋友突然想起,他曾经接到几封女学生※※※他趴在桌上睡觉的E…mail,还把照片放在部落格上,引起超多人点阅,还有人留言说他睡觉的样子好优雅、好好看,会引人想入非非,于是决定卢禹孟即使睡着了也很危险,同样在放电。
“啊?”卢禹孟完全不知道小朋友在说什么,女学生的来信都是小朋友在处理,他当然不可能知道自己的照片被po在女学生部落格的事。
“不知道就算了。”小朋友早熟地点点头。“无知是一种幸福,这样日子过得比较轻松。”
这下角色颠倒,不知道谁才是父亲,逼得卢禹孟不得不考虑找个时间和小朋友长谈,想办法改掉他早熟的毛病。
他很快帮小朋友穿好衣服,唯独领带怎么都打不好,小朋友看他笨手笨脚,怕自己会被他勒死,干脆自己来。
“把拔,我自己打。”小朋友解开脖子上的领带,拿下来重新挂上,三两下就打好领带,对照起卢禹孟的笨拙,有天壤之别。
“你怎么会打领带?”看见小朋友熟稔的动作,卢禹孟愣住,他是很会打自己的领带,但帮别人打就不行了。
“我上网学的。”小朋友回道。
“网络上有在教人怎么打领带?”卢禹孟再次愣住。
“网络上什么都有。”
小朋友的回答让卢禹孟想起某个拍卖网站的广告词——什么都有、什么都不奇怪,决定该是好好跟小朋友谈网络使用限制的好时机。
“建勋,我觉得有些网站你不该——”
“把拔,我们快要迟到了耶!”
小朋友显然也知道卢禹孟想说什么,手赶紧指着墙壁上的黑森林挂钟大叫,转移卢禹孟的注意力。
“糟糕,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我们快走!”卢禹孟的注意力果然立刻被时钟上的指针吸走,匆匆忙忙拿起外套和车钥匙,牵住小朋友的手就往外冲,卢建勋小朋友的诡计于是轻易得逞。
没错,他就是这么了解他把拔,羡慕吧?
※※※
另一方面——
“我先警告妳,等一下带子郎就要带他儿子过来了,他儿子是个小天才,妳在他面前最好不要乱说话,知道吗?”
距离七点钟倒数十分钟前,江盈阳被她姊姊抓去帮忙摆餐具,只见江盈月忙着给江盈阳做事前教育,就怕她搞砸。
“妳放心好了,谁会想跟小学生说话啊?我还没有无聊到那个地步。”江盈阳撇撇嘴,搞不懂她姊姊的重点为什么放在小朋友上面,他爸爸就不必管了吗?
“不过,他干嘛带他儿子过来啊?”江盈阳不解。“他应该有老婆吧!他老婆不能照顾小朋友吗?”
这是个很好的问题,好到江盈月都想从江盈阳的头打下去,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难道她“带子郎”是在叫假的,她根本完全没有会意过来。
“他和他老婆在孩子出生不到一个月内就离婚了,是个单亲爸爸。”所谓的带子郎,就是一个人带着孩子闯江湖,她连这点基本常识都没有,真难想象她竟是她的妹妹。
“孩子才刚生下来就离婚?”江盈阳闻言瞪大眼睛。“那他当初怎么喂奶?他又挤不出母奶!”
江盈阳自以为幽默地遮嘴狂笑,惹来江盈月凶狠无比的瞪视,她只得赶快停止笑声。
“带子郎可不是一个能够随便开玩笑的男人,妳最好给我当心一点,搞砸了我一定扒妳的皮。”江盈月祭出重罚,江盈阳一点都不怀疑她的话,她姊姊就是这么可怕。
“他的脾气很差吗?”她姊姊已经够恐怖了,她可不想再来一个可怕的家庭教师凑成双,日子怎么过喔!
“正好相反,他是我见过脾气最好、风度最佳的男人。”缺点是太过正经,让人很难放松,也不知道何时能跟他说笑,所以她才不要她妹妹胡乱开口。
“比姊夫还好吗?”江盈阳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脾气比她姊夫更好的男人,她姊夫已经接近圣人,没有人的脾气能够比他好。
“他们两个是不一样的好,无从比较。”江盈月果然是一流大学出身的高材生,说出来的话经常让江盈阳一头雾水,摸不着头绪。
好就是好,还有分等级的?
江盈阳耸肩。
“那他长得怎么样?”这总分得出来了吧!“有没有比姊夫帅?”
“他啊……”江盈月认真思考。“他的长相比妳姊夫差一点,但还能看啦!”
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