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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茫然无语,仍是像看到陌生人一样看他。
濮阳倒了一杯热茶过来递给他:“我见到她的时候,全身是血挂在崖底树梢上,肩膀上还有伤,或是因此而失去记忆也说不定。”
他脸上依旧没有表情,握着茶杯的手关节却已经发白。
果然,皇上大大触动:“可知道是谁所为?”
濮阳深深看了我一眼,语气奇怪:“如果我没猜错,应该与伏昊期有关。”
我愕然抬头看他,他似未曾在意背过了身去。
手中一暖,已被轩辕帝紧紧攥住,他的脸上又是心疼又是恼怒:“伏昊期?!外间盛传他在陵阳得一白发美姬,我还道是障眼法,原来……难怪他日日留连得月楼,久久未赴蜀川。好一个倾城复倾国,佳人难再得!伏申知道了不知该作何想!不过——此次伏昊期滞留陵阳,事有蹊跷。本来以他风流成性的名声,在哪收个姬妾也是平常,为何单在陵阳就变得如此不可收拾?”
“有人故意在背后煸风点火!”
“不错,而且此人计策甚妙,沙平的注意力大半转移到了伏昊期身上。”
濮阳似无意中看了我一眼,紧跟着又问:“你的意思,是那人的点子?”
皇上沉着摇头:“不一定是他,但一定与他有关!”
他似想起什么,皱了一会眉头,随即又舒展开来:“颜儿,不记得过去没关系,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过几日,我带你去见一人!”
我将手缩了回来,下意识地站在了濮阳身后,如同找到了遮风的巨石。濮阳的身子猛然一震,困惑地看着我,无声的探询。
“先生,炎先生似乎累了,让他休息一会,我们出去吧!”
濮阳回头看着皇上,皇上也正在紧紧盯着我拉住濮阳袖口的手,气氛登时怪异起来。
此时他的脸色足以用狰狞来形容,而他的声音似雷霆万钧直袭耳边:“曜,你先带轩儿出去!”
我紧紧抓住濮阳的袖口,一刻也不放松,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草。
濮阳长叹了一口气,轻轻将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扳开:“没事,我和阿叶就在外面。”
又对皇上说:“你别逼她太紧!”
我的视线紧随着他离去的身影,直至被人扳回去,皇上脸色铁青,深眸中暗藏惊涛骇浪。
“是朕在逼你,还是你在逼朕?”
*
我漠然摇头:“我不敢!”
他的表情突然转怒为喜,微有暖意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脸颊而后轻轻捏了一下我的鼻尖:“还装!明明知道是我!明明还记得!”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索性闭口不语,重重宫阙中,若论心机,谁能比得过他?
他之前一直以“我”自称,方才却改口称“朕”,并非因为习惯,不过是试探我而已。
缓了一缓才开口说道:“你怎知不是濮阳先生告诉我的?”
“有些事情,男人永远不会开口对女人说。”他边说边脱去身上已经湿透的外衣,在床边坐了下来,拍了拍身边:“过来!”
见我不动,他叹了口气,又站起身走过来,拉着我的手一步步向床头走去。然后自己先坐倒,再将我按坐在了他的腿上:“从前不是经常这样子吗?”
我微沉了脸:“我都不记得了!”
他笑笑,倒也不气,语气仍如从前一般平淡而微带了宠溺:“死里逃生一回,模样没变,胆子倒变大了,性子也犟了!你可知道你方才犯的是欺君之罪?”
我不吭声,腰上突然一紧,他的头埋在我的胸前,声音闷闷的:“你在气我当时针对你父亲暗中布局一事?”
“国家大事,何时轮到我来操心了?”
“最近有人旧事重提,欲拿椒房殿失火一事做文章!”
他故意顿了一下,抬头见我神情关注,才满意地笑道:“宫里头有个老宫女疯了,说了些疯言疯语!这些话原没什么,可听者有心,居然牵扯到了你父亲!”
父亲不是已经请辞了吗?中宫皇后也没了,嫡皇子也一道葬身火海,还有什么人念念不忘呢?
“当时,你父亲出兵围宫,最后我却没有问他的罪,你不奇怪吗?”
从不曾细想,但此时他一问,我也倒生出些奇怪来。背天子擅起兵者,与天下共伐诛之,按说没有什么比这个罪名更大的了,可父亲居然能全身而退!
“你可知道,我没有问罪的理由是什么吗?”
我茫然摇头,原来刻意的忽视并不能使自己对这些问题淡漠,相反,更急迫了。
他神情肃穆,向我学起当日朝堂之上的模样:“君爱卿救女心切,朕岂会问责于你?!”
他眼中闪过一丝悲愤,似又忆起那时那地。
我吃了一惊,没想到我葬身火海,直接的受益者居然是君家!
“为此,朝中大臣颇有微辞,但因为还牵扯到晋安王,华太傅都不敢出来说话。当时就有一种说法,你父亲为了师出有名,暗中命人在椒房殿纵火!”
“不可能!”我断然否决,就算父亲有这个意思,二哥绝不可能同意。
“我也认为不可能,虎毒且不食子!可是,看你安然无恙,我就想,这也不是没可能。”
“你!”我怒目圆睁,虽然对父亲失望,可这个时候却不能泰然处之,“是阿泽带着我们从暗渠下面爬出来的!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他猛地抬头,眼底微微见红,连声音都有些变了:“暗渠?”
见此神情,我顿时鼻尖一酸,眼圈也跟着红了,从刚才就一直忍着的眼泪扑扑落下来。
酒窖下的暗渠,阴闷潮湿,脏污腐臭。才刚会走稳的轩儿边哭边蜷曲着身子奋力爬行的身影,知夏奄奄一息的哀求声,还有,我的血流入她体内的时那种锥心刻骨的痛,此生,再难忘记!
自顾伤心,却没发现整个人已经被皇上紧紧抱在了怀里,力道之大让我一时连呼吸都困难。
“颜儿!颜儿!对不起!对不起!”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手劲也越来越大,像是要把我揉入他的身体之中。
我用劲推开他,心里因为渲泄而稍微轻松了一些:“世间的事,谁是谁非真能说清?或者是我拖累你也说不定!你是君王,凡事当以天下为重,你即使问了父亲的罪,我也不会怨你!”
我真的不怨,因为我知道站在主动位置上的不单有你,还有我父亲!
他不知道我心中的想法,只悠悠叹道:“你还是在怨我!”
窗外,袅袅炊烟低低盘旋,似乎将他带入回忆之中:“轩儿周岁,匈奴为何会掳去月氏使者?因为他们得到消息,月氏带了西域地形图来与天朝交好。”
我一脸的讶异:“你是说,父亲故意透露消息好让天朝有发兵匈奴的理由?”
他苦笑:“若没有证据,我不会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此事已经过去。”
我微微颦眉,心中早已信了他的话。
“若在我和你父亲之间作个决择,你会选谁?”
我一愣,半晌才说:“当时,我选了你!但是,现在已经没必要回答这个问题了。”
我怎么能忘记,在椒房殿之中迫切的盼望着帝师的到来?又怎能忘记,在桂宫里是如何的将自己的心捧出摔得粉碎?
他没听出我的话外之音,只是温和一笑,突然又话峰一转:“但我出兵,主要目的却不是你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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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足足凤鸟浴火重生:第二十一章 一处相思两厢意]
不是因为父亲?那么,乔公公的故弄玄虚又是为了什么?
“可你明明——”
他神秘一笑,鸦青色的头巾飘然起落,仿佛最能融入山水之间的景致。至高处的帝王,似降落凡尘的天人,无论在何处,总是不见俗气。反观自己,一身藕色布衣,白发简单的挽了个单髻,与普通的村妇有何区别?顶多胜了几分姿色。若论起韬光养晦,我应该算是功夫极高的了。
皇上的声音朗若秋风,似笑评天下:“螳螂捕虫,黄雀在后。如果真是这样,谁是最后羸家?”
我微微一愣,转念一想:“晋安王?只是,他行事一向谨慎,就算我父亲出兵,他不见得就会——”
“你可记得有一年,我曾与他大醉一场?”
“当然记得!从没过见你喝醉的样子,简直像个孩子!”我突然想起曾经为他专宠的顾昭仪,想起她臂上红砂,心下黯然。转而又想起什么,然后低低呼了出来:“你是装醉?”
他拉着我的手,在掌心慢慢的画圈:“我是真醉!可我醉的时候反倒清醒,自己说的话别人说的话都是一清二楚!”
我抽出手:“那还是没醉!你故意让别人以为你醉了,然后又趁着酒醉故意放了一些话,误人视听!晋安王以为你要对付我父亲,一来放松了警惕,二来存了坐收渔翁之利的心而开始蠢蠢欲动。但他不知道这是你布的局,局外有局!”
他笑着捏了捏我的脸:“以前有人在我面前说,皇后心思深,我到现在才总算看出来了!”
我扭开脸去:“我不是什么皇后,我的心思在你面前也不值一提,你别再说了!”
说完心里又后悔,我这是怎么了?他是皇上,我凭着什么以为他不会龙颜大怒?我到底是在耍小性子还是真的不准备回去?
他拉着我的手贴上胸膛,那里心跳如雷:“那天,你喃喃自语问谁是真的,谁是假的。我告诉你,我是真的,这里是真的!别再假装不认识我了,我会疯掉的!大风暴起,砂砺击面,敌军突然消失不见,大队人马失去方向,军医为我剜骨剔毒,我都不曾这样惶恐过!可是当我凯旋归来,本该站着你的地方却尽化灰烬,你可知道我当时的心情?”
我转过头定定地看他:“你知道我在等你,可我不知道你是否需要我等你!你一入大漠,杳无音信,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即将要做什么。京中流言四起,凡有野心者皆虎视眈眈,我急得焦头烂额,你却置身事外!”
他脸上心痛再现,“我自认为布署周详,却漏算人心,害苦了你!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无论上天入地,我们同进同出!”
同进同出?当年我昏倒在雨中,醒来之后他也说过这话。可是,为了大局为了天下,还不是毅然将我留下?我断然摇头,语气无比坚定:“我累了,也乏了。未央的宫墙太高,人看不到远处,只盯着眼前计较。我现在过惯了青山绿水的生活,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
他顿时剑眉压低,目光晦暗,仿佛暴风雨的前奏:“难道,连我身边你也不愿意回来了吗?”
风卷云舒,我放松身体,直直地盯着他:“你真的需要我在你身边吗?对你来说,我不是一个影子吗?”
他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耐:“你在说什么?什么影子?你怎么会是影子?你有没有心?看不见我的心吗?”
心中叹了一句,到了现在,看不见自己心的到底是我还是他?不过,换了谁怕也是不能够坦然的,我自己都不能够,又何必逼他?
于是平静地看他:“今日,是此生我与你说话最多的一次,知道为什么吗?”
他幽深的黑眸紧紧看着我,充满着计较,半晌才沉声说道:“知道!因为只是你我,而不是帝后!可我不会放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的眼中充满忧伤:“知道!你怕你不能给我的,别人却可以给!”
他顿时失神,搂着我的手也终于没那么紧了:“你要的,除了我,还有谁能给?”
“你方才说,有些事,男人是不会和女人说的。可先生说,以后他的事,都会告诉我!”
他微眯着眼,将我的头扳向他,紧紧盯着我的嘴唇,眼神更加深邃:“曜?什么时候?”
我不自然的抿了嘴唇,濮阳咬破的地方仍有丝丝痛意。心中轻轻叹着,仿佛又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连声音都变得苍白:“就在你来之前!”
他亦面色惨白,连声音都尖锐起来:“我又迟了一步?”
心像是被撕成了碎片的布帛,我被他推倒跌坐在地上,触到原先的腿伤,不禁痛呼出来。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濮阳冲了进来。
皇上身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嘴角缓缓勾了一抹冷意澹澹的笑:“好!好!他倒是能护你周全!出去!滚出去!”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不免骇然,濮阳将我扶起,也不问原由,单单说了句:“我们先出去!”
我点点头,又回望了一眼,他也正在看我,眼中恨意凛然,双手垂放在膝上,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心中一乱,慌忙掉头离开,身后,“哐当”一声,似乎是茶壶被掼在了地下,发出刺耳的声响,像利刃在我身上划过。
*
出门不见惜时和阿叶,我立即会意过来,定是濮阳让他们出去了。
濮阳出了院子,找了块石头,上面还是潮湿的。他不管不顾,直接坐了下去。
他的双手静静地垂放在膝盖上,背挺得笔直,如苍松滴翠傲立于天地,一身英姿傲骨被裹在了沉重的玄色之下,说不出的孤寂,甚至连眼眸中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