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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走。”
农妇向来热心助人,一听之下立即伸出援手:“没问题,没问题,快进来喝杯水润润喉。一个姑娘家,这么晚了,还在这荒郊野外赶路,实在太危险了!”
“老房子,家具简陋,你不嫌弃的话,住上一天。两天都没问题。”大叔接着道。
水玲很快被招呼人内,先坐在桌子一边稍作休息。紧接着递上来的,便是一杯刚温热过的茶。
“谢谢。”
水玲感激不尽,正欲仰头喝下时,她的大狼犬突然像被惊动一般地竖起耳朵,随即动作敏捷地拔脚往外头冲去,开始吠叫个不停。
“怎么了?”
农家老夫妇一睑疑惑,顺着狼犬吠叫的方向望去,起先只见前方灰茫茫的大地并无动静,但渐渐的,他们看到有人骑着黑色骏马在冷凉的空气中奔驰。
“有马耶!”
“马?”
水玲不由自主地起身,来到门侧望向屋外。
果然,一匹矫健的黑马践踏在上黄色的地面上,扬起一阵尘沙悬浮在后方,势如一条飞龙,翻卷不息。
马背上的人,驾驭技术很棒,月色中,他策马奔腾的英姿更显刚烈出众,如电一般迅疾地从黄土地那头,循着犬吠声直奔而来。
马蹄下优异傲视的步伐,在地上震出回声,那人仅以一手驭马,另一手高高扬于空中,尽管如此,依然能够与马儿融为一体,袍摆和马的尾巴一同在空中飘扬着。
骑得越近,越可感受他身上那股卓绝气势,一种只可赞扬,不能言传的气势。
水玲哑口无言瞪着驭风的雍怡,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他驾驭马匹的雄伟神姿,望得她心魂迷离,有种说不出的感受便在她的喉咙中。
该说是什么呢?漾在心弦上无以言喻的悸动吧!
水玲绽出一抹浅浅的笑颜,发自内心的。但,当她慢慢注意到他身上的衣着,竟与歌玄惯有的打扮如出一辙,而那只举在半空中的手还握了一把折扇时,她再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了声音。
“哈哈……哈哈……”
简直就是东施效颦,他根本不适合那身打扮!
农家老夫妇皱紧眉头,愕然地转头看着她,不明白她究竟怎么了?
水玲视线一膘,蓦地注意到他们困惑的眼神,她这才尴尬地收敛起夸张的笑声……
“啊!糟了!现在不是笑的时候。”
她突然想起自己现在可是在逃婚,没搞清楚他的来意前,如果就这样迷迷糊糊欢迎他,极有可能被他逮回去嫁人。况且她对他的感情并未得到回应,在他面前,她实在觉得有点抬不起头。
“三十六计‘躲’为上策。”
水玲说了句,提起裙子便要往屋内右边的耳房躲去,但念头一闪,觉得这边不妥,立刻又转往厅堂的左边跑,一个闪身,倏地藏人左耳房的门板后。
“姑……”老夫妇不明所以。
水玲伸出脑袋提醒:“嘘,别跟他说我在这里!”
“喔喔,好。”憨厚的老人说。
水玲把自己藏匿起来,微微的烛光透过门板上的缝隙打在她的脸颊上。
马匹的嘶叫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雍怡巨大的身影便挤进这间矮小屋舍,劈头就说;“她在哪里?”
两个老人家心惊胆战地说:“没有啊,没有啊……”
“她的狗在外面,她人一定在这里!”
雍怡断言,目光犀利地逼视屋内的每个角落,最后锁住了耳房,那似乎是这屋子内推一能藏人的地方。
他继而朝左耳房缓缓走去。
大婶顿时害怕地大叫:“她不在那里!”
雍怡慕地回头,眯眼道:“不在这里?那就是在另一边喽?”
“不!那是……”
大叔抢先一步捣住妻子的嘴,小声提醒:“你忘了那姑娘的交代,要咱们别泄漏她的藏匿地点吗?”
大婶点点头,安静地收住嗓门。
雍怡自作聪明地转身朝右边走去,当他抵达右耳房门前时,始流露出诚挚的一面,两手轻轻熨贴在褐色的门扉上,情深意浓地说——
“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不用急着出来没关系,你只需要听我说。水玲,我无法阻止自己追逐你的情影,也无法阻止自己阻挠你的婚礼进行,我不希望你嫁给歌玄,我要你嫁给我,我会守候你直到天荒地老,绝不辜负你!”
“老头子,这是……”
“好事!好事!”大叔窃笑不已地说。
至于躲在左耳房门板后面的水玲,也开心地笑了,嘴边挂着一丝腼腆的笑痕!沉默无语地捧起那杯热茶喝着,点点滴滴甜在心里。
“汪!汪!”
狗儿仿佛也感染到那份喜悦,吐着舌头撑着两只前脚坐在雍怡后方拼命摇尾巴。
“我推门进去了,如果你的答案是不,你大可掉头就走,我不会阻挡你。甚至,愿意送你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他以最慎重的心情,略微使力推开房门。
随着门轴转动的声响,房内柔和的烛光渐渐和房外的融合在一起。
雍怡带着坚决的心期待着与水玲面对面,但当整扇门完全向内敞开,雍怡赫地迎上的竟是一堆小萝卜头眨巴个不停的大眼睛。
须臾间——
“哦!羞羞脸!谈情说爱!”
突然间,房内从三岁到十二岁不等的孩童们,猛地爆出嬉闹声,随而格格笑个不停地从房内跑出来,围成一个大圈子,将雍怡困在里头。
“他们是?”雍怡傻眼了。
老婶笑着解释道:“他们是我的孙子。”
“孙子?这么多?那我刚才不是再一次表错情了吗?”
雍怡在讶异之余,不由自主顺着他们围成的圈子,端详自己现在的处境,于是他在原地打转,视线缓缓扫过他们一张张充满稚气顽皮的脸,淬不及防一双秀气的绣花鞋毫无预警地映人他的眼帘……
他的声音顿时卡在喉咙。
“羞羞脸!谈情说爱!哈哈……”
他逐渐领悟到一件事,小萝卜头们哇哇叫的原因正是为此,他们不仅对他笑,也对……她笑!
他微微抬起下巴将视线拉平,如他所料,是水玲!她就站在他跟前,咧唇而笑,绽放出幸福洋溢的笑靥。
她呢喃着说:“要娶我啊?需不需要再上奏皇上呢?”
雍怡思索了她的俏皮话一会儿,然后慢慢靠近她说:“当然要。”
“那歌玄贝勒怎么办?他也上奏皇上了。”水玲低着头问,目光有一搭没一搭地瞄着地面。
“所以……”雍恰温柔地以自己的双手轻轻握住她的,宠溺地爱抚那细致的指节,“有点麻烦,不过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你的一切,我会用尽全力去争取。对我有没有信心?”
“有。”
水玲低垂着脑袋,含蓄地抵在他的胸口上。
雍怡无声地轻笑,伸手揽住她的腰,沉浸在无言的甜蜜里,一切尽在不言中。
“羞羞脸!羞羞脸!男生爱女生!”
“汪!汪!”
一辆马车停在距离农家不远的树阴后,由那里可以看见农家屋内的情况。马车上的俊俏男子一直等到目睹雍怡和水玲亲呢地相拥在一起,才终于收回目光,泛起柔和的微笑,舒适地靠入身后柔软的垫子。
面对他坐在车厢地板上的,以及驾驶马车的临时车夫,是八个灰头土脸的粗汉。
“二爷,我们不是别人,都是曾因赌输钱去淳亲王府当长工的老朋友了,您有必要把我们绑成这样吗?”
讲话的是胖子,嘟着嘴对自己被用麻袋由下而上套住身躯四肢、将袋口绳子收捆在脖子上的状态,颇有意见。他体形大,将他捆成这样,他都快无法呼吸了。
“是啊,二爷,您也知道我们没有恶意,大家只是图雍怡那一百两银子,才会绑走您……”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事情过后,我们自然会送您回府。”曾十一接着瘦子的话说,“您行,深藏不露。中途便让您给挣脱了;我们三脚猫功夫,三两下就被收拾了,但您大可用绳子把我们捆一捆就算了,用麻布袋把我们装成这样,实在折煞人!”
这些麻布袋之前也不知道装什么的,臭死了!
“我们知道我们错了,不该在太岁爷头上动土,您饶了我们吧!”
“对啊,对啊……”
“放了我们吧……”
歌玄笑容淡雅,沉静地把玩拇指上的戒饰:“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长这么大还没被一大群人压在地上动弹不得过,筋骨几乎被压断了,更别提还被人装在麻布袋中搬着走。我没把你们送衙门,已经算是客气了。”
“那……那二爷要如何处置大伙儿?”
歌玄扬起好看的眉梢,定定地说:“你们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若要严格计算你们欠我的赌债。当个十年八载的长工是跑不掉的。我特赦放你们回去,你们居然反咬我一口。不将你们大大惩戒一香,难消我心头之恨。”
“您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吗?”一大票人全苦了脸,“借问一下,您准备怎么做?”
歌玄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我这人是信佛的,不喜欢血淋淋的事。”
“好啊!好啊!”
大伙儿欣喜若狂,点头如捣蒜,那至少代表他们不必被凌迟至死。
歌玄道:“那就这样吧,别人有特赦令,得以回家和亲人团聚,你们既然不知珍惜,那我就取消你们的特赦,你们全部回淳亲王府继续当长工。”
“不会吧?又要我们再签一次卖身契?!”
他们开始憎恨起自己的猪脑袋,贪什么心嘛!现在可好了,一辈子要当人家的奴仆了!
“而且为了教训你们,让你们永远记得任何人都可以去惹,就是千万别惹我不高兴,你们就戴着那身麻布袋三个月吧!”
众人惊异地瞪大眼:“戴着那身麻布袋三个月?!”
“吃饭、睡觉、走路,全不许褪下。”他冷鸷地道。
“啊,那我们会死的……”一时之间,全没力了,“二爷,您说这样好不好?现下水玲和雍怡都在农家里,我们如法泡制替您把新娘子抢回来,将功赎过,您就放我们一马,行不行?”
“该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强求也没用。水玲心属雍怡,我便无意再去争夺;至于你们,恐怕这辈子都是我的了。启程!”
歌玄的一番谈话立刻使那些人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移动的马车在湿软的泥地上留下轮胎痕和马蹄印,和他们痛苦的呻吟声……
农家里的一对有情人,不晓得他们的存在,径自相拥在一起,流露出醉人的笑容,静静聆听乡间的天然之声,亦聆听彼此似浓、似醇的心跳声……
终曲
淳亲王府。
“逆子!简直要活活把我气死!”
打击过大昏过去的淳亲王爷已经苏醒过来,此刻正虚弱地瘫坐在大厅椅上大发脾气,胸膛上上下下起伏不停。
“王爷,您别太激动啊,王爷!”
淳福晋赶紧上前用湿巾帕替他擦脸,却觉得他的脸越涨越像猪肝色,连忙招来下女替他扇风祛热,惟恐他气坏身子。
“福晋……福晋……你说我这次能全身而退,全是歌玄宫内宫外来回奔走的功劳,但在我看来,他压根儿巴不得我尽快驾鹤西归!”
淳亲王爷气得七窍生烟,话都讲不清楚了。
“王爷,冷静、冷静,千万别气坏身子!”
“我……我……怎么能冷静?!他明明知道我生平最痛恨断袖之癖,他竟然……竟然被雍怡那小子当着众人的面这么揭发他,这件事教我情何以堪?!”
撇开他再一次让他这堂堂淳亲王爷所办的婚事授人话柄不说,这次他变本加厉,竟是用这种方法来忏逆他!究竟他这条老命要被他气成什么样,他才肯收敛些?
不孝子!
淳福晋见淳亲王爷火气上来的热度不退,立即下令道:“快去冰窖拿些冰来让王爷退火!”她回头又对淳亲王爷说,“王爷,事情或许不是我们想的那样,或许是雍怡误会什么了,歌玄应该没有那种见不得人的怪癖!”
他脸色刷白,一双老眼气得眯成了一直线:“无风不起浪,人家会这样说他,就一定有理由!”
淳福晋辩解地说:“雍怡今天在婚礼上的举动,你也看见了,我看他是为了和歌玄争风吃醋,才瞎编出那些事吧!”
淳亲王爷捧心,觉得自己的老命快休矣:“我不管,总而言之今天所有的事都是雍怡那小子跟水玲惹出来的,你快……快……叫人去把大门给我关起来!我淳亲王府不欢迎他们!”
眼不见为净,他永远都不要再看到他们!
“好好好,我马上就叫人关门!别气,别气,我扶你回房吧!”
王爷及福晋一走,外头立刻传来斗嘴的声音。
“人都走了,还挤什么挤啊?”
“你以为我爱呀?鸡猫子鬼吼鬼叫的,臭三八!”
“你别太过分,本大姐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好了,好了,仆人是为了关心王爷的安危,丫环则是担忧歌玄的未来,大家都是出于关心。就别吵了!”和事佬说。
“关心是有,但为了明天去街头巷尾传消息,也占了很大一环,外头人最爱听我们说这些!”
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