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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着他的神情,她就知道他不信。
“好了——”雍怡霍然起身,“既然水玲表妹在休息,我就不再打扰了。”
“真的吗?”胖妹登时眼睛发亮。
雍怡轻轻一笑,冷不防的伸长双臂撑住桌面,并将胖妹困在其中,以令人燥热脸红的邪魅嗓音,低喃说:“当然是真的。等她醒来后,请她到祺东苑来找我,我等她。”
“你……你想干嘛?”胖妹惊慌失措地回望他。
雍怡恢复站姿,以正常神色笑道:“紧张什么?只是找她叙叙旧罢了。”
“是吗?”
胖妹打死都不信。
※※※
水玲跟着王府婢女,东转西兜总算转进了祺东苑。
她是来赴雍怡的约的。
然而一进祺东苑,她立刻被这座三进式的院落给吓呆了。
祺东苑无庸置疑是座设计新颖的建筑,三进式的布局中,各有小院一座、活水池一座以及假山石子路,除此之外,还有各种花卉植物遍植其中,而建筑一概采用布瓦顶,别致又清新。
“哇,光一座院落,就有我家前前后后加起来那么大,吓死人了……”
她神色纯稚地喃喃自语,这里真让她大开了眼界,忙着东张西望地观察四周环境,没注意到婢女穿过一条长廊,已将她引进了祺东苑的箭亭。
雍怡就站在箭亭前方的开阔平地上,正在为马上鞍。
“睡醒了?”
“吓!”
他突然走到水玲面前,结结实实吓了她一大跳:“表……哥”
她紧张地喊了他一声表哥,所幸除了有点不习惯外,没有太大的困难。
“叫我雍怡就行了,表哥、表哥的,听得我很不习惯。”
“雍怡。”她听话地喊他一句,慢慢地问,“胖妹说你找我,有事呀?”
雍怡研究她毫无头绪的单纯表情,很快地说道:“她没告诉你,我邀你来是想和你叙旧、重温儿时的记忆?”
“哦,这个啊,她提了一点点。”
“还喜欢写字吗?”雍怡问,他再度走回马匹的身旁,调整马鞍的位置。
“写字?”水玲跟在他后头,经过装有马袜的木桶,顺势弯腰捞起一把秣草,径自喂食马匹,“我以前很喜欢写字吗?”
“一岁大的时候已经能把笔握得紧紧的了。”
“是吗?”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过去从没人跟她提过这段过往,“那我大概就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典型例子,教我汉字的师傅说我的字像鬼画符,难登大雅之堂,我现在比较喜欢抚琴奏乐。”
雍怡骤然敛起双眸,深邃阴冷地凝视她:“这么说来,你大概也忘了自己曾经咬伤我鼻子的事喽?”
水玲霍然静止,飞快转头看他:“我咬过你?”
“有,就像这样——”
水玲杏眼圆睁,发不出声音,惊恐地瞪着一刹那间压上来的俊逸脸颊,她清楚地感觉到雍怡粗厚的大掌紧密地捧住她的双颊,致使他温热的气息亲呢地喷在她脸上,而独属于他的男性气味,同时亦肆无忌惮地侵入她的鼻腔。
她被吓直了眼,不知作何反应,忽然间——
“啊——啊!啊!啊!”
雍怡竟张嘴咬她的鼻梁,疼得水玲蛮横地拼命跳脚拍打他的肩膀。
但他似乎早已下定了决心,不咬到他高兴绝不放手!还嫌她那两只挥舞的手太碍眼,索性霍地扣住她柔细的手腕,更加拉近她,方便他咬个彻底。
水玲被吓坏了,全然搞不懂这是什么样的状况,更甭提极力反抗了,此时她只能腾着大眼任凭他蹂躏自己的鼻。
不知过了多久,雍怡终于放开了她。
当她护住自己的红鼻子,含泪迎上他的面容时,始料未及地迎上他脸上一抹发自内心、分外和善的魅惑笑容,那使她瞠目结舌。
雍怡眼里闪烁着欢迎的光彩,在她尚在五里雾中时,已绽出愉悦的神情道:“欢迎你,水玲。”
他—百八十度大转变的表情,真弄傻了水玲,她既紧张又怀疑地问:“欢迎我?你没有恶意吗?”
雍怡轻笑地看着她回道:“你小时候曾经咬伤我,就连额娘也误以为我会伺机报复。怎么可能嘛!那时你才不过是个四岁的小丫头,我若跟一个小家伙斤斤计较,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那你干嘛咬我?”
“那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见面礼。”
“见面礼?京城的人都这样吗?”
雍怡耸耸肩,笑而不答。
“那我懂了……”
“咦?”
说时迟那时快,踏脚!抱脸!雍怡才感觉到她细腻柔荑倏然熨上自己的脸颊,转瞬间,她那两排雪白大利牙已狠狠啃住他的鼻梁,然后用力咬下——
“啊——痛——”
“这是什么……可恶!又流血了!”
雍怡看着沾到手上的鲜红血迹,当场暴跳如雷,然而他又哪里晓得自己此时此刻的一举一动,看在偶然经过箭亭意外撞见这一幕的父母眼中,全成了他与水玲的打情骂俏,恰如一对小冤家。
“嘿嘿嘿……”
两老闲得发慌的脑袋,不禁开始运转。
第二章
当天午后,鼻梁中央擦一层白色药膏的水玲,被简福晋请到王府北面的一处花厅。
陪同她一起前来的胖妹,远远见着花厅进进出出的婢女不断,心里就知道情况不妙。果不其然,水玲进了花厅,屁股一沾椅,立刻被满桌的南北珍馐吸引,看得目瞪口呆,不停吞口水。
“好好吃……”她说,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在旁的胖妹对简福晋和亲王爷展层一笑,挨近水玲拧了她背上细肉一把,小声提醒道:“别乱说话,你再出岔子,我不管你了。”
水玲看了胖妹一下,勉为其难沉默下来,虽然眼睛仍盯着桌上的点心不放,可至少没那么明显。
“你们下去。”亲王爷遣退了厅内的婢女。
“是。”
简福晋见婢女们都退下,便举筷首先夹起一个饺子放进水玲的碟子里。
水玲几乎是从福晋动筷的那一刹那,就已经张开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饱满而透明的虾饺移动视线,直到它不摇不晃放进自己碟里,才用力咽下一口口水。
她饿了,今早胖妹趁她熟睡不醒时把早膳一扫而光,害她醒来时,又只能继续喝水充饥……
简福晋丝毫没发现她的不对劲,和悦地说:“这是庖师最拿手的水晶虾饺,不仅好看,滋味也无人能及。你尝尝。”
水玲眼底嘴馋的光芒一闪,点点头,忙不迭赶紧拿起筷子,竖立在桌面上敲齐它的尖端,下箸就准备吃——
“啊?!虾饺——”胖妹当着她的面快一步夹走它。“飞了……”
“谢谢福晋的好意,但格格的病情您实在有所不知,这水晶饺子一下肚她必吐无疑!所以我们家格格不能吃这啊,我是她的婢女,有事‘婢女’服其劳,我替格格挡了!”
像她这样将主子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婢女,上哪儿找啊?
“不我可以……”
“格格。”胖妹警告性地瞪她,皮笑肉不笑地,“你不希望辜负福晋的用心,福晋她是懂的,你别勉强自己,否则病情会加重的。”
水玲看看胖妹,明白她的意思,虽然对那饺子望眼欲穿,但是也只好作罢,况且胖妹都替她吞下去了……
“原来病得这么重啊?你的病情如何你额娘在信上提都没提。”简福晋听得担心不已,与亲王爷面面相望,气氛顿时一片凝重。
“其实也还好……”水玲喃喃说道,垂下了睫毛,把双手缩回桌下。
“既然水晶虾饺不能吃,那喝红豆粥好了,粥品消化容易。”
王爷误会她只有虾饺不能吃,于是打开砂锅的盖子,拿起汤匙、端高瓷碗便热切地舀起粥来。
“对,喝粥也好!”福晋附议。
水玲一看魂都飞了,她生平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甜汤的诱惑,尤其见到那红得发黑的红豆,光是想象人口即化的口感,她就不行了。
端过来了……端过来了……
“尝尝看。”
“哦哦。”
满满一碗粥放到水玲面前,她立刻点头如捣蒜,捡起一旁的小汤匙动手就要喝——
“王爷,您对格格的宠爱,看在婢女的眼中真的好感动!”
胖妹肥手一扫,食物瞬间不翼而飞。
水玲失望地瞪大了双眼:“这……”
“但,怕是你们误会婢女的意思了,格格不单单是虾饺不能吃,事实上,她所有东西都咽不下肚。看什么厌什么、吃什么吐什么,哪怕是山珍海味放在她面前,她也毫无胃口,格格得的正是这种怪病呐!”
简福晋一听好生失望:“这么说来,我吩咐下人准备的这桌茶点,不就成了水玲胸口最深的痛?”
“不吃了,让人撤下去吧。”亲王爷歉疚不已。
胖妹连忙出声制止:“不不不!王爷、福晋照常吃你们的,否则若因为格格生病,而连带地害大家跟着食不下咽,她会更难过的。请用!请用!”
她连声催促他们动筷,自己也没闲着,快速替水玲喝了那碗粥。
“这样啊,那好吧!”
简福晋与亲王爷逐一尝起了整桌美点,倘若连他们都不吃,也真是浪费了满桌各色精致点心。
就这样,水玲的眼前开始筷子汤匙满天飞,他们每吃一口点心,水玲就跟着吞下一口唾液,她明明有很好的食欲,却啥也吃不到,对她而言这简直比把她丢进十八层地狱还要命。
“水玲,你今早见过雍怡了,对他的感觉还熟悉吗?”
简福晋伸长手臂横过桌面夹了一个双喜莲花酥,水玲渴望的眼珠子盯得都快掉下来了。
她听见福晋在问她话,但有听没有进去,错听成她老人家在问她对双喜莲花酥的感觉熟不熟悉?
熟悉!她太熟悉了!糊里糊涂地,她便喃喃答道:“熟悉、我熟悉!”
简福晋与亲王爷交换一个眼神,脸上一片开心。
简福晋说:“我想也是,其实今天我与王爷偶然撞见你们俩相处的情形,一时间,关于你们那段两小无猜的记忆,恍若又历历在目。”
说罢,福晋咬了一口莲花酥,滋滋脆脆的口感立即把水玲的胃吊上了半空,她深呼吸两声,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你的大表哥书烈在一年前已娶妻成家,家里头就剩雍怡这小子还没定下来,我们二老自然想替他早点完成人生大事。”
简福晋笑意满面:“我和王爷的意思是,不如就撮合你们两个呗!”
“水玲,你意下如何?”亲王爷笑咪咪地接口。不“夹”则矣,一“夹”惊人,居然当着她的面挑起一块拔丝苹果,那些拔开的糖丝,顿时就像绷紧的琴弦直震水玲的心脏,她脑子能再思考才有鬼。
“太棒了……”水玲忘神地脱口而出,心想问她对拔丝苹果的意见如何?当然是滋味美好无比喽,如果能让她尝上一口,那就太棒了。
此时的胖妹脸一垮,错愕不已地看着她:“格格你在说什么?难道你忘了这趟来京城的目的?”
“啊?什么?”
一脸白痴相!什么跟什么?胖妹按着胸口,差点没被她气昏过去。
情急之下,胖妹赶紧欠身,慌慌张张地说:“王爷、福晋,你们对格格的厚爱,格格感动得都‘傻了’!”说这句话时,她近乎咬牙切齿,“但是格格此趟来京,实是为了治病!她目前身体欠安,扬州老家的老爷夫人,以及胖妹我都好担心,眼下还是治病要紧,这婚姻大事日后再谈也不迟呀!”
“没关系呀,反正我又不是真的生病。”冷不防的,水玲突然冒出这一句。
胖妹一听,惊骇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她慢慢转头瞥向水玲,此时胖妹的面容已如槁木死灰。
“啊!”看着她的脸色,水玲惊叫一声,倏地伸手按口,刹那间已领悟至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但为时已晚,亲王爷二老互望一眼,已觉其中有蹊跷,两人不约而同筷子一丢,立刻起身来势汹汹地倾身逼向水玲。
“这么说,你来京城的动机不单纯喽?”
“目的是什么?该不会是为了意中人吧?”
“不,应该不至于,你是你爹娘的掌上明珠,我了解他们的个性,他们是绝不可能放任你在外头跟人谈情说爱的。”
“水玲,乖乖告诉姨娘,你此趟来京到底为了什么?”
亲王爷一脸兴奋,嘿嘿笑着说:“该不会是为了来见自己的表哥吧?雍怡和书烈都是一表人才,你很喜欢他们吧?”
“尤其是雍怡,你不讨厌他对不对?”
“嘿嘿嘿……”
两道黑鸦鸦的庞大身影,就像秦山压顶似的笼罩着水玲并不断向她逼近,她全身的寒毛全竖起,捂着嘴一下点头、一下摇头,脑子里全乱了,就怕一开口又讲错话。
“水玲……”
“水玲……”
※※※
“什么——”雍怡身子霍地一震,倏然电光石火般地从椅中弹起来,“她真的这么说?!”
简福晋泰然自若地啜了口热茶,心平气和地道:“人家是黄花大闺女,当然不可能大咧咧地说她喜欢你、不反对与你共结连理喽!”
雍怡的俊脸煞是难看,眯起眼尖锐地问:“她既然没开口,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