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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扮抢眼又好看……
突然,“刷——”的一声,一把绘有泼墨山水的叠扇在她眼前挥开,打断她的思绪。
她立刻好奇地多看两眼:“而且还都拿扇。”
伫立在她身旁的那名公子轻蔑地膘她一眼,一径自然地将坐骑交给店小二,然后扬着扇子翩翩然地走进客栈。
“哇,这是不是今年最流行的时尚行头?”她自言自语着。
一名老态龙钟的老伯恰巧听见她的话,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立刻了解她的疑问。
他笑呵呵,多事地道:“如果你想知道京城里现在流行什么,不如就到胡同里的桂来赌坊瞧瞧,很快就会明白的。”
“桂来赌坊?到那里就能知道京城在流行什么呀……”
老伯走了以后,水玲只花了一秒钟迟疑,便探头探脑地依他的话往胡同钻去……
进了胡同,虽然距离桂来赌坊的大门口尚有一段距离,然而一票男人活络激昂的吆喝声已经先传来,其中夹杂着咒骂声、笑声、调侃声,声声震耳欲聋,好不热闹。
“开!”
“不是吧?这把又输了?!”
盖住骰子的器皿一被拿开,年约五十的中年汉子的睑马上垮下来,压根儿不敢相信自己这次竟又押错了宝。
有人幸灾乐祸地道:“你自己有眼睛看,庄家四五六点大,你押小,你不输难不成庄家输吗?”
“早教你别胃口那么大,看人家长得斯斯文文的,就想吃人家!这下可好了,吃人不成,反倒输得一干二净,看你今天回去怎么跟你家的婆娘交代!”
中年汉子交出最后三串钱,可怜兮兮地看了老邻居一眼,道:“能怎么交代?肯定又要跪算盘了!”
“哈哈……哈哈……”在场的人登时笑成一团。
临时掌庄的俊美男子,悠然地收下钱,随口道了声谢。
在旁的赌坊老板,移了移站得有点酸的脚,催促大家说:“嘿!这里是桂来赌坊,不是桂来客栈,各位爷,请快下注吧!”
“胡老板,这怎么下啊?三个时辰前,你说二爷没玩过骰子,只是来这消遣打发时间,要大家尽量下注,但事实证明他赌技高超,根本碰不得嘛!”
“就是、就是,我们都输钱了!”
“去!”胡老板不以为然地冷笑起来,“你们这些赌鬼个个精得很,我叫你们尽量下注,你们就会尽量下注吗?别自欺欺人了,你们哪一个不是丢些零钱下来试庄而已?”
大伙儿一听,连忙不好意思地搔头假笑:“嘿嘿,被发现了。”
进了赌坊的水玲,由于从没到过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所以好奇心特别重,东看看西探探。
她发现这里并不单是男人的天堂,也有不少女性逗留,而且她们下注的手法与胆大心细全然不逊于男性,只可惜她不懂这些东西,要不然她或多或少也可以领悟一些其中的乐趣。
“下注了!下注了!”
“下好离手,下好离手!准备开牌喽!”
突然间,一阵火烧屁股的男性喊叫声传来——
“等一等,我去小解,还没下注呢,开什么开啊?”
水玲正欲转头看时,单薄的身子已被那人不期然地撞开,整个人直接倒向胡老板那一桌。
“呀——”
她尖叫一声,赌徒们闻声转头一看,乍然发现天外倒来一个女人,但是不仅没人挺身英雄救美,他们反而不约而同迅速箭步往旁退。
拜他们之赐,水玲就这样畅通无阻地趴到赌桌上,眨巴着眼睛怔怔然地瞪着犹然冷静端坐在正位上的陌生男子。
男子的气质出众,凝着她的眸子,顺势勾起一抹淡雅如风的魅惑笑容。
“姑娘要下注吗?”他问,笑容好看得几乎令人为之窒息。
水玲再眨眨眼,注意到这男子和外头那些骑黑马的人一样,都穿着月白色长衫、玫瑰紫背心,但同款式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感觉就是不一样。或许是因为他尔雅似幻的邪逸气质,也或许是因他极具吸引力的出色五官,一言以蔽之,他拥有令所有女人为之一愣的强烈特质。
包括她,也因他的美、他的逸,而恍惚了一下下。
“那么,请坐。”
水玲迟疑地点点头:“哦、哦,谢谢。”
※※※
雍怡的右手食指及中指在桌上反复敲打着桌面,从夕阳隐入地平线的那一刻起,一直延续到外头变得漆黑、变得寂静,已经敲了不下几千遍。
脾气跟着越来越暴躁,越来越不耐烦,终于在仆役又一次进来禀报仍然不见水玲格格的身影时,霍地爆发出来——
“岂有此理!”他一只大掌悍然拍打桌面,“五个时辰前,她亲口答应我即刻回府,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见踪影?”
他浑厚有力的咆哮,吼得仆役们脑门发麻。
“二少爷,在正厅等水玲格格回来的王爷和福晋,隐约感觉到事情不对劲,开始耐不住性子在正厅里来来回回走动。”
另一人说:“恐怕再不久,王府就要鸡飞狗跳了。”
疼爱的侄女夜不归营,这样的结果是可以想见的。
雍怡倏然站起,两手插腰想了想,最后道:“你们两个去应付他们,记住,千万别让他们知道我今天上街找过水玲,知不知道?”
受命的两名仆役,纳闷地看了看彼此,问:“为什么不能说?格格现在人不见了,那至少是一条线索。”
“是啊,可以从那里找起。”
雍怡霎时以冷眼逼视:“要是让他们知道我有见到水玲,但是却继续放她在外游晃,你们以为我额娘会轻易饶过我吗?”
仆役们赫然明白:“说得对,福晋虽然和蔼可亲,可是真要惹火她,凶起来那可是会要人命的。”
“就连王爷也总是礼让她三分。”
“就怕她发火。”
“有完没完?!你们两个去不去?不去,我现在就剁了你们的脚!”
“是!是!”
眼见雍怡快杀人了,两名仆役刻不容缓地冲出厅堂,一路往第一院落的正厅奔去。此时雍怡转而询问留在厅里的其他仆役,“水玲的丫环和狗回来了没?”
“没见到人,大概了……”
“二少爷!二少爷!不得了!”前一刻才刚离开的两名仆役,此刻神色慌张地往回跑,一边跑还一边叫道,“那个胖丫环回来了!狼犬回来了!但是格格没回来!王爷和福晋一问起格格的下落,您就被供出来了!”
雍怡赫然呆掉:“什么?!”’
两名仆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胖丫环跟王爷福晋说,二少爷在客栈拖走格格,还威胁她不准插手,等她下楼查看时,你和格格都已不知去向。”
“不但如此,福晋现在就带着大批人马杀过来……了……”
两名仆役的声音登时分岔,忽然觉得颈后有一股凉意袭来,两人转头一看,简福晋有如刺骨寒风般的冷冽身影就耸立在他们后方。
“福……福晋!”
“退下。”冷飕飕的声音。
“是!是!”
两人瞄都不敢瞄一眼,急忙往旁边退,孬极了。
雍怡瞪他们一眼,索性保持神色,准备以不变应万变。“额……”
“甭喊了,水玲人呢?”简福晋忍不住生气,“你把水玲带走、带哪儿去,至少要告知一下我这做娘的,结果呢?你明知道我会担心、会着急,却装聋作哑,闷不吭声,简直恶劣透顶!”
“不关我的事,我根本不清楚她去了哪里。”
他也在等她,从一开始等她回来向亲王爷解释他们俩情不投意不合,婚事万万不能上奏皇上,到后来转而等她安全归来。
“胖妹亲眼看见你带走水玲,你现在说不清楚是什么意思?!水玲人呢?你到底把她带哪儿去?为什么没送她回王府?说!”简福晋急了,矛头顿时指向他。
雍怡脸色难看,他最不想看到的状况终于发生了,并且他也晓得他接下来要讲的话,肯定更会陷自己于万劫不复的深渊:“我……和她后来便分开了。”
“分开?什么后来便分开?!”
“我请她下马车自己回府。”
“什么——”简福晋脸色登时刷白,“你怎么这么残忍?!今天早上我到李府拜访,因此对她外出的事情毫不知情,你既然知道她出府,也在路上和她照过面,没把她安全护送回来,就已经很说不过去,你竟然还把她赶下车?!”
存心想气死她是不是?!
“她不是三岁小孩。”
“你就有话狡辩!”
“事情本来就是……”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说!”她烦恼地抢白,“现在,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反正限你两个时辰之内,把水玲安然无恙地找回来。要是她出了什么岔子,你就自个儿负荆请罪,从京城三跪九叩叩去扬州!”
雍怡此时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压下声息,向仆役喝道:“备马。”
“是!”
※※※
就这样,以雍怡为首的一大票人马,以飞也似的速度冲出简王府,直奔临财客栈。
一到临财客栈,王府人马便在雍怡一声令下后,以星罗棋布之姿散开,在各大街小巷四处驰骋找人。
“老先生,请问有没有见过一个身量大概这么高、相貌秀丽、年约二十的姑娘在附近逗留?”
“没。”
“这位大娘,请问今天有没有见到一位年约二十。身材清瘦,生得一张瓜子脸,讲话慢慢的姑娘在附近出现?”
“没有,你找别人问吧!”
“大婶,我们在找人,不晓得你有没有瞧见……”
下人们不遗余力地四处找人,雍怡也没闲着,他径自下马,上前询问临财客栈的店掌柜:“掌柜的!”
“耶,是!”忙着指挥店小二收拾店面的掌柜,一听见有人叫他,马上笑脸迎人地回过头来。
“请问有何贵于,大爷?”
“还记得我?”雍怡开门见山就问。
掌柜仔细打量他,想一想,才霍地应道:“记得!记得!”
“和我一起离开客栈的那位姑娘,你后来有再见到她吗?”
“你是说那位嚷着要睡觉的姑娘吗?”
“正是。”
掌柜眉一皱,摇头回道:“实在对不住,你们一离开客栈,我就忙着招呼其他客人,并未多留意。”
忙着擦拭桌椅的店小二,听见他们的对话,插嘴道:“公子,您在找的那位姑娘,我看见她在后巷子和老林交谈了几句话后,就一个人往桂来赌坊那条胡同去了。”
“桂来赌坊?”
店小二见他一副不知道赌坊在哪里的样子,便热心地上前指给他看:“就是那条胡同,平时都是些嗜赌的人在那里出没。姑娘没回家,大概人还在里头呢!”
“多谢。”雍怡道,随手掏了锭银两塞进店小二手中。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店小二拼命道谢,鞠躬哈腰地目送雍怡扬长而去的身影,没看见他眼中火光一闪,危险气息已倏然在他周身引爆。
※※※
桂来赌坊。
雍怡如人无人之地直捣黄龙,根本看不见与自己擦身而过三教九流各类人,一心一意只想赶快把水玲揪出来,质问她是谁准许她进人这是非之地的?
赌坊占地不大,只有几张简陋的桌子摆在店铺中,然而却聚集了五六十名赌客盯着赌局叫嚣呐喊。
雍怡没花多久时间,就看遍了在场的大部分赌客,但却仍然追寻不着水玲那张熟悉的面容,末了,他的注意力被店内一隅的赌桌勾住。
眯起眼,他倏地提步朝他们走去,越接近他就越肯定自己找到了那该死的女人了。
“最后一把了,姑娘,胜负就看这一手了!”
“哦……”
“加油!别记气!”
“别再让二爷独占鳖头,快给他好看!”
“我努力,你们别急……”
听见水玲那木讷的婉顺嗓音,雍怡不禁勾起嘴角,看起来极度可怖、凶煞味十足。
他—点儿也不客气,来势汹汹地往人堆里挤,一瞥见水玲梳理得干干净净的髻头,一口气便冲吼了出来——
“水玲!”
突如其来的怒火震得大家吓退一步,一片鸦雀无声地看向来者。
被指名道姓的水玲更是吓得彻底,在那一瞬间心脏差点设直接从嘴巴吐出来,她快速地转过头来面对赫然出现在她身后的雍怡。
“雍怡?”
雍怡的眼光迅即扫向她指间指着的骰子,接着又注意到一叠银票压在大碗下,至于她头上那些价值不菲的珠花宝簪,此时已经全失去了踪影。
用膝盖想也知道她干了什么好事——“豪赌”外带“豪输”!
“跟我来!”
他的大掌突然错住她的手腕,再一次当着众人的面,不由分说地拖走她。
第四章
雍怡拉着她,一直出了桂来赌坊,才让她贴靠在赌坊门口的墙上。
他连骂带吼地斥道:“一个姑娘家这么不识大体,为什么你什么地方不好跑,竟然跑来这种低三下四的地方鬼混?”
“里面的人都很好呀,哪里是低级的地方?”水玲低着视线,不卑不亢地反驳,一点都不苟同他的说法。
雍怡凛然回骂:“这里不是低级的地方,那么哪里才是低级的地方?大内吗?还是樱桃斜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