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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人生啊!”陶琍琼再度拿出那句她的人生哲学。“很多事情不是我们可以选择的。”
既然事情已经办妥了,现在她的体力也恢复了一些,就没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了。
“请帮我向贺先生道谢。”
“这是贺先生交代要给你的药。”汪助理拿起药包递给她。
“只是小感冒而已。”陶琍琼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接过来。反正是免费的,吃点药也许她的感冒会好一些。“那我先走了,谢谢。”
“记得要多休息。”汪助理叮咛道。
“我知道。”她轻应了一声。
对于眼前这位年纪和母亲相彷的女人温柔的态度,陶琍琼有些无法适应,太多的温情让她难以承受,尤其是当她要联络家人却联络不上任何人时,她心里有些发酸,还好学校通知了陶愿宏。
玻璃门被人推开,陶愿宏的头探了进来。
“姊!你没事吧?”在学校里接到通知时,吓得陶愿宏赶紧冲了过来。
“没事。”陶琍琼伸手向弟弟挥了挥。
“把我吓死了。”陶愿宏向汪助理不停的道谢,一手接过陶琍琼的背包,扶着她走出去。
刚巧研讨会也在此时结束,贺斳渊走出会议室,往窗外一望,正好见到姊弟俩走出大楼,陶琍琼望向弟弟时,脸上有着浅浅的笑容。
汪助理一见他回来,便感叹道:“他们姊弟俩还真可怜。我看那女孩根本没吃饭,整个人瘦得跟什么似的,我念国中的女儿光体重就是她的两倍。”
“你女儿该减肥了吧?”
“哪减得了!现在的小孩都被宠坏了,又爱吃高热量的速食,一没注意就又大了一号,发育期又不能不给她吃。”汪助理无奈的双手一摊,“也不想想自己有多幸福,没事还会闹闹别扭,哪像陶家两姊弟,书念得好又懂事。”
“这就是人生啊!”贺斳渊淡淡的说了一句。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不一样的。
“咦?”汪助理忍不住望了他一眼。
“怎么了?”
“陶小姐刚刚也这么说,你们俩真有默契,还一字不差咧!”汪助理眼里闪动着促狭的光芒。“老板,这算不算是缘分?你也许可以试着和陶小姐交往看看。”
“你觉得我跟那种看起来不正经的女孩子有可能吗?”
光是想起她那身宽管裤子、过大上衣的装扮,他怎么带得出门?两个人站在一起,任谁都看得出来不相衬。
“我不觉得她不正经啊!陶小姐看起来或许是不修边幅了些,但她如果再胖一些,衣着正常点,应该也是美人一个。”
“我记得养猪好像不是我的本业。”
“什么养猪……真是的!”汪助理挥挥手,没好气的坐回位子上,拿起行事历看了一眼,“明天早上九点要跟院长见面,你可得早点出来。”
她提醒贺斳渊,免得他等会儿一进研究室又忘了一切,每回总得要她进去催人。
“我尽量。”贺斳渊回头对她笑了笑。
若不是他足足比自己小了十几岁,遇上这般迷人的魔鬼笑容,汪助理肯定会把持不住。
贺斳渊是个标准的美男子,高大英挺的外貌,加上又是个会赚钱的黄金单身汉,要是看上哪个女人,相信没几个逃得了他的魅力。
不过刚刚那个昏过去的女孩子,似乎不是被他给迷昏的。
这倒稀奇,也很可惜了,两个衣着品味完全不同的人,难得有着相同的想法,真要不来电,旁人也没办法。
※※※※※※
口罩满天飞是SARS风暴卷起后的社会常态,尤其在飞机的机舱里更是人人口罩遮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由于飞机减班的关系,陶琍琼早早订好的回程机位也被取消,转至其他航空公司,为了弥补所造成的不便,航空公司提供她升等商务舱做为补偿。
虽是头一回搭商务舱,陶琍琼也无暇观望,她只想快点回到家休息。
此次会被公司指派到香港参加会议全是意料之外,拜SARS风暴所赐,许多人不敢出门购物,连带使得网路购物成了热门行业,业绩大幅增加不少,加上香港的结盟公司成立,她这个平日在老总面前不得宠的眼中钉自然被派了出来。
行前老总还请同事帮忙张罗衣物,破天荒的为属下打理门面,只差没替她整型而已,不但要她穿上套装,还要化妆,那个平日像打杂的女孩立刻变身成为商界女英豪。即便陶琍琼不习惯这样的打扮,但是一想到差事结束后她就有几天的假期,只好硬着头皮同意。
所谓人要衣装,麻雀经过打扮也是可以伪装成凤凰,只可惜这只小麻雀一上了飞机,便戴着口罩呼呼大睡。
贺斳渊走到自己的位子,看见那位飞机还没起飞就已经睡着的女子时,眼里闪过了一丝狐疑。
虽然有两个月不见,她看起来也有些不同,脸上还挂了个大大的口罩,但他依旧认出是陶琍琼。
坐人她身边的空位,看了眼她手上的资料夹,上头写着她任职的公司名称,再望一眼她疲惫的容颜,不难猜出她是去洽公。
从香港飞回台湾的旅程中,陶琍琼一直睡着,直到飞机落地才醒过来。
她看了下窗外,确定飞机的确已经着地,才匆匆的起身,跟在贺斳渊身后走出机舱。
除了随身的背包加上一个公事包外,她并没有多余的行李,一向要大排长龙的入境队伍因为传染病影响,人潮不如以往那么多,快速的通关,她心里只想赶快找个地方吃顿饭,她可是饿坏了。
走在她前方的男人突然停下脚步,使得一路低着头走的她差点撞上。
“陶小姐。”
听见有人唤她,陶琍琼抬起头,对上了一双似曾相识的眸子。
“需要我载你一程吗?”
※※※※※※
贺斳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提出这项建议,原本他只是想载她回家,没想到他却开口约她一起吃饭。当她真的坐在他眼前吃着小笼包时,他却为了自己的反常而有些食不下咽。
“你不吃吗?”陶琍琼望着他那宠还没动过的小笼包问道。
“我吃饱了。”
“你可以多吃点,这一餐我请客。其实除了那个月比较难过外,平常我们的生活还遇得去。对了,谢谢你提供我弟奖助金,还好你在支票上写的是我的名字,所以即使支票被我妈拿走也没有用,要不然就对你无法交代了。”
陶琍琼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就像是在讲述一件平凡无奇的事一样。
“支票被你母亲拿走?”
“是啊,要是那天我没有昏倒,就可以赶在三点半前去银行,把支票轧进去的。”她在意的是那天她昏倒的事。“我把支票放在身上,哪知道我妈趁我昏睡时,从我身上摸走了。”
“她为什么要那么多钱?”
“听说是哪家庙要扩建,所以她又要去捐柱子,求个心安吧。”
“只是为了求心安?”
“事实上我无法为她找太多借口,求心安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人求心安的方式有很多种,有的人以为用金钱去证明自己的虔诚就可以获得回报,其实说穿了只是一种‘交易’,而我母亲喜欢和神明做交易。”
“你的意思是……她把钱全拿去捐掉吗?”
陶琍琼耸耸肩,“是啊,上回是为了修坟,这次是为了盖庙。”
“听起来你母亲是个很迷信的人。”
“应该说是种心理疾病吧。”陶琍琼抬头望他一眼,她的眼神很平静,眼里没有什么对他欣赏或是不欣赏,只是望着他,单纯的望着,没有任何的情绪。“你是医生,或许可以从医学的角度来解释这种行为。”
“你讲话的方式和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很不一样。”贺斳渊忍不住说道。
她分明就不像是个正经的人,所以当她说着正经的话时,他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会吗?那我应该怎么样?”
“我也不确定……你真奇怪。”
“每个人都有独特之处,我并不是最奇怪的一个。”陶琍琼毫不矜持的吃着第二笼小笼包。
“不过你是胖了一些。”比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惨况,她现在看起来好多了,虽然还是很瘦,至少脸色好了许多。
“那时候我已经饿了好几天。”陶琍琼按着肚子说,“其实也不错,算是个经验,大多数的人不会有那种经验,至少我想你应该就没有那种饿肚子的经验。”
这算不算是种轻蔑?贺斳渊望着她,突然觉得她很有趣。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因为大多数人都是如此。”
“可是我听出一些弦外之音。”这答案并不是他想到的那个。
她微微一笑,“我承认我将你归类为衔着金汤匙出生的那种人。”
她的笑容令贺斳渊看得有些失神;即使她笑了,但看起来却不是开心的。
“我说错了吗?”见他没有反应,陶琍琼敛起笑容问道。
“不,你没有说错。”他并不否认自己出身豪门。
“我并没有恶意,我相信你一定也非常努力才有今日的成就。每个人的命运不同,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人出现。”陶琍琼喃喃的说,发现自己多话了,只得低下头玩着餐巾纸,直到听见贺斳渊说的话。
“是啊,这就是人生啊!”
她猛然抬起头,眼神讶异的看着他。
贺斳渊笑了笑,“虽然没有一模一样的人,可是人们却常用着相同的台词,不是吗?”
第三章
电影院里的人并不多,或许不是假日,加上疫情的影响,出门看电影的人跟着减少。
贺斳渊和陶琍琼坐在后排的位子上,不时交头接耳,并未认真的看电影。
陶琍琼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贺斳渊走进电影院?她在填饱了肚子,走出餐厅时,抬头看见了电影招牌,想起已经有好几年不曾看过电影,就在她失神的望着电影招牌时,他正好问了一声:“你想看电影吗?”下一刻钟她已经捧着一大堆他买的零食,跟着他走进电影院。
只是陶琍琼忽略了贺斩渊在她呆望着电影招牌时,仔细打量她的目光。
他们找到位子坐下后,一面吃着零食,一面聊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的话题很容易接续,可能是因为贺斳渊的说话方式容易让人接受,他总是一副很愿意体会的模样,就算看不出他是赞成还是反对,可是他的表情让她愿意继续说下去。
“所以呢?你觉得求神拜佛是没有用的?”贺斳渊对于她母亲的疯狂膜拜行径有着很多疑问。
“有用的话我早就中了彩券,要不然也已经嫁给什么奇怪的富商了,还轮得到你来赞助愿宏念书吗?”
“你真的想过会嫁给什么奇怪的富商吗?”
“我只是打个比方。”陶琍琼抓了把爆米花塞进嘴里,嚼了嚼又道:“不过报纸上常报导一些女艺人嫁给怪怪的富商,有些人就是有那种命。”
“你觉得你也有机会?”
“只要是人都有机会吧,不只是女人,就算男人也有可能啊,富商也有同性恋的。”
“你要真想成为富商夫人,还需要经过改造。”贺斳渊仔细打量着她,“不过我必须承认,今天你跟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不太一样。”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今天是例外。”全是为了开会,她才穿成这副淑女样。
“我觉得你这样很不错,很适合你。”至少她看起来不再像是滑板妹,而他愿意和看起来温柔典雅的她一起吃饭、看电影。
“真可惜,这是唯一的一套。”她脸上一点也没有惋惜的神情。
“可以再买吧?不过是几件衣服。”
“衣服的确可以再买,但我想我遇不到那种愿意为了他而改变自己的对象。再说我只是随口说说,并不代表我真想改造自己,然后吸引富家子弟过富裕生活。有得必有失,我并不想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现在的一切对你来说已经够了?”
“当然不够,我担心存款会再度消失,担心我藏在床底下的钞票会不翼而飞,烦恼我妈又买了几个灵骨塔等着我付帐,或是对着一堆捐献感谢状气得想上吊自杀。”
“听起来好惨。”
“这就是人生啊!”陶琍琼又重复了一遍。
两人的目光回到银幕,没隔几秒贺斳渊再度开口:“你觉得要怎么样才算够、才能满足?”
陶琍琼想了想,认真的说:“或许永远都不够。我和愿宏讨论过搬出去的事,我们真的被我妈给吓怕了。你或许不能了解那种感觉。”
“你没想过可以找个人替你分担吗?”
“凭什么要别人替我分担?”她反问他。“自己的事情本来就该自己负担,我没有权利要求别人不是吗?”
“男朋友呢?”
“时代不一样了,现在的男人负担可能远比我重,我何必自找苦吃?”
同年纪的男人几乎都染上了购车症,明明没本事养车,也要去弄一辆车来整死自己,贷款、罚单,加上修车费,偏偏每个人都以为只要有车子就会有马子,要真不幸找上了这种男人,可能要帮着付车贷或是房贷,她何必自找苦吃?她除了要养弟弟,还有个比车子还会花钱的母亲。
“你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