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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首而望,流沙月倚在廊柱之处,胸前被她刺中之处已简单的包扎,不过蹙眉垂首,仿有所感一般地抬起头来,眼光从荣婷之处一晃而过,却是对我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在告诉我,无论何事,一切皆由我处置。
我记得她被带入落迟宫时,牵着他的衣角,仿佛被金壁辉煌的广厦压迫,怯怯而不能抬头,直至她被确认留下来充做我的伴读,却还是时不时问:“表哥在哪里?他今天会来看我吗?”
可无论中朝还是西夷,锦堂宫阙总使人心成灰,面目全非。
当然牵着他衣角的手转变成了手持利刃刺入胸膛的手,流沙月终对她没了半分的情意吧?
可她期望的夏侯烨,又能带给她什么?除了猜忌疑心之外,却还有什么?
我转头向夏侯烨望过去,有的时候,当真不明白,为什么他拥有这么大的能力,能令端木蓉背叛她的国家,令荣婷背叛她的亲人,令西夷旧臣背叛他们的草原和君王。
而如今,在我眼前,他不过是一位倚在墙边浑身伤痛,却不能叫唤出声的疲弱之人而已。
他冕冠未除,疏珠掩遮之处,密布的冷汗染湿了眉尖之处,原是润红的嘴唇现已变得苍白,脸上轮廊虽依旧如斧锉般冷硬,眼角眉梢却挂满了疲意,绫织绸罗的广袖如水波一般地颤抖……可以想象得到,他的手恐怕已在袖底捏成了拳,怕要用全身的力量才能控制身体不颤抖。
我看见孙长忠冷凝着冰霜一般的脸从殿外走了进来,在普仁寺事起之时,临桑城便提前开始了暴动,夏侯烨将他调往临桑城镇压,却未曾想到,他这么快便知道消息回来了。
他的到来,更使整个普仁寺如铁桶般地牢固,有拿着链子锁的侍卫封住了各处窗口,屋顶上传来几不可闻的脚步踩了瓦片的空空声。
他冷冷地望过来,正对上了我的目光,却是眼睛如冷到极点的冰雪却夹着一丝残酷的烈焰,他向身后一招手,便有两名侍卫提了一位妇人向前,我瞧得清楚,却正是奶娘。
我的心扑扑地跳着,却是哈哈大笑:“孙廷尉,亏你想得出……在你的心目之中,皇帝的性命,却比不过一名老妇人?”
他微微一笑:“不,是在你的心目中,皇上比不过这位老妇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他恨这事实
吸气声从我的身后传了过来,我听见了珠疏轻响,转过头去,却看清夏侯烨抬起了头,苍白的脸色变成了几近透明的冰色,视线却是穿过了我,死死地盯着孙长忠。
仿佛豺豹般想要噬猎而食。
这句话竟是产生了这样的效果吗?我看得清楚,他眼里瞬时之间聚满了恨意。
他在恨孙长忠,恨他揭穿了这个事实,在大庭广众之下。
我原应感觉好笑的,可我从他的眼里读出了莫名的忧伤,以及浓得化不开的绝望,虽然那样的神色一闪而过的坚毅以极无谓替代,但那如浓墨一般的神情,却不知道为什么,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中。
“皇上,您瞧瞧,您不过是受困而已,这孙大人便没了尊卑上下,看来,如果我们在临桑城的路上如出了什么事,实应理所当然。”我一边说着,一边暗暗观察殿内三位的表情,林必顺脸上着急之色一闪而逝,曹杜卿却是面无一丝表情,孙长忠更是脸如磐石一般。
林必顺为大内总管,掌管的虽是后宫事务,可那些大内高手,却足以造成一些阻滞了,只这样,便够了。
正在此时,孙长忠拿起了手里的短刃,一把拉过奶娘,道:“锦妃娘娘,臣倒要替皇上看看,在你的心目之中,到底是她重要,还是皇上重要。”
他手一扬,那短刃便刺入了奶娘的胳膊上,那鲜红之色瞬间便浸染了奶娘浅色的衣衫,可她没有出声,只是抬眼望了我,眼内殷殷之色尽显,我便知道,她在告诉我,公主,别管老奴,你自己走。
我却是一笑,转头对流沙月道:“流将军,不知你的箭术怎样?”
只一对眼,流沙月便明白了我心中的想法,从旁人手里接过了弓,搭箭上弦,哈哈一笑,道:“孙大人,何必这么麻烦?”
箭离弦而射出,孙长忠刚刚还端定的脸色瞬间变得阴冷……那箭转瞬而至,呼啸声中,倏地射向了奶娘……孙长忠手腕一翻,便将箭击落,等得他站定,脸色却是更沉……想必他已知晓,这一箭并非虚发,如若他不击落,那么,死的必定是奶娘了……他手里唯一的筹码变得一文不值。
“好好好!东宫锦,你不愧为乌金大王的女儿……我现在明白了,你在意的人,只有你自己!”孙长忠从唇齿之间逼出声来,竟如蛇声咝咝,从内而外散着凉意。
“你错了,孙大人,和公主比起来,老奴的命值得了什么?”奶娘垂目道,“你用老奴来威迫公主,当真是老奴的耻辱!”
直至此时,曹杜卿眼里却也露出一些着急之色,想必他们皆明白,今天的局面,已然成了一个死局,如果他们任由我们押了夏侯烨走,便中朝蒙受如此大的损失,既使以后救出了夏侯烨,只怕在天下人面前谢罪的人,便是他们,可如果不依旧我的话做,他们又能怎样?
“东宫锦,你可否想过,你们能逃得到哪里?带着朕,想去临桑城?在朕的皇土之上,想走到临桑城?朕的缇骑会如附骨之蛆一般地追踪着你们!”
第一百三十八 印签
我回头向他望来,却见他不动生色地用广袖遮挡,拭去了嘴角的血迹,看来,那毛细针已然渗入了他的周身穴道之中,随血液流窜,已不能掩饰住他身体的不适了,他在强自话语来遮掩自己的狼狈。
草原上伤痕最多的狼王总是最让人尊敬的,我未曾想处于富贵锦绣之中的他,处于这种情况之下,却还是保持了他的骄傲。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我却是只想着马上带他走,带他离开这里……不让他的子民看见浑身俱在颤抖的他!
因我忽地想起了自己那年,被兄弟姐妹捉弄,绊跌落地时,看得清那些满脸嘲意的面孔,甚至于身边的奴婢嘴角的鄙夷,如跌入泥沼,让人呼吸不得。
“公主,我们得赶快行动……”流沙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们……”
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却看得清楚,有少数几人不经意般地移动脚步,穿过人群渐渐接近,却是离我们越来越近,看他们眼神冷酷,训练有素,想是孙长忠带过来的人。
看来,他们准备强自行动了。
“夏侯烨,叫他们退出大殿!”冰冷的剑刃放在了夏侯烨的颈上,流沙月冷冷地道。
可夏侯烨却未动,只微微抬了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却是睥睨之极,微微一笑,却又将眼帘垂下。
流沙月大怒,手中利刃再递进去几分,夏侯烨的脖子便有血渗出,他却恍若不觉,干脆将眼帘都闭了。
流沙月的手却是一哆嗦,我看清了他眼里闪过一丝狠色,忙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阻止了他的进攻,却是对夏侯烨道:“皇上,您莫非不想知道,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端木华为何会出现在兑宫?他又去了哪里?”
他抬起眼皮,眉梢虽有汗珠滚落,却是似笑非笑地望着我:“锦儿,朕何必知道?这个天下,是朕的,迟一天早一天,朕总会将他擒拿。”
我心中暗急,却是笑了笑:“是么,你不想知道?可臣妾在那一晚可知道了许多事,比如说,他当到是不是真正的端木华,他和华妃是什么关系?臣妾倒真是很佩服皇上的心胸宽广,居然让他以阉人的当了华妃的总管……”
他倏地抬起眼,极凌利地望着我,过了良久才道:“朕当知晓,凡物之所有,总有其值,爱妃这一次要朕用什么来交换这个消息?”
我走近他,拿出一方丝帕,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这才低声道:“听闻临桑城主葛底斯大人当初尚为西夷王宫侍卫长之时,与您里外应和,暗通消息,来往书信上皆有一方您的随身印鉴,见印鉴如您亲至……今日情形,你们皆知,如此僵持下去对谁都没好处,臣妾等并不想要了皇上的性命,不过想……”
他抬起眼:“不过想重赚回临桑城?锦儿啊,锦儿……你以为凭一方印鉴……就能……”他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你还要朕的亲笔御书?是吗?”
第一百三十九 幕后之人
我轻声叹道:“皇上当真聪惠异常,如此都被您猜中了,此等之事,这么多人望着,到底不好……再说臣妾用来交换皇上御宝的秘密,也不大方便这么多人看着……”
“是不是朕一旦不答应你,你的人马便会将端木华之事四处宣扬?”他笑了笑,“软硬皆施,朕如今才明白,那个‘幕后之人’原就在朕的身边。”
我慢慢站直了身子:“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天下万物,莫归皇土,天下万民,莫属皇上,皇上又何必怕这小小的秽乱后宫的流言?”
手指尖上的豆蔻华汁粉红鲜嫩,是今日晨早出发时才擦上的,尾指端上的甲套已然除下,过不了多久,这双手便可以拉了缰绳,驰骋在草原之上了。
我端详着自己的手指,虽没有望他,可也感觉到他的目光,却是冷得如千年冰雪,仿佛要将我冻成冰凌。
殿内虽是千人在场,可这一瞬间,却万籁寂静,只闻得自己的心缓缓跳动。
隔了良久,才听得他一声低笑:“未曾想,爱妃了解朕的心思,竟比朕自己要多……曹爱卿,孙爱卿,林必顺你们带人退出大殿。”
听得他的发号,我这才感觉背部一松,一层汗水湿淋淋地贴在了衣衫之上。
殿内人如潮水般的退却,屋顶,窗棂刀刃光芒全收,不过片刻功夫,大殿内便只留下了西夷来的武士。
空气之中依旧弥漫着檀香木烧焦的味道,那尊白檀木火神像重塑的金身全不受周围残败影响,于一片残迹中神光灼灼。
“爱妃现在可以说了,端木华到底是何身份?”他身虽倚在墙壁之上,身形却依旧挺拔峭立,我不由暗暗佩服他的忍耐力,我曾以此种手法试验过无数的虎豹,当金铁之精铸的韧线和着毛细针逼入穴道,随血液流转,会使全身痛痒难忍,虎豹都会因此而发狂,撞树不止……可现如今从他外面上看,却丝毫看不出来什么。
“皇上,您当真那么在乎所谓的后宫秽闻?还是因为听到我们要让你亲下圣旨,便以为有机可乘……御笔亲书,可是要解开您身上的韧线的……臣妾可是一时半会儿都没忘却,您武功盖世,当日端木华用含有巨毒的利刃刺进您的胸口,尚不能成功,臣妾又岂会毛如此大险,使我们所有的努力功亏一溃呢?”我缓缓地道,“更何况,皇上连火神之像都可以暗做手脚……一个连神佛都可以利用的人,会在乎所谓的后宫秽闻?”
他的眼中终露出了恨意,可奇怪的是,那恨意之中却有一些欣赏,眼眸如流转的宝石,焕出瞬那光华。
虽已取得全胜,虽是他的每一步,我皆计算于心,可仍忍不住想要避开他的眼神。
此时,流沙月的属下却是开始搬开那略有些泥土堵住的地道口,隔不了一会儿,那地道口便重露了出来。
第一百四十章 匪夷所思
他略一望,便知晓了前因后果,忽地嘿嘿地笑了起来:“朕被你所俘的这段日子,必定相当的有趣。”
他已明白,我从未想过要所谓的亲笔御书,前面所说,不过为了使他以为,他有机可乘,可以凭自己的武功脱困……因而,才让他亲自下令使所有人退出了大殿,可这正也是我之所求,他的金口御言,终将他自己推进了泥沼。
短短几秒,他便明白所有,却是脸上毫无慌乱之色,反而再不掩饰脸上的欣赏之意……以及眼里所含让人想戳乱他的眼眸的赤裸裸的占有。
“爱妃,既要朕跟你走,何不过来扶朕一把?”他被流沙月粗鲁地拉起,向地道口拉了过去,额角冷汗直流,却是笑吟吟地对我道。
流沙月听闻此言,手里暗中使力,我听到了咔的一声。
他自不会呼痛,声音却是有些颤抖,依旧笑吟吟地道:“流将军当真威风,下手极准,朕倒未曾想过,您也会南疆之人的扭筋之法……”
流沙月冷冷地道:“皇上想不想再试试?”
夏侯烨却是望了望那地道,脸有讥讽之意:“朕既是早就知晓你们挖了地道来普仁寺,怎会不派人在出口守着?”
我笑了笑,还没来得及作答,他便接口:“朕当真是低估了对手,你既是计划周详,地道出口便不只一处,想必另有岔道连接,却未曾开通,只等你们进入,便打通那岔道……难怪朕派人搜尽全道,也不曾发生异样。”
我道:“皇上天资卓绝,臣妾便不得不多方设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