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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绝不是这样!
他努力想摆脱这个令人喉咙抽紧的想法。
「麦达……」桔姬温柔叫唤儿子。
「不要再说了!我要见纱幔!你把她藏在三楼对不对?」他猛然站起身,脸
色难看得吓人。
一看见他的表情,桔姬便知道,他的思绪已混乱了。
怀疑是一颗最会钻心的种子。一旦播了下去,便会在不知不觉间发芽,深深
扎根。
麦达并不是怀疑纱缦,他开始怀疑自已!
他终年在外飘泊,居无定所,两个人十多年来见面的日子,总合可能不到五
年。纱缦是一个恋家的人,从她有多麽重视老巢牧场即可知道。
既然如此,一个恋家的人,为什麽愿意委身给一个酷爱飘泊的人呢?
报恩?
报恩。
报恩!
这两个字眼不断从心底翻涌上来,从问号到句号到惊叹号,一遍又一遍在他
眼前舞动。
纱缦只是为了报恩而已?!
既然如此,她为什麽不报个彻底一点?在他已认定她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之时,却又去嫁了别人?
「纱缦也已经二十四岁了。在我们国内,二十岁的女人早就该有对象,到了
二十四岁若还嫁不出去,以後也没指望了。」桔姬夫人轻叹。「她在你身上看
不到安定的未来,除了另外他嫁,还有什麽选择?」
「住口!你不必再多说,我自己去问她!」麦达拂袖而去。
第六章三楼,他以前的房间里。
他的房间并未做太多变动,仍然有床、有桌、有椅、有衣橱。
纱缦端坐在床沿。
她的颈间及腕上套著层层的金饰,秀丽的容颜上覆著一方纱巾,额心点著一
个圆澄澄的朱砂钿。一身米白色底的丝质新娘袍,袖口缀著金线绣成的花纹,
袍面同样以金线及红线绣上交错的波浪纹,甚是华丽娇艳。
自他认识纱缦以来,这是她最盛装打扮的一次——也是他看得最刺眼的一次。
纱缦透过薄纱,柔如水的眼神落在他的俊睑上。
「纱缦……」走到她的身前,他弯身跪坐下来,脸孔埋进她的长裙里。
「麦达,你来了。」温柔的手指恋著他的长发。
他的眼珠带著血丝,嘴角的纹路深刻得彷佛千年不退。今天的场景,一定震
得他心思散裂吧?
环在她腰後的手,越缩越拢,越抱越紧,紧到最後,几乎要箍断了她的腰肢。
他的睑改埋她的小腹上,吸取她熟悉诱人的体香。
然而,纱缦的味道不见了。他只闻到花料的味道,香油的味道,新娘子的味
道。属於纱缦的那股特殊的香味不见了……
「麦达,别这样……」纱缦轻轻捧起他的脸。「这是不对的。」
「那,什麽才是对的呢?」他哑著声音。
纱缦沉默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什麽是对,什麽是错了。」
「告诉我发生了什麽事情,好不好?」他轻声恳求她。「告诉我,过去这一
个月,究竟发生了什麽事?你为什麽忽然要嫁给别人了?」
纱缦深呼吸了一下,垂眸凝视著交握的双手。
「你不是自愿的,对不对?」他的语气急切起来。「是我母亲强迫你吗?还
是谁欺负你了?」他的眼睛蓦然大张。「是不是米拉酋长那个该死的混蛋儿子
使强逼迫你?」
他眼中有杀人般的狂态,纱缦知道他误会什麽了。
「我是自愿的,既不是被赶鸭子上架,也没有任何人逼迫我。」
她的话,几乎切断了他的心脉。
麦达完全无意克制自己的激动!
「为什麽?这不像你会做的事情啊!纱缦,告诉我,事情怎麽会变成如此?
我究竟漏掉了什麽?」
有几句话,梗在他胸口间,让他迟迟无法付诸言语,生怕她的答案,落实了
母亲的说法。他多麽想问她——难道,我对你一点意义也没有?
难道,你对我只有感激之情?
「麦达,你还记得,在沙漠里,我曾问过你的话吗?」纱缦的眼光仍柔得似
欲渗出水来。「我问你有没有想过婚姻的事,你说,你从来没有。」
麦达眼中有了了悟。
「你想结婚了?既然如此,为什麽不告诉我呢?我愿意娶你啊!」他猛然站
起来。「纱缦,不要嫁给他!我娶你!我们两个立刻结婚,然後离开这里,再
也不要回来!」
「结婚之後呢?」她仍然坐在原处,静静地望著他。
麦达蹲回她的身前。「结婚之後,我们就回牧场去,永远都不要离开了。」
牧场……
一抹渴望到近乎心痛的感觉,狠狠攫住她的胸口,差点让她喘不过气来。
原来,之前的疑虑是正确的。她……可能再没有机会踏上那块生长的牧地了
……
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终於滑落她的玉颊,润湿了颊畔的面纱。
「我们离这些讨厌的人远远的,谁都无法把我们分开!」麦达轻声怂恿她。
「永远?」她的微笑里渗出哀伤。「你待得住吗?」
「如果待烦了,我们就一起出来旅行。」嘴里应一声「永远待得住」,原本
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可是,他压根儿没想过要对纱缦说半句言不由衷的话。
「可是,这次只出来旅行几天而已,我就病了……我不像你这样强壮,适合
旅行的。」
「那我就陪你待在牧场里!永远不走!」这次,他做出坚定的承诺。
纱缦缓缓摇头。「这样做,你不会快乐的,麦达。然後,连我也会跟著不快
乐了。」
麦达绝望地握住她的手。「不会的,纱缦,你究竟希望我怎麽做,告诉我好
吗?」
纱缦抬手拭去泪水,努力对他绽出一个如花的笑靥。
「放我走吧!麦达。」纤指尖儿轻轻触上他的脸颊,滑过他疲惫的纹理。
「或许我们两个人注定该当亲人、友人、情人,可是,就是没有做夫妻的缘
分。」
「我不信!」砰!亢怒的拳头一拳槌上她身旁的床铺。「难道你跟一个缩头
缩尾的男人就有夫妻缘?」
「我们确实是有,否则,也就不会有今天这场婚礼了。」
「你究竟是如何认识他的?才一个月而已,就足以让你决定要把终生委托给
他?」
那我呢?我认识了你十多年,十多年的感情,抵不上一个月?
还是,这十多年的「感激」,确实比不上一个月的「爱恋」?
纱缦爱上那个他面都没见过的男人了?一见锺情?
纱缦的喉咙,紧得几乎无法发出声音。他脸上的怀疑、愤怒、受伤、心碎,
几乎跟著扯裂了她的心。
「麦达,求求你……」她无助地低语。「我真的……想给这个婚姻一次机会,
也给我自己一次机会……或许我会幸福的,真的……而你……你也将会找到属
於你的幸福。」
麦达用力摇头,再度埋回她腿上,拒绝再听,拒绝再看!
「求求你,放开一切……放开我吧。」她的泪跌落他的耳畔。
纱缦在求他!他想不起来,纱缦曾经求过他任何事。而她第一次出口,竟然
只是为了——求他放开她。
她的恳求,彻底击垮了他!
麦达仍然埋在她的腿间,好一会儿,直到她渐渐感受到,他深埋的部分,裙
面被一股淡淡的水泽浸湿。
他哭了?
麦达哭了!乐天的,爱笑的,幽默的,爱恶作剧的麦达,竟然哭了?
纱缦心如刀割,泪水如泉涌般滴落。有一刻,她几乎想抛开一切,要麦达立
刻带她走,回到牧场去,把这一切都忘记。
然而,她的冲动还来不及说出口,麦达在她腿上拭乾了泪,深呼吸一下,重
新抬起头。
「我早已找到属於我的幸福,却在今天失去了它。」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颊上有已拭去的泪痕。
他从她身上退开来,退得远远的,退到了门旁,高大的身段竟显得凄惨。
「如果这个男人就是你要的,我愿意祝福你。」麦达温柔一笑。「可是,你
一定要答应我,如果你过得不幸福,或者他待你不好,你一定要捎个讯儿给我。
不管我人在何方,都会赶回来把你带走,好吗?」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甚至连他的容貌都看不清楚了。
「再见了,我心爱的纱缦。」
麦达深深的、深深的看她最後一眼。把她新嫁娘的美丽模样,牢牢镌刻在无
人能触及的心灵深处。
叮钤钤钤钤——叮钤钤——风儿捎来清脆的驼铃声,叮钤钤,声声直透入牧
场的人们耳中。
「他们回来了!」最外围的牧工先听见钤响,兴奋地朝其他同伴叫唤。
「麦达回来了?」其他人眼睛一亮,连忙把消息一阵阵地传向各个角落。
「麦达和纱缦回来了!」
一群人兴匆匆地丢下工作,全部涌向牧场的入口。每一张睑上都笑容灿烂,
希望主子一眼看见,就是每个人最快乐的模样。
驼影渐渐从远方接近,也渐渐清晰起来——只有一骑!
牧场里的人面面相觑。
骑影更接近——单骑上也只有一个人!
牧场里的人已经张大嘴巴。
单骑单人,旁边伴著一只步履蹒跚的羊儿。一行人马终於来到牧场入口。
「麦……麦……麦达,只有你一个人?」老工头往他身後探头探脑,明明知
道麦达不可能让纱缦落在後头,可是仍然盼望另一骑的身影能突然出现。
「纱缦呢?」有人问。
麦达面无表情地跳下驼背,把缰绳随便抛向某个人,迳自往主屋里走去。
「奇了,怎麽会两个人出去,一个人回来?他们俩吵架了吗?」牧工们开始
窃窃私语。
「谁和麦达吵得起来?再说即使是吵架了,他也不会把纱缦单独丢在外头的。」
「难道……难道纱缦她……出了什麽意外?」说话的人咕嘟一声,吞了口口
水。
每个人的脸上开始出现阴晴不定的神色。天啊!不会吧?
「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飞飞,你知道吗?」有人异想天开,蹲下来问飞飞羊。
「咩……」飞飞哀伤地轻叫一声,同他的主人一样,暮气沉沉地走向羊栏去。
一进入主屋,麦达立刻把自己关在二楼里。
任阿加娜、工头、其他牧工在主屋里探头探脑,他都没有再露面。
有好长一段时间,外界的变动全然对他失去了意义。
天亮,天黑。风起,风止。星明,星减。
他躺在工作室的一张长椅上,眼睛微张,望著苍白的天花板。
偌大的空间里,有著科技设备运作时的嗡嗡鸣。那嗡嗡声彷佛能催眠人的心
志,他的脑汁也被「嗡」得七荤八素,整个人像一团瘫塌的软泥。
他的思绪昏昏沉沉,茫然中,仿佛感觉胃部在痉挛。他任由下意识主使,走
到工作台前,按下直通厨房的送食升降机。
机器升上来,他打开小门——里面空无一物。
他也不说,也不念,也没叫饿,回头瘫进长椅里,继续扮软泥。
不知又过了多久,胃部再一阵更强烈的痉挛。这一回,升降机里有食物了。
飘浮的神智稍微振作,他呆呆望著一盘羊肉饭——纱缦知道他不吃羊肉的啊!
……是了,纱缦不在了。这是阿加娜为他做的吧?
盘子里没有花,没有红辣椒,没有以往固定会出现的一些小玩意儿。
他呆呆拿起汤匙,把羊肉饭一匙一匙送进嘴里。
吃完了,再回去躺著。
瞪著天花板,发愣。
浑浑噩噩了十来天,麦达的神智渐渐清明起来。
当初是因为置身在其中,加上又牵扯到他最心爱的女人。关心则乱,竟然仓
皇得不知该如何自处。
然而,他终究是个抓惯了难题、补惯了漏洞的人,本性里具有优越的逻辑思
考能力。
一旦意志力重新集中起来,很多不合理之处,在他心中一一浮现。
从头到尾,一切都像糟透了的连环剧,一环扣著一环。偏偏每个环节都锁定
他和纱缦,教他徒然沉陷在其中,难以自拔。
打从他们踏入达曼开始,每件发生的事情,似乎都锁定了一个最终的结果—
—将他与纱缦分开!
於是,他的住处早已有人守候著;他被公事绊住,分不开身;他必须离开达
曼;纱缦和他相隔两地;他在利雅德再度被公事缠缚;纱缦认识其他男人。
纱缦嫁给别人!思及此,已扭纹的心再度隐隐抽痛。
他母亲肯定在这场闹剧中扮演重要角色,这是无庸置疑的,还有谁呢?
齐磊?是他吗?
若是,他对这个兄弟将深深失望。他和齐磊一直以来的共识,两人互相扶持,
绝对不轻易背弃。
而今,他的兄弟却帮助母亲,离间他与心爱的女人?
不行!在这里发呆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