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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出宫的这段时间里,龙五完美地扮演着三公主的角色,只是身体稍有不适,一直在别业潇湘馆里养病,偶尔会回宫露个脸,但随即又在宫女的簇拥下回潇湘馆休养。
没有人将乐官唐少逸的犯病与三公主联想在一起。这段时间以来,御医几乎是三天两头的往梨园舞乐楼做例行的看诊,众人只知他的病情时好时坏,但谁也没想到,正牌的唐少逸根本就不在梨园里。
当琅琊韵赶到大政宫时,二公主琅琊蓉正跪在女皇跟前,散发残妆,狼狈至极。
琅琊韵还来不及向女皇请安,琅琊蓉则是露出狞恶愤恨的表情,朝着琅琊韵扑了过来。
“都是你!琅琊韵,这一切都是你唆使的!”琅琊蓉恶狠狠的想要扑打琅琊韵,但一旁的玄策旋即以折扇格挡,沉声道:“二公主,这里是大政宫,一切自有女皇定夺,请您自重。”
“玄策,你——”
琅琊韵对此事早已明白了七、八分,但仍是佯装不解。
“姐姐,三妹不明白事情的始末。”
琅琊蓉恨恨地道:“你做了什么,自己心知肚明!”
女皇凤目一扫,不怒自威:“韵儿,蓉儿说你唆使她制造动乱,再以她手上的兵权平定动乱,藉以得到储君之位,可有此事?”
琅琊韵摇摇头:“儿臣从未说过这种话。”
琅琊蓉突然扬声大笑:“琅琊韵,你以为你不认罪就可以撇清了吗?别忘了,当时长公主也在场,她可以替我作证!”
琅琊韵低眉敛目,对于她使出的撒手锏沉着以对:“那么……就请女皇宣长公主来当面对质吧!”
女皇颔首,对宫人道:“宣长公主觐见!”
片刻后,琅琊贞走进大政宫向女皇行礼如仪。
此时,女皇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退至一旁的琅琊韵,发现她的神情平静自若,没有一丝一毫作贼心虚的模样。
蓉儿指证历历,但韵儿却坦然无惧,难道这件事真与她无关吗?饶是阅人无数的女皇,一时之间也难以判定了。
女皇望着琅琊贞问:“蓉儿指称“边境之乱”的始作俑者是韵儿,并说你在一旁也听见了,可有此事?”
琅琊蓉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知道琅琊韵这回必定无法抵赖,她一定能够洗刷冤屈。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为了想独占唐少逸的琅琊贞早已与琅琊韵达成共识。
琅琊贞注视着琅琊蓉好半晌,最后说出出人意料的话。
“回女皇,三妹是清白的。”
此话一出,琅琊蓉的脸色立刻变得死白。
而琅琊韵在无人看见的时候,微微地扬起唇角。
大政宫里沉寂了好半晌,许久,琅琊蓉才爆发出凄厉的喊叫:“琅琊贞,你好没良心!你怎么能做伪证?”
琅琊贞强自镇定地说:“我没有做伪证,我确实是没听见。”
琅琊蓉跌坐在地上,看见女皇眼中清冷的寒意。
“蓉儿,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女皇!”她连滚带爬的扯住女皇的衣袍,狂乱的摇头,“您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是冤枉的!”
女皇厉声反问:“那么,你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琅琊蓉哑口无言。没有,她没有!
看见琅琊蓉脸色灰败的说不出话来,女皇便知道事情已没有转圜的余地。她沉痛的宣判着,“依照我琅琊国的律法,叛乱是惟一死罪。来人!将二公主押入大牢,听候处决。”
“不——我是冤枉的!女皇,我是冤枉的──”琅琊蓉凄厉的吼叫着,但没有人肯相信。
琅琊蓉被侍卫拖下去了,女皇像是顿时老了十岁般无力地道:“你们都下去吧!朕要一个人静一静。”
“是。”琅琊韵、琅琊贞与玄策纷纷退下,偌大的大政宫里霎时静默得有如死寂。
女皇闭了闭眼睛,心中难掩悲痛。
虽说琅琊蓉有这样的下场是咎由自取,但……她毕竟是她的女儿啊!全天下有哪一个母亲会狠心的杀死自己的孩子?可是……她是琅琊国的女皇,为了维持琅琊国的律法及她的威信,除了将意图叛乱的女儿赐死之外,她还能怎么做呢?
“为什么长公主肯为你做伪证?”
玄策轻若耳语的问话让琅琊韵顿住了将要踏出去的脚步。
琅琊韵回过身来,看着玄策那张带笑的脸庞。
玄策是知情的?但……可能吗?如果是,那么他为什么不拆穿她?
琅琊韵摒退了左右:“你们先退下。”
“是,公主。”
待所有闲杂人等都退开后,琅琊韵以一双清丽无辜的剪水双瞳回视他犀利带笑的目光。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我就再说得明白些吧!”玄策笑了笑,俯近她低语,“二公主的叛乱,与你脱不了关系。”
琅琊韵没有露出一丝一毫惊慌失措的神情,仅是扬眉反问:“何以见得?”
“因为二公主惹出了这场事故之后,显然没有想到要如何善后,倘若事情是别人指使的,那这个疑点就解释得通了——因为,只要抓住了二公主的个性,这借刀杀人的高招必然能够付诸实行。”
“郡王爷,你这顶帽子扣得本宫好生委屈啊!”她眨着大眼睛,表面上故作镇静,但心中却惶恐不已,“我可没拿刀子架在二公主的脖子上逼她造反哪!”
“你根本不需要动刀,只要简简单单的几句耳语,就足以煽动二公主那瞻前不顾后的性子了。”
琅琊韵虽然表面波澜不兴,但心头的警钟大响。
玄策果然知道一切!
凝视着她瞬间变得警觉、严厉的双眸,玄策知道自己这番话已令她心生戒备。
琅琊韵缓缓地敛去笑颜,晶亮的黑眸闪烁着冰冷的寒光:“玄策,你告诉我这些话的用意是什么?”
“我只想问你,用这种方式除掉你的手足,难道你不会于心难安吗?”
“是她的贪念逼自己走上不归路,终至自取灭亡。”
“如果不是你在她的背后推了一把,今天她不会落得如此的下场。”
琅琊韵冷冷一笑:“你没听见吗?长公主已为我做了证,她证明我没有说过那些话。”
“你我都清楚,她会为你做伪证,是因为她想独占唐少逸,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爱可以使人盲目,这一点,玄策再清楚不过了。
琅琊韵尖锐的反问:“那么你呢?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玄策伸手托起她的下巴,深深地注视着琅琊韵那双善于伪装的眼眸。
“我要你。”
闻言,琅琊韵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没听错吧?在你揭穿我的真面目之后,竟然告诉我——你要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玄策的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
他温煦的笑意宛如春阳般惑人:“心如蛇蝎的公主正好与冷血无情的郡王是天生一对,我欣赏你绝决的手段。”
“你的奉承不具任何说服力。”琅琊韵冷声道。
“那这么说吧!因为,如果你不除掉掌握兵部的琅琊蓉,将来因她丧命的百姓会更多。如何?韵公主,这样的奉承你可满意?”
琅琊韵眼波一转,终于漾出美丽绝伦的笑意:“了不起!你是第二个能看穿我意图的男人,郡王爷。”
是的,她今日的残酷,就是日后百姓的福祉,倘若下一任的皇位由琅琊蓉继承,那么,琅琊国就会很快的由兴盛走向衰亡。
这个男人太精明了,除了唐少逸,她不曾遇到第二个能够洞悉她内心的人。
“真可惜,我竟然不是第一个。”他遗憾地松开手。
“但你可能是最后一个。”琅琊韵巧笑嫣然地响应。
“如果我没有听错,你这句话似乎别有用意。”
“是的,”她回眸看他,“我需要你的力量,玄策,你愿意与我合作吗?”
玄策在朝中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就连女皇也倚之为股肱,如果能够得到他的帮助,对她而言绝对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事。
玄策搓着下巴:“合作?我不太喜欢这样的说法,换一种如何?”
“依你看,该怎么说呢?”她越来越欣赏这个直言不讳的男人。
玄策邪气的一笑:“要是我的话,宁可说是……“联姻”。”
第八章
毁情──
论婚姻天上,不算蹉跎。
有多少死别生离,
都则为名缰利锁。
虽然断肠,何曾皤,
到今日洞房帘箔,
比不得闻声对影消磨。
今晚子时,我在潇湘馆等你。
逸看完纸条,琅琊韵将之放在烛火上端烧成灰烬。
见主子没有响应,龙五忍不住开口,“公主,需要差人备车吗?”
“不,不用。”琅琊韵的面前摊放着许多吏部的上书公文,就着亮晃晃的烛光,她纤白的五指运笔如飞似的不停地批示着,头也不抬的响应道:“我不打算去赴约。”
龙五不禁愕然,“可是……打从您回宫后,与唐大人足足已经有七日不曾见面了。”
“舞儿,”琅琊韵唤着龙五那鲜少有人知晓的真名,好笑地道:“一个公主与乐官私下会晤,成何体统?”
闻言,龙五更觉讶然。
自何时开始,主子竟在意起这些迂腐的礼教了?
琅琊韵在批阅完最后一份公牍,放下了笔,这才缓缓地道:“少逸已经是女皇赏赐给四公主的侍臣了,若我与他私会之事走漏,或是被人遇个正着,无论是对他或是对我,都是非常不利的事。”
“但是……”龙五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琅琊韵并不是不明白龙五的疑惑,只是,现在还不是明说的时候。
“我累了,为我宽衣,我想歇下了。”
“是。”
夜深更漏,沉沉的夜色笼罩着无边无际的星空,大地静默无语,只见水波荡漾,惟闻虫鸣啁啾,交织出一片夜凉如水的静谧氛围。
琅琊韵让龙五为她解开发髻,梳理如乌瀑般倾泄而下的青丝,换上一袭淡紫色的薄绡睡袍,躺上熏着香的柔软绣榻。
由于疲累,琅琊韵很快便进入朦胧的浅眠。
一抹几乎与夜色相融的修长身影矫捷迅疾的潜入三公主的寝宫,在微弱的月色下,看不清来者的面目,只见一双精锐深沉、熠耀如星的黑眸——一双满含着复杂且激烈情绪的黑眸。
来者轻易的潜入公主寝宫,像是早已来过百次千次一般,精确无比的朝着琅琊韵的所在位置步去。
琅琊韵慵懒柔媚的体态在月色下更显玲珑诱人,淡紫薄绡下的柔肤如初雪般光滑细嫩,而她沉睡的无邪容颜,足以使全天底下的男人为之疯狂。
当来者伸出手欲抚上绝色丽颜的那一刻,一抹刀光如闪电般袭来,直取他的颈项——
但对方却不闪不避,仅用两指夹住琅琊韵手上那把薄如柳叶的宝石匕首的锋芒,轻易地化开攻势。
“是你。”待琅琊韵看见来者是谁后,不禁微愠的低语,“你不怕我一刀割断你的咽喉吗?少逸。”
“若你狠得下心,那就动手吧!”
唐少逸将匕首的尖锋引至他的颈动脉处,凝视着她的眼眸毫无惧色。
“从这里刺下去,我必定丧命。”
琅琊韵又惊又怒的丢开匕首怒瞪着他,“你明知道我不会动手的。”
“不,我不知道。我发觉我再也不了解你了。”
琅琊韵别开小脸,不肯碰触这个问题。
她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去,看也不看他一眼:“回去,我没有召见你,你不该擅闯我的寝宫。”
“你可以命令我为你做一切事情,但惟独这个命令我是绝不会遵从的。”他托住她的小脸,强迫她面对他,“我想见你,我一直在潇湘馆等你,你为什么不来?”
琅琊韵抿紧樱唇:“公主与乐官私会,于礼不合。”
“不要用这些话搪塞我!”唐少逸低吼。
琅琊韵回视着他燃烧着怒焰的眸子,有些不敢置信,这是她第一次领教他的怒气,以往,他从来不曾如此失控过。
他咬咬牙:“告诉我,是不是只要能帮助你登上王位的男人,你都可以毫不在乎的利用?”
闻言,琅琊韵也不禁动怒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与玄策的婚事,是当真的吗?”
“如果女皇将我指给玄策,那么,这件婚事就是千真万确的,但在女皇尚未下诏之前,什么都不算数。”
唐少逸深吸了一口气,忍耐地问:“不管嫁给谁,你都觉得无所谓吗?”
“不管嫁给谁,都不是我能决定的。皇室的婚姻,取决于利益的结合,当事者的意愿从来就无关紧要,我想,这些你应该都非常清楚才是。”
她的回答,却无法令他满意。
“传言你与玄策郡王两情相悦,为了与你成亲,郡王甚至向女皇提出联姻的要求,这是真的吗?”
“你是琅琊盈的侍臣,你的工作就是服侍她,让她离不开你、为你无心政事,至于我的事情,则不是你该过问的。”
她的回答是那样残忍、那样无情,就如同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刃,一寸寸剜割着他的心脏。
难道她一度付出的真心是虚假的吗?难道在宫外的那段时光,只不过是南柯一梦?
“你——”唐少逸失控的抓紧了她,心痛得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