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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君影握紧拳头,不一会儿又松开,长长叹了口气。
「前辈,你自个儿要保重。」他毅然转身。
今日一别,只怕,再不能相见。
日风整夜未眠。
他静静地看着远方的天空,由深沈的黑逐渐转变成铁灰色,然后一点点染上灿烂的金黄与橘红,等太阳完全升起时,又变成镶着白色云朵的晴朗日空。
不论时空如何转移,大自然依旧维持恒常的规律,日升月落、春夏秋冬,周而复始,不断轮回。
妖和人类,在这片天空之下,都是一样的渺小。
天亮了,四周也开始陆续有士兵来来去去,搬来一堆堆木材,十分迅速而有效率地搭起一座简单的高台。
日风心生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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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子被打开,来人粗鲁地拉出他,又拖又扯上了高台,绑在木柱上。
早有一位执鞭的彪形大汉等在那儿,高台下挤得水泄不通,万头钻动,众士兵们情绪高昂,不断呐喊着「可恶的妖怪」、「去死吧」、「杀了他」,仇恨的情绪犹如海涛巨浪直向日风扑来,这一刻,他反而异常冷静。
该来的总是要来,他不怕痛不怕死,昂然立于天地之间,无所畏惧!活过千年看尽红尘,这点儿小场面他还不放在眼里。
那汉子扬起长鞭甩了两下,试试手感,似乎还算满意,感染现场热血沸腾的气氛,他迫不及待舞动鞭子,每一下抽在日风身上都是见血,衣裳破碎,皮鞭抽在人肉上的声音,被鼓噪叫喊的群众声浪掩盖,鲜血的刺激让执刑者更加疯狂,几乎打红了眼停不下来。
真奇怪,一点痛都没有。日风麻木地望着远方天际出神,想着月君影现在怎么样了,和烈孤行和好了吗?想着他还能不能活着见到明贞?想着如果死了能不能在另一个世界里遇到白夜?想着月瑾毫无保留的纯真笑容……
瞬刹间四周静了下来,日风拉回恍惚的神志,定睛一瞧,就见夏元斯一手准确地抓住空中狂乱挥舞的鞭子,神色冷峻。「够了。」
万一闹出人命来烈天寒会宰了他。
绳子一松开,日风摇摇晃晃地似乎要倒下,但最终还是站稳了。他身上到处血迹斑斑,衣裳几成了破布,零零碎碎挂着,他活了千年之久,没这么狼狈过。
日风再度被关回笼子里,士兵们全回各自的岗位去了,一场公开鞭刑暂时落幕,日风心里清楚,很快就会再有第二场、第三场……这的确是振奋军心士气最有效的方法。
烈天寒,现在我相信你真的恨我。
时序入夏,天气转为炎热,整座铁笼犹如烤炉似的,被烈阳晒得烫人,日风蜷缩着身躯动也不动,肌肤滚烫不是因为艳阳,而是高烧不退。
捱到晚上,夜风一吹,他冷得发抖,却仍是打起精神来,不动声色观望四周。
今天的鞭刑再多来几次他铁定撑不住,身上的伤势也不容许拖延,趁着还留得半条命在,得赶紧把正事办一办。
只能在今晚下手了。
缚妖 26
日风抽出藏在靴里的短剑,月神剑削铁如泥,切开锁头就跟切豆腐一样,不落半点声响,日风简简单单便出了笼子,借着夜色掩护,溜到梵玉的营帐外。
缝隙中隐约透出一丝光线,日风先左右看了一下,才掀起帐帘入内。
帐内却无人,日风怔了下,随即领悟她还在烈天寒的营帐里未归。
都这么晚了……这两个人……
想也知道在做什么!
日风着实恼火,若是在这儿守株待兔,万一梵玉整夜未归可怎么办?巡逻的士兵应该很快就会发现他不见了。
日风蹑手蹑脚出到帐外,幸好烈天寒的营帐不远,闪过两三个卫兵就到了。
才刚要侧耳聆听帐内的动静,帐帘就被掀起,梵玉率先走出来。
真是幸运。
烈天寒跟随其后,日风听到他说:「明日我会派人送你回宫。」
他居然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对那个女人说话!
梵玉一个字都没来得及出口,日风突然扑向她,一手扣住她颈项,一手高举起短剑就要刺下──
「住手!」烈天寒大喝。
剑尖停在女人胸口前,没有刺进去。
梵玉吓得花容惨白,日风五指收紧,她不只出不了声,连呼吸都困难。
「放开她,日风。」烈天寒一脸深沈,语气冷硬:「你找的应该是我,我们之间的恩怨和她无关。」
日风挟着梵玉一起后退,士兵们听到异声赶来,包围他所有去路。
「我要她死。」日风平静地说,无视于周遭的士兵,「这是她欠我的。」
「她死了你也完了,别做傻事。」
日风嗤声笑道:「大不了一死而已,你以为我在乎吗?」
从那双蓝眸中,烈天寒清楚看见绝不动摇的坚决,置生死于度外的豁然。
他放软态度,「不要这样,你真的不能杀她,只要你放了她我就让你自由离开,既往不咎,我说到做到。」
蓝眸瞬间眯起。「你为了她让步?你竟然该死的为了她跟我谈条件?」持剑的手握紧,指节用力到泛白。「她对你就那么重要?」
「不是的,我……」烈天寒开口似乎要解释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改口说:「梵玉她……怀了我的孩子,请你放过她……」
烈天寒别开视线,是因为愧疚,也因为不忍去看日风的表情。
日风脸上一片空白,像是被雷劈了一记,木头人般呆立,扣住梵玉咽喉的五指不自觉松开。
梵玉拚命大口呼吸空气,害怕得眼泪都流下来。
日风突然抓起她的手把脉。
「是真的,我没骗你。」烈天寒苦涩地说:「你真的不能杀了她。」
片刻后,日风放开她的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仰头纵声大笑。
过去就像是一场梦,梦里爱恨情仇、是非恩怨纠缠不清,等到梦醒后,才惊觉原来一切是空。
而现在,他清醒了。
心在哭,可他却还是继续的笑,笑到眼角有泪流下来。
内心窜过一丝不安,烈天寒轻唤:「阿风?」
「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不需计较苦劳心,万事原来有命。」日风仰望远方天际闪烁的星子,「是命……一切都是命……」
他累了,活得太久,太累。
战事留给别人去操心吧,不先经过战争,岂会有新时代来临?他先前怎么就没想通这一点?
短剑高高举起,作势欲刺下!
「不要!」
烈天寒冲上前要抢救梵玉,谁知日风将她一推,梵玉重心不稳跌进他怀里。
日风笑了,露出久违的小酒窝,解脱般笑得开怀。
那是烈天寒永远不会忘记的画面。
日风轻轻的、彷佛没使多大力气,在弹指间,将短剑刺入自己的胸口。
白夜,我终于走上与你相同的道路,我早该这么做的,妖于世间是异类,根本不该存在。
魂魄归入阴间,躯体化为尘土,来世,希望做个普通人,最好能再遇到你,白夜,你和我,我们再续前缘,再成为好友,但是不会有爱情,我不想再爱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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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爱和幸福,人世间这种东西已经绝迹,再找不到了。
即使有也已经错过,白夜,你深爱的那个男人,不知花了多少时间,找了多少地方,终于找到我们的隐居地,满脸疲惫和风霜。他不惜抛下一切来找你,一心牵挂着你,可是你却死了,当他得知你的死讯时,脸上绝望的表情令人不忍。
他为你而哭了,那我呢?我死后有谁会为我伤心哭泣、痛断肝肠?
「阿风──」
烈天寒跪倒在日风身畔,抱起他时,人已经没了呼吸。
喉咙被强涌而上巨大的痛苦堵住,他张开口,却只发出单音。
「啊……啊……」
他紧紧地抱住他,一直没对他说的那句话,已经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
就是说了,也听不见。
他们都太骄傲,谁也不肯先向对方低头,宁愿让彼此对立,互相伤害。
烈天寒抱紧他动也不动的身躯,某种液体自眼角滑下来。「不要死……我不气你了……真的不气了……」
究竟为了什么而爱,为了什么而恨?假如结局注定失去,他宁愿他们从来没有相遇过。
咚一声物体落地的闷响传来,烈天寒循声看去,倏然瞪大眼睛。
其中一只缚妖锁掉在地上,而日风的右手竟然──
不见了!
他惊骇地摸着空荡荡的衣袖,发觉有什么正从袖口滑出来,拉起一看,怔了。
是沙,随处可见的沙土如涓涓细流般不断自袖口流出。
蓦然忆起日风说过,妖死后──
躯体化为尘土,魂魄归入阴间,什么都没留下。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不……」
他骇然惊恐,失措而无助,只能眼睁睁看着日风的躯体尘化,不管他抱得多么紧,挚爱的人儿还是一点一点崩解,一寸一寸消失,化为沙尘自指缝中流泄。
爱,最是伤人。
到头来,什么都抓不住。
一阵风来,沙尘四散,随风而逝。
烈天寒抱着一件染血的破碎衣裳,眼神茫然呆滞。
地上一堆尘土中,一颗珠子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芒,一只雪白素手拾起了它和那把月神短剑。
月君影终究还是回来,却慢了一步。
「前辈,这就是你的选择?」
你走了,逃避你所不愿面对的现实,留下活着的人为你的死绝望悲痛,你真够狠绝,以这种方式报复爱人的背叛,让他此生活在失去你的痛苦里,永远没有补偿的机会,教他这一生永远忘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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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孤行蹙起眉头,看着泪流满面的儿子,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轻摇,「寒儿?」
没有反应。
他又喊了几次,结果还是一样没反应。
「这……」
他和月君影对望一眼,不知该如何收拾眼前的残局。
缚妖 27
军队自战场上归来,无功而返,而后短短一个月间,烈天寒和烈孤行失踪,太后被软禁,皇后被送回娘家待产,弋沙皇位易主,由夏元斯登基为帝,改国号夏。
不只弋沙人民错愕,朝野上下文武百官更是一片哗然,他们的皇上究竟哪里去了?这个夏元斯又是何时将势力植入弋沙,手中还握有弋沙皇帝的玉玺兵符?更甚者,原本对烈天寒忠心耿耿的军队全部倒戈向夏元斯?
谁来告诉他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月前──
「你真的要走?」夏元斯惦惦手上东西的重量,很沈,货真价实。「我说烈兄,你确定要把这块石头给我?」
「你不是一直想脱离金敕自立门户?你的异国血缘让你在金敕国备受歧视与限制,纵使成为太子,明里暗里都有许多人不服,但在这里,你可以大显身手,我的军队将忠于你,听从你的指挥,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机会?拿着玉玺,带着你的人马,在弋沙落地生根吧。」
「你不怕被弋沙万千人民骂是卖国贼?」
「只要能安居乐业,天下太平,谁当皇帝他们不会在乎。」烈天寒坚定地说:「我相信你会善待我的人民。」
夏元斯被他这句话说得一愣,随即回过神来一拳捶向他肩膀。
「他奶奶的,老子还没欠过谁人情,你是头一个。」
烈天寒收拾简单的行李离开,临出宫门前遇到梵玉。
女人一见到他就哭了。
「天寒,不要走好不好?你走了我怎么办?孩子不能没有爹……」
烈天寒不为所动。「我不爱你,勉强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是我负了你,对不起你,你……就当我已经死了。」
「天寒──天寒──」
女人在身后凄惨的呼唤更加坚定他离去的步伐,烈天寒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直接大步走出他生活了二十五年的牢笼。
宫外停了一辆简朴的马车,换上一身青布衣的杨潜,正站在马车旁等候。
烈天寒走向他,眉间轻陇。「你这是在干什么?」
杨潜不由分说跪了下来,语带恳求。
「皇上孤孤单单一个人离开,属下不放心,请皇上允许属下跟随,属下会的事可多了,这一路上吃穿用度需要打点的,属下全替皇上办好了,还买了一辆马车代步,万万不能让皇上餐风露宿、顶着烈日赶路,所以……」
杨潜还要往下说,烈天寒抬手阻止了他。「就是不让你跟你也会偷偷跟来,倒不如咱们一同上路,也好有个照应,起来吧,只要别再开口闭口皇上长皇上短的,我就准你跟来。」
杨潜万分欣喜,「谢皇──呃,谢少爷成全。」
烈天寒登上马车,挑了最靠近里面的角落坐下来,闭目养神。
他能够清楚感受到马车轻微的震动,杨潜坐上车夫的位置,扬鞭策马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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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虽简陋,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