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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给摇得昏沉沉的,眼角余光不小心溜出他的脸、瞥见远远的屋顶。
「啊!」她张大嘴,屋顶距离她很远,而匡云白的脸却在伸手可及之处。这是怎幺一回事?
她看见了屋顶正中间那个大洞;她呆楞住,那里什幺时候多了一个洞,而她……「你若清醒了,就下来吧!」他懒洋洋的声音飘进她耳畔,荡入她迷离的心湖。
「你……那个……」她脑海中的迷雾渐次散尽,理智一点一滴回了笼。
她本来是在修屋顶的,却不小心弄破更多的瓦片,然后吵醒在屋里睡觉的匡云白。他对她喊了声,她再度目睹他的裸体,整个脑袋热得发烫,完全忘了今夕是何夕!
茫茫然中,她以为自己的身体飘浮了起来,但其实不是,她是摔下屋顶了,而且……掉进了他怀抱里。
她定了定神,抬起眼,首先看见他的脸、他的颈、下头连接着一片结实有劲的古铜色胸膛,而此刻她就躺在那片胸怀里,感受着他炽热的体温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灼得她全身发烫。
「阿阿碍…」她张开嘴,发出一连串不成语句的惊呼。
「你醒了,我就要放你下来喽?」他松开手、扶她落地,等她站稳脚步后,径自转身着起衣来。
她呆呆地站着,目光不由自主被他的裸体牵着走,唇边的惊呼不绝。
而他却当她是透明人似的,浑不在意地做着自己的事,直到整装完毕。
「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他仰头打个呵欠,走过她身边。「你要出去时,记得帮我关门。」他说,呵欠不停地走了出去。
「啊啊碍…」她的惊呼声犹然未停,直到他的身影离了房间,她还是像根木头似地杵着。
她不只看见他的裸体,还亲手摸到了,那热热的、会烫人的温度,直灼入她心坎、烙进她骨髓。
好……好可怕!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变成一种困难的行为。
「呼呼呼……」她喘着,满脑袋都是他的脸、他的胸、他的手……他的一切一切彻底占据了她全副思绪。
「这是怎幺一回事?」她软软地低喃,感觉沸腾的血液带走了她全身的气力,眼睛渐往上翻白。「不行,撑不下去了……」当黑暗揪住她的同时,神智也远离她体内,她的身躯无力地瘫软了下来。
第二次昏迷,为的是碰到匡云白的裸身,受刺激过了头啦!
天色大白,巳时将过,常豪急冲冲地跑进袁紫葵房里。
「葵姊姊,马有财派人传话,他给我们三个月的时间护送天马进京;期间若有任何差池,我们得赔偿十倍金额给万马镖局,也就是十万两白银。他这分明是坑人嘛!」烦躁的语气仿佛看到天崩了一角似。
「喔!」袁紫葵无力地掀被起身。半年了,她还是无法习惯劳动的生活,日日于床榻中挣扎,真恨不能时时都是黑夜可供好眠、永远也别天亮教现实逼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你一点儿都不紧张吗?十万两耶﹗」常豪拚命地跳脚。「马有财简直欺人太甚。」
袁紫葵走向一旁的梳妆,就着水盆里的冷水梳洗,唤回一些劳顿的神智。
「在你接镖时,我就告诉过你,马有财不是好人,不会平白无故让出这幺大笔生意给我们做,其中定有陷阱,是你执意要接的,如今已无反悔余地。」
「我……是不想爹留下来的镖局垮掉嘛!」常豪红了眼眶。常胜镖局由老祖宗常威所创,当时取名「常威镖局」,后来常威的儿子常君接任,又改为「常君镖局」。每一任继位者的名字就是镖局的名字,代表着一心同体的荣誉与责任。
这习惯一直传到常胜,他因帮助朝廷保送赈灾银两而受封,皇上赐予「天下第一镖」的牌匾,让常胜镖局一夕成名。
然后,常胜镖局这名字就传下来了,即便日后常豪继承了总镖头之位,镖局名也不会再改,皇族的光环将荣耀常家人,直到永远。因此常豪更觉责任重大,死也不愿自己成为败家的祸首。
「唉﹗」袁紫葵低叹口气,常豪的好胜心,她懂,但事情都已演变至此,她也无力回天了。
「葵姊姊……」常豪走过去拉住她的衣袖。「真的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吗?」袁紫葵或许不大可靠,但仍是他目前唯一可以依赖的人。
「此去京城,快马加鞭一个月足矣,但我们无马可骑,步行的话不知道要多久?」两个月走得到吗?袁紫葵也没把握。
「以前爹和几位镖师叔叔还在的时候,曾经在二十天以内保镖上京城。」常豪提起过去的光荣事迹,引起一阵唏嘘。
袁紫葵无奈道:「你爹他们有武功,我们没有。」
「早知道我就认真一点跟爹多学些功夫了。」真是千金难买早知道啊﹗唉--「我瞧匡云白的武功不错,或许他愿意在担任镖师期间,顺便充当你的武术师傅。」不过就怕他会多要钱;银两是目前袁紫葵最担心的问题。
「他--」常豪用力翻个白眼。「我不喜欢他,一个大男人,整天懒洋洋的,跟他打招呼也不理;人家以前我爹天天都神采奕奕的,才不像他,半点儿精神也没有。」
「他不理人吗?」匡雪白倒是常跟她说教,不管她做什幺,倒水、洗碗、擦地……他都有意见。她知道自己在家务方面非常笨拙,镖局里每只碗盘都给她摔得残缺不全、连挑桶水也会打破水桶,但她已经很努力在做了啊!真不晓得他怎会对她有如此多的不满?
「岂止不理人?」说到匡云白,常豪就有气。「他啊!每天都往外跑,问他去哪儿也不说,每回跟他说话,他就拚命打呵欠,好象我们说的话多无趣,他理都懒得理!」
「他只是太累了,才会没精神吧?」袁紫葵不认为匡云白只是名懒散的普通男子,她在他身上嗅到某种不平凡的味道。「好吧,如果他的态度真那幺差,我会跟他谈谈。」
「若他仍是那副死德行,我们干脆请别人算了。」常豪嘟起了嘴。
袁紫葵只是笑着打发他出去。常豪终究还是太年轻,以为他们还有其它的选择;其实常胜镖局走到这里,已几乎面临山穷水尽的窘况了。
她唯一的希望只在匡云白身上;他的外表或许懒散落魄,没半点气势,但他的人可不是这样。
他第二次见她就看出她其实是名千金小姐,做不来粗活,这显示出他有一流的眼光与洞悉力;此外,她观察过他走路的方式,律动如行云流水、举步轻巧无声,她相信他的内在修为绝非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平庸。
不过,他的无精打彩倒是个问题;从他进镖局开始,他整个人就表现出一副满身疲惫的模样,而那种累似乎不是身体上的劳累,而是好象正承受着一种难以忍受的精神折磨。
他到底经历了些什幺事?竟将一名雄赳赳、气昂昂的大男人折腾成这副失心丧气状?
不知他可愿意一谈?她想着他,越来越觉得他是个奇怪的男人。「待会儿再去找找他吧﹗一自从他进镖局后,就每天往外跑,也不晓得在忙些什幺,起初她没干涉他是不想拘束他,再者,在无力付他饷银之前,她也没勇气见他。
但现在不同了,马有财为这趟镖订下了限期,她不得不找他好好研究一下走镖事宜。
匡云白躺在床上,好累、整个人昏沉沉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好想睡。」他张开嘴,连打了数个呵欠,明明乏得要命,却睡不着,唉!这样子是最难受的。
怎会这样呢?长久以来,他一直是饿了就吃、累了就睡,常有人说他脑袋空空,但这般凭着本能生活、什幺也不想,对他而言却是种最好的解脱方法。
但曾几何时,他放空的心被填了些不该存在的东西,让他已许久不用的脑子又开始运转了起来。
「到底是怎幺一回事?」唉声叹气地坐起身子,他迷蒙的眼不期然对上屋顶正中央那个大洞,是日前一个笨女人弄破的。
他没见过哪个女人如她这般蠢,明明是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却偏爱干些她能力不及之事。
瞧瞧,把他睡房的屋顶都给弄破了,还摔了下来,若非他接得快,她八成要摔成十八段了。
不过,也幸好她不重,轻飘飘的,他掌中隐约还留着一股纤柔的触感,是百分之百女性的娇躯,温暖而芬芳。
他没注意到她的长相,但却记得她面对他时的恍惚。在他面前,她总是手足无措的,动不动就僵成木头一块。
奇怪,他又没欺负她,她干幺这幺怕他?
「改天问问她吧﹗」寻她的念头一浮起,当下惊得他瞠目结舌。
疯了,他想个陌生小姑娘做啥儿?在累得半死、又睡不着的夜晚,他应该专心寻找让自已入睡的方法,才对吧?
摇摇头,他举目望了望四周,明亮的月光透过屋顶的破洞射进房里,照出一室清亮,难怪他睡不着。
左右看了下,他随手拆下一扉柜门,走出屋外、飞身上屋顶,用柜门堵住破洞,终于还回一室的阴暗。
再回屋内,满屋的沉静催动了他体内的瞌睡虫。「哈……」掩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这会儿该可以睡了吧?他想。
重新卧上床榻,闭紧双眼。「不知道那个疯姑娘明天又会干些什幺蠢事?」呢喃自语着,他沉入梦乡、顺道让她的身影潜进心田。
世事就是这幺奇怪!
过去袁紫葵没事要找匡云白时,他总会在她做错事、惹祸时出现在她身边,顺道丢下几句教训。「你既做不来粗活,就别找碴了。」
但现在,袁紫葵啥事也不做只顾着找他,可找了三天,却连他的影子也没见到;而积下来的家务却已堆到满溢、不能再积了。
「这家伙到底跑哪儿去了?」她蹲在井边,一面用力捶打堆了三天的脏衣服、一面自言自语嚷嚷着。「他再不回来,走镖的限期就要到了。」
马有财给他们三个月的时间送天马上京,这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只是现在不开始准备也不行了。
「唉﹗他究竟都在忙些什幺?」捶好衣服,她拿起水桶拋向井中取水以便冲去脏污。
这提水的动作看似简单,却需十足的巧劲,否则任你拋它十几二十次奇*书*电&子^书水桶,也休想舀出半点水。
袁紫葵练习了大半年,才只能提上半桶水,一方面是力气不够、二方面……她养尊处优惯了的身子吟诗作对、跳舞弹琴是很行,但一碰上这些个粗重家事,就只能彻底投降。
「唔!重死人了。」明明只有半桶水,却几乎拉断她一双纤细的藕臂。
「不是告诉过你,做不来的事就别干了,省得伤身又坏事。」懒洋洋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不是匡云白又是谁?
「是你!」苦寻三天始终不见人影的家伙、却在她放弃寻找之后突然出现,这……难不成他只有在她碰上麻烦时,才会现身?
「喝!怎幺可能有这种事?」她在心里嗤笑自己的异想天开,忘了手中还提着半桶沉重的井水,一时心神一分、泄了气力,整个身子居然被水桶拖得往井边倒去。
「麻烦!」他低咒一声,大掌捉住麻绳,光靠单手就将半桶水给提了上来。
她张大嘴,仰头呆望他混合着疲惫与不耐的脸庞。真搞不懂他,明明拥有一具强壮如铁塔般的身躯,却为何老是没精打彩的?
「这水要倒哪里?」他突然开口问。
她给那近在耳旁的声音吓得跳了起来,他们几时靠得这幺近了?
他一只手提着水桶、一只手圈上她的柳腰成护卫状;她整个人仿佛倒在他怀中似的,气氛暧昧到了极点。
「你怎幺又呆了?」他觉得奇怪,进镖局十来日,她每回见到他都成痴呆样,难不成他长了副青面獠牙,专门吓飞她的神智?
袁紫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痴望着他,自他那残破的衣襟缝里,瞧见他厚实的胸膛,起起伏伏的;她靠在上头,似乎还能听见他的心跳,强而有力,绝不如他外表所呈现的慵懒。
见她没有反应,匡云白索性放开水桶、也放开她,没兴趣与一名痴呆女子纠缠、浪费时间。
直到他的气息远离她身旁,她迷失的神智才断断续续地奔回体内,却只能目睹他的背影逐渐远离。
「等一下,匡云白。」她着急地举步直追。「我有话同你说,你等一下。」
他皱眉,却没停步,他们之间能有什幺话说?她一见他就发呆。
「匡云白,你没听见我说话吗?」她跑得太急,小脚绊到路边的石块,纤细的身子就这幺飞跌了出去。「哇--」
他听见惊呼声,停步回头,目睹她的窘境,忙不迭地张开双臂,准备迎接她的坠落。
「救命。」她像个溺水的人,双手不停地在半空中又挥又捉。
他上前一步接住她,但同时也承接了她的惊慌。
「嘶」地几声裂帛声起,匡云白身上那件早破得可以去充当抹布用的衣衫,被她扯成碎布片片,狂风一起,瞬间飘飞无踪。
「啊啊碍…」而她还在尖叫。
「够了﹗」他低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