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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遥控,打开了电视……面前这台29英寸平面直角的夏利彩电,也是因为他在这一年中忽然做了半个电视人而买的,目的是为收看自己主持的节目。可结果却是:这台电视占去了他本来就所剩无几的应该交付写作的时间,一来是他自打搬到红杉小区来住之后就没怎么看过电视了,看什么都新鲜;二来是他在买下这台电视的同时听从了刘明明这名〃时代青年〃的建议还买了一台VCD,开始常买盗版碟来看,尤其对黄碟……对A片有瘾……
现在,他将电视调至本省的卫星频道,发现正在播放《本省新闻》……那个大脸盘的女主持人他也曾去骚扰过,吃过饭,喝过咖啡,但还没有搞上床……这时正在播出的一条是某个经济案件的审理和宣判,镜头全在法庭上……
起初,这并未引起的他的关注,他感觉到睡了一觉之后的口渴,口中味道苦涩,急需改善,他刚想去冲泡一杯加糖和伴侣的咖啡时,却不由自主地被钉在了沙发上……他听到了新闻片中的女播音员念出了〃恒河〃……即他前妻江燕所在的那个大名鼎鼎的房地产公司的名字,还有〃偷税漏税〃、〃行贿受贿〃、〃涉嫌诈骗〃等诸多叫人心惊肉跳的字眼……
他全神贯注地死盯住镜头看,收获自然也就来了:他在听到女播音员念出〃江燕〃这个名字的同时,一眼便看到了他那穿着一件杏黄|色的囚犯马甲留着一个极其难看的短发头体态已经微微发胖( 又很像是浮肿 )的老婆……不,是前妻!
他的嘴白痴一般大张着,大脑顿时陷入到一片空白之中……
连她具体的罪名都没听清楚,只记住那代表结果的阿拉伯数字:( 有期徒刑 )11( 年 )。
……11!
他感到自己的胸口有中弹般的疼痛,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感觉到就要朝后昏厥过去的时候,他却得救了……电视镜头又转移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其实是先照到这个人再照到他前妻然后又照回到这个人 ):那是一个同样穿着一件杏黄|色的囚犯马甲的矮胖的男人,文质彬彬,戴着眼镜,一副天生的老板形象( 他一时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 ),正是他前妻的老板即本案的头号首犯,也正是四年多以前他的前妻弃他而去委身投靠的那个男人,女播音员以〃姘妇〃说明了她跟这个男人的关系……
他不关心具体的罪名,也只记住了一个代表结果的阿拉伯数字:( 有期徒刑 )19( 年 )。
19!
视觉上的直感:他感到这对男女身上的杏黄|色的囚犯马甲真像是特意订做的情侣衫啊!
〃啊哈哈哈哈哈哈!我……靠!〃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一个男人在一所空房间中放肆而恶毒的大笑。
谢天谢地!他在心里说。原本忽然恶化的情绪竟在一瞬间里转悲为喜!没错,是狂喜!
〃啊哈哈哈哈哈哈!我靠我靠我靠!〃他就是想放声大笑,除了笑他什么也不想干。
当这条新闻播完,他就把电视关了,他已经毫无心情来欣赏自己的主持了,让一切都他妈见鬼去吧!
〃啊哈哈哈哈哈哈!〃两分钟后,他已经奔下楼去,穿过小区的楼群朝外走的时候,还在大笑,朝着寒冷的夜空猛挥一拳……像一名获胜后的运动员。
是的,他赢了!他现在充满了赢的感觉!
他感觉任何人都休想打败他,一个〃董事长〃和一个〃总经理〃……这些狗日的〃时代的强人〃……加在一起都不能将他打败……
他感觉四年多以来,自己那么挣扎,那么拼命,不断进取,走向成功,其实都不过是为了打赢今天这场胜仗而已!
到了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痛恨这个曾与自己朝夕共处同床共枕的女人!
令他咬牙切齿深感痛恨的是:因她背叛而起的家的毁灭,才使他脱离了原先的安稳,十分冒险地挺进了另一种人生,到今天成为一个连自己都有所不齿的臭流氓……他走到小区外的大路边,一头扎进了一家此前从未进去过的低档小酒馆……感觉中有二锅头、油炸花生米、葱花炒鸡蛋、猪肉韭菜馅饺子和独头大瓣蒜的那种小酒馆,感觉中这种古老的仇恨所带来的幸灾乐祸式的庆祝必须在这种看似古老的地方进行!果然,这里有他想要的那些东西,还有他一时不会想到的诸如卤猪蹄之类更过瘾的东西……在他手抓一只整猪蹄,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喝下一口二锅头之后,忽然两眼湿润无限感伤地想到:自己真心想要的生活,不过就是娶一顺眼可心的女人为妻,给自己生那么一个大胖小子,老婆孩子热炕头再加上目前这点小小的文学上的成就而已……这难道是多大的奢望吗?老天爷作证:自己绝非是天生就喜欢乱七八糟的那种男人呀……想到此处,他便更恨,觉得完全是因为这个女人改变了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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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哈哈哈哈!〃一个猪蹄啃完,两杯酒下肚,他又回到幸灾乐祸的情绪中,独自一人笑出声来,惹得现场不多的几名顾客( 个个都像是民工 )伸出头来朝他这边瞧。
喝到二两酒的时候,他发现自斟自饮很不尽兴,便想约个人来,马上想到的惟一一人便是齐自立……因为齐不但认识江燕还知道她公司出的这个案子,来了也就有的聊……今天晚上,没有比以此取乐更有意思的事了!于是便取出手机……
〃喂!喂!自立吗?对,是我……冯彪!你在哪儿呢?在家啊!那出来吧,我请你喝酒,二锅头!什么?马上要出门?有事儿啊?你能有什么要紧事?什么?方海请你?你什么时候又跟'小霸王游戏机'搅在一起了?你俩以前不是不对付吗?什么大家都是朋友?你跟他搅对你没好处的!真的!我说实在话:一点儿好处都没有!你自个儿想想吧:他给你带来过什么好处……还是过我这儿来吧!陪我喝两盅!我今儿有心情跟你比比酒量!平时你厉害,今儿你肯定喝不过我……为什么喝?我说自立……这不像你这种老喝家该问的话呀!喝酒就是喝酒,哪有为什么喝酒?不过今晚,还真是有个理由:我为一个害我不浅的表子最终判了刑而庆祝!什么?哪个表子?还有哪个表子!真是人若负我天理不容啊!对,没错,一点没错,我他妈就是在幸灾乐祸哪!她跟那男的在法庭上受审的样子真他妈可乐:都穿那种黄马甲,真他妈像是穿着情侣衫!什么?我他妈是一坏人,我告你自立:要说坏人,就是这个坏女人把我变成了一个坏男人!以前老子多善良多纯洁呀,跟她认识之后就再没碰过其他女孩,连这种心思都没有……少废话!你快过来吧!跟我说说他们公司这个案子,怎么拖这么久才判?我以为早就判过了呢!……现在我有兴趣了解案情!想知道这对狗男女是如何狼狈为奸坑蒙拐骗的……你不过来?我靠,现在我有酒有肉都拉不动你了……我怎么觉得你是上次挨打之后元气大伤了?现在还搞女人吗?还能做到硬下手吗?哦,你过来嘛!咱俩先喝酒,聊个尽兴!然后找俩鸡,咱们一起乐呵乐呵!我本来就欠你一个女人嘛,你不是一直耿耿于怀嘛!青海那个女编辑……什么?你从来都不嫖?有钱也不嫖?我说齐自立,你他妈的跟我装什么B呀!啥时候立地成佛变成好人了……行了行了!我废这么多话,总算听明白了,你他妈的就是不想来,方海跟你是朋友我不是!什么改天,没日子了,我马上就要去东北……〃
冯彪把手机合上了,颇觉扫兴。
他从刚才的电话中了解到:齐自立今晚的安排是这样的:在家修养有年近来重出江湖的方海到一家朋友新开的夜总会当总经理去了,那个夜总会刚好在今天开业,方海利用做〃娱记〃时的关系,从北京请了一支摇滚乐队来演出,给齐自立发了一张请柬,齐答应了对方要去……
过了一阵儿,冯彪的手机响了,是齐自立离家之后在路上……在一辆出租车上打来的,反过来要拉他一块儿去那家夜总会看演出,问他在哪儿,准备过来接他……冯彪以牙还牙,没好声气儿地一口回绝了。作为最老一拨的〃摇滚青年〃,他未必是不想去,只是觉得没有得到方海的直接邀请,这么跟着去很没面子似的。
冯彪继续喝酒,越喝越没滋味,觉得这样下去已经不像是在庆祝什么了……刚才给齐自立打的电话让他拣到了一个灵感……那就是:找〃鸡〃!他的手机里储存着不少〃鸡〃的电话,他便调出来打,现在正是她们的开工时间,个个都挺忙活,打到第四个时才遇到对方有闲,可以出台,他在向对方通报自己的住处前稍微犹豫了一下……以前他从没这么做过,也从不带〃鸡〃回家过夜,像每打一炮必戴套那样小心地保护着自己,可是这一次,他觉得反正自己在这个地方这座城市也住不了几天了……
半小时后,他在大路边上,接到了一只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的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鸡〃,并将她大摇大摆地带回家去……
182.伟大的情人
一夜狂欢。
第二天上午,冯彪一觉醒来,稍稍愣了一下,才想起身边的女人是谁,而裤兜里的手机在响……
取出来接听……是电视台由他主持的那档节目的那个制片人,约他中午十二点到广电中心的内部餐厅吃饭,说是外地来了一个朋友想见他,还说〃有好事儿〃。就算没什么〃好事儿〃,这顿饭他也必须去吃的,东北之行的结果他还没有告诉制片人:也就是说他明年肯定不能在电视台兼职了,人都不在这儿了你还怎么兼?他必须尽早并且是当面告诉人家才是,这一年他在这里玩得还是很快活的,名利色都可谓〃收获颇丰〃……
放下手机看看表,也才十点多钟,还有时间可以利用,丢弃在地的保险套又让他蠢蠢欲动起来,这个电话接完,身边的〃鸡〃也醒过来了,他从裤兜里先取出五张百元大钞放在她裸露在外的大奶子上,然后从床头柜上又取了一只套子,用嘴撕开,自己套好,抓紧时间,又打一炮……
一个多小时以后,他和这只〃鸡〃走出红杉小区,来到大路边上,〃鸡〃哼哼唧唧地还想随他一起吃顿〃免费的午餐〃,他说今天不行他还有事,也便就地分手了,各打一车去了不同的方向……
路不远,很快他就到了广电中心,在电视台的内部餐厅中见到了制片人和一个陌生人……坐下之后,经制片人非常正式地介绍才知道他是湖南电视台来的。也确如制片人在电话中所说的:〃有好事儿〃……这个湖南人是目前如日中天的湖南卫视一个正在筹办中的青年文化栏目的制片人,他正在为他的节目物色一位主持人,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已将主持人的人选锁定在冯彪先生身上〃,因为他在本省卫视那档节目中的表现〃非常出色〃。饭桌上,冯彪满怀幸福之感地将自己目前所遇的实际困难向两位制片人摆了出来:为了自己文学事业的进一步发展,他即将迁居东北。此言一出,一下慌了手脚的是本省的制片人,湖南那位则认为他住在本城还是东北( 只要不出国 )这都不是问题,一个月只需要去长沙呆上两三天,就可以把下个月将要播出的节目全部录制下来,〃从你要去的城市飞到长沙也就三个多小时吧,一个月往返一次还是吃得消的,冯先生就权当是写作之余度个假吧!〃当了解到对方给他的〃出场费〃是五千时,冯彪便欣然同意了,他觉得每月有此五千再加上那边单位的一千收入,他就不必再去扛什么专栏文章了,在消费不高的东北可以过上很好的生活,就可以全心投入长篇小说的写作了,再说电视这种〃强势媒体〃能利用就该利用,有多少文人、作家想利用还利用不上呢!和两位制片人喝了几杯啤酒之后,他又干脆利落地在湖南人递过来的合同上签了字,此一节目将在明年春节期间开播,所以下月初他就要飞一趟长沙了……一个制片人高兴了,一个制片人慌了神,这和他们本人如何没关系,只和他们身后所靠的机构有关,而前者的财大气粗是后者无法相比的,前者为冯彪所提供的工作待遇和交通条件后者是无法做到的,明知留不住人也就不作无谓的努力,本省的制片人已经打手机与那个被冯彪顶掉的前任主持人联系上了……
因为来时包间全满,三个人的这餐饭就在热热闹闹的大厅里吃的,吃饭的时候,冯彪总感觉别的桌上有人在看他,起初不以为意,好歹自己也在电视上晃悠了快一年了,让人觉着眼熟是很正常的事,已经有出租司机认出他来了,有报摊上卖报的老头,甚至还有个把小姐,更何况这是在电视台内部……后来他发现:其实并没有很多人看他,只有一个年轻男士( 这让他颇有点失望 )老是伸头朝这边看,果然,在他和两位制片人吃完饭准备离开时,那位男士从自己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