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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没有回来呢。』少女也觉得奇怪。『明明每年这时候,他只出门几天的。你有急事找薛先生吗?我有他手机电话,他都带在身上的。你要吗?』她热情地说。
那个坏嘴陶也会给女生手机?她眨眨眼,一时无法接受,但还是厚颜无耻地接下手机电话。
『你从北部来的吧。』少女笑着说:『要先进去等吗?我猜他最迟晚上就会回来吧。』
这女生对坏嘴陶还真是熟悉啊,柯娇娇这么想着。
『谢谢,那我就进去等了。』拜那段奇异经历,她想她什么都放开了,她的脸增厚很多,都可以做山东大饼。
屋里很清凉,不如外头的高温,不用任何灯具也可以看清楚屋内的每一处。这就是大陶在现实生活里的家吗?
『我得先回家帮忙了。』
她立即转头,脱口:『你不是住这儿吗?』
『才不是呢。我是来帮忙的。』那小女生不好意思地说:『我妈看薛大哥一个大男人住,很多事不方便,叫我有空来帮点忙。反正我高中刚毕业,还没意思要考大学,闲着也是闲着。』
这个女生的生活方式怎么有点像她?不对,不是这女生像她,而是她这种人太多了。
她等小女生离开后,一直盯着抄在手心上的号码。
阿姨说,他回来了,但马上就走了。
所以,他还活着。
他没有被她吃光。
她抚上心口。从台北到这里,心跳一直好快哪,让她都有点喘不过气来,以为自己还真的遗传到爸爸的心脏病。
她从背包里拿出手机,深吸口气再吸一口,一个键一个键按进手机里。
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
她骤然抬头扫过屋里。
声音来自二楼——
她抬眼直盯着屋梁,在一楼的廊道上跑着,楼梯……楼梯在这,找到了!
她才跨上一个阶梯,膝下突然软掉,让她整个人扑倒在楼梯上。
神经,腿软什么,不过是见个人而已。' 。。'
手机铃声还在响.却没有人接听。反正她不怕丢脸,索性手脚并用一路爬上去。
二楼也是阴阴凉凉的,她循声扶着墙面走在廊道上,来到一间房。房门半掩,铃声就在里头响不停。她的心脏跳到都发痛了,只得用肩轻轻抵开,第一眼,她看见的是桌上的手机。
她失望到差点滑坐在地。只有手机在吗?从头到尾,她又被骗了。
然后往里头看去。
他已经回来了不是吗?还她将房门再推开些,慢慢走进这间陌生的卧房。
床铺上只有叠好的棉被。她看着靠坐在床侧的男人。
他合眼仰头往后,丝散在床铺上。
她慢慢地绕到床与窗墙的那一头。全身重量全托付给身后的床铺,本来总是莹润清透的相貌,此刻依旧,头搀杂银白的发却觉得这个人没有什么生气,但还活着。
阿姨疑惑地说,有什么问题?他还活得很好。
她怕,这个男人瞒着阿姨,因为三只眼背后的靠山一倒,跟着被吃吧。
她也认定他还活着。因为她记得,最后一刻。在小陶无法置信的目光下,她终于收住自己停不了的食欲。
可是,现在,他连近在身边的铃声都没有听见,连有人进房来都没有察觉,他必须以这样的虚弱待上多久呢?一年?二年?还是永远都无法恢复?
睫毛湿答答地,甚至有些水淹她的大眼睛。他是为三只眼,并不是为一个微不足道的柯娇娇,可是,她的眼睛就是无法离开他。
她努力维持不眨眼,放下背包,小心翼冀地蹲在他的面前。
『大陶?』她轻轻喊着。
他没回应。
她的声音略大了点。『薛重陶,是我,柯……三只眼。』
那睫毛动了动,细长的眼终干扬开来。
一分二十秒,他的动作还真慢。她正好也忍不住了,眼皮一眨,蓄在眼底的水滴就这样滑了出来。
他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黑溜溜的眼眸似乎在说:神经病,你哭什么哭?
她自言自语着:『我哪哭了。』是谁神经?依他坏嘴的程度,不趁机会嘲笑她才怪。
他是连张嘴说话的生气都没有了吧。
指腹轻轻碰到他嘴,他警觉并费力地避开。
她立刻收手,改而明目张胆握住他的手。
细密的视线一直停在她的面上,催促着她与他正视。
她偏偏不看他,反而把玩起他的手指。
这二夭,我一直在回忆,明明小陶送我回来前跟我说了什么,我就是记不起来……一直看见你的脸,我才想起,他对我说的话。』她沙哑道。
她终于对上他的眼,眼底藏着诡异的神采。
『小陶说,我很好吃心。』她一字一语清楚地说着。
他闻言,还来不及反应,或者,该说他根本无力反应,就看见这个丫头饿虎扑羊了。她力道拿捏不稳,竟然把他当柱子一样撞,他听见他的背脊撞击到床侧,痛感还来不及蔓延,又见她用力吻了上来。
这丫头干什么……
柔软的女体塞进他的怀里,他惊觉不对劲,接着,这丫头又试着蛇吻,想把他如蚌壳的嘴撬开。
细致的掌心整个捂住他的鼻子。一报还一报!
他眯起凶狠的眼。
她的大眸毫不退缩地瞪着他。
『……』蠢蛋!
这丫头,跟个蠢蛋没有两样了!
第六章
用力扑倒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封住他的鼻,制住他的四肢!
敢那样对她!未经她的同意竟敢那样对她!
她可是有备而来。
在火车里她可是吃了二个铁路便当,养精蓄锐就用在这一刻,要压制一个大男人,她已有心理准备要拳打脚踢,甚至她还偷带电击棒……
是没错啦,她是出拳了啦,也跟这男人快结成麻花辫了,但根本来不及拿出电击棒,他有没有这么弱啊……
从头到尾,她的拳头还没有使出三分力,他就被打趴了,她一压他就垮了,让她怀疑她身下的男人其实纤细柔软到偏女人的地步。
『你有病啊!』他厉声骂道。
她被人抓起丢到床上,她的身体还自动弹了二下勒。
她感觉床铺一角沉了下去,接着,男人的身体跟着倒在她的身边。
『丫头说话啊!』他喘着气。
说话这么有劲,她可以放心,闭目睡觉了。
『丫头!』
『……吵死人……我还在啦……』她气息虚弱趴着回复。
确认她还能说话,薛重陶开炮了:『你有病还是活够了!如果我没有及时收手,你知不知道你的下场?平常你已经够蠢了,现在是怎样?蠢到让人有找?』
『……』那么那个存心赔自己命报恩的人,是不是蠢到都倒赔了?
她很想反讥,但她想,好女不与嘴坏陶斗。看看她现在虚弱的样子,万一激怒他,天知道他会怎么凌虐她!
『丫头!』
那声音,似乎一直在逼她说话。她累得打不开眼,只得叹道:
『我是谁啊?虽然我只有高中毕业,但我学习的是几千年的精华教育啊,何况我爸爸还是老师呢,别看我平常不太聪明,其实我是大智若愚……』咦,他竟没打断她的长篇大论。
干是她再道:
『通常一个正常的人类得照吃三餐才能活下去,肚子饿了就吃,吃到七分饱就拒绝动筷,这才是养生之道。』
『然后呢?』他问。
他的虚心求教令她凤心大悦。她微微偏头,软软的发丝覆在她的眼上,她只能隐隐看见他就躺在她的身边,右臂遮着眼睛。
明明他也半虚弱了,还这么有兴趣听她吹捧自己的功劳?
她的尾椎有点翘了,开心回道:
『所以啊,大陶先生,我比你聪明点,我不介意在你虚弱时,提供点食物给你,我想三只眼应该比一般妖怪好吃而且容易让食者满足,因此呢,虽然我无法让你全部吃完,但我想你要是虚弱饿了就来吃我几口……』
『这就是你的计划?』他打断她。
『是啊,我的脑子比你灵光吧。』她难得有点上风可以占,所以拚命吹捧。
忽然间,她看见他猛地只手撑着床铺,转身面对她骂道:
『你真的是笨蛋吗……你的祖宗都会以你为耻,柯娇娇,连我都说不出你是圣人还是准备回苏州捡蛋的蠢蛋了!你这蠢计划事先有跟我说过吗?如果我照吃不误呢?你自己曾经历过,难道不知一食人就是难以克制的无底洞吗?如果我没有及时停止,现在你还能躺在这里睡大觉?』
那距离近到,愤怒的口水都喷到她脸上了。同时,她也发现,好看的人就算生气,五官再蓄意扭曲,也是别有一番风情。那个……先帮她把口水抹掉吧,她还没有变态到让喜欢的人留口水在她面上。
她只是,一找到他,看见他衰弱的样子一时冲动就上了,忘了提前详细说明而已,没必要喷成这样吧。
其实她的计划真的很简单。
就是共生。
如果三只眼真教一些奇奇怪怪的人这么垂涎,想必对他们的修行大有进展,甚至就像小陶说的,能让一个人重新复活也说不一定。
她无法给全部,那就分批还给他。
只要他需要,那就尽情取用,她是这么想着的。
那在玉佛里的最后一天她永远不忘。
大陶倒在她的怀里,小陶在窗外一见她止住吞食,匆匆奔进来——
『怎么可能?你阿姨夺去的是你的性命,你应该将他吃完你才能得救啊……』
小陶一时找不出答案,但也知道时间紧促,便道:
『你们不能再待下去,我送你们出去吧……他不能再待下去了,留在这里,就算合一,他的意识也会被我吞噬。』
她那时意识模糊,听着小陶断断续续的暗示——
『你想要毫发无缺的回到现世里,就得一鼓作气吃掉对方,所以他逼你钓鱼,如今……我不知道你回到现实里会缺少什么,但若是……三只眼是个良善之人,若你真无法在现实活下去,还不如……三只眼,你很好吃的,你明白的,是不?』
还不如,全部还给大陶。
这简直跟明示没两样。她在失去知觉时,终于对上一次小陶的眼。
同样是细长黑眸,却是极端的无情。
小陶早不把她当三只眼看待了吧?因为不把她当三只眼看待了,所以就算她将一切全还给大陶,他也是乐观其成。原来修行人迟早无情?还是,这才是薛重陶的真面目?
『你真是个蠢蛋!』大陶在她耳边骂着,但语气低微不少。
她嘿笑了二声,软软说着:
『我好累哪,让我先睡一觉,你饿了再叫我。麻烦替我盖一下被子,还有,床上给我睡,你下去。』
她眼睛一闭,立即陷入睡眠。
『你……』他及时住口,心头说不出是恼怒还是别番滋味。
他无力地跟着躺了下来,只臂遮住自己的眼睛。
共生吗?
这丫头……是认定共生很容易还是深思熟虑下的结果?没有一口吃尽他,她已经造成自身的遗憾了,现在还要反过来救他。
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啊。身边的女孩睡得很熟,面色有些苍白,一点也不怕他趁机食尽她……他长叹口气,慢慢地拨开遮住她脸的发丝。
他有点费力地凑近她没有血色的睡容,轻轻说着:
『丫头,你知道你得为此付出多大代价吗?』
六年后―
男人刚洗完澡,穿着长裤自浴室出来,还正在擦一头湿发,就听见喀的一声,有人粗暴的打开大门。
他的动作一顿,回头瞄一眼墙上的时钟。半夜十二点多,还真是赶着回家呢。
他慢悠悠地放下略湿的毛巾,在来人破门而入前,先行拉开卧室的门。
二十几岁的女人边嚼着口香糖边扶着门墙喘着大气。
他懒洋洋地说:
『丫头,你赶得很急嘛。』他不得不说,女大十八变。以前他很少注意过女人的变化,但这几年太亲近了,所以,他被迫注意起这丫头的蜕变。
这丫头的变化其实还满大,外表来说,本来丰盈的身躯变瘦许多,连带着十九岁时有点肉肉的脸也清瘦起来,以致那双本来就大的眼眸,格外的有神,同时连带着,周边的气竟然明亮许多。
她连忙把口香糖吐掉,拍着胸道:
『我以为赶不回来了呢。大陶,让你担心了,来吧。』
语气像在从容就义,但那清瘦的面上却是光彩流转。以前,这丫头是如此吗?
『大陶?』那双大眼望着他。
既然她自动送上门,他也不会拒绝,遂应了一声,微合双眼,俯下头吻上她略宽的嘴。
绵密的气息被他吞食,那种通体舒畅的甜美滋味绝不是吞食一般小妖可以相比。
如果是以前,他绝对轻易能克制,但自回现实之后,他一直就像是一头无法彻底康复的野兽,抑制能力过弱,若有不慎,便很容易被心里渴望掌控。
吃了她,也许他与玉佛里的另一个自己,就能再度合为一体。
当这份渴盼出现在他脑里时,他不动声色,有节制地抽离她带着薄荷香味的唇瓣。
一种强大的渴望压迫着他的神经,催促着他不顾一切的享用。当他出现这种贪欲时,他才多少体会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