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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我怎好让你失望。”孙无极笑道。“圣上那麽大方千里迢迢、挖空心思、降低姿态地派人来告诉我们他的‘死穴’在哪儿,怎好让圣上一番心血白费,当然要设法拿到还魂丹好好陪他玩一玩。”
他想拿还魂丹勒索当今圣主——“你这只狐狸。”白衣笑了。
“狐狸?现下我後头才真有只猫在爬树,而且还是一只学艺不精的傻猫……”孙无极将案上酒杯推至白衣前,他将酒杯稍稍往他後方方向倾,透明酒液里,正在偷偷爬树的楚橙橙被照得无所遁形。
可恶!楚橙橙滑稽地攀爬上老树,要不是这棵树离孙无极太近,她大可发功轻易飞上去。
她抹抹额上的汗,旋即压低身子,隐没在枝叶间,她偷偷地往孙无极上方的枝干移动,小心翼翼,自认无人发现。
哼哼哼,她露出狡诈的笑容,听听你这只阴险鬼在谈什麽,搞不好可以揪出什麽有用的情报。因为两人交谈的声音极小,加上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模样相当可疑,於是为了听得更清楚,橙橙越挪越近越挪越近……最後终於停在孙无极顶上,这下才终於听见他们交谈的内容——
白衣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你为了怕她惹上麻烦,昨儿个才那麽大方的请那些人吃饭饮酒?”
这不是在说她吗?橙橙拉长了耳朵。
只见孙无极叹了声气。“唉,事情虽是因她引起,但为了保护她,也只好出面帮她安抚那些客人了。”
什麽嘛,谁要他多事来著?楚橙橙翻个白眼,说得那麽委屈。
白衣进而问道:“对了,楚姑娘究竟为了什麽在客栈大吵大闹?”
孙无极又是一声叹息。“这都怪我,她气我时间快到了还没去提亲,她怕我‘毁约’不娶她……”
什什什什什麽?楚橙橙揪紧树干脸色骤变,这个笨蛋在胡说什麽?!
白衣又问:“对了,分明有许多条件比楚姑娘好上几千几万倍的女人等著你娶,为什麽你会……”
“唉!”孙无极又叹气了。
一见到他这可怜兮兮、装无辜的模样,楚橙橙立即揪住胸口,完了,他八成又要说出什麽让她吐血的话了。
果然孙无极叹气过後,扇子一挥。“这……这都该怪我……”他回忆道。“当橙橙还小的时候,竟然深深地迷恋十四岁的我,并要求我当众吻她,说是她的心愿,否则她宁愿去死;唉,我因为一时同情就……没想到‘那麽巧’,她爹竟然那麽‘刚好’就在我亲她的时候出现,於是就……”
嗡……嗡……楚橙橙的脑袋彷佛被雷击中,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
他……他……他说什麽……事情根本不是这样,他这分明是在暗示说她设计他,事情根本不是这样……楚橙橙激动得浑身颤抖,於是手中紧握的树枝也跟著颤动起来。
白衣使了个眼色,简直快爆笑出来了。“难道就这样你甘於娶她?”
“唉……”她的极限应该快到了吧?孙无极火上加油。“没办法,她爹当时闹上我家,我怕不答应娶她的话,橙橙含羞愧得自杀,为了顾及一个女子清白的名誉,不管这整件事是不是‘太诡异’了,我决定还是娶了,也只好委屈我自己完成她的心愿——”
啪喳!树枝被激动的橙橙掐断了,纤弱的身子顺势往前倾,橙橙眼一睁,哇勒——电光石火间整个人往下栽,不偏不倚摔进孙无极怀里——唉,惨了!
白衣掩嘴笑望眼前的景象。
楚橙橙跌进无极怀中,她面红耳赤地仰望他那对黝黑狡诈的眼睛,他一手摇扇,一手轻环住她肩膀,嘴角含笑,还佯装出一抹惊奇之色。
“哦,橙橙?你怎麽从天降落?练轻功吗?咦,不可能啊,这儿可是孙府宅院,怎麽回事?”
呵呵呵……楚橙橙一脸尴尬,脑袋一片空白。“呃……”总不能说她是偷偷潜进来的吧。
孙无极扇子一扇,自动帮她解释起来。“哦——”他拍拍额头,恍然大悟地啧了一声。“看你面红耳赤的模样,莫非是太想念我了,偷偷闯进府里想给我个惊喜是不?”
才不是——橙橙眼一睁张嘴欲反驳,看见他眯起眼睛又说:“一定是这样的,以你光明磊落的性子,‘绝不会’‘小人’到偷偷跟踪我,监视我的行为吧?”
“呵呵呵……”橙橙虚弱地笑了,虚弱地轻轻应道:“是、是的,惊喜……为了惊喜……所以……呵呵……”掐死他,她真的要掐死他!
“呵呵呵呵……”看她那气得七窍生烟,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孙无极含笑地以摺扇宠溺地轻敲她额际一下,得意地朗声笑道:“真是!都已经快十八了,还这麽淘气。”
淘气?楚橙橙快吐血了,又听白衣书生道——
“看来就如孙兄所言,楚姑娘果真好迷恋你的风采。”
在孙无极温暖结实的怀抱里,楚橙橙极不搭调地翻了个白眼。孙无极看了瞬间按住她眼皮,一边乱扯一边朗声笑道:“我们橙橙就是这——麽可爱——”
痛哇!橙橙按住眼皮,心中喊痛,眼睛差点抽筋。这个恶魔、混帐!他故意的,他故意的!
楚橙橙蹦地跃下,嚷道:“孙无极,借一步说话!”
“又要借一步说话了,啧啧啧,白衣不是外人,有什麽事不能在这儿说?”
明明已经气得浑身发抖,橙橙还得努力压抑住冲天怒火,她很压抑地挤出极扭曲的笑容,以紧绷的声调道:“是……私事……拜托……”哼,等会儿非揍扁你不可!“这事不能在外人前说。”
“哦——”孙无极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明白了,你是要跟我说悄悄话,不好在旁人面前说,你‘害羞’是不?”
橙橙的脸绿了,心在淌血。
白衣听了大笑。“哦,情人间的悄悄话,那可真得在私底下说了,楚姑娘真浪漫。”
“是这样吗?橙橙。”无极问。
“唔!”橙橙僵硬地点头,她没吐血真是奇迹。她低著头眼睛上望孙无极那张狡猾的脸,等一下先从他身上哪个部位开始砍?先撕他那张害死人不偿命的嘴好了。
白衣忽地起身。“我看我先告辞吧,孙兄,白某改日再来。”
“不送。”
白衣笑著缓步离开醉月亭,他人还未远离已听得楚橙橙的咆哮声。
“啊!”她再憋不住满肚子怨愤,脚一跺伸手刷地一声,瞬间剑已出鞘,她俐落地朝孙无极连连击出几招,剑锋绽出银芒,摔然间削向孙无极。只见他执扇矫健地格开剑芒,身子俐落地避开剑锋。
“橙橙,冷静啊!”他连退几步,嘴里嚷著要她冷静,脸上却带著可恶的笑容。“小心气坏身子!橙橙,快住手,你杀了我谁娶你?”
“啊——”叫她冷静偏偏又火上加油。“你还说你还说?我砍死你!”她追著他狡猾的身影,毫不留情地劈他,可没有一招砍中的,自己反倒追得气喘如牛,香汗淋漓,终於将剑刺入泥地扑倒地上,她喘得无法呼吸,气得头昏眼花。
“橙橙?”孙无极赶来她身旁。“瞧你脸色泛白,不是要你别气了?”他教训起她。“柔软为立身之本,刚强乃惹祸之胎,你性子这样刚烈,真叫人担心……”
说得好像他多关心似地,橙橙终於稳住呼吸,狼狈地跌坐地上,她将剑往地上一掷,怒火难消。
“你太过分了,说什麽我打小迷恋你,什麽求你亲我,那个人会怎麽想?你存心让天下人笑我是不?明明事情不是这样的,我们小时候会接吻根本是个天大的误会,你你你,你这是什麽居心?!”
“这全是为你著想,我可是用心良苦。”
“用心良苦?”真亏他敢说,橙橙眯起眼睛。“好,我倒要听听你怎样的为我著想。”她脑袋回复清醒,方才的梁子一桩一桩挑出来质问他。“先说你为什麽骗那书生,说我昨日上逍遥客栈是催你提亲,你明知不是这样,为什麽不说实话?”
“说实话?”孙无极一副诧异的表情。“当然不行,说出你想毁婚,传出去要害你被你爹骂了。”
“好——”好会狡辩,橙橙眼睛更眯了。“撇开这件,你方才为什麽说我小时候迷恋你所以才……你把我说得像花痴,什麽居心?”
“唉!”孙无极叹气摇摇头。“误会啊!如果我说你为了个争地盘的小事玩那蠢游戏,天下人岂不认为你是个随便的女人,我怎麽可以如此害你?我用心良苦啊!”
橙橙按住胸口,她怎麽又有那种想杀人的冲动了,他说得冠冕堂皇,她则恼得不知如何反驳。只好咬牙切齿又问:“那你刚才又为什麽说我太想你所以闯进府邸,把我们关系说得那麽暧昧,让那书生误会更深?”
“不然你为什麽偷偷闯进我家?”他当然清楚是为了什麽,可他佯装不解反问起她。“不是为了给我惊喜?那我就不明白你是为了什麽要‘偷偷’闯进来、‘偷偷’爬树、‘偷偷’听我和朋友谈话了。”
“这个……”唉,总不能说是来找他把柄的吧?橙橙瞪著他,眼睛眨了眨,乾咳几声,摔然站了起来。
她拍拍身上灰尘,伸手将剑取回插进剑鞘。“罢了罢了,”她一脸沮丧。“打小和你吵从来就吵不赢,到最後反全变成我的错。”
见她情绪低落,孙无极甩开扇子。“既然吵架吵不赢我,不如咱们来对弈一局如何?”他提议。
弈棋?橙橙抬起细致的蛾眉打量他饱含笑意的眼光。“不要,你那麽奸诈,我绝不可能嬴的。”最後只是徒增自个儿狼狈罢了。
“呵呵呵……”他仰头爽朗笑了。“橙橙,这不像你,你几时这麽没志气?”她向来是神采奕奕冲劲十足,外加不知天高地厚,现下竟然胆怯了。
楚橙橙懊恼地轻咬唇瓣,阳光底下她脸上的点点褐色雀斑益发明显,在孙无极眼中,那点点雀斑衬得她的面容更细致雪白,透著一点点缺陷美,恁是可爱。不知有没有人像他一样,喜欢看她懊恼的模样,她总是会揪起眉心,然後下意识地轻咬唇瓣。
橙橙回应他的话。“你敢说我,我这麽没斗志是谁害的?不都是你这奸诈鬼害的?”哼,他老是一次一次重挫她的信心。
“那是我的过错喽?”他笑望她,那对世故的眼睛彷佛看穿橙橙的心思。“橙橙,你不是遇到挫折就退却的女人。”
“说得也是。”橙橙抿抿嘴,香袖一甩。“反正今日无事,来吧来吧,下棋下棋。”
“日光渐炙,到书房吧!”
※※※※※※
书房内摆设雅致,藏书万卷,上至天文地理下至最日常的医学草药之书皆有,琳琅满目。
橙橙第一次进他书房,她张大著嘴,愣在那一长排掉下来可以压死人的书山面前。他看这麽多书?怎麽可能?!
孙无极轻松自若地煮起茶来,冒著蒸气的茶烟,将他俊尔文雅的面容衬得益发清逸超尘,他不疾不徐地泡起茶来,然而每一道手续看似随性,时间却都掌握得恰到好处,分明心上已是计量过。
而一直愣在书柜前的橙橙终於开口说话了——
“这儿到底有多少书?堆得跟山一样,你全看过了?”她转头看见他慵懒地倾注茶水於杯中,氤氲的蒸气袅袅而上。
他只是轻描淡写,如玩笑般回道:“不,那些书只是我摆起来炫耀的。”
橙橙眼一亮,恍然大悟。“就是嘛,我就想,那麽多书怎麽可能看得完。原来是拿来炫耀的,啧啧啧,这麽虚荣不大好喔!”她踱近案前坐下。
孙无极将一杯清茶推至她面前,道:“我这书房还是第一次给人来,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所以无所谓。”
“什麽妻子?你又说?!”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孙无极呵呵笑,接著用十分有趣的眼光盯著她,若有所思地懒洋洋道:“我说那些书是摆起来炫耀的。”
“我知道了。”她俯身轻轻吹起热茶,听著他低沈的嗓音。
“但我刚刚却说是第一次邀人进书房——橙橙,你没听出矛盾处吗?”
橙橙抬起脸来,犹自纳闷,他已轻摇羽扇一一分析起来。
“既是不请人进,那又何需大费周章摆上成堆的书炫耀?炫耀给何人看?自己欣赏吗?未免太荒谬也太不合理了。橙橙——”他温柔地笑望她。“你没发现我的语病吗?”
楚橙橙头痛地搁下茶杯,她板起面孔生气了。“那你到底是看过那些书没有?”神经,说话干麽拐弯抹角故弄玄机,惨了,望著他的脸,她的头又隐隐抽痛起来。
“重点不是这个——”孙无极难得出现正经严肃的表情,目光犀利地注视她。“橙橙,江湖凶险,你这般毫无心机,我只是提醒你他人之言不可尽信,尽信犹如将自己推入险地,暴露於毫无戒备的险地,人要保留几分,为著保护自己。”
“呵,有什麽好怕?谁会像你孙无极那麽多心机?”
“唉!”孙无极摇摇头叹气。“也罢,早知你听不进劝告。橙橙,我略懂命理,今年你有一劫,小心为上。”
“劫?”她眼一睁呵呵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