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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她倏地睁大眼,失声叫道:“我的黄金万两!我的黄金万两落在路上了对不对?”
“喂,别赖在我身上,妳哪有什么黄金万两落在路上?”他满脸警戒地瞪着她,“妳又要拐骗我的银两了对不对?”
“什么呀,我说的是我养的黄金万两……就是我骑的小毛驴啦!”她气急败坏,又慌又紧张。“牠呢?你有没有带着牠一起啊?”
小毛驴叫黄金万两?他一怔,随即失控狂笑起来。
“哈哈哈……妳想钱想疯了是吧?”他指着她的鼻子,捧腹大笑。
小冬恼怒的开口,“笑笑笑,笑死你好了,真是没心肝,也不想想我的黄金万两不过是只小小的毛驴,顺手牵一下会死啊?这下可好,万一牠真是掉在路上了,被人捉走了怎么办?”
他笑了半天终于勉强恢复平静,擦掉眼角笑出的泪花,戏谑道:“妳既然那么会算命,怎么就不算算妳的黄金万两现在在哪儿呢?”
“是你捉我来的,现在还要问我?”她不服气的顶回去,“何况我会算命碍着谁了?别以为我骗了你的钱就得遭你侮辱人格,须知士可杀不可辱,难道对你而言,区区五十两银子就能买断一个人的自尊吗?”
“呃……”莫飞迟疑了一下,莫名内疚了起来。
“还有,明明是有买有卖两相情愿,怎么能说是我骗你呢?你别不承认,当初你听的时候也挺高兴的,是不是?”她逼近他的俊脸质问。
“这个嘛……”他呼吸有些不顺。
“你可知当骗子也是不容易的,江湖生活刀光剑影,这走南闯北的讨生活是多么辛酸、多么艰难?我光是一个月就得花掉五两银子买膨大海润润嗓子,否则长年下来对嗓子的伤害会有多严重,这恐怕是任人怎么样也没法想象的,你明白不明白?”她的鼻头都快跟他的碰触着了。
“明……明白。”他的心脏都跳到嘴边了,望着她近在眼前的红润小脸,蓦地下腹开始骚动起来。
她的脸蛋有两朵长驻的红云,眨呀眨的丹凤眼盛满了碎晶般的灿烂缤纷,小巧微翘的鼻头和圆圆如山樱梅的小嘴……
一定很甜吧?
莫飞想也未想地轻轻衔住了她尚在叨叨碎念的嘴儿,痴痴地浅尝了一下,小冬整个人瞬间呆掉了。
“真的……好甜……”他的理智剎那间不知飞去哪儿了,澎湃的情感窜出来主导一切,他又低下头深封吻住她的甜嫩唇瓣。
轰地一声,天地登时颠倒反转过来,小冬晕了、傻了、昏了,可是逗留在唇上的炽热与缠绵是那样地清晰明显,揽住她腰肢的手臂那样地结实而坚定,在气息翻搅、香津勾引间,他的唇、他的吻、他的气息、他灼热有力的怀抱,比冷冰冰的银两还要温暖诱人一百万倍。
她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觉得自己……已经彻头彻尾地沦陷了!
第04章
“唏哩呼噜……”
小冬像个饿死鬼投胎般地大口吸着面条,嘴里的还没来得及嚼,筷子又探向面前的芹花炒冬笋,眼睛瞄向香卤鸡脚。
呜,真可惜吃大卤面就没空啃鸡脚,于是她在咕噜咽下面条又塞进一筷子冬笋后,筷子又朝另外一盘咸水茶鹅片进攻。
莫飞瞠目结舌地望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连自己筷子夹起的面条全数溜回大碗里都不自知。
她究竟是哪一殿的饿死鬼投胎的?
有那么饿吗?
“妳……慢慢吃,当心噎着了。”他讷讷道,有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连盘子、桌子都快给吞下肚的饿死鬼,会是半个时辰前被他吻着的,含羞带怯羞人答答的小姑娘。
小冬唔唔连声,依旧埋头苦干。
直到喝完了最后一滴汤汁,扫光了桌上的三道菜,这才长长吁了一口气,总算可以拿起鸡脚秀秀气气地慢慢啃将起来了。
莫飞看得下巴都快惊掉了。
“咦?你怎么不吃呢?”她终于注意到他的异状,提醒他道:“面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啊?喔。”他回过神,这才拿着筷子在碗里捞面条。“妳……饿很久了吗?”
“唉,可不是嘛。”她叹了一口气,随手抹了一把油腻腻的小嘴,“现下物价飞涨,当然得省吃俭用勒紧肚皮过日子,所以以往我都只敢吃三分饱,常常到半夜饿得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可是没法子,就拿这鸡脚来说吧,我五岁的时候鸡脚一支只要一文钱,现在都涨到三文钱了。”
“妳前几天不是才敲了我五十两吗?”莫飞蹙超眉头,边吃面条边不解的间道。
“那是辛苦血汗钱,怎么能随意拿来吃喝花光呢?”她挥挥手上的鸡脚,“你不明白,这江湖讨生活不容易呀,更何况还得为往后做打算呢,就算坐着吃,连山都会空了。”
“那叫坐吃山空。”他突然有点乐,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当别人老师的一天。“还有,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
“哇,你好厉害喔!”她羡慕的看着他,“你一定读过很多书。”
“也没多少啦,百八十本总有的。”莫飞自尊心大感满足,沾沾自喜到要是他有尾巴,铁定都翘起来了。
“哇!”她满眼仰慕崇敬。
“对了,我还不知妳叫什么名字。”他忽然想起。
“我写给你看。”小冬笑吟吟地啃着鸡脚,小手沾着油腻腻的鸡油就在桌面上歪七扭八地写了三个字。
“会爪夕?”他一愣,“这什么名?”
“曹小冬啦!”她气急败坏的纠正,一脸深受侮辱。
“这三个字叫曹小冬?噗!”莫飞笑得前俯后仰。“哈哈哈……”
“笑什么笑?”她一张脸都气红了,却忍不住悄悄用袖子把鸡油写成的字抹掉。
“妳字写得可真丑。”
“我是字丑心不丑,总比有些人字美人臭美的好吧!”她瞪了他一眼,忿忿地啃着手中的鸡脚。
可恶!专门挑她自卑的地方笑,真是个没有道德、没同情心的死家伙。
“好了、好了,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妳在东升客栈里拿出的登记簿上,字写得不错呀,怎么……”他强忍笑意好奇的问。
“那本是我花了三两银子请一位酸秀才帮我写的。”她嘟起小嘴,索性自己公布答案。
“我现在才想起来,妳没事要人家登记那堆古怪的东西做什么?”
“嗯哼,那可是我的秘密武器。”说起来可就得意了,小冬兴奋地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一下,我只告诉你,别告诉别人哟。那本是我私人搜集的财经档案,用处可大了,可以把这些资料卖给各大珠宝商、布庄、镖局、客栈等等。”
“卖资料给这些店家做什么?”他一脸迷惑。
“这你就不懂了。”她神秘兮兮的凑近他,“我问你,这些店家最需要的是什么?”
他思索了一下,“客人哪。”
“对!聪明!”她一拍大腿。
“那还用说。”他忍不住又小小得意了一下。
“他们需要客人,可总不能天天傻傻的待在店里头等客人上门对不对?”
“那叫守株待兔。”他一副老夫子样,摇头晃脑的说。
“是啦、是啦,所以我就帮他们想了个法子,我搜集这些客人的资料卖给那些店家,这样他们若是要举行什么年终庆啦,或是开幕大相送啦,甚至是遇到客人们的生辰,都可以送一些精美的小礼品,或是差人去人家门口张贴消息。”说到这里,小冬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你说,主动出击是不是比坐在店里守株待兔强?所以这些资料是不是很宝贵?是不是很值钱?”
“妳……这样不是剥人家受害者两层皮吗?”莫飞深感不以为然。“妳这跟外头的诈骗帮会有什么两样?”
“耶,我跟他们可不一样,他们是纯粹骗人,我还兼作服务性质的,而且我挣来的银两有百分之一都是拿来做慈善功德的。”她抬头挺胸,昂着小下巴引以为傲道:“何况我骗的对象都不是穷人,若非暴发户就是有钱人,这叫劫富济贫。”
莫飞傻眼了。
那……那岂不是跟他们春风寨干的勾当──呃,是买卖──一样吗?
他三弟的妻子杏儿,在成亲前也是个劫富济贫的女飞贼,现下还开了间冬风寨,并同他们结为兄弟姊妹寨,联手抢得那帮贪赃枉法、鱼肉乡民的狗官富豪七零八落、十财九散。
想到这,他忽然浑身毛骨悚然的打了个寒颤。
该不会是老天安排的吧?他拐了个大弯千方百计想改变,最后还是娶了个毛贼骗子老婆?
不不不,才不会,死都不可能!
他同她不过萍水相逢,他可是要下江南赶赴牡丹花会,当“首席特别状元郎”的呀,而且娶个德容兼备好贤妻,生几个知书达礼胖娃娃,一门英烈……呃,是一门书香光耀门楣,所以决计不可能跟她有任何牵扯的呀!
一想到这儿,莫飞坐立难安了起来,吞吞吐吐的开口道:“那个……曹姑娘……”
“叫我小冬,咱们都已经这么熟了。”她红着脸蛋,羞答答道。
他在心底第一千一百零一次痛骂自己方才的忘情失控,怎么偏生吻了她?这下子可怎么交代好?
“小、小冬姑娘……”他觉得难以启齿,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连他自己都深深地不齿。
可是人有办法吐自己口水吗?再说就算吐了自己口水也于事无补,他还是得自个儿收拾这失控混乱的局面。
“叫小冬啦!”她甜甜地道。
他浑身冒起鸡皮疙瘩,背脊也窜过一股灼热酥麻感,一时之间他真不知是开心好还是该难过好。
“是这样的,关于刚刚我……对妳冒犯失礼的那件事,我在这里跟妳郑重地,真心地致上一百二十万个歉意。为了表示我的歉意,那五十两我就不追究了,明儿个一早我们俩就各自上路,各奔前程,妳说可好?”
小冬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了,怔怔地望着他,声音有一丝脆弱不稳。“你……你是说,刚刚吻我的事用五十两就想打发交代过去了?”
“呃,对不起。”他惭愧的低下头。
“你还要跟我各奔前程……你打算要丢下我去哪里?”
不妙,她的声音越来越颤抖了。
莫飞心慌了起来,内疚自责又不舍地道:“对不起,我真的不是存心伤害妳的,实不相瞒,我要到江南,可是我决计不是故意丢下妳的,我只是……只是……”
“明明就想用五十两打发我,还说不是要丢下我。”她的头垂得更低了,小巧的肩头轻颤着,鼻音浓重。
哎呀,糟糕!
“小冬,妳,妳别又哭了,我真的没有伤害妳的意思,我、我……”他胸口掠过一丝撕裂般的疼楚感,仓皇失措地摸了摸她的头。“妳先别哭好吗?妳哭得我心都乱了。”
她低垂着小脸,发出浓重吸气的声音。“我还以为你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你会保护我,不嫌弃我……可是就算你吻了我,你还是觉得我是个骗子,你还是讨厌我……”
她在他身上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安全感,他那么英伟却又那么可爱,浑身散发着男子气概却又心肠特软,她从来没有见过像他这样的人。
就算她骗了他的钱,他还是待她这么和气,如果可以天天跟在他身边,那该有多好?他一定会保护她的吧?
就是这样她才放心地被他吻,没有狠狠地送他一记大锅贴,也没有跳脚他为什么占了她的便宜,可是现在他说什么?要各走各的路?
那她怎么办呢?一颗芳心不是没处去了吗?
呜呜呜……
“虽然妳骗人是不对,但我绝对不是因为这样而讨厌妳,我只是……”他心乱如麻,不知该怎解释好。
“说来说去还是嫌弃我。”她吸气颤抖的动作更大。
糟了,她不知哭成怎样凄惨模样了。莫飞不忍又心疼,想要将她揽入怀里好好安慰,又深恐这样会越搞越棘手,误会越滚越大。
唉,他怎么会把事情弄得一场胡涂呢?
“不嫌弃。”他干脆握住她的手,诚诚恳恳的再三保证,“我决计没有嫌弃妳。”
“可你都说了要各走各的路……”
“那就走一样的路,一样的路!”他慌了,满脑子都是抚慰她的念头,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
“就算你肯让我跟你走一样的路,也不见得一路上都会答允给我好脸色看。”她肩头的颤动微微停顿了一下,但头还是未抬。
“给!当然给,怎么可能不给妳好脸色呢?”他好言好语。
“会给很温柔的那一种吗?”她的语气有些迟疑。
“想多温柔就给多温柔,保证货源充足绝不间断。”只要她别再伤心流泪了。他现下整颗心都提到嘴边,就深怕她摇头说出个“不”字。
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何况春风寨第三十八条铁律便是──不得无故弄哭姑娘家。
瞧她哭得这样可怜,教他心底又怎么过意得去呢?
“真的?”她的头微微抬起一点了。
“千真万确。”他将她的小手贴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真心诚意道。
“所以你肯让我跟去江南啰?”
“二话不说。”他重重地一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