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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下去吧。”
小胡还想追问,一个中年太太走出来,“少彬,这是你女朋友?”
小胡只得介绍:“家母,王维元。”
那朴素的胡伯母说:“我给胡少彬拿汤水来,顺便帮他收拾地方及拿衣服回去洗。”
果然不出维元所料:喜欢树屋的人当然是个大孩子。
伯母揉一揉爱儿的头发。
胡伯母提着脏衣服离去。
她留下一大堆洗得雪白烫得笔挺得衫裤鞋袜。
维元咳嗽一声,“我想起我还有文件要做。”
胡少彬点点头。
在路上,他说:“我以为你会喜欢树屋,其他女孩都为它着迷。”
其他女孩那么天真,一定得吃苦。
他搥胸,“早知不带你回家。”
维元微笑,那也是迟早的事。
她当下温和的说:“童真与童心都是优点,我也爱看动画及漫画。”
小胡低下头,车子像飞一般驶出去。
到达家门,维元抢先下车,忽忙间忘记说再见。
她一边拍胸口一边奔进屋里。
母亲正在教女佣用消毒水洗麻将牌。
他依靠母亲,她也全赖老妈,两人去得到什么地方?总不见得只管跳舞到七十岁。
母亲看着她,“为什么不说话?”
“喉咙痛。”
“年轻人需注意健康,一只烟两人抽,一瓶水两人喝,又爱拥抱互吻……容易传染伤风肺炎及脑膜炎。”
“我一早注射过预防针。”
母亲问:“你想搁到几时?老的太老,小的太小,今日有一个小男孩来找你,不叫姐姐,只叫维元,那也是你新男友?”
维元知道那是机灵儿井翊,笑出眼泪来。
“还有,你的新车送来了。”
“在什么地方?”
“车行职员一定要你亲自去取,他告诉你北美洲只剩下十多辆这种车,十分贵重。”
“妈妈你可有做过那五六年鸥翼跑车?”
“我啐!我有不是七老八十,五六年我尚未出世。”
“对不起,对不起。”
“那么贵买一辆车,你不觉过分?幸亏你有收入,随你如何编排私人财产。”
第二天,维元到车行取车。
车行职员老三老四说:“王小姐,当然你知道,该车最新鸥翼叫麦加伦,售价七十万美元。”
“我不喜欢火箭式汽车。”
职员看着她,声音忽然轻柔,“我明白,你喜欢优雅古董车,头发上绑丝巾,悠闲兜风。”
维元点点头。
职员跟着说:“这辆车子已经由原厂修复,尽量用原来配件,费用足以购买一辆簇新跑车,工程师说:如果你厌倦了它,我们愿意收回。”
维元坐上那辆小小银色跑车,她喜欢那红皮座椅。
“这辆车原本一直停在一间谷仓里。”
维元笑,“谢谢你。”
一辆车也有它的机缘,停在北美洲牧场谷仓里的它五十年后修妥运到东南亚,由一位妙龄女子拥有。
傍晚,维元坐在露台喝茶,她也没闲着,一边看电邮记录,一个女友说:“昨晨洗脸,发觉左颊有一点黑点,以为是污渍,连忙去擦,谁知擦到皮肤发红,仍然不去,忽然觉悟,那是我第一颗老人斑。”
维元又笑到流泪。
将来,还有鱼尾纹老花眼腹脂在等她们。
“而我,还没找到理想对象。”她写下去:“心底有深切恐惧。”
妈妈在又好些,妈妈去后,不知怎样办。
“今夜”女友说:“有人请我跳舞,去了再说。”
有人叫她:“王维元,出来玩。”
维元抬起头,放下手提电脑,走近栏杆,原来是井翊叫她。
维元喊:“找一个与你同龄的人。”
“我是与你同龄。”
维元笑:“大人有工作要做。”
不知是成功还是失败,维元从十二岁到五十二岁的男友都有。
“那是你的新车?可要两架车一起洗?”
“拜托。”
维元回到电邮上去。
“王小姐,我是邓子允,你问我许精神地址。”
维元回答:“现在不用了。”
“为什么?”
“如果有缘的话,那人大约会在门前自动出现,不劳全世界搜刮。”
对方答:“不应消极,四处浏览百利而无一弊。”
“请恕冒昧,你找到没有?”
“我把许氏的地址给你吧。”他避而不答。
他打出姓名地址。
什么,维元傻了眼,许精神竟已回到本市来了。
兜兜转转,他又回到原地,这人,好不浪费时间,维元替他惋惜。
“对,王小姐,你住在香江,我受外甥女所托,四处寻找下月刘德华演唱会门票……”
“两张没问题,不保证是前排。”
“皇恩浩荡,我也是受人所托走投无路。”
“我明白,票子到手交到何处?”
“我给你电邮地址。”
“我叫人给你送去。”
“王小姐祝你好人有好报。”
“你是好舅舅,你姐妹有福气。”
好话说尽了,维元关上电邮。
又回到本市来,可能是好事:他已忘记创伤,真正康复,打算从头开始。
她靠到栏杆上看风景,发觉小男孩与一青年男子在做武术对拆。
他俩是认真的,故此姿势美观潇洒。
维元认出他俩在练咏春派拳法,这十二式拳套有个非常美丽的名字,叫小念头,并非做攻击用,但自卫强身则最好不过。
维元在十一二岁时练过小念头,母亲特地请师父教她,因为世道险恶,女孩易遭非礼,练熟拳套,坏人难以近身。
只见井翊练得出神入化,比他高大强壮得对手莫想碰到他头脸。
维元驻足欣赏。
只见井翊忽然沉踭落膊,使出洪拳,虎虎生威,更叫维元凝神。
这时有人叫他俩:“喂,进屋来吃莲子冰,别在大太阳底比武卖艺了。”
这一定是不喜欢中国功夫的家长。
——“现在都用热能追踪的飞弹了”,是是是,但是功夫养志兼强身,老外趋之若骛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孙子兵法,二便是咏春与太极。
只见那一大一小笑着跑了回家,他们一定有亲戚关系,两人都有着强健好身段。
维元看到女佣走到隔壁去按铃,与邻家的佣人说了几句话,又转回来。
看到维元,她满意地说:“这一带雇主都是好人,没有衣冠禽兽。”
维元想笑却不敢笑,这班年轻女佣来自南亚,离乡别井,为着菲薄薪酬每日干着十多小时粗活,最怕遇到不良雇主。
维元问:“怎么说?”
她答:“井家太太教我做咖喱。”
“那多好,我爱吃咖喱羊肉。”
女佣笑:“井太太说要把炖锅端到窗外,否则屋子整月咖喱味。”
这时维元妈妈也出来加入讨论,谈得兴高采烈。
维元想:一个人,既来之,则安之,总得想法子自得其乐,不论是太太小姐女佣,诗人画家作家,懂得生活是首要,顺其自然,做到最好,且莫辜负生命。
这样励志,维元自己都觉得好笑。
过两日,有人在窗下叫:“王维元,出来玩。”
维元正在写“本市贫富悬殊难题如何解决以免社会分裂”这种可怕的报告,听到有人叫她玩,乐不可支,立刻丢下功课到露台喊:“马上下来。”
果然是井翊,他不置信地问:“你家佣人说你也练咏春?”
“承让。”
井翊忽然出招,好小子,维元连忙扎起马步,迅速接招,啪啪啪,全数挡住,接着,轻巧兼恨劲,还出招数,把井翊逼得后退数步。
那少年个子不小,将他逼退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维元已经浑身冒汗
她心想,如此力角,只得一百零八磅的她恐怕讨不到好处,于是见机立断,蹲下,一腿扫到小子足踝,井翊猛不防,倒后摔去,幸亏平衡力强,踉跄站住。
前后不到三分中,王维元已经赢得漂亮一仗。
她双拳抱在胸前,微微笑。
井翊叫出来:“厉害厉害。”
“不敢当。”
小子忽然问:“王维元,你名花有主否?”
维元大笑,“你再长高一尺才想着等问题未迟。”
“如果你心中没有人,那么,你属于我。”
维元心花怒放,“好,好。”
“好敏捷身手,你师傅什么人?”
“她老人家不许我透露,况且,她已经移民加国。”
“你师傅也是女性?”
这时,旁边忽然多出一把声音,“可是叶敏师傅?”
维元连忙微笑,“师兄是哪一位?”
井翊说:“这是我舅舅许精神。”
维元怔住,许精神,世上有这么多同名同姓的人?他也是许精神?
她仔细端详他,可不就是他,数年不见,不但高大,肩膀手臂壮实一倍不止,像一个大了三号的许精神,他笑脸迎人,不在忧郁。
呵,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井翊介绍:“这是我女朋友王维元。”
“王维元,”他也愕住,“你是王维元?”
井翊紧张问:“什么,你们一早就认识?”
维元不去理那小孩子,轻轻说:“许精神,你还记得我。”
许精神仍然不置信,“你就是王维元?”
井翊不耐烦,跳到舅舅背脊上不下来,猴子似挂着。
他喊:“你们在恋爱?你们说的话为什么没人听得懂?”
维元微微笑,“好久不见。”
许精神把外甥拉下来,“去,勺两碗冰淇淋给我们。”
猴儿跳着进屋去了。
许精神轻轻说:“我一直找你。”
维元说:“不,我找你才真,曾经麻烦许多朋友。”
两人一起坐在石阶上。
许精神说:“我都认不得你了,印象中你是一个秀丽怯弱的小女生,时时围着一条玫瑰红手织披肩,对,那条披肩呢?”
“收起来了。”
“这些日子,你好吗?”
“托赖,还过得去。”
两人又笑起来,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井翊拿着冰淇淋出来,交到他们手里,“妈妈叫我不要打扰你们。”他又回到屋子去。
维元有点迷茫,她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与许精神重逢,她穿着便服,头发凌乱,脸上没有化妆,维元叹口气,真糟糕。
许精神一时也没认出她,这年轻女子英姿飒爽,看她比武身段,敏捷过人,又懂得当机立断,一举一动,充满自信,数年不见,她已经进化。
换句话说:大家都长大成人了。
维元忍不住问:“好嘛。一直都挂念你。”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那日,是你先发现我把吧。”
维元点点头。
“管理员福伯及医生都说:若是迟一步,我就完了。”
维元诚恳地问:“究竟发生什么事?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想问,你当时是怎么想。”
自那天之后,许精神从未向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连父母也一字不提,但是他觉得欠维元一给解释。
“我愚不可及。”
“但是同学们却对你敬畏有加。”
他苦笑,“自那次后,我花了足足三年才重拾做人尊严。”
维元恻然,“其实你可转校。”
“那一年是我应得的惩罚,每一天都提醒我任性自私的恶果,使我坚强。”
“你真心爱她可是?”
“你们女孩子都忍不住这样问。”
维元不好意思。
“我当时年轻,浊气上来,一时故不了那么多,只想停止呼吸,中止痛苦,可是救了回来,见父母哀哀痛哭,又觉内疚,更加灸痛,真像在火海中煎熬,奉劝年轻朋友:且勿模仿。”
维元忍不住笑出来。
“到了今日,记忆淡忘,我会来了。”
维元点点头。
这时,那多事的小井翊又走出来,“妈妈说,石阶不好坐,请到屋里来,偏厅又静又舒服,保管无人打扰,且有茶水招待,方便详谈。”
许精神摊摊手。
这时他精神奕奕,人如其名,谈起往事,坦率诚恳,只是略为腼腆,但态度真是,为维元欣赏。
他带她进屋,坐在偏厅细说从前。
佣人进来替他们斟茶。
许精神又说:“我一直找你,想向你面谢。”
“何足挂齿。”
“王维元,你是一个安琪儿。”
维元眼睛都红了,“不不,我貌臭,性格愚鲁……”
“我们俩从来没有交谈,而且,也不曾看清对方容貌。”
维元说:“但我每日想念你,我由衷担心你,我怕你一辈子耿耿于怀,一生失落”
“不会,你看我,我现在很好,我在大学任职我几乎每日经过那实验室。”
维元掩嘴,“呵,你回去工作?”
“福伯已经退休,其他教职员如非新人,也早已忘记那宗不愉快事件,维元,我自由了。”
“我真为你高兴。”
这时,有人敲敲门,咳嗽一声,“是王小姐吗?”
许精神连忙说:“使我姐姐许愉快。”
维元连忙称呼。
许姐过来拉住维元的手,“我们总算见面了,家母每日在家里插一瓶香花给你,又为你祈祷。”
“哎呀,怎么敢当,叫我汗颜。”
许精神笑问:“维元你可有每日头晕?”
一听这话,维元知道他是真正康复了。
维元说:“太凑巧了。”
许愉快微微笑。
她弟弟忍不住问:“内里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