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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威的每一次归来。
从东京、台北到洛杉矾,每个家她都如此尽心尽力,做个好妻子、好母亲、好媳妇、好嫂嫂,任劳任怨,绝无二心。她对德威唯一的要求只有“忠实”,他对她淡,对别的女人要更淡。倘若他真的有外遇,她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激烈的事情来。
因为心事重重,又兼旧金山的路窄陡难绕。一象柔顺的雪子也决沉不住气了。
顺着四十五度的斜坡停好车,她要找的号码是十四号,当她依次数到十二号时,下一栋房子却跳到三十二。
站在冷冷的天里,她沮丧极了。
问了路人,在十分钟后,她才在一条短巷底找到了莫浩的住处。
望着那墙缝都长出花草的古旧洋房,她忍不住摇头,且比起以前他去住过的冰屋、洞穴、草寮…这算是很正常的了。
打开生锈的铁门,爬着黑黝黝的楼梯来到二楼,长廊两端各有一户人家,雪子选了画有异蓝图腾和挂着干玉米、乌骨的那扇门。
她按两下铃,英浩那张俊长的脸冒出来,头发剪短一些,但仍是卷散的。好在他五官突出,浓眉和炯炯有神的双眼,带着刚毅的男人味,否则真可以打扮成一代艳姬。
他的脾气和那好看的外表,绝对是两个极端。
“姑姑。”他事先晓得她要来,短短打了个招呼。
“你又不是没钱,怎么老住这种破烂地方呢?”雪子叨念地说:“看起来又脏又乱,会舒服才怪。”
英浩动动嘴角,耸耸肩膀,并不说话。
她更往里走,才发现她刚刚用的“破烂”。“脏乱”形容词,太轻描淡写了。
这房子有百年的历史,是不用说了,隔间木板东拼西凑,几个沙发桌椅,全都造形奇特,破洞百出;厨房被油烟熏成黑色,设备都是博物馆才看得到的;玻璃窗上挂满了各色玉米及大把干燥花,角落堆了许多美术颜料。
英浩的房间还算整齐,只是窗帘和床被的颜色,一深蓝,一腥红,教人窒息。他室友的卧房则更令人目瞪口呆,墙上全是色彩夺目的壁毯,各种真假植物遍布,其中放了许多石器时代的器物、木杖、陶碗。大缸、祭祖坛、面具……雪子真怕自己多看一眼,晚上就要作恶梦了。
“盖瑞是古生物学家。”英浩简短地说,并关上房门。
“你干嘛老和这些怪人在一起呢?”雪子问。
“那不是怪,是生命力。”他回答。
雪子好不容易找了个看起来安全的沙发,才坐下,人便整个深陷,还有一只大猫窜出,身上的毛不灰不黑,眼睛是浅绿近白的透明色,看起来阴森恐怖。
“那是‘阿千’,是这里最老的房客,据说有一百岁了,不过它有九条命,会死而复活。”英浩一本正经的说。
“别那么孩子气了。”雪子努力坐得端正地道:
“你下星期要回东京吗?”
“不回去不行,‘洛伊’春季的企画要做最后的定夺。”他说。
“真没想到你小时候学的美术和音乐,竟能帮你创出一番事业。”她称赞着。
这又是另一段故事了。英浩从小学钢琴和画,因有些天份,屡次得奖,便被视为神童;后来他明白,家人绝不允许他当音乐家及画家时,便拒绝再学习。
“我也非常意外,没想到有人会喜欢我的想法,销售的力量实在太大了。”他只淡淡的说:“一切只是外在和包装,它们起来得快,也跌落得快,我并不期待我会流行很久。”
他一边说,一边闲闲的在电脑上敲几个音符。
雪子对这侄儿常有无可奈何的感觉,他对什么都不当真、不在乎,名利虽俯拾即是,他却不当一回事。
外人看他是傲,家人看他是怪,没有人能管得动他。
“姑姑,你这趟飞来,不是要讨论我的工作吧?”他漫不经心地说,并在圆桌前调一种琥珀绿的颜色。
“ROY,”雪子叫他的英文名字,然后顿一下才说:“你姑丈可能有外遇。”
他太惊讶了,不自觉的扬起唇角,笑了起来,这个笑带出他脸部生动的表情,把原本严肃的样子转为潇洒迷人,回到他翩翩佳公子的本色;可惜他很少笑,除非情况特殊。
“是谁造的谣?”他仍觉得不可思议。
“不是造谣,我还有照片呢!德威连避都不避。”雪子翻出证物说。
拍照的技术很好,背景一片模糊,把男女主角清楚的烘托出来。
德威笑得很开心,仿佛年轻了十岁,那种溢于言表的快乐,甚至在家里都不常见;那女孩得长得很秀净,一双眸子尤其明澈,英浩可以想像她凝视或眨眼时,会漾着令人心动的光芒。
她正看着德威,眼中有着专注与崇拜。
英浩的眉头皱了起来,只说:“这不能证明什么。”
“是不能。”雪子说:“所以这一趟我来,就是要你去台湾帮我查。”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姑丈呢?”他建议说。
“这种事我问不出口,而且我也不想惊动任何人。”雪子说:“ROY,姑姑只能信任你了,如果这照片只是个误会,大家都可以安心,如……”
“没有如果。”他简洁地说:“我去!我会洗刷姑丈的清白。”
雪子站起来,鞠了一个日本式的躬;她的脸仍如先前那般的苍白,不像英浩那样的有信心,婚姻之事,冷暖自知,她和德威之间的问题,早非一朝一夕了。
“谢谢你。”她轻声说。英浩送雪子下楼,看她的车缓缓往山下驶去。
他一直是这桩婚姻的见证人,印象最深的是德威惯常的彬彬有礼,对妻子真是做到了“相敬如宾”的态度。这样一个律己遵礼的人,怎么会有外遇呢?
那张照片必有个合理的解释,他会查出来的。
言妍……紫晶梦断……第四章
第四章
农历新年后,台北街头又恢复平日的繁忙景象。
英浩由饭店走出来,他一头及肩的发、皮衣、牛仔裤和墨镜,更凸显他略带野性的帅气,惹得路人频频回首。
他已习惯这些注目礼,若在东京街头,还得防被洛伊迷包抄围挤。他真不懂,自己只是制作了几个音乐带、音乐会,做几件艺术品,最多写几篇旅游见闻罢了,怎么名利就像滚雪球般不请自来,有时还要逼得他仓狂而逃呢?
记得他幼承庭训,第一课就是镰田家族如何创业维艰,如何守成不易,才有今日的企业王国。
祖父常说:“我们要有乃木大将军的精神!”
所谓乃木精神就是刻苦自励,每天.早晨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一桶冰冷的水往身上浇。“祖父和父亲一生都维持这个习惯,英浩还记得小时候他和两个哥哥,由床上被拎到屋外,一桶水灌顶的滋味味。夏天还好,若在冬天那简直是酷刑,有几次他都以为自己无法‘解冻’了。”
他常想,难道不冲冷水,就不能成大器吗?
“你的成功,是五彩泡沫,不着地的,就像水上的舟,说翻就翻。”父亲警告他说。
“你卖的就是那张俊脸,那身颓废的贵族气质。”他的经理长夫说。
长夫有野心、善经营,英浩只要交上几个灵感,偶尔露个面,他就有办法变成数不清的钞票。
讽刺的是,钞票是英浩最不缺乏的东西,有时甚至还多得令人厌烦。
走过俞庆大楼,他知道这个周末,德威去了日本,他想乘机找到那个叫方灵均的女孩,弄清楚她和姑丈间的真正关系。
据莫浩多日来的查访,德威确实和那女孩有“来往”。他常去学生公寓看她,偶尔带她出去吃大餐,买礼物给她,还开车送她回桃园。
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中年男子和少女的“不伦之恋”,但英浩认识德威太久了,总无法相信他会做这种违背道德良知的事。
拦了一辆计程车,才找到一个晓得“双月花圃”的司机。
一上车,那个也有及肩长发的年轻司机就说:“很酷呀!你的头发是在哪里剪的?”
“东京。”英浩用标准的中文回答。
“哦?你是日本人吗?”司机由后视镜看他一眼说。
“我是台南人。”英浩转说台语,并用母亲的籍贯。
“你有演电视吗?”司机又问。
“没有。”他简短的回答。
“你应该去当男主角,保证会红哟!”司机隔了一会儿又说:“你是民进党的吗?”
英浩搞不清楚,但他听外祖父和舅舅们常提这个名称,于是点点头。
司机一兴奋,便口沫横飞的说起话来,国台语夹杂,超越了英浩能够理解的程度。
车子总算进入山区,英浩想着要如何摆脱这充满了政见的空间。
“还有多远才到花圃?”他抓到一个空档问。
“十分钟。”司机喘一口气,又继续发表高论。
“我在这里下就好了!”英浩马上打断他说。
他匆匆付钱,遁入一旁的小泽,走了几步,才发现皮外套和墨镜忘了拿,好在皮夹仍再手上,他也不希望司机为那两件小东西,又回来对他说上一大堆话。
二月初的台湾,虽不下雪.但山风吹来,仍是是寒气森森。英浩身上只剩旧运动衫,褪青的棉布上锈了一个“R”字,料不厚,所以御寒的效果不佳,于是他干脆举步慢跑,用运动来逼出体内的热能。
午后的森林,叶子吸足了阳光,花朵抬了一早上的头,都显出一种慵懒的恬静气息。
他不知道小小的山也有这么多争奇斗艳的色彩,紫如星的小花,纷闹的红缨,粉团团的杜鹃。他特别注意绿色,这是洛伊今春的主题。
丛林绿、海洋绿、芽绿、柠檬绿、荷兰翘摇绿、莱姆绿、薄荷绿、葵青绿、翡翠绿、黄石绿……还有他一直想调出的琥珀绿。
或许是因为职业本能,他脑中闪过各种绿的英文名同,眼睛则忙着观察绿在光彩及水气中的色谱变化,结果一个不小心,脚绊到树枝,人滑了一大跤。
镰田府最眼高于顶的三公子,竟摔得如此狼狈,这还是有生以来的第一遭。
英浩拍掉衣服上的沙土,感觉已经不够整洁,但他不想在此折回,于是他板着一张脸往前走,完全不知道布颊沾了泥,头发也挂着几根草屑。
切进大路,远远的一方,他终于看到了“双月花圃”四个藏在花间的大字,他的表情更冷漠了,就像平常人所见的狂做ROY。
灵均穿着厚毛衣,套上工作服,很努力地在花房里培植新苗种。
这些都是准备母亲节要开的花,市场上会大量需求。像兔子耳朵的樱草花,用块茎来繁殖;喇叭型的洛仙花,用叶柄栽种,还得盖塑胶袋;香香的柜子花,怕乾操,嫩枝要插到潮湿的沙中;硕大的绣球花,也是用播枝法,但要放在高温,太阳又不会直射的地方……
灵均的手勤快地动着,嘴也喃喃念着。脸颊因忙碌而泛着玫瑰红,眸子因专注而特别明亮,那一头柔贴的短发,蓬篷的,像一朵倒挂的黑色郁金香。
哎哟!还有一旁几株设计成盆景的杜鹃,需要酸性土壤及酸性肥料,它们列在那儿,活像等着要吃饭的可怜孩子。
还有谁要酸性土呢?加点硫酸铝的?哦!是绣球花,可以把粉红色花养成蓝色,最近的另类流行!
她走到窗边,喝一口水,眼睛很自然地看着纵横齐列的花圃。唯有东边的一大块地茎草丛生,那是冬季体得称绿用的,现在正是翻上时分,再晚一点,大豆豌豆根扎太深就不好利用了。
王老师不是说有工人要来吗?
都怪年假,王老师去美国探亲,没有人监控,工人索性也不来了,可惜植物不过年,它们照长照发芽,若缺乏培育,花的品质就很难掌握了。不管了!先做好自己份内的事,这可是她下学期植物繁殖法的一篇论文呢!
她正要带上手套,便看见入口处有人走进来。哈!工人总算来了,她非要叫他一次把事情做齐不可!她穿上胶鞋,走出暖房,那人转向她的方向。
哦!脸有够臭的,八成是被老板硬抓来上工的。他再走近些,灵均才看清楚他的长相,头发太长,身材大瘦,五官像雕刻出来的,可称俊美,但对着习惯观世音和如来佛脸孔的她,他的俊美又带着太多的邪气。
真是的!怎么派这个人来?恐怕是中看不中用了!
“你怎么现在才来?我等你等了很久了!”她先声夺人地说。
他的眉头皱起来,总算换个表情,但没有更愉快。唉!现在的年轻人,好吃懒做的多,灵均不由分说递了胶鞋和铲子给他。
“做什么?”他终于开了金口。
“去锄地呀!”她推着他说。
“可是,我并不是……”他拒绝着说。
“别那么多是或不是!”她打断他说:“你当然知道自己来要做什么,我们总不可能请你来郊游烤肉的吧?”
“小姐,你弄错了……”他的眉头拧得更深,头上几根草屑掉下来。
“先生,我猜你是临时工,但是当一天的和尚,就要敲一天的钟。”她很不耐烦地说:“你看到那片土没有?再让它们乱长下去,就种不了花了!我是很想自己动手,但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