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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蝴蝶不敢。”余素仪将头垂得更低。
殷辰花看了她的态度,不禁幽幽一叹。
“有时候妳太注意自己的身分了,妳得多看重自己一些。”殷辰花举步离开梅园。“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又怎么能得到别人的爱,妳说是不是?”
余素仪沉默。
殷辰花没等她回答,缓步走回自己房里。
※※※
一确定这桩事的幕后主使者是猫仔,凭殷辰花的个性,就算是没凭没据,不能光明正大地拿他怎么样,她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因为,她殷辰花的信条就是--吃了暗亏,绝不允许默默承受。
因此,殷辰花暗地派人朝猫仔放冷枪,以牙还牙;更教人以电话、信件甚至传真进行恐吓,并还把监视的照片每天寄到猫仔手上,逼得猫仔精神紧张,几乎先要崩溃,天天严守着自身的周围环境,大门不敢跨出一步。
为此,殷辰花凤心大悦,一连好几天都对严思诚故态复萌的行为视而不见,只是……
人的忍耐终究是有限度的,尽管报复猫仔的手段让她了泄一时心头之恨;但是一转眼看到儿子那副不争气的模样,又让她不禁怒火中烧。这种剧烈的情绪起伏,也让她一连好几天都睡不好觉。
这样连续下来隐藏在心里的怒气慢慢累积,不断地膨胀……终于,所有的不满,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全部爆发。
这一天正是殷辰花与盟刀帮刘老大会晤的日子,主要是对方想和天门帮结为亲家。
天门帮的势力庞大,没有人不想和它攀上关系;之前的严崇重有个正室殷辰花,没人敢惹她,顶多也只能当当情妇或地下夫人之类的沾点边。
这会换上了严思诚当家做主,那些帮派老大们,有谁会不想让自己的女儿飞上枝头当凤凰。一旦有天门帮在背后撑腰,谁还敢在自个地盘上动脑筋?
尤其,自从他上回和胡爷一番谈判一鸣惊人之后,道上弟兄就纷纷传闻严思诚和他母亲一样,不是个好惹的家伙。在被放冷枪、大难不死之余,又让猫仔那小子不得安宁、夜不安枕。自此严思诚的名声不陉而走,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严思诚变得有如神助般无所不能,较之传言中的蝴蝶,是更加冷血无情的笑面虎。
这些事,殷辰花都一清二楚,因为这全是她一手策画的,大费用章做这些事,无非就是想让严思诚达到她的希望目标--成为台湾教父。
“大姐,刘老大提的亲事怎么样?”
送走客人之后,豹头马上和她商讨。这可是件大事,一点也马虎不得。
“你看呢?”
见大姐如此沉着,想必是有其它想法,豹头不禁脱口说出心里担心的事。
“少主与何人联姻,大姐自有主张;不过,我担心的是少主自个的想法,恐怕他不会乖乖听话。”
“我也不指望他会听我的话。”殷辰花令哼一声。
“大姐,是想怎么办。”
“我强迫得了他吗?你应该清楚他是为了谁才留下来的,他跟本就没放一点心思在组织里;如果不是蝴蝶,他老早就跑回美国,甩也不甩我这个做妈的!”
豹头心里明白,所以才那么担心。
“现在他的心还定不下来,结婚是个好计策,也可以把他绑在这里。”
“可是少主的心全放在蝴蝶身上。”豹头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样才有利用价值。”殷辰花又哼了声,但随即又想起了什么,向豹头问道:“那小子最近又再搞什么花样?”
想起了三天前,严思诚找了帮里十几位弟兄一起集会的事,殷辰花又嫌恶地皱起眉头。
原本她以为这个白痴儿子终于开窍了;没想到,他召集他们的目的,竟然是为了要集思广益,共同讨论什么“温室效应是否会影响动物的繁殖能力”这个笨问题!
殷辰花第一次发现自己天真,笨得像个白痴,蠢到忘了古有明训--牛牵到北京还是头牛!
每一思及此事,一想到那群弟兄个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模样,殷辰花脸上表情顿时降到冰点,心脏霎时冻结。
“他就不能让我安安稳稳过一阵太平日子吗?”殷辰花寒着张脸。
“少主也是想拉近彼此之间的感情。”豹头连忙替严思诚解释,立即又扯开话题。“结婚这件事得小心计画才好。”
殷辰花却不作任何表示,也没有任何表情,心里似乎在盘算着什么。沉默一会之后,殷辰花突然开口说:
“他现在在哪里?”
“这阵子少主为了和弟兄们培养感情,天天和他们一起生活、作息,所以这会应该在侧室和弟兄们一起用餐吧!”
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她心头,尽管她心里明白那白痴一定干不出什么好事,去了也只会让自己生气;但是一股不悦的情绪全盘占据了她的理智。
她倒想看看,那个白痴到底能丢睑丢到什么地步!
“陪我去侧室一趟。”殷辰花以极其优雅的姿态站起身。
“大姐,那儿是弟兄们用餐的地方;以妳的身分--似乎不便在这时候出现。”豹头极力劝阻。
“天门帮的龙头老大都可以在那里用餐,我这个老太婆到那里看看,应该不碍事吧!”
说着说着,殷辰花便自顾自朝前走,豹头也不敢违逆,只得满怀不安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希望少主这会别再搞出什么花样……起码晚点再搞也好。
无奈,豹头心里的乞求并没有上达天听,事实还是这样残酷的发生了在眼前--
当殷辰花走到距离侧室只差十公尺的距离,一阵爆笑声便直冲两人耳膜。
“看样子,还挺和乐的嘛!”殷辰花挖苦道。
“大姐,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回去吧!”
豹头一心想劝阻,因为他确信,这道门另一边的景象,一定会让大姐当场失控的……每当爆笑声愈大,他心中不祥的感觉就愈深。
果不其然,当殷辰花拉开门的一剎那,笑声赫然停止,映入她眼中的是--严思诚鹤立鸡群地站在餐桌上,以金鸡独立的姿态屈膝而立,背后还插了好几把五颜六色的扇子,右手放在嘴巴前做出立锥状,左手拿着一把打开的扇子立在头顶上。
此时此刻,严思诚这副模样看在其它人眼中可是一等一的爆笑,但是,殷辰花可笑不出来。她的脸在看到的一刻瞬间垮下,脸上的表情比北极冰还冷冽,近看,还可以发现她微微抽动的眼角。
“你、在、干、什、么?”殷辰花一字一句地问,平淡的语调让众人背脊泛起一股寒意。
“我?我在跳舞啊!”严思诚不怕死地扬起嘴角对着他母亲笑,在场的人莫不为他大胆的行径强吞了一口口水。
“跳舞?”殷辰花一字一字的重复,说得清楚极了。
“是啊!这叫孔雀舞。”严思诚眉飞邑舞地解释。“当公孔雀求偶的时候,牠会张开艳霞的羽毛向母孔雀展示,以羽毛来吸引母孔雀的注意和青睐。”
“孔雀舞。”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大姐的怒气已升到极点了,每个人都恨死自己刚才干嘛笑得那么大声。
殷辰花一步步走向严思诚,四周的人无言地迅速让出一条信道。
“你明明是严崇重的亲生儿子,是我殷辰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继承人,为什么你就是这么不争气!”殷辰花直挺挺地站在桌子旁边。
严思诚也发觉了些许不对劲,垂下双手,从桌子上跳了来。
难道自己又做错了?他只是想得到更多弟兄们的喜爱啊!
“妈……”严思诚有些茫然。
“你不成材也就算了,你乖乖的什么都不做也好。但是,为什么你一定要做一些丢人现眼的举动!”殷辰花双手握拳,大声吼道:“总是暴露出你自身的缺点给人当笑柄,把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形象毁于一旦,你他妈的跳个什么孔雀舞!”
一声暴喝,随即是一个忿怒的巴掌甩上严思诚的左脸颊……突如其来的力量逼得他跌坐在地,火红的掌印立时浮现,在场的人无不屏住气息,连气也不敢吭一声,豹头也被殷辰花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呆立。
“我一再地容忍你,对你幼稚的行为视若无睹,没想到你居然变本加厉、荒唐至极!我慎重地再告诉你一次,严思诚!只要你待在这里一天,你就得慎重你的行为、顾及我的颜面;否则我不光是和你断绝关系而已,我会要你死得很难看!”
第七章
夜阑人静、竹影摇曳,今晚的夜风比以往来得狂猛,整片竹林摇晃得像是风中小花。
严思诚倚着廊柱,一径凝视着竹林深处,任风吹动了他的衣袖、凌乱了他的发丝,他仍然不为所动。
余素仪静悄悄地立在一旁,她知道此刻的严思诚很伤心、很难过,深沉的哀伤从他眼底泄露出来。
忽然,严思诚收回了视线转头看着余素仪,后者也会意地慢慢靠近他,朝他伸出手,轻抚上他的左颊。
“很痛吗?”她呢喃着。
“是我伤了她。”严思诚轻轻摇了头。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闭上眼睛,似乎希望藉由她的温柔除去左颊上的伤痛,抚平那股火辣的麻痛感,尽管他脸上早已经没有任何感觉。
“这次我真的把她伤得很深,把她惹火了。”严思诚自嘲地撇撇嘴角。
“这不是你的错。”余素仪看起来比严思诚还要难过。
“我是真的很想融入这个环境。”严思诚拉下余素仪的手握在手中,又将视线移向摇晃的竹林里。“只是……”
沉寂了一会,余素仪怯怯地低问:“你后悔当初选择待在本家吗?”
“我不是后悔,只是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妳可以教教我吗?”
“少主……”
“素仪,我问妳一件事,希望妳可以坦白告诉我。”
严思诚突然又看向余素仪,眼神和神情都显出他此刻的茫然和不知所措,犹如飘流在大海上毫无目的的一叶扁舟,看得余素仪好心痛。
“从小的我一直希望能引起家人对我的注意,所以一直朝好学生、乖孩子的方向努力,争取好成绩;不过,我的选择似乎是错误的。他们并不希望我成为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说到这儿,严思诚自嘲地扬起嘴角。“却又没时间告诉我。”
严思诚又落寞地收起笑脸。
“豹叔代替了我父亲陪在我身边,小三则是我唯一的朋友;除此之外,似乎就没人在乎我了。”
静静倾听严思诚对她的剖白,余素仪只能默默地凝望着他。
“我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想把我所有的一切全部只给一个人,想把所有会伤害她的东西全部除去,想为她建立一座坚固的城堡,拥在我怀里为她挡风遮雨。这种感觉好强烈,一直冲击着我,素仪,妳能了解这种感觉吗?”严思诚握着她的手更加用力。
“我有这种感觉全是因为妳,妳感觉到了吗?我喜欢妳、我爱上了妳!我身边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我只有妳,现在我只有妳了!”
余素仪紧紧皱起了眉头,此刻握着她的手让她觉得心好痛。
“这阵子你做的很好啊!”她安慰着,却换来他一脸苦笑。
其实,余素仪心里明白,他为了大姐有多勉强自己;然而,努力的结果,仍得不到大姐的认同。
“我已经……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方向在哪里?”严思诚边说边摇着头。“我不想惹她生气,我只是想跟大家多亲近,让他们知道我的想法,我也能多了解他们的思想。我只是……只是想这样而已啊!”
“管理是需要经验的累积,你也不用太自责啊!”
这样的说法,余素仪知道并不能安慰他此刻的心情;可是,她真的好心疼他呀!
严思诚无奈地撇撇嘴角。
“小时候的我,一直想讨她欢心,但是怎么做都不对。而现在,我以自己的想法去行动,到头来还是怎么做都不是,好象全白费了,但我不甘心……”他直视着她。“我不会再奢求我妈有一天能认同我了。但是,妳不同、妳不同的!”
严思诚攫住了她的双肩,紧紧握着。
“妳的感觉、妳的想法,对我而言是重要的,最重要的。”
“少主--”
“但是……”严思诚语重心长地说:“但是,请妳先放下身分、丢弃背景,老实地告诉我实话!妳爱不爱我、妳有没有喜欢我?”严思诚痛苦地皱着眉。“因为,我不要同情!我要的是真感情,我拒绝怜悯!”
“少主,我--”
“想清楚之后坦白地告诉我,不要同情我,那样对我而言更是残忍。”严思诚紧紧地闭上眼。
余素仪的眼眶微微泛红,她十分爱怜地环抱住严思诚的头,轻轻将他拥入怀中。
“你听!这是我的心跳,我可以以我的生命向你起誓:我爱你!我深深地爱着你;我也想保护你、不让你受伤!想成为你最强而有力的支柱,这绝对不是同情。”
乍闻余素仪这番话,严思诚迅速抬起头,一脸惊讶。因为他终于亲耳听到了她的告白!
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他张开双肾紧紧地拥住眼前的佳人,口中不断喃喃念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