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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动弹:“我不想听。”
“守守。”他将她的脸扳过来,“你一定要听,现在只有我们俩个人,所以我一定要告诉你。”
她看着他,易长宁觉得很难过,因为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身影。他有点自欺欺人的转开脸去:“守守,桑珊是我的小表姨,桑婉婉是我的表妹。”
她的脸色顿时比外头的雪更百,她身子微微往后仰,急急地寻找他的眼睛,但他一直没有看她:“所以我那时候我以为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你也不会跟我在一起,三年前我发现这件事后,选择走开,因为我知道你再没办法跟我在一起,可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宁愿你恨的那个人是我。。”
他没有办法呼吸,只是痛,痛得连呼气都难,而他根本就不看她:“我知道你一定恨透了我们一家人,你一旦发现,一定会恨透我,所以我选择离开,我宁可你是因为别的原因恨我。守守,如果你真的恨我,恨我小姨,很婉婉,不如今天就在这里把我推下去,没有人会知道我是怎么死的,他们只会以为我是雪后失足。。。”
她坐在那里,就像整个人都被冻住了一般,最后她站起来,有点摇摇晃晃的,仿佛山岭上的那些松树,乘积了太多的雪,显得不胜重负。她往前走了两步,起初走得很慢,最后她步子越来越快,像是疯了一样,只往前跌跌撞撞。山势很陡,积满雪的城墙很窄,她直直地冲下去,像是要冲到悬崖下去。他追上来,想要拉住她,她死命的甩开他,踉跄着朝前跌倒在雪中,他想把她抱起来,但她用力挣扎,两个人在学理厮打。
有死什么东西在拉扯中从他身上飞了出去,两个人陡顾不上,她挣不开他的手,胡乱狠狠地朝他手上咬了一口,他痛极了也不肯放,她拼命朝着山下茫茫大雪扑去。他死命地从后头抱住她,连声音都在发抖,“守守,我求你了守守,你别这个样子。”
他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口气,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却这样哀求,她泪流满面,看着脚下踩着的东西,原来是他的钱夹,已经跌得摊开来,露出里面的照片。曾经那样高兴的两个人,脸挨着脸笑得灿烂如同阳光,炫目地映在雪地里。
当年她亲手将这张合影夹进他钱夹,说“永远不许拿下来,这样你一花钱就可以看到我,你就会努力挣钱,挣钱给我花。”
他笑着吻她,“永远。”
她想起那天在咖啡馆,他不肯付账,不是因为信用卡真的出了问题,也不是因为没有零钱,只是因为他不肯当着她的面,打开钱夹。
他是怕她看到这张照片。
心底深处有什么再次支离破碎,仿佛整个世界渐渐分崩离析,她宁可他早就把照片撕了,或者扔了,他是真的变心了,再不爱她,再不回来。而透过模糊的眼帘,所有的一切都不再清晰。她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就那样恶狠狠地抓起大团大团的雪块往他脸上砸,往他身上砸,:“三年前你不问我,你就把我推开。你凭什么再来问我?我恨你,我就是恨你。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啊。我恨透了你。我就是恨你,你怎么不去死,你现在就去死!”
他不再闪躲,无数雪块像是纷扬的散弹,劈头盖脸滴,那样痛恨的狠狠砸上来,砸在他头上,砸在他脸上,砸在他身上,他一动不动半蹲在那里,任由她砸着,最后他筋疲力尽,四周的雪都被她抓光了,他头上,身上全是白乎乎的雪块。她坐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一言不发把脸上的雪抹去,然后走过来,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力气,一把抓起她,揽着她的腰,就那样狠狠吻下去。
隔了三年,隔了漫漫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那样冰冷的嘴唇,却有着今生最渴望的温暖。两个人都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心境,越吻越伤心,只是来不及,只是不能够,像是再没有从前,再也没有将来,什么都不可以,那样绝望,她本能地抓起他的衣襟,像是要从他身上得到最后一丝依靠。
最后他放开她,他的睫毛上有晶莹的一颗水珠,仿佛是雪,被他们的鼻息融化,盈然地在他乌黑浓密的长睫上,摇摇欲坠。
她想起她支笔,他微闭着眼睛,整间礼堂几乎可以看见每一根睫毛滑过银色笔身,而他的笑容在那一刹那稚气如同天真。隔了这么久,还是这样清晰,就像一切如同最初,从来不曾改变。
他还牢牢的抓着她,他的声音清晰低沉,却十分有力,如同他的手指:“守守,我不会去死,因为从前我不知道,我没有把握,我以为你还小,你不会像我爱你一样爱我。所以我做了错事,我把你推开,我以为我可以独自承受,我以为你离开我会过的很快乐,但今天,不,昨天晚上,看到你从风雪里跌跌撞撞走进来的时候,你昨天半夜惊醒叫我名字的时候,我就下了决心,我再不要把你推开,我再也不要让你这样伤心。我爱着的女人,我再不会让她吃这种苦。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把我们俩再分开,哪怕你真的恨我,我也要你一被在我身边恨我,如果你要我去死,也得等我好好爱你这辈子之后,再让我去死!”
她声音轻得像是被风吹过的散雪,:“我不爱你了,我真的不爱你了,你不用可怜我。”
他目光哀求,:“守守,不管你还爱不爱我,我再不会放手。你觉得我卑鄙也好,无耻也好,我再不会放过你。”
VOL。5
她唯有绝望:“可是你结婚了,我也结婚了。”
“我没有结婚。”他急急忙忙把她的脸捧起来,“我想让你少痛苦一点,我想尽快让你忘记我。所以我合成来了那些照片,把它放在一个假的网页上,然后设置好程序,只要你一登陆,就会自动转向那个假网页。我骗了你,那是假的,守守,你骂我吧。我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守守,你骂我吧。”
看到网页的那一瞬间 ,她曾经宁愿用整个世界去换取,换取那只是个骗局,换取那只是个梦境,如今亲耳听到他说,那这的只是个骗局,她却没有办法呼吸,心里就像是放在油锅里煎,无数沸腾的滚油,一次次翻滚着淋上来,痛不可抑。太阳照在雪地上,那样刺目,刺的她只能闭上眼睛:“可我真的结婚了。”
“守守,你不爱他。”他把她抱起来,揽进自己怀里,“你昨天跟我说过,你一点儿也不爱他,况且他那样不尊重你,对不起你,一点也不珍惜你。”
“我跟他结婚了。”
“那就跟他离婚。”他语气温和,却有一种不能质疑的坚定,“我要你!我要你一辈子跟我在一起。”
这是她的易长宁,这是她最爱的易长宁,确定目标后便义无反顾,那样笃定,那样坚决,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动摇他。
她渐渐语无伦次,:“妈妈。。妈妈她会伤心的。。她只有我了。。”
“她最高兴的事情应该是你找到你自己的幸福,而不是跟她一样,守着虚伪的假象过一辈子。”
“可是妈妈她什么都不知道。。”
“那就永远不要让她知道。”他很冷静地说,“如果他们给你压力,就让他们都冲着我来,一切都是我的错,三年前我错了,但这次我不会再错。”
她没有力气与他争辩,也不想要与他争辩。
眼前白茫茫的只有雪,天地间一片寂寥。
有他在身边,抱着她,握着她的手,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只想时光就此停驻,岁月在一刹那永恒。。
她宁可就这样,就好。
她宁可永远也回不去了,像这些雪,被太阳晒化在这山上,就好。
她说,:“我不想再说了,好不好?”
他说,“好。”
两个人坐在敌楼前,就那样肩并肩坐着,看太阳渐渐升上来,升到头顶,她一直没有动,他将她揽在怀里,也没有动。
只有他们两个人,仿佛天荒地老,一夜白头。
他们带的食物不多,如果再下一场雪,也许他们真的会死在这里。
她觉得死在这里也好,和他在一起,死在一起也好。
雪地反射着阳光门槛的太久,几乎令人眼盲,最后有小小的黑点在极远处移动,她几乎以为自己真的盲了,所以眼睛出了问题。
易长宁也动了一下,她问,“那是什么?”
他说,“不知道。”
她懒得再问,依偎在他怀里,他也没再说话。
黑点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原来是好多人,都是武警,守守这才动弹了一下,从易长宁胸口抬起头来。武警战士们看到他两更惊诧了:“你们是什么人,在这干什么。”
“爬长城的。”易长宁答。
为首的似乎是班长,看了看敌楼的两顶帐篷,又看了看他们两个,说:“麻烦你们把证件拿出来。”看过易长宁和守守的身份证后,他将证件还给他们:“说不定还要下雪,你们两个快把东西收拾一下,跟我们下山。对了,有没有看到一对学生?有个学生摄影队在长城上失踪了。”
守守想起来,于是告诉他,“昨天下午我碰见他们了,他们比我走的快,我没追上他们。”
“你们快收拾。”班长很干脆的说,“跟我们下山,留在山上太危险了。”
另几个战士已经不由分说,开始帮忙动手替他们拆帐篷。易长宁跟守守只好也动手收拾,战士们果然行动利落,三下五除二就弄好了,一个帮守守背上登山包,另一个还要帮易长宁,易长宁说:“谢谢,我可以,我自己来。”
于是班长知指定两人护送他们下山。带着余下的人继续往前搜索那队学生。
下山的路很难走,幸好战士就是当地驻军,对地形非常熟悉。砍了两根松枝给他们当登山仗,带着他们一路往下走。有些地方山势陡峭,雪后路滑,战士在前面接,易长宁在后面托,守守才得以安然爬下去。
很狼狈,也很辛苦,一直快到天黑了,才到了山脚下。
四个人都松了口气,远远看到有稀稀落落的灯光,两个战士说:“你们自己进村去吧,我们还要回去。”
易长宁和守守十分感谢,两个战士很尴尬,挥了挥手就走掉了。
易长宁牵起她的收:“走吧,我们去吃晚饭。”
路很艰难,雪被车辗人踩,十分泥泞。这个村子也有间客栈,而且客栈里很热闹,来了很多摄影客,都是来拍长城雪景的,大家议论着失踪的那队学生,都很担心。已经没有什么菜了,老板娘给他们煮了两碗面,卧了两个荷包蛋 ,守守吃的香甜。易长宁于是把自己碗里的一个荷包蛋也拔给她:“我不喜欢吃。”
她瞪了他一眼,可是也不能夹回去,只好吃掉。
老板娘一旁看到直笑:“小两口真恩爱。”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令守守觉得难堪。
她慢慢地把筷子放下来,易长宁很敏感的发现了,他说:“不想吃就不要吃了。”
客栈里只有一间房了。
老板娘倒没觉得啥:“正好最后一间,给你们小两口。”
还是土坑,烧得暖暖的,而且只有一条被子,好在铺盖看上去像新的。
易长宁打开背包,将两个睡袋都取出来,铺在炕上,然后问她:“你睡哪边?”
她说:“都可以。”
他出去了一会儿,拧了个开水瓶回来,说:“凑合着洗个脸吧。”
墙角只有塑料盆,不过看上去很可疑,她决定不用了。他领着毛巾淋湿了递给他:“擦擦算了。”她伸手去接,他突然又说,“小心烫。”柠着抖得不烫了,才递给她。
守守第一次觉得热毛巾擦脸还是挺舒服的,虽然已经两天没洗澡,不过她累得够呛,这辈子没这么脏过她也打算忍了。难得出门吃苦,她早有思想准备。
她和昨天一样只脱了冲锋衣,就钻进睡袋里。
易长宁也草草洗了把脸,不一会儿也上炕来,和衣钻进另一个睡袋里。
他上炕前把灯关了,屋子里一片漆黑,但没过一会儿,守守的眼睛就适应了,隔着窗帘,外头透进来点清冷的光,也许是月光,也许是雪。
走了大半天的山路,本来很累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睡不着。
易长宁也没有睡着,因为她看到他的眼睛。
他问她:“怎么还不睡?”
她说:“我害怕。”
不知道是在害怕什么,但心底真的有种恐惧,仿佛知道来日,他们要面对的艰辛困苦。
他笑了一声,:“傻丫头。”
从睡袋里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发“快睡吧。别胡思乱想,有我呢。”
他的掌心很温暖,她将脸贴在上面,过了很久很久,他也没将收抽开,她迷迷糊糊地说,:“长宁,我明天回家,跟他们说。”
“好。”他的声音尽在咫尺,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你先睡,明天的事再说吧。睡吧。”
她叹了口气,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仍是个晴天,他们租到了一部面包车。
路很难走,一路颠簸,守守没有睡好,早餐也几乎没吃什么,脸色更难看。窝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