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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酸吗?」
“不了……」她舒适地吁了口气,翻过身子一手抱紧他后,渴睡的眼帘在他的注视下沉沉合上。
侧首看著这张他已日渐习惯的睡颜,他这才发觉,早在他心底,他已对这张容颜习惯到夜里睡去时有它,张眼醒来时也有它的存在,他愈来愈习惯有她陪伴在他的身旁,也愈来愈不习惯没有她的日子。
这阵子,若是军营里突有要务,迫使他得在军营里过夜不能返家,待在营中的他,总是了无睡意,一路睁眼至天明,可只要一回到她的身边,他不但不会在夜半醒来,且睡得很沉,一夜无梦,天曦二兄,他只要转首,就能瞧见那张令他安心的睡颜。
看样子,这个原本住在西厢房的同房房客,不但把她的房间搬至他的房间里,还一路搬进他的心坎里,不经他允许也不过问他反不反对,迳自在他心底占地为王霸著不走。
而他,却甘之如饴。
◎ ◎
第七章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啧,加上后头的,究竟总共有几个?
春寒料峭,天色方蒙蒙亮,客栈都还没开门做生意,东翁即领著一堆子男人来到天字三号房敲大门,简短地介绍完来客后,即晾在一旁,心情很好地看著出来应门的余美人,与那票贵客们皆一语不发地瞪来瞪去。
半晌过后,余美人朝东翁勾勾指,在东翁摆明了不愿掺和此事时,一把揪著东翁的衣领将他给扯过来,压低了音量问。
「君楠到底有几个师兄?」眼前的男人多得跟一班小兵似的,不想亲自算清人数的余美人,愈算愈火地问。
“二十个,全都到齐了。」已经替他点过名的东翁,挂在他的手上没好气地应著。
「他们来这做啥?」他是知道君楠与他一般,都有著一票师兄弟,但他的那票师兄们,可不曾来这探过他半回,而她家的……倒是挺殷勤的嘛。
「探亲兼作客。」东翁自怀中亮出一张拜帖,改塞进他怀中,「他们想与君楠聚聚。」
「什么聚聚?」余美人更是用力揪紧了他,「你难道看不出他们存的是什么心吗?“色色色!除了对君楠的色字之外,在那票男人眼底,还有爱慕和专程来找他麻烦的警告!
东翁不客气地拍开他,「我又不是那个看相的,我哪会知道?」谁教这票家伙找上门时,姿态强硬得什么僧面佛面都不看?加上这票男人又都摆明了说要叙旧,他也只能顺应民意把他们给请进来。
在那票所谓的师兄们,个个对君楠所居的那栋楼看得目不转睛之时,余美人只差没叫人拿几十条帕子让他们擦擦快流出来的口水。
「他们不知她已为人妇了吗?」他是被严格限制不许外出打野食,可是呢,君楠却与他相反,就算足不出户,永远都有一堆男人在打她的主意。
东翁无奈地两手一摊,「他们认为这不影响他们师兄妹之间的感情。」
「慢著。」余美人的神情更是狰狞,「你为何没把他们给轰出去,反倒把他们给请进来?」这根本就是把一堆野男人给放进他家来抢人,这位客栈的老板,就不能让他安安宁宁过个几日吗?
「谁教你曾对我不仁?我当然也要对你不义一回!」逮著机会报仇的东翁冷冷一笑,「喏,人就交给你了,你慢慢享受吧。」上回他被留下与开国大将军和两家的家长,足足周旋了一晚,而那一晚,他则是里里外外两面都不是人,在他不得不派人请来步青云之前,他只差没代这对夫妻被那些尊长给拆了。
率众前来的师兄弟们,在东翁远离火线之后,首先推派出师门里的大师兄上前要人。
「君楠呢?」
「她还在睡。」将他上上下下打量过一遍,并习惯性地在他面上找著了类似嫉妒的目光后,余美人登时木著一张脸。
「不邀我们进屋去坐坐?」让客人集体站在院子里挨冷,这算哪门子的待客之道?
他很懒得拐弯抹角,「是不怎么想。」
说时迟,那时快,本就打算找他算算拐跑小师妹这帐的众人,团团围住了余美人。早就有被集体围剿心理准备的余美人,只是扳扳颈间,打算在最短时间内打发这票居心不良的师兄弟后,再去服侍君楠吃早膳。
「师兄?」
双方一触即发的战火,在一声轻唤自远处传来时,立即掩兵息鼓,包括余美人在内,大夥全二话不说地收拳收刀收剑,一同合作地完成掩饰动作。
被全师门上下捧在掌心里的君楠,身上披著件外袍,睡眼惺忪地站在院子远处,一脸意外地看著那票跑来拜访她的师兄们。
「师妹!」喜出望外的众人,皆刻意省略过她胸部以下大腹便便的模样,目光只定在她那张可人的面容上。
「全都……给我站住。」在他们想街上前包围她时,余美人站在原地压低嗓冷声向他们警告。
众人回头威胁性地瞪他一眼,余美人完全无视於他们的目光,推开他们笔直走向君楠,先是替她将外袍给拢紧点,再占有性地一手揽著她的腰。
「你那么早起做什么?」真不会挑时候,她就不能等他把他们都给收拾完再来闹场吗?
「我听到声音,所以……」她伸长了颈子,想探首看向那些久违的同门师兄们。
「我自会招待他们,你就别累了,进去歇著。」余美人马上遮住她的视线,并转过她的身子,将她往后头他们所居住的那栋楼推去。
「你又不认识他们。」她走了几步,皱眉地想止住脚步。
「放心。」余美人说得相当斩钉截铁,「我很快就会全都认识了。」那票早晚都要收拾掉的后患们,敢自动送上门来?哼,算他们倒楣!
「噢……」君楠瞄了瞄他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和他额上又冒出来的青筋,大抵知道他在火些什么后,她很识趣地乖乖走出院中避风暴。
「慢著,小师妹!」
「她嫁人了。」余美人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挡住想要将她追回来的众人,「请改叫余夫人。」
「我们来探的是她又不是你!」身长高度高了余美人些许的大师兄,在上前缠住余美人时,一手搁在背后暗示其他的师弟们。
余美人摆出一脸拽态,「不、欢、迎。“
「我们要在这住上一段时日。」大师兄再走上前一步,似要噬人的两眼直瞪著他。
他往东厢房一指,「客房在那个方向。」待会儿他就吩咐那些已经算是长住在他这儿的将官们,好好伺候这票打算赖著不走的贵客。
两两互瞪、一触即发的目光,在僵持了一阵子时,君楠的声音忽然自后头的楼院里传来。
「师兄,放手……」
余美人一怔,才想要转身赶至后院时,一道拳风已自后头扫过他的脑际,没空耽搁的他,扬拳揍了那个居然敢偷袭他的仁兄之后,顺道再踹了跟过来的几个各一脚。
「我叫你放手你听见了没有?」远处佳人的音调已变得愈来愈不悦。
「君楠!」不敢再留在原地搅和的余美人,十万火急地往后院冲去,但冲到一半,就见一个男人已遭人一脚给踹飞过院。
「你……」在那个不知排行第几的师兄落地,认出他脸上的鞋印后,余美人眨了眨眼,拉长了音调问向那个对自家师兄下毒手的君楠。
她冷冷轻哼,「只是闲著没事做,所以动动脚而已。」也不看看她有孕在身,还敢吃她豆腐?以为她的肚子大了一圈就好欺负呀,她就照踹不误给那些被她踹了好些年的师兄们看。
「没动了胎气吧?」深怕她又动了胎气,余美人忙蹲下身子抚著她的肚皮。
她扳扳两掌,「胎气是没动,不过怒气倒是有一箩筐。」她不该忘了,当年她的武艺会快速精进和提早离开师门的原因,就是因为这票食色性也的师兄们。
将她检查完毕的余美人,听完了她的话,顿时也有志一同地转过身子并撩好两袖。
岂有此理……让君楠怀有身孕,且变得艳光四射无限动人的人是他,他这个当丈夫的,眼下都没法沾上一口,别的男人还想来这分一杯羹?他们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头!
他深吸了口气,再朝远处大喝,「东厢房里头的,现下全都给我滚出来!“
“一堆人数不下於这票师兄弟的军官们,不一会就整整齐齐地站在房外,跟随他多年,已经很会看他脸色的副官,转了转眼珠子问。
“不知将军有何指示?」才一大早,又有谁惹他生气啦?
“今日不处理军务,改为操练!」余美人直接朝他的副官下达指令,「你们的对手就是眼前的这些。」
“得令。」向来只管照办,不问原由的副官,随即转过身去整备队形。
“你来真的?」站在他身旁的君楠,一脸无所谓地问。
“难道你方才踹假的?」他挑挑眉,完全不介意眼前这两堆人马再拆东翁几栋楼。
她耸著肩,「好吧,你尽兴就好,其他的,就让东翁去哭吧。」也是该有人给她家那票永远都不懂得死心的师兄们一个教训了。
余美人朝前站了一步,赶在两方开打之前把话说清楚。
「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哪个不甘心的就尽管站出来!」
二十个男人,在他的话声一落,动作整齐地集体往前跨了一大步。
居然全都给他站出来……
余美人不禁一手抚著额,直在心底想著,他是有必要找个时间跟君楠抗议一下,她以往太过招蜂引蝶才是。
「若是胜不过我,那往后就不许再来找她!」他抹抹脸,一手指著那个带头的大师兄大喝。
「没问题!」
「不准看。」两造即将动手之际,紧急想起一事的余美人,忙不迭地转过身要君楠回避。
「为何?」那么久没看热闹了,她为何不能参与?
他一睑凶样,「你少教坏我女儿,转过头去!“她想培养出一个脾气比他们更火爆的女儿不成?
君楠只是不语地扬扬眉,以为她又要抗议的余美人,立刻再补上一句。
“万一我儿子有样学样,在肚里踢他娘亲怎么办?」余美人乾脆转过她的身子再将她往房里推,「待会儿我再同孩子沟通沟通,你现下就回去房里好好待著!”
儿子女儿都是他在说的……蔺言早早就同她说过了,她这回又不是一次怀两个。
遭人驱赶的君楠,微绋著脸缓缓踱向寝房时,腹里的孩子还真照余美人所说地踹了她一脚。
她好气又好笑地轻抚著肚子,「乖,别听你爹胡说。“
当天字三号房里的两派人马开始集体干起架时,两手端著早膳的丹心,无言以对地杵站在大门口,不知该如何穿过眼前那些打成一团的男人们,把手上的早膳送到君楠的房里。
两肩挑著扁担,今儿个打算去卖豆腐的封浩,在路经吵闹不已的三号房时,也跟著在大门处停下脚步。
“丹心,那是在做啥?」呃……这算不算是某种形式的家变?
她满面无奈,「没什么,只是余将军在处理家务事而已。」一栋、两栋……看样子,第三栋楼也快被他们给拆了……几个月前步青云所开的那个赌局,东翁应当是赢定了,不过,东翁也快亏大了。
「不会闹出人命吗?」封浩看了里头激烈的战况一会,不敢苟同地摇首。
「……应该会吧。」
「你说,拆了……几栋?」
没留下来观战,将贵客送到地头上就回客栈做生意的东翁,晌午一过,在丹心头疼地一手抚著额来到栈中向他报告后,他即很后悔先前他干啥要对那个姓余的有仇报仇。
亲自替东翁清算过损失的丹心,正打算派人去天字三号房收拾善后,顺道把那些贵客和伤兵全都扔出客栈外。
「三栋。」倘若不算上旁边的柴房的话。
东翁听了,打不起精神地趴著柜台上,默默在心底算著这回他同步青云打赌所赢的赌金有多少,但在算了一会,发现那些赌金根本就不够他拿来重建天字三号房后,他更是心痛得直捶心肝。
丹心拍拍他的肩头安慰,「往好处想,余将军已经处理完他的家务事了。“那票师兄们,别说是在这多留两日作客,往后应当是不会再找上门来了。
「哪有什么好处可以想啊?」东翁颓丧地两手伸进发里将发揉成一团,「只要那对夫妻一日不搬出栈,我就没一日好日子过……」
“节哀。」将话传完后,忙碌的丹心即撇下他,任他继续自暴自弃。
赶在正午进栈用膳的人潮涌进前,本在外头拉客的鞑靼,在东翁好不容易才振作起来,拨著算盘数算著三号房又造成的损失之时,跑进客栈里头通报。
「东翁,方才余将军的岳父曾来过这。」
东翁提不起劲地问:「怎么,那个老家伙终於打算认女婿了?」那家伙不是撂过话,这辈子绝不承认有这件婚事吗?那个老顽固是回心转意了不成?
“看来不像……」鞑靼愈是回想方才乐云天面上凝重的神情,愈觉得里头似有别的内情。
“那他来这干啥?若是要见君楠的话,他怎不进来?」该不会是还拉不下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