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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宫,有殿,有花园,有马房。啊呀!讲究呀!两个帝女听说相貌个个美如天仙。啊呀!大嫂,你有这个令郎,你着实风光,要享大福呢!”瞽叟之妻听说舜有这种际遇,不由得又是疑心,又是嫉忌。便问道:“我没有知道。你从哪里得知的?”那邻人之母道:“是我小儿讲的。我小儿的朋友刚才从一个什么地方回来,他说亲眼看见,两个帝女已经到那里了。择个吉日,就要做亲了。那赠嫁的妆具尽是珍珠金玉,抬了一里路,还抬不尽呢!那朋友因有要事,不能看他们做亲,就跑了回来。现在心里着实懊悔呢!”瞽叟之妻听到此处,那心中说不出的难过。口中却仍是“咿”,“哦”,“嗄”,“是”,“哪里”,“岂敢”的乱敷衍了一阵。等那邻人之母去后,瞽叟之妻送毕转身,就指着瞽叟大骂道:“你生得好儿子!你生得好孝顺儿子!连婚姻大事都不来禀告父母一声,竟是娶了,他心中还有父母两个字吗?我平常说说,你口气之间总有点儿帮着,说他心地是还好的。现在你看好在哪里?你这个瞎子!生得好儿子,尽够耻辱了!”原来刚才邻母那番话瞽叟已是听见了,心中将信将疑,却并没有十分生气。现在给他后妻一激,那怒气不觉直冲上来,但亦无话可说,不过连声叹气而已。
过了片时,象回来了。他母亲便将这事告诉他。象听了,摇摇头道:“哪有此事!这老婆子本来有点昏耄了,信口胡说。
我想天子的女儿就使多得臭出来,亦不会拿来嫁给一个赤脚爬地、贫苦不堪的农夫。就使要嫁,一个也够了,哪里会一嫁就是两个?况且天子果然选中了他,要他做女婿,应该先叫他到帝都里去,封他一个官。然后再拿女儿嫁给他,这是顺的。断没有嫁到农家村舍来的道理!这个是造话,谣言,我不相信。
”瞽叟夫妇听了,亦以为然,便也不再生气。
过了两日,象忽然气冲冲的跑回来,告诉父母道:“前日那老太婆的话竟是真的!现在儿已探听明白,即刻他们就要来见父母了。父母见不见他们请速定主意!”瞽叟听了便道:“我不见他!我没有这个儿子,你给我搁住他,不许他们进门!
”正说时,那舜等已到门前,随从的人却不少。舜都止住,叫他们站在门外。须臾,二女车子亦到了,三人一同进内。象受了父亲的命令,正要来搁阻,连舜叫他亦不理。蓦然看见两个绝色的嫂子,不禁一呆,仿佛魂灵儿都给他勾去了,要搁阻也搁阻不动。舜问他父亲母亲在哪里,他亦不作声,尽管两只眼睛钉在二嫂脸上,恨不得一手一个搂在怀中,吞他在肚里。
原来这时象的年纪已二十以外,正是情欲炽盛的时候。偏偏亲邻之中因为他性质不好,没有人肯要他做女婿,并且没有人给他做媒。他正是饿荒的人,此次突然看见两个帝女,所以现出这副丑相。舜见问他不理,只得率领二女径入后堂。象亦跟了进去。瞽叟是瞎的,不能看见。那后母一见了舜,不等舜叫,就放下脸骂道:“哪里来的坏人!擅自闯到人家内室来?
快给我滚出去!”舜此时早巳高叫“父亲、母亲”,率领二女跪下,认罪乞饶。瞽叟大骂:“畜生孽子,你既然没有我父母在眼睛里,你今朝还要跑来做什么呢?快给我滚出去!”说着,用杖在舜头上身上悉力的敲了几下。舜连连叩头,伏地不动。
二女亦跟着跪伏不动。瞽叟夫妇虽则蛮横,倒亦无可奈何,只得不去理他,由舜夫妇长跪不起,足足有一个时辰。
那舜的女弟敤首看不过,出来解劝:“请父母息怒,饶了二哥这一次吧!二哥以后总须改过,不要再使父母生气了!”
那后母就骂敤首道:“谁是你二哥?我没有这个儿子,你的二哥从哪里来?”敤首陪笑道:“母亲息怒,饶了他们吧!他们跪得已经吃力极了!”瞽叟道:“谁叫他们跪?我并没有叫他们跪。他们是天子的女儿女婿,我们是贫家小百姓,哪里当得起他们的大礼!快叫他们给我滚出去!”敤首趁势便来推舜道;“二哥,父亲叫二哥去。二哥且听父亲之命,出去了吧。不要再违拗了,有话明朝再说!”说着又来挽二嫂。那娥皇、女英上古秘史··是天子之女,平日虽则并不十分养尊处优,然而总是金枝玉叶,生平何解此苦?跪了半个时辰,筋骨都酸,两膝骨几乎碎裂,脸色涨得来同血球相似,虽则敤首去挽她,但是哪里立得起来?象在旁呆看,至此忘了神,忽而走过来,要想来挽。敤首忙推开他,说道:“三哥!动不得!男女有别!”象方才走开。
后来还是舜帮同将二女挽起。但是足已麻木,不能行动。停了好一回,方才血脉有点流通,叫声:“君舅君姑,子妇去了!
”仍由舜和敤首,扶擦而出。到了外间,敤首低低的叫一声:“二哥!两位嫂嫂!今日受委屈了!但是明朝务须再同来!这里妹子一定设法疏通,兄嫂但请放心。”说着不敢停留,一瞥眼就进去了。舜扶了二女自登车而去。一路安慰劝导,果然二女受了这种魔难绝无怨言,并眼泪亦并不抛一滴,真不愧为尧之女,舜之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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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敤首自送了兄嫂之后,回到内室。他母亲便责骂他道:“要你这样多事,去挽扶她做甚?”敤首笑道:“儿亦不知道什么原故?看见了这两个女子跪了半日,怪可怜的,不由得不去挽扶了!”说时,只见象垂头丧气的立在旁边,连连顿足,不住叹气。敤首忙问道:“三哥,为什么烦恼?”象亦不语。
瞽叟道:“今朝他们去了,明朝难保不再来。象儿,你给我设法将门堵住了。”象仍是不语。敤首道:“父亲,现在二哥事情做错了,父亲母亲责备他,挫折他,是应该的。不过一定不许他们上门,女儿看起来有点不好。而且倒反便宜他们了。”
瞽叟道:“为什么反便宜他们?”敤首道:“二哥这个人,依他平日的情形想起来,不至于如此糊涂。这次不告而娶,或者是天子方面用势力压迫他使他不告的,亦未可知。不然,二哥固然不来告,天子方面为什么亦不来告呢?想来平日之间,有人来给二哥做媒,父亲母亲总是不答应。这种情形给天子知道了,所以不来告,并且不许二哥来告。如今木已成舟,叫他离婚,是万无此事。第一次来不去理他,第二次来拒绝不见,他们夫妇从此有词可藉,倒反可以逍遥自在的回去享福了。岂不是便宜他们吗?”母亲道:“依你说怎样呢?”敤首笑道:“依女儿的意思,做子妇的照理应该侍奉舅姑。他们明朝来时,父亲母亲竟容留她,责成她尽子妇之道。她们是天子的女儿,受不住这种辛苦,做不惯这种事务,当然站不住,要走。那时候再责备他们的不孝,显见得前此不答应二哥成亲,并不是父母有心为难。岂不是好吗!”象听到此处,忽然大叫道:“好,好!两个女的都叫她们来,只有那个男的不准他来!”敤首笑道:“没有这个道理。留子妇而逐去儿子,父母对人哪里说得出呢?”母亲道:“虽然如此,我不能以子妇之礼相待。没有父母之命,和没有媒妁之言一样,不过淫奔婢妾之类而已,我自有方法。”
到得次日黎明,舜夫妇三人果然又来了。那时不但瞽叟夫妇未起来,连象亦没有起身。因为象这一夜千方百计的想那两嫂。前半夜失眠,所以更起迟了。独有敤首猜到舜等一定早来,所以起身甚早。梳洗毕,开了门,果见兄嫂已在门外等候。慌忙上前行礼相叫。舜夫妇极道感谢敤首道:“昨日父母处妹已疏通,今日大概可以容留。不过两个嫂嫂在此一月之内务须耐劳苦,小妹定当设法维持。”说到这里,听见象房中有咳嗽之声,随即不说,匆匆进去了。
隔了一会,象跑出来,看见了舜夫妇,非常恭敬的叫了两声,又作了三个大揖,说道:“兄嫂大喜,我没有来道贺,抱歉得很!”说着,两只眼睛总是射在二嫂脸上。娥皇、女英给他看得来下不去,只好将头低了。舜道:“三弟,愚兄做错了事,昨日父亲母亲生气,务恳三弟代为讨情,不胜感激!”说着,也对象作了两个揖。象道:“放心,放心!包管在我身上。
”那时敤首又跑出来说道:“这事三哥也应该的。一则可使父母不生气。二则兄弟手足之情,总要大家帮忙。”正说之间,瞽叟夫妇已起身了。
敤首忙进去通知,只听他母亲厉声说道:“叫他们来伺候!
”于是敤首再出来,同舜夫妇一齐进去,见了礼问了安,瞽叟夫妇一理也不理。过了片时,瞽叟说道:“这个不孝子,我早已不承认了。现在你们两个说道是天子的女儿,我们做小百姓的食天子之毛,践天子之土,受天子的恩惠,看天子面上,不能不暂时承认。但是国有法,家有礼,既然要嫁到我们这种穷家小户来,不能再谈到‘帝女之尊’四个宇,总要依我家的法度,遵我家的礼节。扫地、揩桌、洗衣、煮饭、挑水、劈柴,种种事都要做的。世界上只有子妇事舅姑,没有舅姑事子妇之理。你们两个自己想想,吃不吃得下这种苦?如若吃得下,那么在此;如若吃不下,还不如同了不孝子赶快去吧,不必在此假惺惺的胡缠。还有一层,我家寒素,一切均须亲自上场,不能假手下人。富贵人家的排场我家都用不着。现在都先和你们约定,将来见到天子,不可说我们有意虐待。”
娥皇、女英二人听完,一齐跪下叩首。娥皇说道:“谢两大人收留之恩!子妇等情愿在此竭力侍奉。舜儿种种不孝,子妇等知道之后,已向他非常埋怨。现在舜儿已知愧悔,望两大人如天之恩再饶恕他一次。以后子妇等当互相规劝,孝顺双亲。
倘再违忤,情愿一同受罚。家父知道,亦不肯轻易饶恕他的。
”
哪知后母听了,又厉声道:“你以后不许再给我称子妇。
要知道你是什么子妇?没有父母之命,就是没有经父母承认的。不过淫奔苟合的婢妾之类,哪里算得来子妇呢?”娥皇、女英听了,虽侧仍旧诺诺连声,但这句话太重,有点受不住,脸上都红涨起来了。敤首在旁笑道:“母亲这话不对。二哥没有奉父母之命他们两个是奉父母之命的。怎样说他们淫奔起来呢?”后母亦不答言,再问二女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二女说了,后母道:“那么女英先给我铺床,娥皇给我舀脸水去。”二女答应,敤首道:“新来初到,厨房在哪里都没有知道,我领你吧。”说着,领了娥皇出去。
过了片时,捧了两个盘水进来,恭恭敬敬安在舅姑面前。
女英亦将床铺好。后来进早膳,炊干膳。作羹汤,一切都是二女所为。不过敤首以带领指点为名,随处帮助。
那时象早已出去了,独有舜仍旧侍在旁,一动不敢动。父母亦不理他,直到午膳搬进时,敤首故意问舜道:“外面门口堆积的什么东西?”舜道:“这是两嫂带来孝敬堂上的菲物。
适因大人盛怒,未敢进献。”敤首道:“快去拿来。”于是舜出去,将物件陆续搬进。敤首一一打开,原来锦绣皮裘之外,还有棋榛脯修枣栗之类。舜一一说道:“这是献堂上的。这是送三弟的。这是送吾妹的。”说着将一分先送至父母面前。敤首笑道:“承兄嫂惠赐,谢谢!不过献父母的太少了。帝室之富,何物没有?二嫂只带这点来,不太小气吗?”舜道:“不是,不是。这次来,一则谢过,二则领见,三则专请两大人及弟妹到沩汭去居祝因为那边天子已有赐兄的房屋,各种器具都齐,在人到那边之后,起居一切可以舒服些。兄亦可以尽点孝养之道,稍补前过。这次带来的不过妇人之赀仪而已。”说着,就请父母同去。
瞽叟不应,他母亲道:“我们没有这样福气!”话虽如此,已经和舜答话了,两手已去翻动锦绣了。敤见有机可乘,遂又替舜解释一阵。瞽叟夫妇饭毕,象回来,与舜同席。敤首与二嫂同席。饭罢之后,后母又叫二女做各种杂务,甚至敲背槌腿,亦是做的。直到更深,瞽叟等安寝,方才回去。次日一早又来,一连半月,二女绝无倦容。有时受舅姑斥骂,亦小心顺受。独有象如饿虎伺羊似的眈眈逐逐,状颇难堪。幸有敤首随时维护,尚不敢公然无理。
一日,敤首趁空劝父母搬到沩汭去。他母亲一定不答应。
敤首道:“母亲又要执拗了。有福享,落得享,何苦自己生气?
三哥现在还没有人说媒,料想人家嫌我们穷之故。如果搬到那边去,体面起来,不要说父母享福,就是三哥的亲事亦容易成功了。”他母亲听了这话,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