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番直率的言词造成的打击并没有想像中的大。
五个月前的她,或许无论如何还是会对他的不念旧情与冷血感到不满,但现在,她只有一种纯粹的同感和了解。毕竟,就公事角度看来,这样的企画和酬劳并不算诱人,也难怪他会拒绝。
这也再次强调了:高子溘和他之间的性格差异究竟有多大。
“我知道。”她简单点头,没有多加评论。
钢琴师弹奏起新的曲子,熟悉的音符散人芬芳的酒气,在水蓝色的灯光中醺醉摇晃,令人为之神驰。
“布拉姆斯。”她轻声说。
“什么?”他疑惑地扬起眉毛。
“没什么。这是月翎最喜欢的曲子。”她微笑着解释。“布拉姆斯的—一九号钢琴曲。”
他不置可否,轻轻摇晃杯里的冰块,铿锵的清脆声响在两人都没有说话的情况下,更是明显。
过了半晌,他才静静地开口:“子溘和你在交往?”
她怀疑地看他一眼。不知道这个问题有何用意。
“你不知道?”
他摇摇头,脸色忽然有些凝重,仿佛证实的是一个不受欢迎的猜测。
=奇=她轻皱起眉,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应该作何解释。
=书=或许是她有所顾忌,也或许顾忌的人是高子溘,在他们之间,孟聃庆这个名字向来被刻意地忽略。她不想提,他也不愿多说。但她一直以为,高子溘不会将他们俩交往的事瞒着孟聃庆才是,毕竟他们两个人的交情并不比一般。
=网=从眼前人的反应看来,她的想法并不正确。
“那你怎么知道他和我在交往?”她好奇地问。
他笑,原本就吸引人的面容更显得英气逼人。“就像他总是可以知道我的想法一样,这种事是不用多说的。”
她疑惑地看着他,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今晚的这个约会似乎愈来愈扑朔迷离了。
“今晚约我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单刀直入地问道。
他望着她,脸上带着难解的复杂表情。“你想不想知道,你一直在问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不太能了解他突然改变的话题,她沉吟不语,低头看着手里的酒杯。
杯里的冰块渐渐溶解,堆叠在上方的透明固体,失去了下方的支撑,锵地一声落人底下的有色饮料中。
突然间,她一点也不想知道了。
“不。”她不动声色地微笑。“我想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不,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厌倦了这样的猫捉老鼠游戏,冷冷地开口:“孟聃庆,如果你有话要说,那就直说,不要把人当傻子。”
他依旧带着招牌式的温和微笑,但眼中那抹决绝的眼神却令她惊然心惊。
“大一的时候,有一个人跑来向我告白。”他幽幽地开了口:“当时的我想也不想,便直接拒绝了他,可是到后来,我发现自己却一直在意着那个向我告白的人,无法忘记他。”
“你后悔了?”她不明白这样的故事,跟他要说的事有何关系,只是顺口接着问道。
“是,我后悔了。”他摇头微笑。“但是那个时候,我还以为是因为他是第一个主动跟我告白的人,才会让我这么在意。我……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喜欢上他。”
“这和我们分手有什么关系?”她淡淡地问。
似乎没有听到她的问题,他继续说:“所以,我决定做一个实验,和之后每一个跟我告白的人交往。”
听到这样的说法,任何人都会感到生气,但她只觉得恍然大悟,轻轻地说:“你是说,其实当初你答应跟我交往时,其实对我并没有特别的好感?”
他淡淡微笑。“对不起,但那正是我的感觉。”
但她胸臆中所感觉到的,不是受伤的感觉,而是松了一口气。
比起他因为发现自己变了心所以抛弃她,她宁可他一开始就对她无情。
至少这样,她的自尊可以安然无损。
“不需要对不起。”她微笑着说:“我只希望,你可以早一点告诉我。”
他摇摇头,遥远的目光如谜。“你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又有什么意义呢?”她轻轻笑道:“重要的是,我知道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我们在一起的那半年不过是浪费了。”
他安静下来,仰头将杯里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你错了。那很重要。”他低吟道。
她转转眼珠。“什么意思?”
“子溘。”
她眨眨眼,不明白高子溘和他们正谈论的话题有何关联。“麻烦解释一下。”
“那个人,”五年前抛弃了她,让她的世界从此改观的旧情人,用和当时同样温和的口气、同样残酷的话语再次粉碎她辛苦构筑的爱情梦幻。“跟我告白的人,就是高子溘。”
她倏地刷白了脸,仍然试图微笑,想要否认他刚刚揭露的恐怖真相。
“你在开玩笑。”
“会开玩笑的是子溘。”他淡淡地提醒她。“我从来不知道怎么开玩笑。”
震惊过度,她只能低下头,瞪着杯中在没顶边缘挣扎的残冰。
听过的每一句话开始疯狂地在她脑中回旋。
我以前也没跟女孩子说过这样的话,根本不知道自己真的
这一句话,我保证,从来没有任何其他的女孩子听过。
为了这句话,我甚至可以放弃过去十几年来的人生。
世界上我最爱的女人只有你。
那个人,跟我告白的人,就是高子溘。
她不想相信,但孟聃庆说的话,却像是终于归位的最后一块重要拼图,完美地嵌进最后一处缺口,让原先残缺不全的混乱画面开始有了意义,揭露整个血淋淋的狰狞真相。
许久,杯里的冰块终于完全消失,认命地醉死在酒精之中。
慢慢抬头,她冷冷地微笑。“所以?”
他保持一贯温和的笑容,没有说话,仿佛知道自己胜券在握。
“我不明白告诉我这件事有任何意义。不管子溘当初是不是喜欢过你,他现在选择的人是我。”她平静地说:“很遗憾,你唯一在乎过的爱慕者竟然被你抛弃的旧情人抢走,但我只觉得,这是你的报应。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拿起公事包,起身打算离开。
“最后一件事,”在她就要离开座位的时候,他用温和的声音再次开了口,狠狠从她背后刺进最后致命的一刀,并残酷地慢慢扭曲反转。“子溘不只是我的爱慕者,他是我的情人。”
听若未闻,她维持相同的步伐,笔直地走出了酒吧。
而留在原地的男人,则终于垮下了坚强的伪装,头往后用力撞上墙壁,呆滞的眼神瞪着木质天花板,苍白的俊容上只有一抹空虚的苦笑。
纤细的身影踏出酒吧,快步在台北市拥挤的人群中穿梭,扬高了头,不停地往前走。
哪里都无所谓,她只想赶快躲进角落里,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此刻悲惨的情状。
子溘、子溘,这就是虽然并列为“双子杀手”,受欢迎的你却从来没有任何绯闻的原因吗?
你,跟我一样,一直这样可悲地、不可自拔地眷恋着同一个可恶的男人吗?
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句爱语,究竟是为谁而发?是真正的向晴?或是向晴身上的孟聃庆的影子?
两个爱上同一个男人的人在一起……我们之间,到底是怎么样破碎而扭曲的爱情?
纷至沓来的问题充塞脑海,她却没有半个答案,唯一能做的,只有咬紧牙关,拼死不让冰冷的泪水决堤。
她不哭,绝不。
麻木地走下公车,归心似箭的夜班公车司机立刻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就这样离开了站牌。
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还是本能地回到了和陈月翎合租的小公寓。
三楼的灯光关着,和男朋友出去约会的陈月翎还没到家。
拖着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双脚,她慢慢往门口迈进。
“晴。”
熟悉的身影伴随着惊喜的声音从骑楼的阴影里走出来。
“阿俊告诉我聃庆今晚约你吃饭。该死的,那家伙竟然没约我一起,一定是居心不良,打算要横刀夺爱……”
她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熟悉的俊美五官,愉快地开着一贯的玩笑。
他为什么还笑得出来?难道他不知道从今天晚上开始,一切的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复原本的单纯了吗?
发现她的沉默,话声嘎然而止,他担心地看着她冻结的表情。“你不舒服吗?我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她缓缓摇头。
“不是不舒服?还是聃庆对你说了什么?我去找他算帐。”他心急如焚地问。
“你不想知道他跟我说了什么吗?”
冷漠的声音让两个人都吃了一惊。她模糊地感觉到身体里面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在崩裂。
他的脸色微变,勉强笑着说:“谁管他说了什么?重要的是,他让你觉得不舒服,就是罪该万死。”
“子溘,”她直勾勾地看着他,全身发冷。“他跟我说了。”
“说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想你很清楚。”
“不,”他似乎已经理解了她的话,脸色刷白,却依旧紧抓住最后一丝希望,不肯承认。“我不清楚。”一她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疏离地看着他。
没有办法思考、没有办法感觉,只有一股狂暴的冲动,无法止抑,想要狠狠地伤害他,让他体会同样黑暗的绝望。
“你和他,是不是情人?”像针一样尖锐的问题同时刺进两个人的心房。
血,慢慢滴了下来。她几乎可以尝到那股让人作呕的腥咸味,但她不觉得痛。她只是不在乎。什么也不在乎。
他的脸色灰败,别过头。
“如果这是你想知道的……没错,我们上过床。”
她震惊地瞪着他。
这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渴望他会否认孟聃庆所说的一切,带着熟悉的开朗笑容,告诉她一切只不过是恶作剧,由他筹画、孟聃庆执行,就像他们俩一贯合作的模式,只不过这次的内容是一个恶劣的玩笑。
但,他却承认了,粉碎掉她最后的一线希望。
他慢慢转回头,原本红润的嘴唇泛白,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她。“我们是上过床,但绝对不是情人。”
她没有反应,所有的情绪像是统统抽离了身体,只是望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他看着她,用平板的口气继续陈述:“我爱他。从大一开始单恋,告白失败之后又等了他五年,一直到退伍才终于能够放弃这段感情,整整六年的时间,但这样的感情是单向的。他不是同性恋。”
“他跟你上床。”她冷冷地说。
“难道要我对你说谎吗?我们是上过几次床。”他惨淡地苦笑。“但那除了性,什么也不是。他对我的感情不是爱情,根本算不上是同性恋。”“他不是同性恋,你是。为什么还说你爱我?”
“因为我爱你!”他悲哀地看着她,清楚地说。
“你爱的是我身上孟聃庆的影子!”突然爆出的怒吼声回荡在深夜的街道,也震撼了两人。
他愣愣地看着她,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皮缓缓眨动,不敢相信她刚刚说的话。
“你不相信我?”
她别过头,不肯注视他深受打击的表情。
“我从来没有想过,情敌竟然会是自己过去的情人……算了……反正我们两个之间,始终只是一场闹剧。”她保持着同样的姿势,静静地说。“你不相信我?”“我说算了。”
“晴、晴……”他重复呼唤着她的名字,伸出手想要碰触她。
她无意识地退后,喃喃地说:“不要。”他挫败地看着她。
“为什么?”
她只是摇着头,又往后退了一步,不愿承认她害怕肉体的接触会消融掉包围着身体的这层安全的厚冰,让深藏在里面的痛苦倾泄而出。
“为什么,晴?”他再次轻声地问。
“我觉得……好恶心。”不假思索,伤人的话便脱口而出。
一句话就让他的脸色大变,完全失去血色,仿佛被乌云遮蔽了的天空,再也看不见半点阳光。
“好恶心?”他站在原地,伸出的手颓然垂下,失神地自言自语:“我爱的人似乎总是会对我说出同样的话。好恶心。他这样说,你也这样说。原来,我在你们的眼中,只是这样的不堪。”
她冷冷地看着他,知道自己已经狠狠伤害到他,让他尝到同样悲惨的感觉。她做到了。
但尽管如此,麻木的脑海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成就感,更没有半点的欣喜,只觉得心中那个悲哀的空洞愈来愈大,几乎要将整个人吞噬进去。
他失魂落魄地看着她,绝望而缓慢地搜寻她的脸,像是想从中找出任何一丝能够挽回的希望。
但她只是冷冷地回望着他,紧紧抓住保护着自己的这层冰冷硬壳,不愿回应他的期盼。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低垂了眼眸,带着灰败的面容,绕过她的身边,慢慢走向停在对街马路旁的银色福特,打开车门、启动引擎,然后绝尘而去。
直到车声消失在遥远的尽头,她才踉踉跄跄地爬上楼梯、走进屋里,摊倒在黑暗中的长沙发上,任由如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