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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祥也跟著回到位於她隔壁自己的房间。
夏絮乐早早梳洗完,就躺上床去准备睡觉。但是翻来覆去好几回,睡意就怎麽都不肯上身。
其实她的身体已经累了,眼皮也酸,但是闭上眼意识还是很清楚。她忍不住想著今天出去逛後,才知道东方夺在这金沙城真的有极大的势力,到处可见挂有东方字样的店铺,这家伙难道除了卖盐,还拥有了这个城不成?
也对啦,盐是种高价商品,加上他独揽了八成以上的盐务,那麽爱卖多少钱还真得看他高兴,这样不富可敌国也怪。可是把府邸布置得比皇宫内院还豪华,这就太招摇了吧?这家伙根本不懂得什麽叫内敛吧?
想到他脸上那可恶的笑容,现在连他那双浓眉,那挺直的鼻梁,那好看得过分的眼睛跟那可恶的薄唇都如此清晰,她甚至可以看到他缓缓朝她俯下时嘴角带著的那抹调侃的笑。
刺眼!
像是猫在玩弄老鼠,明知道老鼠没地方逃,硬要用猫掌拨弄它几下,看老鼠会不会惊慌地窜逃。
她就像只笨老鼠,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就连他的吻都是蓄意的挑弄,他舔吻她的姿态狂肆放浪,他的侵犯是那样理直气壮。想到此,她就忍不住气愤地坐直了身子。
「可恶,东方夺你给我滚开啦!」
她抓起枕头朝空气猛力挥了几下,弄得自己气喘吁吁,这才懊恼地扔下枕头,趴在床边轻吟了两声,这才放弃让自己入睡的念头,拉开床帘下了床。
她套上外衣,拉开门正想喊小二帮她打盆冷水来,却看到外面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子,正趴在隔壁王祥的房间前。
「你们在做什麽?」她警觉地发现到这两人是早上来找碴的高个子跟矮个子,随即朝他们挥出一掌。
不过这次他们有所防备,侧身闪了过去,同时手里的吹管也「咚」一声落地。
「你们……」夏絮乐蓦然明白他们正在干什麽。如果王叔真的在房里,恐怕此时已经被迷烟摆平了。
她还来不及喊出声,这两人就像是有备而来,一个绕到她身後,用一块帕子捂住她的嘴,另外一个则掏出绳子准备捆绑她。
夏絮乐在昏迷之前还用眼睛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吓得那人手里的绳子差点掉了。而她最後一个念头是,早知道不要阻止王叔带多一点人出宫,早知道不该为了怕人多麻烦、怕人多招摇容易被皇兄找到,而坚持只带王叔一个。
帕子里的迷药药力惊人,她很快地软倒。
「还不快过来绑人,想要弄得大家都听到吗?」高个子催促著。
「好,大哥。这娘们还真难搞定,我刚还以为迷药没效呢!」矮个子边捆绑著夏絮乐的手,一边抱怨著。
两个人很快地绑好了人,用扛的将人扛出客栈。
「大哥,忘记搜这娘们的包袱了,肯定有很多银两。」矮个子边跑边说。
「没时间了,万一她隔壁的那个家伙醒了,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再说把她卖掉了我们也有钱拿,这姑娘长得可真美,应该可以卖个好价。呵呵呵,总算没白做工了……」
两个人虽然觉得这姑娘很美,但他们是熟门熟路的地痞流氓,很清楚不该将这人留在身边太久,毕竟她身边那家伙可不是容易搞定的人。所以赶快将人脱手,赚笔钱跑去躲起来快活,才是上上之策。
☆ ☆ ☆
码头边,一整排的盐船停靠著,看出去就是一整片辽阔的江河,给人霸业千秋之感。站在自己的商船上,东方夺双手背在身後,望著这一片他用尽心力打下的商土,心里的满足感已经消退了不少,不若当时的快活。
「主子,这偷盐的几批贼都已经逮到,经过这番整顿,应该可以平静一阵子了。」陪在主子身边,正在说话的正是有军师之用的杜正旗。
「人呢?」东方夺的目光依然眺著远方。
「昨日上了要出海的商船,这回去南洋,少说一年半载才能回来。上船当免费奴隶一、两年,总比丢了性命好,他们都很感激。」杜正旗低声报告,一边观察著主子的喜怒。
今天的主子看起来心情不佳,但他可猜不出为什麽。该处理的人都处理了,该固守的霸业也稳若泰山,主子应该宽心才对,怎麽看来不大乐活?
「一、两年後就算回航,也别让这些人再出现在金沙城。」东方夺交代。
杜正旗为难地看著他。「呃,主子,外人已经对您有够多的传言,若真如此处理,这些谣言恐怕会更甚嚣尘上,大家会以为这些人真的被我们……」
「宰了?」东方夺微微扬起眉尾,嘴角又出现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通常这种笑容可称不上善意,出现时也往往有人会倒楣。「那又有何不可?人家说我东方夺私设刑堂,作风比海盗还霸气,残暴不仁,睚眦必报等等,也不全是流言。我都不介意自己的名声臭了,你又何必想太多?」
「可是……万一官府介入……」
「我按时缴盐税,取盐引,艘艘船出港都是有凭有据,官府该感谢我的配合了,还想找我麻烦?若真想找麻烦,还怕没名目吗?」东方夺不以为然地说。
「主子说得也有理,那麽我就按主子意思办了。」杜正旗想了想,并不意外得到这种答案。他明知道主子的性子,反骨特重,要他遵守规矩,建立好正面形象,简直比让他把银子送出去还痛苦。唉,还是少浪费唇舌。
「没什麽事了吧?」他打开摺扇,扇了扇,两鬓散落的发跟著飘飞了起来。
杜正旗看著容貌带著几分邪异,五官却如此出色的主子,不禁发起愣来。如果不看那双眼,不看那嘴角含著的那抹佞笑,他的主子爷站在风中,发丝飘逸,高大颀长的身材搭上宽大的衣袍,倒是真有几分仙人之姿。难道说主子亦仙亦魔,端看见者运气好不好,遇到了哪一尊。
想著想著,他竟兀自发出了一抹傻笑,直到一把摺扇往他头顶敲来——
「唉呀!」
「脑袋又装些什麽乱七八糟东西?」东方夺斜睨他一眼,凉凉地问。
他赶紧摸了摸脑袋。「没的事,主子爷要上醉月坊去听曲儿吗?」
醉月坊是全金沙城最大最气派的画舫,远近驰名。它的老板李媚娘与东方夺相熟,东方夺无聊时也会上船去听曲、喝酒。
那改装成画舫的船只是东方夺租给李媚娘的,不收取分文租金,外人以为是因为李媚娘有手段,让东方夺愿意赞助,事实上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内情。
「嗯,也好。」东方夺点了点头,朝码头的另外一端走去。
金沙城的码头很大一片,这一端汇集了各种漕船,日夜都有人忙上下货。靠近内陆一点则聚集了摊贩,专卖些吃的,主客自然是码头上的工人。
而码头另外一端景色优美,望出去不但有小岛数座,岸边更是种满了杨柳与桃花,绿色的杨柳衬著红色桃花,美不胜收。这边聚集了各色各样的画舫,有些固定停泊在岸边,有些则会沿著金沙城外围航行。画舫装置得美轮美奂,提供的不外乎是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时光。
走过岸边宽大的石板路,东方夺走上了醉月坊,正是全岸边最大的画舫。他才一现身,见到他的姑娘都赶紧行礼,脸上浮现著紧张的笑容。
「主子爷来了,我去通报。」说话的姑娘手里还拿著琵琶,一下子就一溜烟不见人影。
有人接替上来,领他进大厅。通常大厅是听曲喝茶的地方,不过如果东方夺到来,李媚娘就不会再收客人,让大厅净空,只让他一人独霸。
船的另外一端则是两排整齐的厢房,每个房间布置得都很舒适,又很有隐密性。比起酒楼来,这画舫更有特色,更具舒适豪华的感觉,所以生意一直都很好。楼下那层则是吃饭喝酒的地方,也是以包厢形式供应,只是半露天的包厢不仅可以看到外面风景,更有几分文人雅士的风味在。
画舫有好几层,功用各自不同,如果没人带路,说不定就在船上迷路了呢!
「主子爷请坐,奴婢马上去端茶来。」引路的人将他带进大厅,人也跟著离开。
东方夺无意枯等,起身走出迥廊,正想四处晃晃透透气,就听到楼梯那边传来一阵尖叫声,然後是「砰、砰、砰」的几个撞击声,他好奇地往楼梯上看去。
只见一个仆人追著一个赤著脚的姑娘跑。
「唉呀,痛死我了!臭丫头,你敢咬我?你回来!还跑你——」
「我又不是笨蛋,难道停在原地等你抓吗?」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那声音有点熟悉,让东方夺微微皱起眉头。
他等在楼梯口,正想上去探一探,就见那赤脚的丫头奔过走廊,一路奔下楼梯,速度之快差点没从楼梯上直接滚下来。
「啊!」她惊呼,扑跌下来的同时直接撞上他厚实的胸膛。
东方夺一把抓住她的衣袖,以免她将自己给撞翻过去。
「你怎麽会在这儿?」他一眼就认出这个披头散发外加赤脚的丫头,正是那天被误当为偷盐贼抓回他府邸的固执女人。那天放走她之後,他还有点後悔,觉得没把她这麽好的娱乐留在身边几天,真是对不住自己。没想到竟会在此遇到她。
这真是天意。
这下他可得好好把她留下,看看她那烈性子能不能带给他更多的趣味。
「啊,东方夺!」夏絮乐一抬头看到熟悉的面孔,不禁低喊出声,语气激动不已。如果不是情况太紧急,她恐怕要激动地哭出来了。这下子她有救了!
「臭丫头,你跑哪去了?」楼上的吼叫声又起,那声音直朝这边而来。
「等等,我们先躲起来,这儿太危险了。」夏絮乐一把抓住他,左右张望了几下,然後拖著他往船尾走。
她带著他穿过大厅,还兀自喃喃地说:「这儿太明显了,没地方躲,不成。」
东方夺被她拉著走,起初有些不爽想甩开她,但是她那认真逃命的表情让他觉得有趣,决定暂时配合她一下。「那边好像有不少房间,躲那边吧!」
「对耶,真的有好多房间,快点!」她如释重负地推开其中一间房,发现里面真的没人後,将他也拖了进去,然後紧紧地关好门,再把他拉到角落柜子里侧的死角躲好。「这样安全点,万一真的有人进来,我们可以跳窗……」
还跳窗呢?这丫头不知道这窗出去就是江面吗?他是擅泳,但此时也没兴趣去展现水底的本事,再说她凭什麽认为他会想跟她当一对亡命鸳鸯?
东方夺有点好笑地想著。
「还好遇到你了,真是谢天谢地。东方夺,你会帮我吧?」喘了口气,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夏絮乐乐观地望向他。
东方夺脸上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又出现了。
「上次你交代杜正旗告诉我什麽来著?说再见面时你会实现你的承诺。唉呀,什麽承诺来著?让我想想……」他故意拉长了尾音,然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千刀万剐。」
她的笑容僵住了。
若不是虎落平阳注定被犬欺,她真想咬死这个可恶的男人。
那天她要不是著了那两个烂人的道,怎麽会被辗转卖到这奇怪的地方来。她当然知道这里不是什麽正经的地方,她想逃想很久了,每次脱逃都不成功。虽然她之前很讨厌东方夺,但是在挫折的逃亡生活之後遇到一个认识的人,可谓久旱逢甘霖,为她绝望的处境带来一丝生机。
只要他愿意配合就好了。
怎奈东方夺一点配合的意愿也没有,坐在墙角,双手一摊,身子还往後靠,一副闲适到不行的模样。「来吧,我等著你的千刀万剐。」
哦,竟然挑衅她耶!
她咬牙,忍、忍、忍!
努力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容,她干笑著。「呃,一切都是误会,过了就算了。人能相逢自是有缘,东方夺,你只要帮点小忙就可以。看是要掩护我逃出这里,还是花钱把我买回去,当然我一出去就会还你钱的。再不然,你去福来客栈通知我王叔,他会来救我的。」
「喔?」他淡淡地应。「我们好像不熟吧?我连你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呢!」
「我姓夏,名絮乐,柳絮的絮,快乐的乐。这下熟了吧?」她赶紧继续露出讨好的笑,笑得嘴都快僵了。
若不是待在这里快要搞疯她了,她真的不会这样低声下气。但她也很清楚这不是什麽正经的场合,万一她无法逃出去,难道她的清白真要在此被玷污?若真如此,她永远也没办法回宫去了吧?
谁想到东方夺竟然只是摊了摊手,露出一抹无聊的神色。
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