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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跟你爷爷、奶奶都明白这道理,但是这种事不只发生在你姑姑身上,就连你姑婆也是这样死的,换句话说,我们应家的女人都活不过十八岁。”
“不会吧!爸,哪有这种事?”她好像在听鬼故事。
“听你爸爸说下去就明白了。”应母已止住哭声地说。
应父侧头陷入回忆中:“这是我爷爷,也就是你曾祖父说的,究竟是不是事实,现在已不可考证。他说我们应家在明朝的时候是书香世家,当时的婚姻会是靠媒妁之言,或是以指腹为婚决定,于是将女儿从小许配给杭州一们富商的独子,可是那小姐心中早有心上人,也就是她的表哥。在那时,表兄妹是可以成亲的,小姐虽然还是嫁给那富商的独子,但仍忘不掉表哥。可惜她不知道她所爱的人接近她是另目的,为的是谋夺丈夫的财产,他欺骗小姐说要带她远走高飞,怂恿她下毒谋杀亲夫。她丈夫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在临死前诅咒,要应家世世代代的女人都活不过十八岁,自此以后,应家真的如他的诅咒,凡是女儿都在满十八岁的那年死了,这就是全部的故事。”
小燕张着嘴听得入迷,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家族曾发生这种事,只是纳闷家族全是男人,就算有女儿都还很小,原来有这番典故。
她同情那男人,虽然他把应家害得那么惨,但也是因为恨,他也是无辜的受害者,凶手应该是那表哥,他才该被大卸八块,要是让她遇上,非好好教训他一顿,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爸,都几百年了,还找不出破解方法吗?”现在她知道了,反而更不甘愿如此死去,为了别人犯的罪而死,实在不划算。
应父悲伤地望着惟一的女儿,有再多的钱也换不回女儿的命,辛苦地栽培她长大,如今要面对分离的痛苦,怎不教人心酸。
“小燕,爸爸会想办法救你,绝不会眼睁睁看你死。”
妈吃斋就是想求神明救你,一定会有法子的,你不要放弃。”
眼看父母为自己担忧受怕,小燕暂时忘却面对死亡的恐惧感,转而安慰他们。
“爸、妈,我有信心能活下去,你们看我的生命张那么长,怎么会那么早死呢?再过半个月就是我生日了,我一定熬得过。”她要撑到最后一秒钟,就算到阎罗殿,也非大闹他一场他一场不可,冤有头、债有主,怎能要她们这群无辜者替真凶赎罪,太没道理了。
第二天,她向学校请了病假,专程到医院接受全身全身检查。
等照完X光,整个检查便做完了,接着就是等报告出来。
两个小时过后,结果出来了,果然如预料般,她的身体非常健康,这反倒是坏消息,他们宁可检验出些毛病来证明不是诅咒的缘故。
小燕坐在车子的后座,仍有些不真实感,她就快死了,实在太奇怪了,说真的,她完全没有想尖叫或嚎啕大哭的欲望。
她是不是有问题?普通人若知道自己只能活十几天,吓也吓死了,哪像她那么冷静。
※※高中。
在保健室中,小燕坐在病床上,听到下课铃声响了。
不久,一名女深长急急地进来:“小燕,你有没有好一点?”她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是班上的资优生及班长。
本来她可以装成不在意,但刚刚坐在保健室内,看着篮球场上每个人都生龙活虎的样子,不禁开始感到害怕,她还不想死,她才活了十七年,还没有玩够,阎王爷也太看得起她了,那么早收她回去做什么?
茉莉扶扶眼镜:“你发神经啦!只不过是贫血而已,什么快死了,呸!呸!刚才你昏倒,我都快被你吓死了,还好意思寻我开心。”
“唉,算了,反正说了你也不信,你跟老师怎么说?”她问道。
“怎么说?还不是说你贫血,只不过她不太相信,以为你是想跷课,谁不知道你学校的跷课大王,借口千奇百怪,这次竟然还假装晕倒,要不是念你在功课不错,她早就寄旷课通知你爸妈了。”
“那老巫婆敢寄的话,我也不怕她,要怪就怪她的课乏味至极,我没在课堂上蒙头大睡就不错了,她还挑剔,下次我就睡给她看。“她最痛恨老师用通知家长到校这一招,那巫婆愈想找她麻烦,她就更存心捣乱,没办法,她的叛逆期比别人晚,所以反抗更强。
茉莉闻言,故作惊恐的表情:“拜托!你是要我这班长提早下台是不是?好歹也念在我们是好友的分上,让我光荣退休,你也有面子啊!”
“你要‘面纸‘我有很多啊!随你要多少就有多少。”她没好气地说,“还说是好友,到头来还不是好友撇两边,名利摆中间,重名轻友。”
“去你的。”茉莉拿课本往她头上一打,“我对你不够好啊!居然骂我重名轻友,我上辈子是欠你的啦!这辈子要受你欺负,哼!以后我就公事公办,拿出我班长的威信,记你几个大过,让你被退学好了。”
“啊!不可,不可,对不起啦!班长大人,大人不记不人过,是我说错话了,我错了,原谅我吧,呜……”她掩面假哭着。
茉莉好气又好笑:“真拿你没办法,不知道姜学长怎么受得了你,他好可怜,一定受你欺凌,只能敢怒不敢言。”
“才没有,是他自己死缠着我,我都快烦死了,骂敢骂不走他,茉莉,这样好了,你去追他,姜克乃跟你很配,人缘又佳,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配得恰恰好。”她动了动歪主意,有了新的目标,姜克乃总不会再缠她了。
“你少打我的主意,俗语说朋友妻不可戏,朋友夫也一样,我这辈子已经奉献给上帝了,绝不人背叛它的。”茉莉在胸前比划着,因为她的家人全是虔诚的基督徒,耳濡目染之下,竟然想毕业后当修女。
小燕做个昏倒的动作:“我真服了你,你不觉得男朋友比天主有趣多了?当修女有什么好玩的,成天穿着相同的衣服,一天到晚祷告,光是想想都会让人发疯,茉莉,你可得好好考虑,我不想以后都到教堂看你。”
茉莉坚决地摇头:“小燕,那是错误的观念,其实修女的生活没什么不好,这世上的人都是物欲太强,心灵反而得不到安宁……”
小燕翻翻白眼:“喔!杀了我吧!”
她耳边听着茉莉的叨念,根本没听进去,她自认修为没茉莉好,这世上有太多东西是她没看过的,更有无数的理想抱负没达成,目前的她绝对做不到四大皆空的境界。
她不想死,这是她目前心中惟一的信念。
姜克乃放学后仍照例等小燕下课。
“你今天好安静!”她不再对他恶言相向,他反倒感觉不习惯。
她瞪他一眼:“你那么想挨骂啊!很可惜本小姐心情不好,今天放你一马。”
“为什么?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听说你下午昏倒的事,要不要紧?“他跟到她身边,关心地问。
小燕讽刺地说:“你们的教室离我们的那么远,居然也会知道,姜克乃,我们班上难道有你的线民不成?”
他听不出她语气中的愠意:“不是啦!只是同学知道我很关心你,所以特地来告诉我,本来我马上就想去保健室看你,但是老师有事找我帮忙,我才没去成。”
她很疑惑地瞧他,这人到底是脾气好还是少根筋?自己这样连讽带刺的,他居然听不出来,想人吵吵架都吵不起来。唉,要她跟这样的人相处一辈子,看情形先发疯的肯定会是她。
“你能不能不要对我那么好?有时候大声吼我也没关系,不要老是那么温温吞吞的,这样你想管理你家的事业,不被其他公司生吞活剥了才怪,有时表现出一点魄力来嘛!”修改温和也得有个限度,像他这一型,早晚被她打死。
姜克乃只是微笑:“我从小就是这样,小燕,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尽量的改,只是不会很快就是了。”
她气得呕血:“算了,我看你是改不了,更何况我又不是要嫁给你,跟我没关系,留给你未来的老婆去操心吧!”
“可是你就是我未来的老婆啊!”他无辜地咕哝。
“这样好了,姜克乃,只要我能活过十八岁的生日,我二话不说就嫁给你做老婆,怎么样?“她豁出去了,只要她命不该绝,要她嫁谁都可以。
“你是说真的吗?小燕,那等你毕业以后,我们就先结婚。“他惊喜得笑容满面,离她十八岁生日只剩几天而已,要度过是很容易的事。
“随你,我没意见。”那得等她话得过才行,她心中思忖。
“太好了,小燕,我就等你这句话,我要赶快回去跟我爸妈说,他们一定很高兴听到这消息。”他仍兴高采烈地自言自语。
是啊!谁不高兴?问题是她该怎么办?她就快要死了,应家的列祖列宗,你们总得想想法子救救她,难不成真要应家的女人都短命吗?
※※※
星期天的早上,外头阳光普照。
小燕窝在床上,觉得更严重了,完了,完了,吾命休矣!
可怕的预兆,让她不想正视也难。
听见房门打开,她赶紧爬起来,可不能让爸妈瞧风她病恹恹的模样。
“小燕,你醒来啦!”应母走进来,神色憔悴地瞅着她。
她觉得很过意不去,扮起笑脸:“妈,早啊!今天天气真好,待会儿我们出去逛街好不好?听说NIKE出了新的气垫鞋,我想去试穿看看。”
应母的眼光随着她进浴室:“你想买,叫你爸爸打电话要他们送来就好,何必亲自走一趟呢?你爸爸跟代理商又认识,不用那么麻烦。”她顺手叠好被子。
小燕换下睡衣出来:“妈,那感觉不一样,在店面里买比较好玩,很多人一起试穿,花起钱才有价值,逛街有逛街的乐趣在,本地人不像洋人那样喜欢用订购的。”
“可是妈怕你……”应母顿住,话接不下去,眼泪又直在眼眶中打转。
她就是怕这样才想了去走走:“妈,不会有事的,还剩两天就熬过去了,我保证会活得好好的,你跟爸会有机会把我嫁出去的。”
“你这孩子就会安慰人,可是妈还是怕,万一你真的走了,剩我跟你爸两个人……”应母说到声音都哽住了。
小燕搂搂母亲,拍拍她的背:“好啦!我不出去,今天我们一家人三口全都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去,这总行了吧,不要哭了,让爸看见他会难过的。”
应母这才收起泪水,抑住悲伤。
“对了,爸呢?”母女俩一起下楼去。
“在书房讲电话,好像是你叔公打来的。”
“叔公?那不就是爷爷的弟弟,我从来没见过他,他应该很老了吧!”应家的亲戚实在太多了,连她都搞不清楚有多少人。
“好像快八十岁了,不过身体还很好,平时因为忙,也很少联络,他突然打来,你爸也很惊讶。”
小燕没有点破,她明白这位叔公打电话过来的原因,十之八九是与她有关。
“你想吃什么,妈去煮。”现在只要女儿要求什么,她都愿意去做。
“随便就好,妈煮什么我就吃什么,我又不挑食。”
等应母消失在厨房门口,她才瘫在沙发上,老实说,她现在除了头晕外,还觉得全身无力,好像稍有不慎,她就会趴在地上起不来,只是好强的她勉强撑住,拼命跟自己说:应小燕,你不能倒,你倒了就代表认输了,绝对不能服输,有种就来勾她的魂,要叫她自愿服输——甭想。
“爸,电话讲完啦!叔公说了什么?”她坐正身子问。
应你从书房出来,对女儿一笑:“你叔公说好久没看到你,明天要来,还说要送一份礼物给我,据说是我们应家留下来的的东西,老人家都是很念旧的,虽然不是值钱的古董,还是当宝贝一样收藏。”
“叔公有说是什么东西吗?是不是人家说的传家之宝?”通常是些宝石之类的。
“我们家哪有什么传家之宝,只不过是一面钳镜子,因为你爷爷很早就过世,所以就放在你叔公家,称不上什么宝贝,我小时候看过一次,镜面上还裂了一道缝,失去了它的价值,算不上古董了。”
“那为什么要送给我?我不是还有堂哥堂弟吗?怎么不是给他们?”一般这类世代相传的古物,都是由男孩子继承。
应爸不以为意地说:“唉!你叔公年纪大了,又是家中最大的长辈,他决定给谁,没人敢反对,幸好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然亲戚有得争了。”
这倒也是,除了她家的家境较好外,其他的亲戚都只有一般家庭,说不眼红是不可能的,要不是没价值,她爸是不会收的。
“嗯,有钱也未必是好事,有得必有失啊!”她颇有同感地说。
应父向来欣赏女儿对金钱的态度:“没错,人最怕变成金钱的奴隶,钱再多,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只要你能逃得过这一劫,爸爸宁愿没有那么多钱,一定用那些钱做善事。”
“爸,别那么快断定我会死嘛!说不定我福大命大,众神庇佑,活到七老八十也|Qī|shu|ωang|不一定,我没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