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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好痛耶,妈咪,我一直哭,叔叔说他被我吓得要死,呵呵”?”婷婷笑着,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原来是这样。美琪惘然。
原来他是为了救人,才无暇分神照顾婷婷:
……那他为什么都不说呢?为什么昨天晚上都不为自己辩解,默默地任由她骂?
笨蛋!笨透了的男人……一念及此,美琪胸口揪紧,这一刻,忽然强烈厌恶自己。
第九章
他正悠悠作着梦一梦里,一个美丽的女人精心打扮,拖着名牌行李箱,高傲地站在客厅里,她的容颜焕发光彩,眼神闪闪发亮。
她正打算抛下一切:走向一个未知的未来,但她一点也不遗憾,反倒似乎十分兴奋。
没错,她很快乐,而这样的快乐,重重伤了他。
“你们两兄弟听着,妈妈要走了。”她用一种昂扬的语调宣布。
他迟疑地望向哥哥,哥哥凛着脸,一语不发,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颤抖地问:“你要去哪里?”
“哪里都好,只要能摆脱你爸,去哪里我都不在乎!”她的笑容,好灿斓。“我再也受不了他了,我决定以后走自己的路!”
她要走自己的路,那他们呢?他们兄弟俩该怎么办?
“妈妈,你……不回来了吗?”他小小声地问。
“不回来了。”
“你不要我跟哥哥了吗?”他问得更小声了。
“不是的,妈妈当然不是不要你们啊!”她(奇*书*网。整*理*提*供)笑着否认。“我会找机会来看你们的,你们以后也可以来看我。”
那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们母子才会再相见?
他想问,却问不出口,呼吸困难。
“喔,泰弘!”她忽然蹲下来,很不舍似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就算妈妈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好好弹琴啊!你有才华的,我知道,因为你遗传了我的音乐天赋,总有一天一定会变成娱乐圈的巨星,就跟妈码一样。”
他并不想变成什么巨星,他只想……“我走了。”她没给他把话说出口的机会,很快便站起身,漠然交代哥哥。“泰诚,好好照顾你弟弟。”
他望向哥哥沉静的脸,弄不懂哥哥在想什么。
都到这时候了,妈妈对哥哥还是一样冷淡,哥哥难道不伤心吗?
“再见!”她绝情地转身离去。
而他哭了,抽抽噎噎地哭着,为母亲的无情,更为兄长的面无表情一哥哥一点都不在乎吗?难道不希望妈妈能爱他们吗?
可他错了。
当他看见妈妈的车开出大门,而哥哥忽然发了疯似地在车后追赶,他终于明白,哥哥其实不是不在乎。
“妈,你不要走!妈,你留下来!”
哥哥不停地喊,每一声呼喊都像一把刀,割在他心上,他傻傻地听着,伤口汨油地流血。
那血,一点一滴带走了他的体温,教他全身发冷。
从那之后,每次他面对哥哥,总会不由自主地感到歉疚。
因为妈妈离开时,只亲了他一个人一他怎么了?
美琪静悄悄地走进客房,看着那以奇怪的姿势躺在床上的男人,看他在梦魇里不时的痉孪,心头肉跟着一阵阵揪紧。
他作梦了,是吗?在梦里见到谁了?为何如此难受?
她1要站在原地,考虑该不该摇醒他,她曾立誓要远离他的,她不想再靠近他。
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调开视线,房里窗户半开,窗帘迎风飘舞,窗台上,一只烟灰缸里挤满了烟蒂。
他整个晚上都在抽烟吗?
她倏地皱眉,将窗户关好了,烟蒂丢进垃圾桶里,然后,她忽然听见了,他在半梦半醒之间,痛楚的呓语。
“哥,你别这样,哥,你回来,我求求你,你回来……”
她再次1量住,他在喊他哥吗?为什么?
“我求你,不要再追了……”
追什么?他哥在追什么?
她猜不到,却能从他扭曲的脸庞感受到他内心的纠结,不论他梦到了什么,这件事似乎都在他心上划下很深的伤口。
“啊!”他蓦地低吼一声,从梦中惊跳起身。
她被吓到了,不由得转身望他。
他粗重地喘息,双眼无神,一时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足足过了将近半分钟,才慢慢回神。
“琪琪?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见到她,面色更苍白,冷汗占据整张脸。
“我……”她答不出来,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冲动地进来,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误会他,想来道歉。
“现在几点了?”他像是想起什么,忽问。
“九点多了。”
“已经那么晚了?”他惊愕,急忙下床。
“抱歉,我明明答应你一早就离开的,我马上收拾行李……”
他忽地感到眩晕,身子一阵摇晃。
“你怎么了?”她担忧地问。他脸色怎么那么差?
“我……没事。”他扶着墙稳住身躯。“大概是刚睡醒,精神还不太好。”
“既然这样,你也不用太赶。行李可以慢慢收,不急。”话刚出口,她便想咬下自己的舌头。
她在说什么?这话简直像在挽留他!
“我是说……我的意思是……”她尴尬地想解释。
他却没在听,跟枪地坐上床沿,调匀过分急促的呼吸。
她愣了愣,这才发现他呼吸粗沉,直冒冷汗,恐怕是生病了。
“你怎样?身体不舒服吗?”
他摇头。“我很好。”依然坚持自己没事。
她咬咬唇,忽地走上前,玉手探上他颧头,教那滚烫的体温吓了一跳。“你发烧了!”
“嗯,好像有一点。”
岂止有一点?他烧得惊人!
美琪狠狠瞪他,一定是因为他昨晚冲进海里教人,回来又只顾着向她解释,了换下湿衣服,然后又坐在窗边抽烟,吹整晚的风,体力透支,身体才会熬不住。
“你这人!怎么到现在还是不懂得照顾自己呢?”她厉声责备,轻轻推他胸膛一把。“躺下!”
“可是琪琪……”
“躺好!”她不由他分说,严厉地睨他一眼。
他只得闭嘴,乖乖躺好,让她替他盖好被子,拿来一杯温水和退烧药,要他吃下。
她进厨房,替他熬了碗清淡的粥,命他吃了,接着要他再睡一党。
趁他睡着的时候,她开车带女儿去看医生,医生替婷婷换药,说休息两个礼拜应该就没事了。
“你听见了,婷婷,这两个礼拜乖乖地不要乱跑乱动,脚伤才会快点好。”回家的路上,她嘱咐女儿。
“我知道了。”婷婷软软地答应,又问:
“妈咪,泰弘叔叔呢?今天怎么都没看到他?”
“他生病了。”她回答,没察觉自己眉头紧颦。“所以你今天要让叔叔好好休息,别去吵他。”
“喔。”
婷婷很听话,这天果然静静地一个人窝在房里玩洋娃娃,傍晚的时候,她炖了鸡汤,送进客房里。
荆泰弘已经醒了,坐在床上,正埋头在一本谱纸上沙沙地写着。
“你在干么?”她不悦地问。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想着作曲?
“只是忽然有些灵感。”他连忙将谱纸搁上床头柜。
她眯起眼。“你不是很久不作曲了吗?怎么忽然想写?”
“灵感要来,我也没办法啊!”他轻描淡写地笑。“那是什么?好香!”
“是人家送来给你这个救命恩人的礼物。”
“什么?”他愣住。
她将鸡汤放上茶几。“昨天你在海边救了一个差点溺水的少年,对吗?”
“你是说小健啊。”他恍然。
她定定凝视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没什么好说的吧!”他似有些窘迫。
“你应该跟我说。”她语气清淡。“这样我就不会误会你没照顾好婷婷了,也不会那样骂你。”
“我本来就没照顾好婷婷啊。”他苦笑。
“你骂得很对。”
她怔住。她骂得对吗?
“你说的都很有道理。”他仿佛看穿她的思绪,自嘲地撇唇。“我的确是个不敢负责任的男人。”
“你……”她不敢相信地瞪他。
不管是昨晚他的道歉,或是今日他坦然承认自己的缺点。都令她惊讶万分,以前那个我行我素的男人哪里去了?似乎自从两人重逢后,他一直出乎她意料。
“你放心,我不会再为你带来困扰了。”他诚恳地保证。“等我病好了,我会马上走。”
“你……”她心一扯,郁闷地叹息。“你先把病养好再说吧!喝鸡汤。”
“嗯。”他接过鸡汤,一口一口慢慢喝。
她恍惚地看他。“你昨天晚上是不是都没睡?”
“啊?”他讶异地抬眸,好似没料到她会这样问。
“你抽了很多烟。”
“嗯,是抽了不少。”
“你……”她紧盯他,虽然理智一再命令自己别问。情感仍令她不由自主。“你早上梦见什么了?”
他听问,喝汤的动作僵住。
“你梦见你哥?”
“你……怎么知道?”
“你一直在梦中喊他。”她淡淡地解释。
“是吗?”他放下鸡汤,苦涩地敛眸。
“你是不是很想见他?要我打电话请他过来看你吗?”
“不用!”他立即否决,接着,仿佛察觉自己太过激动,无力地解释。“只是一点小病,不必那么劳师动众吧?,”
“你明明想见他,干么非这么伏一江呢?”
这话,如果是从前的她,是不会说的,但现在的她,可管不着他会不会因此发火。“你跟你哥之问,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他默然不语。
她倏地咬唇,别过头。“好吧,算我问太多了。”本来嘛,他们现在跟陌生人没两样,她凭什么过问他的私事?
美琪愈想愈懊恼,气他,更气自己。
荆泰弘见她神情郁恼,心弦一动。“其实是……我不敢见他。”他幽幽地坦白。
她一震,愕然回眸。“为什么?”
“因为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他。”他哑声低语,初次对别人坦承心结。“我妈从小就比较偏疼我,因为我很明显比我哥更有音乐天赋,我妈说我是遗传她,我哥为了得到她的注意,很努力地学弹琴,可是她却很少放在心上。有一天,她跟我爸吵架,忽然抖出我哥其实不是我爸的亲生儿子……”
“什么?!”美琪震惊。
“那时候,我跟我哥都站在门外,我们都听到了。从那天起,哥就变得怪怪的,他本来就不太爱说话,后来更是沉默。”荆泰弘闭了闭眸,忆起阴暗的往事,胸口闷得发疼。“你知道吗?
我妈以前是演艺圈的大明星,她是在事业最高峰的时候,决定息影,嫁给我爸。我爸很爱她,真的很爱,就算我妈婚后还是在外面跟别的男人牵扯不清,他还是坚持不肯离婚。可是我妈却受不了我爸老实的个性,受不了平淡的生活,她天生就是花蝴蝶,永远想做万众瞩目的焦点。”
“后来,她跟你爸离婚了吗?”美琪轻声问。
“没有。”他黯然摇头。“因为我爸一直不肯离婚,他们天天吵架,我妈终于受不了,决定离家出走。她跟我们两兄弟说,她不会再回来了,要我们自己好好保重。”
怎么会有那样不负责任的母亲?
美琪焰紧双手,忍住胸口澎湃的怒意。“她就那样丢下你们两兄弟不管吗?”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他眼神黯淡。“最过分的是,她只跟我一个人道别,理都不理我哥,还让我哥一直追在她车子后,哀求她停下来……”
这就是他心里最大的痛。不是因为母亲的薄情,也不是因为自己失去的母爱,而是对兄长的深深歉疚。
“我哥虽然从来都不说,可是我知道,他很想要我妈爱他的,他真的很想很想,很希望得到她的爱……”他蓦地住口,语不成声。
他哭了吗?
她颤然扬眸,想看情他眼底是否闪烁着泪光?
但她看不清,他将眼皮低垂着,掩饰所有的脆弱。
是啊!他从以前就这样,在人前总是笑笑的,装作漠不在乎,偶尔忧郁了,也绝不让人知道为什么。
他说自己没法爱任何女人,是因为他母亲吧?
因为她重重伤了他们父子三人,也让他从此不晓得该如何面对最敬爱的兄长。
她看着他,看他紧绷着身子,拚命抑制自己情绪不崩溃,她原本坚持冷硬的心,忽然融化了,坍崩一角。
他扬起头。“琪琪,你说我是不是对不起我哥?,”又是玩笑似的口气,看来他很习惯以玩笑武装自己。
她柔柔叹息。“你没有对不起他,是你妈妈对不起你们。你没有错,你哥哥也没错,你们只是都受伤了,你怕你哥很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但其实你自己也很痛的,对不对?”
他惶然一震,抬起头,手足无措地望她。
“其实你不用多虑,我相信你哥一定不会怪你的。”她继续安慰他,表情慈蔼,眼神温柔似水。
他震撼了,胸口揪拧,眼眸强烈刺痛。“他说过,他永远把我当弟弟。”
“是吧?”她微笑了。“这么说他根本没有怪你啊!你又何必钻牛角尖?”
“我……”他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好了,别再这么自责了,等你病好后,打个电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