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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琪,你冷静点。”荆泰弘耐心安抚她。
“我知道你累了,等我清理完,我马上出去,让你好好休息好不好?”
“我不要!我要你马上就走,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美琪哭喊,屈辱的泪水在脸上奔流。
她不要再让他看见这样的自己了,她什么也不能做,连大小便都无法自由控制,偶尔会失禁。
她不能翻身,不能自己解决生理问题,只能躺在床上请他或护士帮忙,想到他是如何替她清理那些秽物,她羞愤得想立即去死。
“我拜托你,你走开好不好?不要理我好不好?”
他怎能受得了这样的她?怎能受得了处理这些嗯心的事?连她自己都不敢看、不敢想,为什么他可以做得那么任劳任怨?
“你出去啦!算我拜托你……”她哭得不能自抑,哭得全身痛楚不堪,哭得他”六神无主,而护士惊慌地冲进病房里。
“病人的情绪太激动了,我给她注射一点镇静剂吧!”护士提议。
而她不能抗拒,只能眼睁睁地瞪着针头戳进自己手臂,意识逐渐被夺去,陷入昏睡。
荆泰弘坐在床畔,守护着沉睡的她,见她颊畔还残留泪痕,他忍不住也哭了。
他岂会不晓得她怎么想?她是太羞辱了,哪个女人愿意在男人面前显现如此狼狈的一面?哪个成人会愿意自己什么都不能做,跟个小婴儿一样包尿布?
他明白她的苦,若是易地而处,他脾气恐怕比她还狂暴,他会恨不得杀了所有见到自己的人。
可是她不能,她动都不能动,像个残破的娃娃,只能无助地任由摆布。
他心碎地握住她的手。“琪琪,你很坚强的,不是吗?你一个人抚养婷婷,一个人开民宿,你什么困难都挺过了,这次一定也会的。而且这次,还有我陪你……我知道你觉得很丢脸,不想我在你身边,但我求你,不要赶我走好吗?我不想离开你,不能失去你,你一定觉得现在自己是在受我照顾,但其实不是的,是我需要你,是我放不下你。你懂吗?”
他不确定她懂不懂,他只能一再说给她昕,从梦外说到她梦里,希望她能听见。
半夜,他累得睡着了,趴在床沿,大手仍紧紧握着美琪。
而她从梦中悠悠醒转,感觉到他掌心不停透过来的体温,泪水又泛滥。
她当然知道他对她好,哪个男人愿意这样照顾一个女人?可她不要,与其拖着他跟自己一起受苦,她宁愿他离她远一点,宁愿两人不曾重逢。
万一,她好不了了怎么办?万一她后半辈子都要坐轮椅呢?该怎么办?
她哽咽着,无声地哭着,她以为自己哭得够小心,不会吵醒他,他仍是敏感地醒了,抬起头望她。
“琪琪,怎么了?很痛吗?”
对,痛死了,身体痛,心更痛。
她持续流泪。
“不要哭了。”他替她抹去眼泪。“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会想办法请最好的医生来开刀,手术一定会成功的。”
“不要安慰我,泰弘,不要给我希望。”因为她好怕,希望过后是更可怕的绝望。
。他无言地望她,在房内幽暗的光影下,她苍白的面容犹如鬼魅,教他强烈心疼,“琪琪,嫁给我吧!”他蓦地冲口而出。
沁惊骇不已。“你说什么?”
“嫁给我。”他认真地重复。“跟我结婚,让我照顾你。”
“你……你疯了吗?”她不可思议地瞪他,胸口一股酸楚激烈汹涌(奇*书*网。整*理*提*供)。“为什么叮戈仔汗的。
你不肯跟我结婚?为什么我现在变成这样,你反而要向我求婚?”
“因为我以前太笨、太胆小,才会辜负你,但我现在不同了,我想我已经学会勇敢去爱。”
他柔声低语,看着她的眼神,好专注,深情款款。
“我爱你,琪琪,我也爱我们的女儿,我要一辈子照顾你们。”
她不敢相信。“你疯了,真的疯了……”
“我没疯。”他叹息。“其实从一年前,我见到你们母女俩开始,我就一直想对你说这些话,只是我没勇气开口。你知道吗?现在想想,我之所以会四处流浪,就是希望有一天能与你不期而遇,我真的很感谢上天给我这个机会……”
“有什么好感谢的?”她乖戾地驳斥。“你遇见我,一点也不好。”
“不对,是最好的。”他温声纠正。“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美妙的事。”
他疯了!
美琪只能这样想,她拚命说服自己不要去听一个疯子的疯言疯语,但不知怎地,他每个字都精准地敲进她心坎里,令她心动不已。
老天!她究竟该怎么办?
“他真的向你求婚?”
几天后,朱巧巧再次请假飞来花莲。这天是美琪开刀的日子,她特地前来为好友加油打气,却听见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
“那你怎么回答?你答应了吗?”她追问。
“我怎么能答应?”美琪神色黯然,别过头看窗外。“我不想拖累他。”
说什么拖累?
朱巧巧懊恼地颦眉,正想说什么,美琪又幽幽开口。
“巧巧,你记得我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吗?我说以后我只让男人照顾我。”她顿了顿,嘴角牵起一丝苦涩。“我想一定是老天爷在惩罚我不该许下这么自私的誓言,所以才让我发生这种事,这是报应,是我自找的……”
“你怎么想得那么负面?”朱巧巧不赞成地打断她。“为什么不这样想,老天爷是在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看清楚,谁才是愿意照顾你的男人。”
美琪惶然一震。“你的意思是,那个人就是泰弘吗?”
“你自己呢?你是怎么想的?”朱巧巧不答反问。“你觉得他爱你吗?”
他爱她吗?
美琪闭甲闭眸。胸中五味杂陈,想起这阵子荆泰弘是怎么照顾她,就连她使性子也从不失耐心,她想着,不觉想哭。
她望向好友,眼眶泛红。“一个男人能这样不嫌脏、不嫌累地照顾一个女人,你能说他不爱她吗?如果这不算是爱,那爱一定也比不上这种感情,爱比不上他给我的这些温暖与感动。”
她顿了顿,嗓音变得沙哑,满是情感。“巧巧,你或许会觉得我傻,可是我……真的好爱他啊!”
她又流泪了。最近她像个泪娃娃似的,哭不停,连她自己都受不了自己。
但朱巧巧却不觉得她软弱,她觉得那泪水在她脸上结晶,好透明,好美。
“我一点都不觉得你傻,我很高兴你能找到这样一个能够全心全意呵护你的男人。荆泰弘真的很棒,我要调整对他的评价了。这个男人,真的了不起!”
“我很幸福,对吗?”她轻声问。
“对,你很幸福。”朱巧巧真诚地微笑。
“幸福到我都忍不住嫉妒。”
她也微笑了,笑意在蒙蒙泪光中更闪亮。
“美琪,好好去爱他吧!也让他好好爱你、疼你,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这是美琪进开刀房前,朱巧巧最后对她说的话,她感谢好友的祝福,望向一旁守候着的男人,颤抖地伸出手。
他立刻倾身握住。
“泰弘,我爱你。”她在他耳畔,留下他此生永远也忘不了的真情呢喃。
手术很成功。
经过一段时间的复健,美琪已经能站起来走路了,步履仍有些微跛,但她有信心,只要持续努力,自己有一天一定能行走如常。
荆泰弘开车接她出院回家,刚扶她下车,婷婷便飞奔出来,投入她怀里。
“妈咪、妈咪!你终于回来了,婷婷好想你喔!”婷婷像无尾熊似的,紧紧巴着她,又哭又笑地撒娇。
美琪心弦一紧。“妈咪也想婷婷啊!”她亲亲女儿粉嫩的脸蛋。“你怎样?有没有乖乖地听苏苏阿姨跟荆叔叔的话?”
“有啊!”婷婷用力点头。“我很乖喔。”
美琪微笑,抬眸望向门口。
荆泰诚跟苏婉如夫妇正笑笑地站在屋檐下,为了迎接她出院,两人特地带着婷婷,抢先一步回到这间蓝白小屋。
“这段日子,谢谢你们照顾婷婷。”她诚挚地道谢。
“不用客气,婉如很高兴呢!”荆泰诚朗笑。
“她说刚好给她实习的机会,该怎么样带小孩。”
“啊?”美琪闻言,惊喜地望向苏婉如。
“你怀孕了?”
“是啊。”苏婉如回她一笑,抚着微凸的腹部。“已经好几个月了。”
“我不知道你怀孕,还把婷婷托给你照顾,真不好意思,你一定很辛苦吧?”
“不会,就像泰诚说的,我很开心。”说着,苏婉如弯下腰,温柔地抚摸婷婷的头。“婷婷真的很乖很贴心啊!苏苏阿姨好喜欢你,对不对?”
“婷婷也喜欢苏苏阿姨。”婷婷开怀地回应。
“那叔叔呢?婷婷喜不喜欢?”荆泰诚故意问。
“也喜欢。”婷婷点头。
“比喜欢泰弘叔叔还喜欢吗?”
“这个……”小女孩苦恼了,眨巴着眼,目光轮流在两兄弟身上来去,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喂!老哥,你不会吧?”荆泰弘见状,又好气又好笑,给兄长一拐子。“居然跟我争宠?
你要知道,我可是婷婷的老爸耶!”
“呵。”荆泰诚一点也不愧疚。“可是婷婷不知道啊。”
这话,正巧戳中荆泰弘痛处,他拧眉,没好气地送给兄长一记白眼。
美琪打量他表情,知道他介意什么,嫣然一笑,蹲下身来,轻轻握住女儿肩膀。
“婷婷,妈咪要跟你介绍一个人。”
“谁啊?”婷婷好奇。
“他。”美琪指了指站在一旁的荆泰弘,后者猜到她用意,神情顿时紧张起来。
“泰弘叔叔?”婷婷讶异。“可是婷婷已经认识他了啊!”
“不对,你不认识。”美琪忍笑摇头。“你知道他是谁吗?”
“叔叔就是叔叔啊!”婷婷不解地嘟嘴。
“他不是叔叔,是你亲生爸爸。”美琪抛下震撼弹。
婷婷瞪大眼。“爸爸?”
“对,爸爸。”
“为什么?”小脑袋瓜想不通这困难的逻辑。
“怎么会变成这样?”
“嗯,这个过程很复杂,等你长大后妈咪再慢慢跟你解释,总之现在,他就是你爸爸了。”
“妈咪的意思是,蔡弘叔叔以后会一直跟我们一起住,放假的时候带我们出去玩吗?”
这就是女儿对父亲的定义?美琪好笑。
“没错。”她点头。
“哇”!太好了!”婷婷乐得拍手大叫,凑到荆泰弘面前,小手攀住他大腿。
“叔叔,是真的吗?”
“不是叔叔,要叫爸爸了。”美琪更正。
“啊?”婷婷迟疑。
荆泰弘面色更紧绷,仿佛很怕女儿叫不出口。
万一她不认他这个爸爸怎么办?
“叫爸爸。”美琪柔声劝诱。
婷婷脸颊霎时染红,小手放开荆泰弘,别扭地在身后绞扭。“爸……爸爸。”
娇软的意音,听来好害羞又好甜蜜。
荆泰弘难抑激动。“婷婷!”他忽地一把抱起女儿,兴奋地在空中旋转。“爸爸一定会疼你的,会好爱好爱你,一定会让你很高兴有我这个爸爸。”
“爸爸!”婷婷勾住他肩颈,软软地又叫一声。“爸爸。”
他还能听见比这更动人的天籁吗?
荆泰弘一手抱着女儿,另一手将美琪搂进怀里,亲吻她柔细的发丝。
这是他的妻子与女儿,是他最心爱的家人一天哪!他真的好幸福,幸福到忍不住想跪下来感谢老天。
荆泰弘深呼吸,眼眶不争气地泛红,透过蒙咙泪雾,他看见妻女,看见大哥大嫂,他不知该说什么,千言万语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感动。
“进来吧!”他的大哥完全看穿了他澎湃的情绪,温煦地微笑。“婉如已经准备好晚餐,大家一起吃。”
“嗯。”他点头,牵着妻女进门,和兄嫂团聚。
屋内亮起灯,晕着幸福的暖意。
尾声夜深了,荆泰弘说完一个长长的故事,好不容易将女儿哄入睡后,静悄悄地下楼,推开客厅的落地窗。
他贤慧的娇妻正坐在露台边缘,掌心搁着i…p…od,戴上耳机,裸足随着音乐节奏,轻点着草,I、,弋c他蹑手蹑脚地接近她,俯身在她耳畔,轻轻吹气。
她感觉到一阵搔痒,娇声笑了,回眸睨他一眼。“你干么啦?也不出个声,想吓人啊?”
“那你怎么没被我吓到呢?”他笑嘻嘻地问,在她身畔坐下,顺手便将她纤细的肩揽进怀里。
“在干么”
“听音乐。”
“什么音乐?”
她没回答,径自摘下一边耳机,塞进他耳里。
琴音如流水,温柔地在他胸口荡漾,他微笑了。“这不是我新作的电影配乐吗?”
“对啊。”
“好听吗?”他问。
“这个嘛……”她不置可否。
他微微蹙眉,心一沉。虽然他一向对自己的作品很有自信,但如果她说一句不好听,他宁愿砸下重金将那些曲子回收。
“你不喜欢?”
“怎么会?”仿佛看出他的志下心不安,美琪笑了。“不好听的话,电影原声带怎么会卖得吓吓叫?”
“我不管原声带卖得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