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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我不怕死,怕的是战争……旭烈兀,算我求你,不要下令开战,你一声令下,有多少中原的军民会死伤?饶了他们……旭烈兀,我求你饶了那些可怜的人们……」
「中原的军民会有伤亡,本汗所率领的铁骑兵马又岂能全身而退?厌离,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是青龙国的王妃,我要你身在青龙国,心也要在!你现在该担心的是青龙国的臣民,而不是中原!」旭烈兀神色紧绷,为她所说的话动怒,黑眸隐隐透出一丝杀机。
那是针对她心里念念不忘的中原,他想杀光占据她心头不放的中原人、中原事、中原物,在她的心里,凡是他以及青龙国一切之外的事物,他统统都想要消灭,点滴不剩!
「我真的是青龙国的王妃吗?」厌离白嘲一笑,泪光隐隐浮动,「不是的……我是天朝送来这里求取和平的人质,既然没有和平,那我待在这里做什么呢?没有和平,我又何须待在这里呢?」
「你——」旭烈兀冷冷地眯起黑眸,胸口涌起的怒意如冰似火,教他萌起一股冲动,想要掐断眼前女子的细颈,以惩她的不知好歹!
原来,无论他对待她如何真心,她始终无法将这个地方当成自己的家,她的心,从来不在他以及这个北大漠之上!
他生气了?厌离咬着嫩唇,抬眸偷觑他铁青至极的脸庞,心里泛起一阵战栗,已经有好些日子没瞧过他盛怒的神情,她心里慌得不知所措。
「你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话吗?」他幽冷的嗓音一字宇都像是从冥府中传出,教人听了打从骨子里发冷。
「我……对不起,对不起……」她噙着泪光,悲伤地摇头,「我只是一时心急,并不是真的不将青龙国当成自己的家,我也喜欢这个地方,喜欢这里的百姓,只是……我从中原来,没办法释怀……」
「你记得自己曾经承诺遇我的誓言吗?记得吗?」他一双黑眸紧紧勾住她,冷冷地提醒道。
「记得。」她点了点头。
「你想反悔吗?」
「不……」她低垂小脸,细声回应。
「那最好,记住你的承诺,厌离,如果你背叛了我……」他若有所思地敛眸觑了她一眼,「我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届时,你别怪我狠心无情,我给过你机会的。」
「我知道……」她怯怯地回答,心口一怵,他阴沉如修罗的神色吓坏了她,她知道他一旦出口的话,就势必做到,就像他曾经亲口承诺会保护她一样,至今,他的承诺仍是保她活命的护身符。
她不敢想像眼前的男人一旦震怒,会是如何的天摇地动,教天地为之变色!这些时日他对她的和颜悦色,几乎教她忘记了眼前的男人是叱吒风云的「铁鹞子」,是令关内人闻风丧胆的西域恶魔!
「很好,你能牢牢记住,当然是再好不过了。」他淡然颔首,转身步出大殿,彷佛该对她说的话已经道尽,他们再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厌离美眸盈泪,望着他逐渐远去的高大身影,心里就像是被上了枷锁,越是想挣扎,枷锁就箝得越紧,终至教她心痛不已,透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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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巧宴,其实就是青龙国最盛行的斗兽之宴,只不过由皇室主持,场面当然就盛大热闹,皇宫前的广场上万头攒动,凡是身怀品级的文官武将们都可以共襄盛举,而广场的最前头是可汗设座的宽广高台,就在片刻之前,大臣们陪同旭烈兀一同上了高台。
庆典正热,看似大伙儿都在吃肉喝酒、斗兽歌舞,个个尽情狂欢,其实,他们的心里知道,这场庆典是在犒赏即将出战的男人们,只要可汗的旨令一下,他们随时都有不惜一死的作战准备。
就在这时,一阵骚动由高台下专供皇室成员行走的通道上传来,由远而近,引起了旭烈兀以及大臣们的注意,他们循声往下望去。
一时间,旭烈兀的脸色铁青到了极点,而大臣们个个惊愕不已,因为,在这场庆典之上,他们的王妃竟然穿起了汉族的服饰!
旭烈兀不发一语地看着厌离在侍女的搀扶下步上高台,在他身畔的王妃位置上坐定,他侧眸冷冷地瞅了她一眼,浑厚的嗓音异常冰冷。
「你这么做,算是在向本汗示威吗?」
厌离被他阴冷的语气骇了一跳,却还是强忍住心慌,镇静地回道:「我是汉人,穿这身服装是天经地义的,你不也说过吗?我穿汉人的服饰好看极了,难道,你那天说的话是言不由衷?」
「不。」她竟然拿他说过的话来当把柄!
「既然如此,我可以继续穿着这套汉人的衣裳吗?」
旭烈兀冷笑颔首,「可以,不过,你最好在我回寝宫之前换下它,否则我会亲手将它撕成碎片,教你以后再也穿不得。」
「我知道。」厌离偷觑着他冷峻的侧颜,心里有好多话想说,但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说起,难道他真的什么话都不问了?
她才要开口,就见到他唇畔勾起一抹冷笑,转首注视着她,眸子里透出她前所未见的寒冷光芒。
「对了,厌离,你一时心血来潮穿上汉服,倒是提醒了本汗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在本汗问鼎中原之后,要记得下令中原的女子统统换上我青龙国的服色,汉人的衣饰确实不差,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穿上青龙国王妃的紫服,它将你的气质姿色衬得美极了!如果,你还是坚持不换下汉服,改穿青龙国的衣饰,那我就想办法让汉人的衣饰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如此一来,我想以后咱们就不会为了穿不穿这个问题而争论了吧?」
「我换!我这就去换!」厌离匆忙地起身,一刻也不敢再穿着身上这套汉服,生怕会替汉人招来前所未有的大灾难。
她到底做了什么?换穿上汉人的服色,是为了对他做无声的抗议,没想到却惹出了他心中的戾气,从他的口中说出「问鼎中原」这四个字的时候,她的心泛起一阵前所未有的冷颤。
他是认真的!
旭烈兀长臂一伸,及时在她离去之前将她揽进怀里,厌离不断地在他的怀里挣扎,一心只想赶快换下这袭会替族人带来灾难的衣饰。
「别动。」他修长有力的臂膀牢牢地圈住她。
「不要碰我!」她急忙地想推开他,身子忍不住颤抖,心里懊恼极了!她的手甚至抖得没有力气挣开他的箝制。
「镇静点,不要在臣子面前失了仪态。」他紧紧地捉住她慌颤的柔荑,压沉了嗓音在她耳畔警告道。
她眼角隐隐地噙着泪,近乎无意识地不断摇头,「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只要一想到青龙国的铁骑大军就要踩平中原的土地,我的心就好慌,我不是故意要跟你作对的,可是……这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没想到起了反作用……」
「先挑起战争祸端的人不是我。」他冷冷地提醒她。
「但你可以决定不回应,你可以的!」她抬起美眸,目光之中透出一丝渴望,没想到立刻就看见他黑眸之中闪过一道不以为然的寒光。
「我能吗?」他冷笑了声,「身为一国的君王,很多事情我责无旁贷,其中,就包括了保护自己国家里的臣民不受侵害,你父皇当众斩了我国的使者,对于青龙国而言,是一种莫大的侮辱,我不能坐视不管。」
「你杀害我的子民,我一样不能坐视不管!」厌离冷不防地推开他,激动地想要转身跑离他的身边。
「你这女人真是一点都不知好歹!」旭烈兀低咒了声,纵身抢过忽那海手里的鞭子,凌空一扬,准确地圈住她纤细的颈项,教她动弹不得。
「可汗,请息怒!」大臣们惊呼不断,为可汗的震怒感到惶恐,纷纷跪了下来,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僵持不下的危险情况。
「啊……」她几乎快要被鞭子勒得喘不过气,双手紧紧地捉住鞭身,试图挣脱他的束缚,但鞭子在他的手里就像有生命般,她扯不下来,纤细的颈项被勒出一条红痕,雪白的俏脸渐渐转红。
旭烈兀生平从未如此生气过,他愤怒她的不知好歹,也气自己对她一再纵容,才会让她得寸进尺,爬到他头上来撒野。
一瞬间,他愤怒得真想要了她的命!
但,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强烈的心痛排山倒海而来,教他几乎无法招架,只怕还未下手杀了她之前,他就先没了命!
他扬手撤回长鞭,一手捞住她虚弱倒下的身子,把她交给一旁的下人,严酷地下了一道命令:
「来人,把王妃带下去,记住,要是她以后再有机会穿上汉人的服饰,小心你们的项上人头不保!」
厌离虚弱的喘不过气,她咬着唇,看着眼前男人高大的背影,感觉如此熟悉却又陌生,两行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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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宫里当差那么久,忽那海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僵凝的气氛,自从斗巧宴之后,这两天以来,出入大明殿的臣子们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留神说错话就要遭殃。
太阳西斜,早就过了进午膳的时间,忽那海遣人撤走几乎原封不动的午膳,一看就知道主子没吃下多少东西。
旭烈兀翻览着卷宗,事实上却是半个字都看不进去,他已经好几天没回寝宫去,夜夜藉着国事将自己逗留在大明殿里,故意不去想那个教他心烦意乱的女人,但说不想,心里却又不由自主地牵挂着……该死!他生平第一次有了难以割舍的挣扎!
是为了她吗?难道除了寻常男人对女人的怜惜之外,他对她还有更多无法以言语描述的深刻情感吗?
他甚至害怕伤了她……向来冷心无情的他,竟然会害怕在她的身上烙下任何伤痕!看见她的泪水,竟然会教他心痛不已!
旭烈兀一时心烦到了极点,砰然一声将案上的卷宗合上,脸色阴沉到了极点,这时,站在殿门旁的忽那海听到了门外内官的通报,他点了点头,要门外的人暂且等着,自己则是走上前对主子禀报道:
「启禀可汗,延春阁那里来了消息,说王妃在寝宫里不吃不喝,也不理任何人,可汗,要不要过去探望一下呢?」
真是奇怪了,这对夫妻可真是非常有默契,一起拿绝食来跟他们这些下人开玩笑吗?!忽那海心里纳闷不已。
「别理她!」旭烈兀陡然一喝。
「可是……」忽那海有些迟疑,这样好吗?总觉得他们那位弱不禁风的王妃可能少吃两天就会饿死的样子。
「我说别理她,你没听见吗?」旭烈兀冷厉喝道:「由着她去吧!不要以为当了本汗的妃子,就可以由得她为所欲为!」
应该是可汗自己由得王妃为所欲为的吧!忽那海在心里有感而发,悄悄地走到门口打发从寝殿来报的宫人,要他们自己看着办吧!
第九章:
他们已经不行了吧!
厌离抱着小兔坐在殿前的台阶上,一双美眸茫然地望向前方云雾未开的天空,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意。
她究竟怀着什么样的勇气,竟敢与他对抗呢?
伸手抚着颈间淡去的红痕,她心里非常清楚,他已经对她手下留情了!他大可以杀了她,但她却还是能够感觉他在残忍之中有着对她的心疼……
她几乎都快要放弃与他对抗了,只是不行啊!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领兵攻打中原,自己却什么都不做,厌离轻叹了声,将怀里的小兔交给侍女,示意她退下,想要一个人静静。
她起身漫无目的地走着,这延春阁虽然名为「阁」,却是一座不折不扣的殿群,环环相扣,初到此地,她根本就以为这是一座迷宫,一条条的长廊连接着殿阁,忽然,她看见了他。
不期而遇的交会使他们停顿了身影,他转首,她侧眸,两人相视无语,彷佛有着满怀的心事,他与她,心照不宣。
何必以言语诉说呢?
她懂得他身为君王的苦处,而他也应该明了她身为敌国公主的无奈吧!他与她,就像这两条长廊一样,注定只有短暂的交集,匆匆而遇,从此再无关联,直到尽头。
他们两个人永远都不可能走在同一条路上……永远!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就算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事实不可能改变,但一想起时,心还是会抽痛不已?!
厌离别开眸光,回避他灼热的注视,不愿自己的心情再受到任何动摇,她必须坚持下去!她迈开莲足准备走开。
「别走!」随着他一声低沉的轻喃,一副强而有力的怀抱将她牢牢地扣住,不容许她轻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