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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炎蹙紧双眉,忍住那心口的剧痛,颤抖着双手握住慕容歌的衣领,嘶哑道“杀……杀……杀了他……快……杀了他……杀……”“阿尘——”慕容歌眼里注满了泪,看着烈炎痛苦不堪的脸,他倔强的摇了摇头。他下不了手,杀了聂硕就等于杀了她,他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原来一切,都是她与慕容歌协商好的戏!
“你就……那么……恨我……”他每说出一个字,嘴里都要涌出一抹血。深邃的黑眸里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喷涌而出,流入口里的时候,竟比嘴里的鲜血还要苦,还要痛。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他与她早已回不到过去,他与她早已不可能。是他带给了她无尽的痛苦,利用她,欺骗她,伤害她,夜非离说的对,慕容歌说的对,他聂硕早就失去了爱烈炎的资格。
看清这个事实,竟比对他千刀万剐还要痛苦。
“啊——”他使劲全身的力气,跪在那里,冲着天空绝望的怒吼,脖子上满是的红筋,身上剧烈的痛,可他什么也不顾,眼泪顺势流进胸膛。
她的恨,她的怨,让他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可这一切到底是谁造成的?不就是他自己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都是他自己,是他自己!
雨,一滴、两滴、三滴,然后是一片倾盆,掺和着他脸上的泪,流入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睑。冷,刺骨的冷,身体冷,心更冷。
其实他早该明白的,爱不仅仅是占有。爱她,就该让她幸福,爱她,就该尊重她的选择,爱她,就该以她的快乐为快乐。
多年后的这场棋局,他承认自己输给了慕容歌,他承认自己的城府没有慕容歌的深。因为他机关算尽,最后还是让慕容歌坐享其成,因为未卜先知的他早就知道,这个天下本来就是他的,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结局。
这是聂硕一手为自己挖至的坟,而聪明之人就会冷眼旁观,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一步跳进去,他慕容歌就是那个坐收渔翁之利的人。
“主上——”
这一幕震惊了急速赶来的雪漫,在她记忆里,主上一直高不可攀,没有任何人能伤他分毫,可如今,他满身是血与污秽,瞳孔涣散,一脸的痛苦与绝望。
这样的主上让她好害怕,她跪在地上,脸上已经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猛地,她紧紧抱住他颤抖的身子,“还有雪漫陪着您,不管发生什么事,还有雪漫陪着您啊!”
聂硕缓缓抬睫,这是他最后一次这样深情的注视烈炎,他只是想将这张再也不属于自己的脸记一辈子,或许几十年过去后,当他们都白发苍苍,老天会可怜他,让他再见她一面,那个时候,聂硕只希望,自己能够从人群中一眼认出她来,她记不记得他不要紧,他会记得她,永生永世!
这次,是真的都结束了,全都,结束了。
“主上,我们回家,雪漫陪您回家。”她小心翼翼的将他从地上扶起来,聂硕的嘴角却淌出了凄美的笑。
家,他还有家么?他的家,早就被他给亲手毁了……
为了烈炎的生死,慕容歌还是选择放过,因为他知道,现在的聂硕已经不再无坚不摧。
静静的看着那抹逐渐远处的背影,他的凤眸沉了。
音宁为他们撑着伞,慕容歌收回双眸,细细看着烈炎泪流满面的脸。
“为了我,你宁可放弃为父母报仇的好机会么?”
他只是淡淡的笑着,“我已经没有了父母,不能再没有阿尘。”
她牵着唇角,苍白的脸划过一抹苦涩的笑,她还能在相信一次爱情么?
抱着她,慕容歌走着聂硕的反方向,一个朝北,一个向南,这两条回家的路,将永不再平衡。
而聂硕的家,又在哪里呢?
吴国四年六月,聂硕被废,慕容歌合并天下,一统分散的国土,成为一代帝皇,登基大典宏伟壮阔,他大赦天下,百姓敲锣打鼓,欢天喜地的迎接新一代帝王。
他改革朝政,为百姓平分良田,减免三年粮税,废除极刑,重整法规。并且取消了三年一届的选秀,空出后宫,只为等那一人心。
御书房:
慕容歌一身明黄龙袍,优雅的坐在龙椅上,看着站在堂下被封为神医的音宁,他缓缓道,“又过去一个多月,藏情花的解药,还是没有进展么?”
音宁微愣,凤眸霞光万丈,抿紧朱唇,含词未吐。
“嗯?”凤眉一凝,他音调往上一抬,不怒自威。
音宁面色一沉,支支吾吾,一脸为难。思忖稍许,她抬睫,偷偷扫视慕容歌两眼,朱唇咬得愈发的紧了。
而慕容歌,还耐着性子等待她的下文。
“有倒是有,不过……”半响,她终于开了金口。
闻言,慕容歌黑瞳炯亮,身子立即僵直,难掩俊脸上的激动“那还不快说。”
音宁稍显迟疑,凤眉蹙紧,青葱五指被她握的都泛白了。不是她不愿说,只是这个法子太……
“皇上,您在给音宁一些时间,音宁一定找到更好的法子。”
“一些时间是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一辈子?”他凤眸有些薄怒,他已经耗光了所有的耐心,不能再等了。
“这……”音宁一脸为难,说实话,她心里也没有底。她可是花了两年多时间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方法的,如果还有下一个对策,不一定比这个法子更好。
“快点告诉朕,你找到的方法是什么。”他冷冷一喝,只有在面对烈炎的问题时,他才会显得如此狂躁,平日里,他可是淡然如水得很。
“我……”“不好了不好了——”音宁正欲要说,小满提着裙角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一见坐上的男子,她猛地跪地,急忙道“皇上,柳姑娘晕倒了,您快去看看呐。”
慕容歌一惊,立即站起来,眉心一蹙,风也似的冲出门外,音宁紧跟其后。
他进入烈炎的住处时,音宁抢在前头为床上昏迷不醒的烈炎把了脉。
见她瞳光巨震,慕容歌一脸焦急,迫不及待的问“阿尘怎么样了?”
音宁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两眼,好半会儿才幽幽开口,“公子,柳姑娘她……怀孕了!”
慕容歌身子一僵,看着安详的睡在床上的女人,黑瞳晦暗不明,长睫垂落,他的声音清淡了不少“知道了。”
一定是一个多月前她被聂硕掳走时发生的事,该死的,他为什么没有早些去救她?
小满也是惊讶的捂住双唇,柳姑娘一向与皇上相敬如宾,而皇上也没有乘人之危,这么说,这个孩子是……
“皇上,现在该怎么做?”音宁试探性的问。
他淡淡道,“命太医院的人给阿尘配些安胎药,此事朕会找个时间好好跟她说的,阿尘的孩子,朕会好好抚养,若是女儿封为公主,若是男儿,封为太子,日后立储。”
“皇上,这是聂硕的孩子!”音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子是要让聂硕的儿子将来继承皇位么?
他轻轻哼笑,满眼复杂“这个天下本就该属于这孩子。”
“可是皇上,若是您真要立储,等日后册封了柳姑娘,你们会有无数的孩子,还怕找不出太子么?”这个孩子,与她家公子没有半点血缘,好不容易得到的江山,怎能就这样拱手送人?
他的凤眸高深莫测,看不出对这皇位的半点留恋。他本就无心过问江山,若不是这场浩劫乃上天注定,他会带着阿尘远走高飞,不问世事。
“朕现在只想知道,藏情花的解药如何去除?”
他望深了她,这种眼神怕是在告诉音宁,今日,她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
“皇上……”
……
当烈炎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接近晚上。小满一直守在床边,见她醒来,激动的笑着“柳姑娘您醒了?奴婢早就准备了晚膳,您醒来就可以吃了。”
说着,她出了门,命太监去厨房传膳。
“今日特地为您炖了鸡汤,皇上吩咐过,柳姑娘一定要喝下。”
烈炎揉了揉有些晕迷的太阳穴,淡淡的问“我怎么会晕倒?音宁来过了么?”
“音宁神医来过了,说柳姑娘只是疲劳过度。”小满笑着,将烈炎扶起来细心梳洗,慕容歌有刻意交代过,没有他的允许,不能向烈炎透露半点怀孕的消息,他怕她情绪过于激动,会对孩子不利。
“是么?”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那张稍显苍白的脸,她的目光变得浅了“可我最近老爱反胃,闻着些腥味儿就想吐,真的没有问题么?”
小满不疾不徐的解释“音宁神医说了,柳姑娘疲劳引发了一系列病症,胃部也出了些小毛病,只要精心调养就会康复,鸡汤里加了几味中药,是音宁神医专门为您调制的药方,怕您嫌苦,就给这么喝着炖下了。”这些慕容歌是先就交代好了,小满按照着他的旨意原封不动的背下了。
烈炎心中的疑惑这才渐收,点了点头,“音宁她有心了。”
烈炎怎么也想不到这是自己怀孕的征兆,毕竟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属于不容易受孕的体制,在加上一个多月前与聂硕欢爱不过才两次,之前那么多次都没有怀孕,这一次她也万万想不到这里去,所以她的戒备心自然就变小了。
宫女送来了热腾腾的晚膳,烈炎被小满扶着坐下,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将鸡汤往嘴里送,味道还真不错,看来御膳房的师傅又能干了。
“对了,慕容歌呢?还在忙朝政么?”她放下勺子,淡淡的问。自他登基这一个多月来,好像都挺忙的,有时候好几天才能见上一面,不过他总会百忙之中抽空过来陪她聊聊。
被她这么一问,小满摇了摇头,“不知道呢,今天一听柳姑娘晕倒了,皇上就立马赶过来,好像跟音宁神医说着什么藏情花的解药,之后就将奴婢支开了,过后连音宁神医也哭着出来了,也不知道皇上留在您屋里干什么。”
小满将自己知道的如何告知,皇上没叮嘱这个不能说,她说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藏情花的解药?”烈炎双手一顿,凤眸寻思片刻,眉头却是越拧越紧。莫非音宁找到了藏情花的解药?而慕容歌留在自己房里是为自己解毒么?可音宁哭什么?
不行,此事有蹊跷,她得去找慕容歌问个清楚。
“柳姑娘,您这是要上哪儿去?”见她要走,小满赶紧追了出去。
“别担心,我只是想去找找慕容歌。”
“这么急着找皇上干嘛呀?您饭还没吃呢。”
“不了,我回来再吃,你先在屋里好好呆着,等我回来。”烈炎拍了拍她的手,不顾小满的叫喊,自顾自的跑了。
她总觉得心头有些不好的预感,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反正心里就是很担心,今晚怕是见不着慕容歌,她不会安心的。
“柳姑娘好!”一路上,无论宫女太监一见到她就行礼,在这后宫,所有人都待她如主子一般,因为他们都明白,这个女人,是将来一统后宫的女主人。
她一眼认出这个唤她的宫女便是伺候御书房的,烈炎顺手就抓住宫女的手腕,急切的问“皇上呢?你可知道皇上在哪儿?”
宫女低着头,恭敬道“奴婢也不清楚,皇上好像进了御书房就再没出来过。”
“谢谢!”道了声谢,烈炎就马不停蹄的赶赴御书房,一见里面的蜡烛还亮着,她敲了大门。
“慕容歌,你在里面么?是我,阿尘!”
“我在批阅奏折,什么事?”随后,慕容歌淡然儒雅的声音从门内传来。烈炎听见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洪亮,这才舒了口气,还以为慕容歌为了救她出了什么事呢,原来是虚惊一场。
她收敛了担忧的情绪,推出一抹笑:“哦,没事,就是打算来看看你。”
屋内一时无声,烈炎屏息凝神,好半会儿,慕容歌的声音再次传来“我有些累了,准备将这几本奏折批完就睡,改日吧,改日我会亲自去看你的。”
听不出任何异常,却听到了慕容歌传来的哈欠声,看来他的确困了。
她撇了撇嘴,“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
说完,转过身,望着逐渐黑暗的天空,突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猛地,她皱紧眉头,捂住胃部,冲到一旁就作呕起来。
看着自己不停从嘴里冒出的清水,烈炎皱眉,等吐完后,她掏出手绢擦了擦嘴,又转身看了看御书房熄灭的蜡烛,这才捂着极不舒服的胃缓缓回去了。
待她一进门,还未等小满扶稳,烈炎又捂着嘴冲出去,一阵狂呕。
小满这可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柳姑娘害喜害的这么厉害,这该如何是好?
“柳姑娘,您还好吧?”看着烈炎虚弱的进门,小满担忧的上前扶住她。
她微微一笑,“还好,不碍事的。”
“您可要保重身体呀。”小满叮嘱着,最重要是保住肚子里的太子,如果太子有个什么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