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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情分若以生死之交来形容也决计不嫌太夸张,如今曾老却在前任上司的地
盘上被刑打得只剩半口气。
“那个人——那个人不是宋捕头。”曾老头勉强挤出回答。
他有气无力的字眼,却在两位旁听者的脑中投下爆发力相当于千军万马的震
撼。
朝云整个人呆住了!那个男人不是天哥?
她苦苦和“丈夫”纠缠了这么些时日,既要防他暗中伤害切切挂心的情人,
又要避免他的毛手毛脚在自己身上揩油,成天脑子里不断盘算着该如何成全她
和心上人的情爱,又同时能顾及夫妻俩曾经互结鸯盟的情义。
结果却换来了这种出乎意料之外的讯息。
她简直傻眼了。
“老伯,你能确定吗?”相形之下,闻人独傲震惊的程度比她和缓许多。
其实过去几个月他从朝云的言词和老头子的呓语中,心里多少已经存了底。
天底下绝没有任何人可以在短短几年内做到“判若两人”的改变,唯一的合
理解释便是,他们确实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确定。”曾老头用力喘了两口气。“这几年来我经营人来人往的客栈生意,
目的便是打听宋捕头遭人谋害的真相——没想到真相还未探查出来,却先发觉
了宋捕头幼年时与孪生胞弟失散的过往。”
“此刻的‘宋定天’是天哥的孪生兄弟?”她恍然大悟。
难怪!难怪宋定天和以前完全两样,难怪他的日常生活中总是被她抓到小毛
病,原来他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没——没错。”曾老头疲累地合上眼睑。
“曾老,你先别急着说话。”朝云连忙取过墙角的水碗,温柔地喂了他几口。
“不,不——”曾老头努力抗拒睡神的召唤。“倘若这一次不说,我担心以
后再也没有机会——”
“上回在客栈里打算透露给我知道的,便是这件内幕?”她终于明白自己上
次错过的消息内容。
“是的。”曾老头勉强扬起一丝微笑。“离开平阳城之后,我潜往云南探查
与宋捕头的案子相关的资料,无意间发现他胞弟宋汉成的下落,于是暗中追踪
了宋汉成一个多月,也因此发现了他的行动鬼鬼祟祟,绝非正人君子。后来宋
汉成发觉我暗中跟踪他,立刻派遣三个手下捉我回到大本营,没想到被我逃掉
了,临走之前带走一颗他从西域抢骗回来的‘九转龙舌丹’——”曾老头忍不
住剧烈地呛咳起来。
九转龙舌丹的大名几乎所有江湖人物都曾听闻过,却鲜少有人真正见识过它
的神奇功效。根据医经登载,九转龙舌丹系由超过一百种的陈年药材,其中不
乏天山雪莲、千年人参等珍贵的上品,费时十二个寒暑提炼而成,每回到多仅
能炼成三颗,因此即使丹药没有起死回生的医效,好歹增添个十年功力也是大
有可能。
“老伯,你把丹药藏在何处?”闻人独傲检查一下老人的伤势,目前唯有神
丹可以吊住他一口气息。
曾老头忽然沙哑的笑了出来。“丹药……丹药就绑结在我的头发里,那个冒
牌货无论如何也相像不到自己千方百计找回来的神丹,居然仍藏在我身上。”
“曾老,你快服下去吧!”朝云连忙劝他。
“我反正是不行了,何苦浪费这颗神丹。”曾老抖着只剩皮包骨的手爪,从
后脑扯下一簇灰白色的散乱发结。“闻人捕头,老头子前次对您失了礼数——”
“快别这么说。”他能了解曾老头提防受人欺骗的心情。
“这颗丹药——无论我将它交给谁,总胜过还回那个姓宋的冒牌货手中,今
天干脆当成老头子送给你的见面礼,咳咳咳——”另一阵狂猛的呛咳揪住老头
子的喉头。
闻人独傲正想婉辞,从旁探过来的柔荑却轻轻按住他的手掌。
藉助九转龙舌丹的神效,或许闻人独傲的功力能够因此而恢复。而只要他的
功力恢复了,冒牌宋定天和石洞里的每个喽罗万万敌不过他的三招两式,如此
一来,他们处于被动状态的情势便可以扭转过来。
求求你!朝云的明眸默默哀恳着。为了我,为了孩子,求求你把丹药收下来。
任何男人,无论胸怀多么崇高抱负的男人,也敌不过她的似水柔情。
闻人独傲笃信“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至理名言,生性最厌憎平白收受别
人的俸禄,尤其是公门中办案的差役们,更应该养成绝不收受礼物的习惯,以
免影响到日后的公正性。然而——
他的脑中闪过千百种影像:假宋定天最终发现宝藏的真相,火怒地磔杀了他、
朝云无法抗拒之下失身于那个畜生、她怀着他的孩子流落贼窝、母子俩不得不
困守在敌人的爪牙下求生存……无论诸般景象发生的可能性是高是低,都让他
在在感到心惊。
朝云水汪汪的秋眸紧盯着他,以及他面容中变化多端的情绪,提着心、吊着
胆,就怕他张口说出一个“不”字。
半晌,闻人独傲轻轻喟叹一声,算是投降了。
“曾老,今番赠丹的恩义,在下永志不忘。”他从老头子发颤的指间接过九
转龙舌丹。
“大捕头……太好了!”朝云扑进他怀里。
她心知肚明,在外人眼中,收取灵丹与否在于一念之间,既简单又明了,没
啥好迟疑的;但对闻人独傲而言,却是原则和现实的天人交战。末了,为了她,
他选择违背固有的原则。
一切全是为了她!她紧紧偎近他的身躯,吸取这份突发的、无法抵挡的强烈
温暖。
闻人独傲观察这颗百年罕得一见的赤红色神丹。
只要时间上来得及,或许他可以在宋定天赶回石洞之前恢复八成功力。
区区八成,已足够教这窝匪徒吃不完、兜着走。
第九章 打从十天前,朝云便发觉石洞的气氛产生诡异的转变。突然之
间,每位佣仆、侍从都陷入莫名的忙碌中。
石洞的空间、小室纷纷张挂着研丽的书画装饰,花园里的盆栽也全部换成上
等品级的鲜花,诸如茶花十八学士、绿菊等王公贵人之家才养护得起的名种,
这会儿在人工庭院里全露了脸。
整片产业里,每个角落都张好灯、结好彩,仿佛即将举行盛大的庆会似的,
然而她若随口向鬟婢打听几句马路消息,大伙儿又像硬壳结了冻的大海蚌,一
丁点讯息也不愿吐露给她知道。
好不容易忍耐过纳闷的十天,就在她仍然百思不得其解的当儿宋定天竟然选
在下午时分打道回府了。
这趟寻宝的旅程持续得比她和大捕头预期的更加长久,掐指计数时间,约莫
进行了两个多月。
当然,黄金千万两的秘闻纯属柳大美人临时猜掰的,他们肯定掘不到这份子
虚乌有的大宝藏,甚至连半粒金沙的影儿也沾不到,这口恶气想必已在宋定天
胸口酝酿到几近发酵的程度了。
“朝云,柳朝云!”连珠炮的叫嚷刮进她香闺。“他奶奶的!闻人独傲把老
子当傻子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砰地一声,她的房门被抓狂的脚丫子一家伙踹开来。
朝云的胃已作怪了大半天,方才硬是多喝了几杯温水压了下去,现在让宋定
天——不,是宋汉成的嗓音这么一惊扰,害喜的症状再度威胁着揭竿造反。
“天哥,你回来了?”她勉强自己堆起灿艳的甜笑迎接来人。“怎么一进门
就嚷得惊天动地的,金子呢?你找到多少?”
“去他的金子,老子连银子也没瞧见!”宋汉成破口大骂,长达两个月的冤
枉气让他再也顾不得继续假扮哥哥的温厚外表。“老子平白耗在浙江两个月,
从省东翻掘到省西,再省南挖掘到省北,整个他妈的省分全找透了,哪有什么
黄金的影子?”
“咦?我记得你明明提过是到福建寻黄金,怎么会绕路到浙江去?”她索性
装憨装个彻底。
宋汉成一时语塞。
“我……我们正是一路从福建找到浙江,却连一块金锁片也没挖着,所以才
觉得光火呀!”他自认找到合理的藉口搪塞。“人倒给我说说看,老子依照你
的意思好声好气地款待闻人独傲,为什么我照他的指示去挖宝,挖了半天反倒
被人当成傻瓜,耍着好玩?”
“这你就要去质问闻人独傲啦!我怎么晓得?难不成还是我和他串通好欺瞒
你不成?”她娇嗔着赖坐回椅凳上。“说不定你早把黄金运进私自的库房搁着
了,故意想侵吞掉我的那一份,才编造这个两手空空的说辞唬骗我。”
朝云真不懂自己为何会没看出宋汉成的冒牌身份。比起真正的宋定天,他暴
躁、有勇无谋、修养差,标准的无赖老大一个,压根儿没有半丝哥哥的稳健宽
厚。莫怪乎她初见面的当儿如此厌憎目前的“宋定天”。
宋定天平时对她温和又善体人意,连重话也舍不得说上一句,几曾大吼大叫
让她听见过?想当初她拒绝解除婚约时,他还曾向她保证,日后若出现其他男
子可以带给她真正的幸福,他绝对会献上满心祝福,甘愿退让到一旁。这等高
洁的胸襟,岂是小小宋汉成比拟得上的!她只要思及自己曾经把“宋定天”的
美好名号冠在这无赖头上,甚至腹诽了好些个难听透顶的指控,心里立时替天
哥感觉到屈辱。
“我像是个会侵夺妻子财宝的无赖汉吗?”宋汉成哇啦哇啦的替自己叫屈。
“好!这家伙居然随口瞎捏一个假地点骗我,甚至连累我的人格遭受妻室的质
疑,老子今晚就准备一顿烙刑消夜招待他。”
烙刑很痛耶!她在脑袋里稍微模拟一下下,浑身的鸡皮疙瘩登时早班出头。
虽然闻人大捕头的功力大致恢复良好,并不担心宋汉成跨到太岁头上动土,然
而他最近常趁着黑夜时分出来活动筋骨,顺便查探环境,当然也少不了潜进她
闺房里贡献一番体力,入夜之前让他安稳地睡个大觉总是好的。
“天哥,你何必气得扑扑跳呢?”她马上放软了身段劝抚他。“不如这回让
我亲自去套他的话,或者他肯吐露真相也说不定。”
宋汉成揉着下颚考虑由她出马的可能性。闻人独傲似乎颇为贪恋柳朝云的美
色,现下指派她担任外交使节,施展媚嗲的美人计勾拐他,成功的机率或者比
他们这群臭男人刑求更高也说不定。
“好,现在就去!”他片刻也不愿意等。
“不好。今天适逢人家的斋戒日,不得妄动嗔念,咱们明天再好不好?反正
也不差这么一天。”她柔情似水地拉着大暴君坐回小圆桌旁。“天哥,我好思
念你呢!你一进门就大喊大叫的,连句体已话也不和人家说说。”
被俏美人娇娇软软的一哄,再献上半杯香茗浇息火气,任凭他酝酿着天大的
火药味,此刻也烟消云散了。
“当真思念我?”贼溜溜的大手摸上她的光洁玉腿,显然打算往上方的诱惑
地点继续进发。“有多思念?你倒表现给我看看。”
看看?看什么看,看你个头啦!朝云偏头翻个白眼。
“我一听说你即将起回程回府,立刻遣人将这座阴暗不通风的老鼠洞给妆点
得富丽堂皇,就连当今天子的皇宫也比不上,难道表现得还不够清楚吗?”既
然她从其他人口中探听不出消息,唯有从大头目的身上下工夫。
举凡自认为聪明绝顶的人,生平最孤独的事便是满腹的计谋没人欣赏,才会
兴起“天才总是寂寞的”这种烂词儿,她只要投其所好,扮出虚心的低姿态向
宋汉成讨教几招,不怕他不中计。
“你这个小娘皮,说谎被我抓到了吧!”宋汉成笑呵呵的,鼻尖埋进她的后
颈乱拱乱嗅。“洞府里的改变是我飞鸽传书通知大伙儿尽快打点起来的。你倒
好,轻轻松松就想横刀夺走我的劳苦功高。”
强烈的反胃异感几乎全面席卷她孱弱的身子,朝云难以分辨自己骤生的呕心
是出于害喜,抑或是无法忍受他对自己狂吃豆腐。
“你干嘛花那么多心思洒扫庭院?”她勉强绽着艳丽欲滴的娇颜。“难不成
你还想再和人家拜一次天地,大宴天下宾客?”
“大宴天下宾客这点是说对了。”宋汉成笑出得意非凡的声势。“你不晓得,
其实我这趟外出除了寻宝之外,还向黑白两道广发英雄贴,让天下知悉南二省
总捕头宋定天仍然活着在人世,打现在开始就要重出江湖了!”
那怎么行?朝云马上意识起事态的严重性。
宋汉成居然准备冒充宋定天的名头!
倘若天哥的名头被歹人滥用,弄臭了他的清誉还算小事,就怕这个畜生光明
正大的在江湖中行走,假藉总捕头的名义掩匿私下的不法行径。天哥在天之灵
若知道了,永远也得不到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