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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负责张罗烧烤,我去四处瞧瞧有没有人烟。”他站起来活动一下身子。
打从一开始他们的饮食就由他一手包办。为了恪守孔老夫子的真理:君子远
庖厨,他拒绝再委屈自己充当她的“厨娘”。
“不行,我不会。”朝云压根儿不甩他,掏出象牙小梳子,娇娇媚媚地整理
着发髻。
“不会?”闻人独傲皱眉。她当女人当假的?
“以前不管在夫家或娘家都有佣人服侍,我从没亲自动过手。”朝云回答得
理所当然。
他懂了!难怪她双手的肌肤柔细而白腻,一望而知从来没有操持过家务;而
且身形飘逸如杨柳,完全不象其他糟糠之妻天天做粗活的憔悴相;而她的言谈
更表示出娇生惯养的天性,还有她的衣着打扮……慢着,他好端端的去注意妇
道人家的玉手、身材做什么?
“为了填饱肚子保命,你不会也得会。”他马上转回沉稳淡漠的口吻。
这副冷峻模样震慑过上百位不肯合作的恶徒。
偏偏柳大姑娘不吃他那一套。
“我不肯合作又怎样?难不成你还能劈手宰了我?”她低头清理粉红色的手
指甲。“这种临时打来的野鸟,既没有盐料调味,又没有油脂爆香,尝起来的
味道实在糟糕透顶,我已经吃了好几顿,拒绝再接受虐待。你自个儿烤好了慢
慢吃吧!我一口也不去去碰它。”
闻人独傲总算见识到女人的难缠。敢情除了煮菜功夫不行之外,她大姑娘还
挑食!他沦落山林里、武功暂时废掉一大半也就算了,柳朝云若想教他继续当
个倒茶奉饭的小厮,她最好再三思一次。
“柳朝云,别忘了你是我的囊中之物!我要杀你易如反掌,你最好乖乖听话。”
他扭起眉心。
又皱眉了。她发觉,闻人独傲生气的时候喜欢皱眉头,表达疑问的时候喜欢
挑眉峰,他整张脸唯一有表情的就只有那对眉毛。
“囊中之物又如何?有胆子你动手呀!反正我手无缚鸡之力。”她算准了他
的弱点,笑吟吟地挑战。
“你——”闻人独傲实在拿她无可奈何。
“咦?你听。”朝云忽然凝住所有动作。
有异声吗?功力丧失之后,闻人独傲敏锐的听边多少打了点折扣。他侧耳倾
听片刻,隐约察觉林子的另一侧似乎有人交谈,喧哗的噪音隐隐约约地传过来。
“还有,你闻闻看。”朝云几乎没跳起来。烧鸭!烤鸡!还有斤饼的面粉味
儿。她才短短四天没有闻过美食的香气,感觉上仿佛过了一辈子似的。“走,
去跟他们要点儿来吃吃。”
她一马当先窜出去。反正这辈子强取豪夺的事情干过太多,也不差这两只鸡
鸭。届时如果当真抢不过人家,好歹背后还有个闻人独傲顶着,光他这块铁招
牌就够唬人的了。
“慢着!”闻人独傲赶紧追过去。
朝云正要超过曲曲折折的大树,闯进对方的营区,他及时在她绕过一棵柏树
之前拉住她。
对方栖身的空地围绕着成排的矮木丛,树丛后就是他们藏匿的大柏树了。
“喂——”朝云的芳唇突然被他从后捂住。“干什——”
“嘘。”闻人独傲使劲拖她进怀里,两人滚向矮木丛后方。
“快点放开我。”她哑着嗓音在他怀中挣扎。男女授受不亲,他……他怎么
可以擒抱着她,还将她压在身子下?她可不是轻率随便的女子。
微风拂来,一阵阳刚的男性体味侵入她的嗅觉系统,朝云眼中所见尽是他古
铜色的侧脸、颈项,耳中所闻是他平稳又审慎的呼息,原本用力抵着他胸膛的
纤纤柔荑不知怎地,忽然有些发软。
柳朝云,你发花痴呀?她无声地质问自己。好歹也算成过亲的人,居然为了
一个初识的大男人脸蛋发红、四肢软绵绵,说出去委实让江湖同道指着她鼻子
见笑了。
“这群汉子光天化日之下藏身到密林里,肯定不是正经东西,你想白白送死
吗?我们这几天已经够辛苦了,我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低头查视她,冷不防
迎上她盯住自己面容的秋眸。
她在看什么?他纳闷的眼直勾勾的迎了上去。
朝云的俏脸沁出淡淡的赧红,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解除两人尴尬的气氛。
她粉红色的唇线在他的凝视下微微分开,露出米粒似的白皙贝齿,衬着她右颊
上的小酒窝。
她越看越出神。朝云仿佛被他的视线灼伤似的,不自在的垂下眼睫,遮住了
黑白分明的眼眸,也遮住了动人心魄的柔媚秋波。她轻轻咬着下唇,欲言又止,
两片丝缎般的唇瓣有如熟透的樱桃……这等活色生香,对任何男人都是一种绝
大的诱惑。
闻人独傲轻轻吸了口气,突然生出一股欲望,如果他的唇照着她的嫣红印下
去……
“你看什么?”她终于推了推他的胸口,脸红地啐了他一句。
“啊!”闻人独傲连忙把眼光移开。自己怎么莫名其妙的发痴了?“光天化
日……”他的声音暗哑得离谱,不得已,只好清了清喉咙再试一次。“——光
天化日之下,正常人决计不会藏匿到树林里,因此这帮人若非鸡鸣狗盗之辈,
就是来历不明的江湖人物。咱们已经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多一事不如少
一事,最好别去招惹他们。”
“他们身为邪魔歪道,而我也够不上什么名门正派的侠女,严格说起来,还
算与他们同路呢!”她嘲讽道。“人家发现我被天下第一名捕制住了,帮忙都
来不及,哪会对我不利?阁下还是自求多福吧!”
答对了!其实闻人独傲最操心的,正是柳朝云和对方攀上同仇敌忾的交情,
到时候七、八个人联手对付他,他三招之内就被挑断全身筋脉了。
“有胆子,你大声张扬试试看。”只好采取威胁手段。
朝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男人居然能在前一瞬间以灼伤人的眼神端
凝她,下一刻却对她大呼小叫!饶是她平时行事沉稳,不太容易被人惹毛,这
会儿也不禁打从心底嗔怨上来。
“你以为我怕你吗?我偏要大声嚷嚷,让他们发觉咱们躲在这里,有种你一
掌打死我呀!”她开始攻击他的身体,玉拳叮叮当当的捶在他胸口,膝盖屈起
来,瞄准目标就要踢上他的——
“喂!”闻人独傲堪堪避过她致命的一踢,及时在她滚出他的身下之前,重
新叠回她上方。“别闹了!我们会被对方发现——”
“老大,林子里有人!”
果然,那群野蛮汉子不负众望地察觉了他们的动静。
这下麻烦惹上门了!
“是谁?给我滚出来。”一声粗厚的大喝飙向两人的耳膜。
刷刷刷!金属摩擦声打破林荫内和平的气氛。显然对方的七柄刀剑全拔出鞘
了。
“你!”长驻在他眼中的淡然此刻被怒气全面取代。
“我怎么样?”朝云灵媚动人的眼波向他挑战着。“没什么好紧张的。你乖
乖躲在这里,看我的!”
也不等他回话,她推开身上浑重的负担,起身整理好自己的外貌,排开矮木
丛之前不忘投给他必胜的高傲眼神,然后才莲步款摆着进入众人的视野。
“各位大爷万安。”她盈盈施了一礼。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个人。她暗暗记牢。
几个粗鲁汉子一时之间楞住了。
原本以为这处深林属于狗不位屎、鸟不生蛋、乌龟不靠岸之流,结果林子里
居然藏了女人。非但如此,她还是个让鱼儿沉进水底、雁儿跌落地面的大美人,
这下子——
赚翻了嘛!
兄弟们先轮流玩玩再说,乐过之后再把她送到镇上“蝴蝶苑”里挂红牌子,
光是那笔卖身财就够他们过上三、五个月的好日子。
“姑娘,你独个儿待在野岭里很危险的,是哪个坏胚子把你丢到这儿来的?”
一个中年汉子首先开口。他的体格以横向观察倒是满雄伟的,可惜身高矮了一
点满眼淫光也显露出他的猥琐。
“我自己顺着河水飘呀飘的,就飘到岸上了。”朝云轻轻开启丰润的红唇。
“小女子已经有五个时辰没进过饮食,麻烦各位大哥帮帮忙,赏点儿酒菜好吗?”
她柔摆的柳腰仿佛山风一吹就飘了,微翘的樱唇似笑非笑的,美眸流蕴着荡
人心魄的水光。
中年轻子的魂魄霎时被勾飞到九霄云外。他奶奶的!这等活色生香的尤物,
说什么也要留下来当压寨夫人,万万卖不得,卖不得。
“好好好,你要什么都给你。”他那六名妻妾,没一个及得上眼前俏佳人的
柔媚入骨。
“老大,她好象还有同党。”匪徒的参谋军师提醒道。
“同党又怎样?”中年汉子决心不让其他人干扰自己再计一房美妾。“就算
林子里躲十个人也挡不住我‘霹雳刀’的一击。”
“先查清楚比较安稳。”军师果然比较仔细一些。
朝云微仰着娇俏可人的脸庞。“这位大哥多虑了,树丛后头绑着我的小狗,
今早上它和我一起跌涧水里,多亏了它把我驮上河畔,我的小命才能保住。”
闻人独傲,希望你听得见自己的新身份。她心里暗自窃笑。
“真的?大爷我保证好好赏它一堆鸡骨头。”中年汉子毛手毛脚地摸向她的
衣袖。“美人儿,跟大爷走吧!我保证你下半辈子衣食无缺。”
“老大。”连其他喽罗也看不过去了。“要不要先打听清楚她的身份来头?”
“对呀!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军师也认为应该再三思。“妇道人家在光
天化日之下藏身到密林里,肯定不是好东西,说不定是山魈鬼魅化身来勾人魂
魄的。还是问清楚比较妥当。”
朝云的灵活眼珠转了一小圈。奇哉怪也!又是同样的说法。大伙儿对于躲藏
在树林里的可疑人物好象存有共通的印象。
“去你的,我还用得着你们教我行走江湖的诀窍?”中年汉子老羞成怒。他
就信眼前俏生生的绝世佳丽会有什么危险性。“好吧!姑娘,你就报个名号来
听听。”
朝云迅速思量过几个自我介绍的开场白。
自古以来,名门正派以“少林寺”最受尊崇,而黑道中人就属黄河七帮的龙
头组织——“河清派”最吃得开,不如拿他们的名头出来试试。
“妾身闺名柳朝云,家父和河清派总舵主沈杰为八拜之交。今早我出门逛花
会时遇上了强人,被他们挟持到这个荒山野岭,还把小女子推进河水里想淹死
我,幸亏我识得一点水性,才没有让奸人得逞。还请诸位大哥看在同道中人的
面子上,施与小女子援手。”礼多人不怪,她马上再补一次屈膝礼。
“河清派?”七条大汉突然异口同声的大叫。
这种反应与她预期中的情况有点出入。他们不是应该换上一脸崇敬佩服的表
情,立刻把她请到上座吗?
“河清派?”中年汉子再确定一次。
死了!朝云暗叫不妙。绝对有问题,否则他脸上的淫笑不会转瞬间变色,嘴
角的垂涎也不会彻底吸回肚子里。虽然她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情况显然
脱离她的掌握。
“呃……但是我已经和河清派的人交恶,事实上,今早就是他们把我推下河
的。”她试图亡羊补牢。
“河清派!”中年汉子蓦地跳起来来狂吼。“去他老祖母的!哼,你知不知
道老子的招牌叫什么?”
朝云的眼角开始偷瞄合适的逃生路线。
“呃……阁下当然就是武功盖世、仁侠武义、勇猛果敢的江湖第一奇男子。”
有说跟没说一样。
“老子就是方千鹤。”中年汉子胸脯拍得砰砰响。
朝云的俏媚刹那间有如浸入热水里的染布褪色了。
她不会这么倒楣吧!江湖道上,方千鹤以狠辣而不容情的手段出了名,只要
哪一天兴致欠佳,随便捉几个无辜者杀着好玩是稀松平常的事,被他玷污的良
家妇女更是用双手双脚的指头也数不完。最要紧的是,他和河清派的总舵曾经
结下梁子,这下子她报错靠山的招牌了。
“方大侠,久仰久仰。”她的脑子霎时盘想了十几条脱身之策。
“老子的第三房小妾就是让沈杰那只狗熊抢走的!”
这么巧?
“呃,希望老天爷显灵,替方大侠劈死那对狗男女。”她陪笑道。
“劈死还算便宜了他们。”方千鹤振臂一挥。“兄弟们,围住她!”
“是!”其他六条人影在她身前分散成扇形。
“如果劈死还不过瘾,我可以骂得更严重一点。”她充分发挥见风转舵的技
巧。“希望老天爷显灵,替方大侠劈死那对狗男女两次!”
两次耶!够他们死了吧?
方某人不买她的帐。“沈杰夺走我的小妾,我也抢走他拜把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