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构等级更在危楼之上,但这却是一楝出租率高得惊人的公寓。理由无它,就是那低廉的租金。
小公寓的门躲在巷弄深处,狭窄的门早就坏了,门旁的电铃也只剩下装饰作用。他们慢慢往上爬,得爬六楼才能到可罗住的地方。
发霉腐败的气味已经附着在公寓的每个角落,黏搭搭、不知年代的地毯每踏一步都像走到泥沼中一样会沾黏鞋底。每个楼层的走廊都有闪烁的灯光,忽明忽暗,暗处里躲着无数鬼祟谨慎的眼睛。
这地方真令人作呕,但可罗就住在这里,而且一住四年。
总算爬上了六楼。六楼的租金最便宜,搭建得歪歪扭扭的丑陋铁皮屋居然选能隔出四个房间,可罗就住在其中一间。那是一间虽有窗户却不能打开的房间,因为房东在顶楼加盖了间小木屋养鸽子,只要窗户一打开,鸽子的羽毛跟可怕的粪便味便会充斥整间五坪大的“雅房”。
六月的天气已经热得惊人,附近空气中飘散的恶臭熏得人泪流不止。
这景况真是悲惨至极。
他们心中对可罗的怨慰全消失了。这环境,要是换成了他们,大概连一天都住不下去就赶紧收拾行李回家投靠父母温暖的怀抱了。但可罗没得选择,他没有父母,还得照顾一个半身不遂、住在疗养院里的弟弟。可罗所赚得的微薄薪资,连付疗养院的费用都很吃力。
站在门口,满满举起的手好沉重。怎么办呢?可罗现在走的路对他现在的状况来说会不会比较好?
“满……”美心悄悄拉着她的衣角,眼里又开始蓄积水气。
回头望着两个伙伴,他们的心情与她一样沉重、犹疑不定。如果他们是错的呢?如果他们无法帮可罗离开这种环境,反而更将他拖入无底深渊,那该怎么办?
突然,命运之门开了,裸着上半身的可罗愣了一下,满脸错愕。六只不知所措的眼睛跟一双愕然的眼睛对望着。良久,可罗终于慢慢退回自己的房间,往破烂的床上一躺,双眼直视铁皮天花板,吭也不坑一声。
空气似乎凝结住了,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可罗的房间很干净,几张从杂志上撕下来的图片被他仔细地被背好,挂在墙上:那都是一流的言双计。
屋里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一张椅子,铁制的衣架上挂着可罗的衣物,那全是他自己制作的,用的是学校里大家丢弃不要的废布料。每件都好看、有特色,穿出去保证不撞衫。
在这么艰难的环境里,可罗却还保有自己的理想,没让自己跟着环境一起骯脏堕落。
“如果你们是想来这里劝我的话,那就省省吧,我没空跟你们胡扯瞎搅了。”可罗冷淡地说着。
大树原本已经熄灭的火一下子又窜烧起来。真不知道怎么说大树才好。他跟可罗感情最好,但他对可罗也最没耐性。难道这就叫爱之深、责之切?“你说这什么鬼话!明天就要布置橱窗?后天就要开始毕展了!你是打算怎样?烂死在这个鬼地方?!”“是又怎么样?!”可罗跳起来,对着大树的鼻子大吼。
“你这家伙!”
他们两人互相对峙的,眼神凶狠,像是随时都会扑上去撕咬对方喉咙的野兽。
“大树─”美心又哭了起来。
“烂在这地方起码还有钱赚!你看不出来吗?我缺钱!我缺钱缺得要死!”
满满立刻将口袋里的钱全掏出来塞进可罗的手里。“干什么?!”可罗回头对她咆哮。
“给你!统统给你!”满满昂起下颚,不甘示弱地吼回去:“你那么爱钱,我把钱统统给你!你立刻就搬家,搬到摄影棚里,我养你!”
望着那几张折迭得整整齐齐的钞票,空气又再度凝结了。他们四个人占据了四个方位,八只眼睛同时望着那些钱。
半晌,可罗终于开口:“才五百块妳就想养我了?”“噗!”不知道是谁突然喷笑。
满满的脸霎时胀得通红,满口乱嚷:“怎么可能!明明有六百多─喔,我们刚刚坐了出租车。”
“我们穷得连泡面都快吃不起了,妳还有心情搭出租车?!”可罗鬼叫。
“那我很急嘛……”
“急还不赶快去厕所!”
“…”满满没好气地瞪着他。“你耍我啊?这里哪有厕所。”他们爆出大笑,笑得眼泪直流,笑得前仰后合。
这笑话真是冷翻了,但他们为什么又哭又笑呢?
紧握住那些还带着余温的钞票,可罗笑倒在地,他伏在自己的膝盖上,一边笑,泪水流个不停。
他×的,真够倒霉,怎么会迟上这几个人。换了别的组,说不定人家还会替他介绍客户,赞他为捞钱圣手!
早就是个笑贫不笑娼的世界了,怎么会那么倒霉的偏偏遇上他们?!净说些理想、抱负、远景那些填不饱肚子的话,很义气的把全身上下的财产全给了他,那也只不过是五百元。但他为什么这么震?就是愿意跟他们继续这样搅和下去呢?
第十章
夜里,老板选是没有回来。已经第三天了,他像是突然从人闲蒸发了,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连通电话也不打。
他去了哪里呢?这是他的家,他一定会回来这里,但……梁少勋的话突然跃进她脑海:什么都准备齐全才出发,那是穷人才做的事。
弥生他们当然不是穷人,他们可以随时就飞过半个地球,也许现在正在南非看狮子,或者在澳洲的大堡礁赏鱼。
她跟老板才分开三天,却突然觉得上次见到老板,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老板去了哪里呢?她好想念他。
大树他们都在楼下的摄影棚里睡着了,虽然大家都各自把工作完成了,但要把四个人的作品全组合在一起,还是需要耗费大量心思,现在他们全都累翻了。她也好累,但却越累神智越清楚。
爬上静悄悄的二楼,将所有的灯一一打闭。
她看到老板坐在计算器前工作的身影,看到老板穿着破破的T…Shirt走到冰箱前拿饮料打开冰箱,里头只有几瓶啤酒跟一盒也许是“上上上上个月”买来的蛋糕。
不用打开盒子她也知道,里头一定是巧克力蛋糕或者巧克力慕斯或者巧克力饼干。老板很笨,老板一直以为她不知道:他,根,本,不,吃,巧克力。
老板从来不吃甜食。
或许这是他身材始终能保持得那么瘦削的原因。
但这却是她一直发胖的原因。
大树说得对,老板始终心怀不轨,努力养胖她,好让她不至于灵巧得能够暗夜逃亡,不至于美得能够吸引某个像溯风那样的王子前来追求。
老板真的很笨。像她这样的女孩根本到处都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普通得无法更普通。所以当溯风出现,她立刻就心旌动摇,毫无廉耻地背叛了他。
这样的她怎么能怪老板此刻跟弥生正逍遥地在地球的另一端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呢?
打开老板的书房,淡淡的烟味飘出,那曾是她数落了他多少次的毛病,他总是改不掉,但他尽量不在她面前抽烟。老板说:我也不想慢性谋杀妳。
现在老板真的不会慢性谋杀自己了,妳高兴了吗?陈满爱小姐。
叹口气,她推开书房内的另一扇门,那是老板的私人禁地:暗房。平时是绝对不准进入的地方,但这个时候她只希望能在每个老板曾逗留过的地方作一番巡礼,管它什么禁地不禁地。
暗房的灯亮了,猛地一看,她以为自己眼花了。
望着那满室的照片,她全身突然起了鸡皮疙瘩。
映入眼帘的,是她的照片,整间都是。最醒目的一张,就贴在暗房工作桌前,那是一张拍立得……上个月某个夜里,老板请她吃蛋糕的时候拍下的。老板当时说:“因为我还剩下一张底片。”
那个全世界最不浪漫的老板,将那张她张开血盆大口吃蛋糕的照片,贴在工作桌的台灯上。
※※※
下午梁少勋送来礼盒,神情委靡地说:“晚上家里要举行一个小宴会,小姐希望妳来,她说有很重要的人物要介绍给妳认识。”
“老板在你们那里吗?”满满只急着问,语气听起来比较像是:“你们把老板软禁起来了吗?”
梁少勋无言点头。
“跟弥生姊在一起?他为什么不回来?”“我怎么会知道!”梁少勋恼怒地猛一挥手。“我怎么会知道他也跟其它想占小姐便宜的混蛋没两样!”然后他就走了,全身上下散发着忿忿不平的怒火。
另外三个人望着满满孤寂的神色,上来拍拍她的肩。
“老板不会的。”美心很肯定地安慰她:“他不是那种人。”“我本来也这样以为……”满满垂下眼,失落之情爬了满脸。
“那就不要去,让他们那对奸夫淫妇─”
美心狠狠踢了可罗一脚!
可罗痛得低下身子。“很痛耶!我又没说错─”
“刚刚那个人说那位公主又想介绍什么东西给妳认识?她还不死心啊?务必把妳除之而后快就是了?”大树没好气地冷哼。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猜是KellyKing吧。”KellyKing他们面面相觎,表情犹疑不定。
“呃?是“那个”K。K吗?”“不是、其实是一个卖豆花很有名的KK”满满瞪他们一眼。“不然勒?”“哗!”他们惊叫。“时尚图腾”是每个服装设计人心目中的圣经,被昵称为KellyKing自然是他们所知的唯一真正时尚教主。
满满把弥生给她的提议对他们说了一次。
“那妳老板呢?”
等在摄影棚里的三个人听到了这个消息竟然没有欢呼,他们不约而同的反应就是问出了这句话。
“我不知道。”原以为自己必然会有答案,此刻却不再如此肯定。
“妳为什么不去争取?”可罗突然叹口气。“换作是我,拚了命也要去争取。”
“我怎么能阻碍。”
“这种屁话我真是听得好烦。既然是这样,你们干嘛死活也要把我拖回来啊?难道你们不是在阻碍我的“幸福”吗?”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还不都是妳自己“以为”的幸或者不幸。”
满满突然眨眨眼,像被下了迷糊咒的人突然醒了过来一样。
可罗同情地拍拍她的肩。“妳一定不知道,他可能真的会从妳生命中消失,永远永远。”
她曾经想过,但那种可能的迫切性与真实性却从来没有像此时这样显得如此真实。
“就好像你们。”可罗叹口气,感性地说:“我知道,你们真的也很有可能从我生命中永远消失,所以我爬也要爬回来。”
“你根本没有爬。”大树又冷哼了。“这是象征性的比喻,你到底懂不懂啊!”“说得那么煽情,很恶耶。”
“所以说没感性神经的人真的一点都不性感。你这家伙念什么服装设计?你回去作木工吧你─错!作木工也需要感性。唉!这种木头脑袋,我真不知道你能做什么了……”
他们又开始斗嘴。美心捧起了盒子走到满满身边。“嘿,我来帮妳换衣服好不好?等一下可罗可以帮妳化妆。”
“没问题。”可罗猛地又转过头来露齿而笑。“就算那个王弥生真是天仙下凡,今夜我也要教她在妳面前黯然失色。”
※※※
她没想到自己还会来这里。仰望着城市中的宫殿,她不由得轻轻叹口气。
她不知道,今天这里的男主人会不会换成是老板?如果真的换成了老板,她会有什么反应?
“喂,要不要我们陪妳上去?”可罗问。
“他们又没邀请我们。”
“保护自己的朋友,谁说需要什么鬼邀请函来着?”
大树一愣,突然别开脸,吶吶地哼了声。“总算说了句人话。”
“满……”美心握住她的手,真诚地望着她。“妳要跟老板一起回来喔,我们等一下去拿海报,约在遗忘咖啡厅好吗?”
“嗯……”不知怎地,此刻听到“遗忘”这两个字,隐约有些不祥预感。
深呼吸一口气,满满下了车,朝车里的朋友们挥挥手,然后转身面对这间巨大的城市宫殿。
今天她身上穿着MIUMIU土耳其篮小礼服,雪白蕾丝搭着土耳其篮,将她的肌肤衬托得皎洁如玉,小女孩般蓬松的短裙拉长了她的双腿。脸上的妆是可罗的精心杰作,强调了她狭长的眼眸跟精巧可爱的唇。脚上的鞋是美心跟大树的杰作,他们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双廉价的高跟鞋,硬是用布料将它整个翻修过一次,古罗马绑带式的凉鞋上有着手工繁复的篮花。
今天的她,是大树、美心、可罗的精心杰作,平凡无奇的女孩要进入城市宫殿与高贵的公主一较高下……奖品是:她的老板成海阔。
此刻,她已无退路……她的手提小包包里藏着秘密武器,那是老板贴在台灯上的照片。如果老板日夜对着那张血盆大口都不觉得恶心,除非那张照片贴在那里的作用真的是“镇邪”,否则她应该会有胜算。
顶楼电梯“叮”打开了,穿着紫色服饰的侍者微笑着弯下腰来招呼她。
满满的脸色登时变得惨白。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颜色在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