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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容见她小小年纪一派烂漫之色,也不便与她多说,拉了拉她的袖子便匆匆地跟着空轿子而去。
荣少谦到底在荣府住了十几年,也知道这里头的复杂厉害,并不曾带着连馨宁从她来时的大道走,而是饶了几个弯子尽选几处无人的小路。
“那日我问你是不是连府的亲戚,你为什么不否认?你可知道后来我寻了你好几次,悄悄去连府打探消息,我……”
“二爷。”
连馨宁听着荣少谦越说越急,便干脆站住了脚抬头直直地看着他。
“二爷,刚才在太太面前,多谢你的周旋。如今馨宁已经是大爷的人,必定一生一世尽心伺候他,二爷的美意,馨宁心领了。”
“我知道你必这么说,原不该说那些话,只是若真的憋着烂在肚子里,又对不起我自己这颗心。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说这种没意思的话了,只要你相信一句,在这个家里,我总是护着你的。”
荣少谦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反应,并不意外,只是惨然一笑。
连馨宁怔怔地看着他,忽想起丝竹和云书确实还在家里等着她,只怕此刻已经得到了长房那边的消息,不知要急成什么样了,不由也管不了那么多,加快脚步朝前头赶了起来。
“雪路难行,大嫂脚下小心。”
“是,多谢二叔。”
含沙射影
中午荣少楼果然不曾回来吃饭,连馨宁独自端坐桌前,看着满满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和屋子里站了一地的奴才,心中不由好笑。
若说这大爷房中的奴才自然不会少,可不过只有她一人用饭而已,哪里就到了需要者屋里所有的丫鬟婆子都进来服侍的地步了?果然深宅大院都不是人待的地方,都想看好戏,只怕要辜负她们一片得瑟的心了。
“秋容,丝竹,云书,你们三个坐下,一个人吃着没劲,你们陪陪我吧。其他人都用过饭了?要不要也一起坐下吃个热闹饭?”
众人一听新奶奶这话,哪里还敢再杵在屋里,纷纷寻了个理由出去,很快房中就只剩她们四个。
“也罢,这些没眼色的家伙确实欠教导,奶奶今儿个发了威,以后她们是再不敢的。奶奶莫气,一会儿积了食存在肚子里可对身子不好。”
秋容见连馨宁动气,忙亲自上来持箸布菜,一面陪着笑小心翼翼地说道。
“姐姐果真是个贤良的,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奶奶生气了?别说得你多会做好人似的让我们奶奶做恶人!”
云书如今知道秋容和惠如一样都是荣少楼的小老婆,而且还要在她家小姐新婚不满半个月就要进门,心里一口恶气早就憋得受不了,自从她一踏入这房门开始就没给过她好脸色,又见她说话就要做人情,当即硬邦邦地顶了回去。
秋容自然知道她的心思,虽然心里憋屈,脸上也并没有什么,只是笑了笑道:“云书妹妹多心了,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云书还想说什么,却被连馨宁以眼神制止。
她这半日来冷眼旁观秋容的为人行事,是个识大体知情重的丫头,所以方才她行了一步险棋故意违了礼数邀荣少谦同行,但她不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让仆妇抬着空轿子回来走了一道场子,可见此人并没有坏心,起码是个想安安分分过日子的。
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更何况荣府这样的人家?但求这未来的姨娘是个本分好相处的,那日子也便不会太难过了。
“云书年纪小,也没有出去见过世面,说话重了些,姐姐莫跟她一般见识才好。坐吧,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我一桌吃饭的时候也不会少。”
秋容见连馨宁自己先把话说开了,知道此时若再装傻下去不但不能躲开是非,反而会惹得这新奶奶心生芥蒂,便干脆大着胆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她的面前恳切地说道:“奶奶的心胸秋容感激,但求奶奶体谅秋容只是一个下人,从前是爷的奴才,以后便是奶奶的奴才,这是秋容的命,秋容一日不敢忘记,也不敢做那没人伦的痴心妄想,只求奶奶宽心,给奴才一条生路。”
连馨宁见她豁出去的样子不像作假,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反而对这女子心生钦佩之情,当下亲自扶她起来,又细细地嘱咐了她不少体己的话。
晚间带着丝竹去长房请安,并伺候荣太太用晚饭。
刚到了门口就听见里头一阵笑声,敢在太太房里这样肆无忌惮地玩笑,除了罗佩儿,还能有谁?
也挤出一抹雍容端庄的笑容挂在脸上,理了理鬓角和衣襟,确信万全无错,这才抬脚朝里头走去,早有一个小丫头赶着上前打帘子并跟里头通报了一声。
“说曹操曹操到,大少奶奶莫非有顺风耳不成?”
罗佩儿倚在桌边一只手支着头朝着连馨宁不怀好意地直笑,屋里另外几个人也跟着低声笑了起来。
“顺风耳倒没有,馨宁也想听听表小姐那里有什么笑话,能逗得大伙儿这么乐?”
“笑话是没有,只是佩儿刚才正在跟二太太打赌,看惠如这一胎会是男的还是女的呢!想想当然是男胎最好,只是不知道大少奶奶你乐不乐意了,呵呵!”
尖锐的笑声再度响起,连馨宁不由心中一沉,这罗佩儿,看来不是跋扈傲慢这么简单吧,这分明就是有心针对她了。
当下瞥了一眼边上一个绫罗包裹着的美妇,看年纪也不过三十来岁,想她应该便是荣少楼提过的二叔的内眷。
“馨宁给太太请安,给婶娘请安。”
落落大方地盈盈下拜,荣太太只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倒是那二太太笑嘻嘻地上前将她搀起,也同罗夫人一样,又说了好大一堆赞叹的话。
连馨宁只含笑恭敬地听着,时不时得体地应一声,半点也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
罗佩儿坐在一边见对方根本不搭理自己,哪里肯就此罢休,不由拔高了嗓子指着站在荣太太身边的惠如说道:“惠如你过来这边坐,大夫不是说了你如今有了身子可受累不得,还站着干什么,万一动了胎气还不把我们大爷心痛死啊,头先知道你有了身孕看他那紧张地样子,恨不得把天上的云朵扯下来给你当衣裳披着别冻着了才好呢!”
惠如一听这话立刻脸红到了脖子根,低着头忸怩道:“表小姐就会说笑,惠如一个奴才哪里敢跟奶奶小姐们平起平坐了。大爷小心也不是为了惠如,当然都是为了荣家的香火。”
“可不是么?现在你肚子里的,可是荣家的长房长孙呢,他哪里能不紧张?现在这满府里又有谁不把你当神仙娘娘供着啊,你可不许再说什么奴才不奴才的话了,没得叫我姑母听着不高兴。”
“惠如不敢,惠如就是大少奶奶的奴才,不敢忘了本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正兴头,惠如也早蹭了过去挨着罗佩儿坐着,这里荣太太也笑着插了进来。
“你们两个倒是投缘,一见面就说个没完,看来我当初是指派错啦,不该把惠如丫头给了少楼,该给了你才是。”
“姑母现在取笑佩儿不是男子呢吧,如果给了我,那你的孙子该上哪儿找去?”
“就你会说,姑娘家可不许这么调皮。”
荣太太纵容地看着罗佩儿在她跟前撒娇,嘴上虽然这么说,眼底却是满满的宠爱。
荣清华见她们三个说得高兴,分明是刻意冷落连馨宁的意思,不由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在身后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
“嫂子莫恼,看那骚蹄子能风光到几时,将来等嫂子怀上了,那才是真正的嫡孙呢。”
连馨宁听她这话不由心下凄然,才嫁过来一天而已,竟已到了要拿怀胎来做保住地位的筹码的地步?
接下来倒也无话,荣家的规矩各房都是在自己房中吃饭,晚上云姨娘过来伺候荣太太用饭,如今有了大少奶奶,自然连馨宁也是要过来的。
因罗佩儿很得荣太太的喜爱,因此她一个月里倒有二十天是跟着荣太太的,所以荣家几位公子小姐过来请安的时候多半都能见着她。
吃过饭便是上茶,荣太太对喝茶十分讲究,过去这都是云姨娘的事,如今也一并交给了连馨宁。
小心翼翼地依着云姨娘的教导泡好了茶送上去,惴惴不安地看着荣太太抿了一口却皱着眉半天不说话,还好她倒也没有挑出什么毛病,只说大少奶奶还手生着呢,多做几次就能出样子来了。
接着荣家三兄弟也过来了,荣少楼只坐了一会儿就说头晕,拉起连馨宁一同告退,却被荣太太堵了回去。
“且慢,这事儿虽不急,但也就在眼前。虽说腊月十八是个好日子选了那天过门,但现在身子都有了,难道还叫人家住下人房去不成?所以我老太婆就替你们做了主,把你们房子后面两间耳房收拾了出来,先叫惠如和秋容搬进去吧,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早点进去也不算错了规矩。”
“一切单凭母亲安排,我屋里的事原就是秋容管着,如今搬进来也是透熟的,她知道怎么做。”
“那惠如呢?她如今可不比从前了,你要多照顾她些。”
“儿子晓得,母亲放心。”
连馨宁见荣太太仍不松口叫他们回去,反而一双眼睛直盯着她看,不由心中一凛,看来这婆婆说了半天并不是嘱咐她儿子,而是在嘱咐她呢。
“太太放心,惠如肚子里怀的是大爷的骨肉,馨宁也会小心。”
“很好,我就说大少奶奶不错,果然是个好孩子。”
被荣少楼一路牵着手走在前头,后面几个丫头婆子在后头直追,口中说着:“大爷,大少奶奶慢些走,仔细底下路滑、1”
“爷不是头晕么,还走这么快做什么?”
“不怕你笑话,我倒不是真的头晕,只是被她们叽叽喳喳闹得心慌,我心中心里只想安安静静地陪着你,我们两个人能好好说会儿话。”
荣少楼像个做了错事被大人发现的孩子一般朝着连馨宁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倒把她弄得哭笑不得,原本不想理他的心也一时硬不起来了。
一踏入房门这才发现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她,今日一早便已经收拾清爽的卧房如今又被重新布置成了洞房的模样,四下里大红色喜幔缠缠绵绵地垂着,一对大大的龙凤蜡烛正明晃晃地摆在案上。
“你这是?”
“昨夜委屈了你,今夜就让为夫赔奶奶一个洞房花烛可好?”
荣少楼温柔地呢喃着自她身后贴了上去,双臂轻轻地圈住她的腰,脸却调皮地在她耳根后面蹭着。
温热的气息暧昧地喷洒在连馨宁耳后白皙的肌肤上,虽然她出阁之前家中的嬷嬷对闺阁房中之事也曾密密教导过几句,但到底还是个大姑娘,忽然被男人这样挑逗,早已慌乱中失了方寸,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才好,只任由他搂着半扶半抱着到了床前,两颊滚烫得如同火烧一般。
“惠如,伺候你们奶奶换喜袍。”
还是荣少楼唤人的声音也将她从恍惚中唤醒,尚未体会过来,却只见惠如不情愿地蹭了上来,手中捧着昨日她穿过的大红喜服,一双眼睛正怨毒地瞪着她。
自然,这些都是背着荣少楼的视线的。
“还弄这个做什么,太太吩咐过你晚上要吃过药才能睡觉,我先去看看你的药好了没吧。”
“那些不用你管,今夜你只管坐着,让我来伺候你。你要不依那就还是在生我的气咯?”
“你……”
连馨宁怏怏地看着偏爱在她面前耍孩子脾气的夫君,心里却流过一点甜甜的暖意。
洞房花烛夜,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就是她一生最美好的回忆,而她就在枯坐和独自睡去中度过,又怎能无憾?这一点小心思,没想到他竟能体会得出,竟真的要还她一个完美的新婚之夜。
第 13 章
尽日无人看微雨,鸳鸯相对浴红衣。
新房中尚未燃尽的红烛余烟袅袅,外头天还不曾大亮,远远传来更鼓的声音,房中沉香婉转,低垂的烟霞鸾帐微微一动。
荣少楼半支着头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枕边仍睡得十分香甜的新娘。
她是那样安详自在地依偎在他身旁,与白日里的沉稳自持不同,梦中的她更加多了几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娇憨,几缕顺滑的长发温柔地缠绕在她露出来的一截皓腕之上,睡得红扑扑的脸颊好似涂了一层蜜一般,甜美而甘醇。
其实她长得也不过就是标致而已,离貌若天仙还远着呢。若论容貌许多他曾经经历过的女子都比她强,比如曾经名动京师艳绝四方的名伶青鸾,比如荣太太的娘家表舅安亲王那最小的女儿硕兰格格,那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浑身上下挑不出一丁点不美的地方。
可不知为何,只是与她相处了一日,这诡异多变的一日里她几乎所有的精神都用在了老妖婆的身上;缠绵了一夜,还是她极生涩极懵懂的一夜,却给了他这个风月老手一种从未有过的甘美体验,愈是靠她近些,就愈是有一种对美酒佳酿般的沉溺,愈是无力抗拒。
荣少楼,不要忘了你娶她是为了什么。若是愧疚,可以宠她,可以给她地位,却不可为她失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