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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恶魔也曾经是使长……堕落到地狱的那人间恶华,曾经也是天上最美的灵魂。
天帝与共主,从来就不是最绝对、伟大的存在。天地间,还有另一种追随。煌流火紧随著鬼堂暗,望著鬼堂暗挺立在长天下的身影,胸臆间涌出了一股热潮。从鬼堂暗将他们母子从酷热的沙曼炎风中救出,再造他生命的那天起,他就发誓,这一生世都将追随他;他的命是他的。他跟鬼堂暗一起长大,与他共有一个母亲;同时,也共有一个灵魂。他母亲过世後,鬼堂暗以儿子身份厚葬了她。然後,那刻起,他就将灵魂给了他,成了鬼王暗麾下第一大将军煌流火。
“流火,”鬼堂暗扫了庭院中那些洒扫的婢仆一眼,目光森然,沉声说:“等乌纳他们乔装成殷方的百姓顺利进城以後,这些人一个都不必留下活口。”
乌纳是煌流火手下的一个小队长,带著一个小队跟随在他们身後偷偷潜进殷方邦境,乔装成一般的普通平民百姓,在邦境边界伺机等候潜入进城。目前因十年一度的“龙雨祭”在即,邦境的戒备十分森严.加上为了避免引起九垓王和巫觋一夥的疑虑注意,他们的行动非常戒慎隐密,不敢轻举妄动。鬼堂暗计划让他的人混入堂院乔装仆役,为防万一,再将这些人除去。
“何必呢,暗王,”煌流火跟著看了那些婢仆一眼!说!“堂院潜伏的细作我都已经清除,这帮人都只是普通的百姓,对我们并无任何妨碍,何必……”
“流火……”他的话尚未说完.即被鬼堂暗冷冷打断。“你跟了我多久了?忘了我曾跟你说过的话?对敌人不必心软手下留情。这些人到底是殷方的子民,留著只会成为我们的祸害。宁可错杀一百,也不可漏失其一。”
“可是……”煌流火还要说情,鬼堂暗再次打断他的话。扬袖一挥,说:“想想北邑那些在炎风热沙中受苦的百姓吧!这麽多年来.北邑的百姓在严酷的地狱中艰苦的求生存,这些人……这些活在安逸康乐中的人,哪一个想起过他们,为他们的处境同情过?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才对。这些人……殷方这些人,他们是怎麽对你和姆拉的!”
煌流火碧绿的眼眸精光一闪,随即沉敛下来。姆拉是他母亲的名字。当年强豪觊觎他父亲留下的土地,随便将他们按个罪名.诬指他们为小偷,而被殷方北城百姓打得奄奄一息,并赶入沙漠之中,幸得被鬼堂暗所救。他很清楚这些平素看似善良无辜的人,一旦被人煽动蒙蔽,妨害了他们的生存利益,是如何丧失义理、泯灭良知,残忍凶恶得连兽类都不如。
是的,他太清楚了。他死也不会忘记!孤苦伶仃被丢入沙漠中的他们那惨境、还有烈日下那黄沙打脸的热度……
“想想姆拉,想想在北邑受苦的百姓,你不应该心软的。”鬼堂暗声音低而悠长,有一种说服?
煌流火绿眸放出冷光,不再说话。鬼堂合都直呼他母亲的名字“姆拉”;当年小小年纪就有一种荒狼魅兽的残忍却又大无畏的恶华气息。他母亲很喜欢鬼堂暗,鬼堂暗也对他母亲很好,像对自己的母亲般的依恋。而他跟鬼堂暗就既似君臣又像兄弟般的一同长大,除了他及自愿随鬼堂暗流放到北邑、从鬼堂暗孩提时就一直护卫辅助他到今天的库马,没有人能接近得了阴冷残忍又酷丽、如北邑既酷烈毒辣的炎日砂流且又酷寒冷冰到极点的鬼堂暗。
而他跟随鬼堂暗那麽久,在北邑那样酷烈的风沙恶地困难挣扎的求著生存,早已被训练得对任何事物不带感情、不动情绪。偶尔起了不该的恻隐之心,他很快就能面无表情的压抑。他觉得鬼堂暗是对的,对敌人不必手下留情。
“来吧,流火。我们出去露露脸。我们等了十年,好不容易才终於等到今天的,不是吗?”鬼堂暗丢出了耐人寻味的一句话。露出一抹诡笑说:“说起来还真得感谢殷妲和巫觋那两人,九垓那昏庸老家伙原本断不会让我回殷方的,若不是他们处心积虑要我的命,想藉此机会铲除掉我,召我回殷方,我们是很难有这麽好的机会。”
殷妲和巫觋藉“龙雨祭”召他回殷方,想藉此铲除掉他的势力,殊不知,他也有他的算计。
“话是没错。不过,暗王,这儿毕竟是他们的巢营,你还是处处多当心些。”
“放心,在‘龙雨祭’之前,他们是不会轻举妄动的。殷方在那场大旱之後,连年风调雨顺,据说都靠黑龙神的庇佑。九垓那老家伙对这场祭礼很重视,务必求得完善,期间不得见刀光血灾,所以在祭礼结束之前,他们不会对我们采取甚麽行动。”
“可是……”煌流火还是有所疑虑。
鬼堂暗邪气一笑,笑容未开即止,敛成一抹寒峭。
“我明白你的顾虑。若要取我们的性命,祭礼开始前到结束这段时间,是最好的时机,那妖妃殷妲当然不会白白放过这个机会。不过,我们也不能就这麽躲在壳子里……”他沉下睑,语气也阴狠起来。“流火,你听好,等库马的联络一到,我们即刻行动。在这之前,他们来一个,就杀一个;来一双,就杀一双。”
“是。”煌流火简洁而有力的应答一声.毫不迟疑。
“走吧!我们到‘七色院’去……来人,备马……”
鬼堂阁扬袖一挥。令才下,立刻,乔装成堂院仆役的一干鬼主部下即紧随在他和煌流火身後。众人一人一骑,踏踏地朝“七色院”扬奔而去。
“七色院”地处殷方的东北面,位於殷方城外郭的东城北璧外,距离各堂院有相当的距离,地势稍高,气候凉暖适宜,原为“黑堂院”的旧址,也是九垓共主原本最喜欢流连盘桓的堂院。但自从二十多年前那场灾厄後,黑堂院领圯即成了废墟。时隔二十多年,共主九垓听从澄堂院正妃殷妲之议,将黑堂院废墟子以重建修整,改称为“七色院”。虽名为“院”,实则乃是供奉祭祀黑龙的神殿,“龙雨祭”就将在此举行。
因为工程浩大,所需费时,目前神殿还在全力赶工中;正妃殷妲的爱子,也是共主九垓最看重、诸王子最有权势的澄王信,每日都亲自到场监巡、督促工程的进展,务期在“龙雨祭”之前竣工。
目前离“龙雨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殿院工程在澄王信全力督促下已大致落成,不过,四处仍一片混乱。鬼堂暗勒马停在殿院前,昂首凝望苍天下巍峨宏伟雄丽的正殿,有点喃喃说:“这就是黑堂院……总算让我亲眼看见……”
他花了十数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总算等到了这一天。他终於重新踏上了殷方,挺立在这块天地之间。鬼工暗的声名遍布全殷方,蚀穿著人心,没有人敢轻侮他……哦,不,黑暗中仍躲藏著那些无形的窥觊,无时不在威胁他,殷方仍然不是他的……
“暗王。”煌流火驱马到他坐骑旁。
“流火,”他没动,语气仍喃喃。“你看,苍天下的‘七色院’多雄伟,当年雄睨四方的黑堂殿院,也是像这样吧?……库马如果在这里,他会怎麽说?这堂院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吗?那些雕梁柱石,那些瓦檐琉璃,而今何在……”声音突然硬生扼断,抹掉了不经意的感伤,如同他阴暗的神色,冰冷而不留情。“我要毁了它,流火。”语调平板得不起一丝波澜。
“你放心,暗王,殷方很快就会成为你的天下。”当流火昂起了脸,指天为誓。“天地为证,我一定会为你拿下殷方。”
鬼堂阁转过头来,凝目相望,却不置一词。煌流火从没有让他失望过。鬼王麾下的第一大将军煌流火,尽管面对猜忌和怀疑,仍然誓死效忠他鬼王暗,从来不曾让他失望过。
突地,“喀隆喀隆”的声响从他们上方乍然响起,跟著一声惊呼随著惶叫出来。官院正殿的屋檐上方赫然滚下一根粗壮的梁木,凶猛地朝鬼堂暗砸落下来。
“暗王,小心……”
梁木砸偏了位置,“咚隆”一声,滚落入殿旁的龙涎池。马匹吃惊,嘶叫人立昂起,难受控制。鬼堂暗紧拉住缰绳,险些被甩丢出马背外。
“暗王!”煌流火抢到他身侧,北邑的随从团团护卫在马前,警戒地盯著四周。
鬼堂暗轻抚著马匹,安抚坐骑。这时前头传来阵阵的嘈杂声,夹杂著吆喝的声音,骚乱的人群霎时如同河水分流,竟裂出了一条路。一名头戴金冠、身穿澄金服色、气质清朗的贵公子,领了一行人走过来。
“发生了甚麽事?”贵公子略微蹙眉。目光一扬,看见了鬼堂暗,好生意外,惊喜说:“暗?你怎麽会在这里?甚麽时候来的?”
对他那声欣喜的叫唤和亲切的态度,鬼堂暗嫌恶地皱个眉。但只那麽一霎!表情很快就带过,整个人仍是一副无动於衷,缓缓褪了马骑。
“我只是来看看。怎麽,不行吗?信?”
“怎麽会!我只是突然见到你,一时太高兴,说话有些不得体。如果我有甚麽不对的地方,请你别放在心上。”
鬼堂暗心里冷哼一声,嘴角却泛起笑来。澄堂信果然如他想像的,一身令人厌恶的不知人间疾苦的清朗气息。十多年不见,他还是像他印象中那种惹人厌的样子。
“哪里,是我太冒昧了,没有先让人通报,就贸然闯进来。”他再次牵动脸皮,浮著周延的笑容。跟著口气一沉,斥喝说:“流火,还不快过来见过澄王!”
煌流火立刻上前,但并不像一般人跪地磕头,仅是略弓了身,说:“煌流火见过澄王。”除了鬼堂暗!他不对任何人下跪。
澄堂信身後的随从轻微的骚动起来,似乎不满煌流火如此的傲慢。澄堂信却不以为意,望著煌流火,看见他碧绿的眼眸,目光轻轻带过,大有久仰大名的欣喜说:“请不必客气。你就是煌将军?果然不同凡响!”
他听过大多有关於鬼王暗和煌流火的流传,但个性清朗的他却很难相信谣言的种种。鬼堂暗奉召回殷方後,他只见过他一次,一意交好,然而鬼堂暗却显得那麽难接近,就连他麾下的煌流火,似乎也很难接近。
鬼堂暗冷眼旁观,越发讨厌澄堂信的清朗明净。九垓最宠信的澄王信,在幸福富足的宠爱下长大;不识世间疾恶的澄王信……他真想让他尝尝北邑那风沙飞扬酷热火灸的滋味,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还能不能保持那种清朗明净的笑容。
“少主!”
两名侍卫押解著一名工匠模样装扮的男子上来。其中一人走向澄堂信,悉悉卒卒地,低低说明刚才发生的事。
那工匠一脸惶恐茫然,害怕得连求饶的话都叫不出来。澄堂信弄清楚是怎麽回事後,表情不由得略沉,声音失去了力度,说:“暗,这名工匠如此粗心大意,险些危及到你!是我督导不周,请你见谅。这厮就交由你,任凭你怎麽处置。”
“任凭我怎麽处置……”鬼堂暗阴冷的声音丝毫不具温度,拉长的尾音猛然一顿,冷然说:“好!”随即抽出煌流火的佩刀,往那工匠斩去。
太突然了,且快得让人不提防,众人连惊呼都来不及。那工匠更是吓傻了,瞪大眼睛,连眨都来不及眨。
“黑王!”煌流火纵身挡在工匠身前。
“怎麽,流火,你想反抗我吗?”鬼堂暗硬生生收住刀,瞪著煌流火。冰冷的黑眼珠释出的、像能透穿人心思的深沉目光,疑增的气味浓稠得使人窒息。
“我不是那个意思。”
煌流火接触到那目光,神色萎暗下来。虽然他和鬼堂暗如同兄弟一般长大,他一直忠实追随著他,但他知道鬼堂暗对任何人,始终怀有猜忌与怀疑。也许,只有他最接近他。他是他的王,他永远对他忠心不渝。
“既然不是那个意思……”鬼堂暗深沉的目光始终盯著煌流火,反手将佩刀递给他,居然微笑,说:“那就替我杀了他!”
煌流火慢慢接过刀,面无表情。为了他的王,即使是下地狱,他也在所不辞。他举起刀,猛然砍向那工匠……
“当”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掩盖了一些不禁脱口的惊呼声。鬼堂暗竟用刀鞘挡住煌流火的刀,阻止了他。他看著煌流火,穿进他碧绿的眼眸,一字一字很慢地说:“很好,流火,你从没有让我失望过。”声音跟著一扬,递过刀鞘。说:“不过,‘龙雨祭’就快到了!我们不好让神殿这块神圣的圣地,有任何刀光血影不祥的事发生,是吧?那样的话!对共主太不敬了。”
他纵身上马,转向澄堂信,说:“信,今天扰烦你了。”
不远处躲在树背後,一名瓜子睑、脸带几分娇羞的少女,望著这一切,询问一旁的随侍说:“站在澄王身旁的那个人是谁?你们可知道?”
“那个人?啊……启禀香郡主,那人就是黑王暗!”
黑王暗?被称为香郡主的少女眼神一亮。但她的目光却移落在一旁那个黑衣男子身上。“不,我指的是那名穿著黑衣的武士。”
“黑衣武士……原来香郡主是指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