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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令人期待。”
“我没说可以去。”徐磊冷着声音。
可惜没人听见他说的话,他们兀自兴高采烈地约定着。
“待会儿见。”
洞庭湖上,江水潦阔,烟雾氰氲,随着冬日的寒冷,在江心环绕着。
举目两岸,尚未飘雪的湖畔仍可见苍松带绿无惧寒风地鼎立着,落单的飞鸟划破寂寥的天空传来几志悲鸣,妆点精细的画坊破水的波纹,赁添几分人生的感叹。
“好美的地方。”关引川心满意足地叹口气。
“当然,除了丰饶的物产外,洞庭湖远近驰名,美景不胜枚举。”她骄傲地将壮阔山水当成是自己的。
望着平静无波的水面,关引川问道:“人道是湘女多情,撑船穿梭于莲池间,若非天冷,茵茵她会吧!”
嘿嘿地干笑两声,开玩笑,她哪来许多的闲情逸致,能四处逍遥?
“可惜徐磊太固执,同游岂不乐哉。”
才不呢!
表面上微笑相对,她在心底大大地回以否定的答案,暗自庆幸他没跟来,谁知他又会摆出什么样的脸色,坏了游兴。难得的好心情,难得松口气,就让她暂时忘却种种烦忧吧。
然而本该平静的游湖之行,却在瞬间全变了模样。就在浑然忘我的当会儿,船身忽地倾斜,在众人的惊叫声中,顾茵茵忽然发现整个身子陡然往下降,没半晌工夫,水飞快地漫上绣鞋。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还来不及反应,整个身子已经被冰冷的湖水所吞噬。
突然之间,水从四面八方灌人她的口中,鼻中,深竣的湖水看似风平浪静,其中隐藏的危险却是波涛汹涌。在慌乱间,她的双脚勾不着地面,双手抓不住东西,只能在湖水中浮浮沉沉。
老天,她的命该绝吗?心一凉,却连救命都叫不出来。
在洞庭湖畔生活多年,顾茵茵最不为人知的秘密,竟是她是只如假包换的旱鸭子。
没错呵,她怕水,对于包藏祸心的湖水,没来由的感到害怕。
小时候也曾发狠练习过泅水,看到大家开心的玩着水,特别是天热的溽暑时节。然而只要身体浸到水中,心底就会产生恐惧。勉强撑着练习,往往功败垂成,没有一次成功,最后只得放弃。
只是,她也没有预期过,自己的死法竟是活生生地淹死呀!
光影在水面上浮动,澄空隔着水面招手,她多么希望还有机会能再亲眼见到……
气憋得太久,她已然撑持不住,意识渐渐模糊。
老爹,你可爱的女儿就要去见你了,她的脑袋中开始胡思乱想,视力变得涣散,手脚已经沉重,无力再挣扎。
谁都好,快来救救她呀,快点!
毕竟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希望破灭的前一刻,突然间,头顶的水纹被划破,黑影迅速地朝着她迈进。
呵,有希望了,有人来了!
一只强壮的胳膊从她的腰间穿过,由身后紧紧揽住她,然后以嘴渡气,让她即将爆炸的肺得到舒缓。
果然她还是个好人,所以老天爷不忍心特地派救星前来,激动地想伸手抓住她的救星|Qī…shu…ωang|,却无法如愿地回过头,只能任由来人拖持着,直到浮出水面,呼吸到新鲜空气为止。
“放轻松,别捉得太紧,我会救你的。”
天籁!
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昏乱的脑子无法思考,她只能照单全收,浑浑噩噩地等着声音主人的安排。
终于,沉重的身子被拖回岸上,藉由外在地施力,顾茵茵大口吐出吞人腹内的水后,正打算对围观的众人说声没事,也来不及向救命恩人道谢之前,整个人又陷入沉沉的黑暗中不省人事。
“醒来了!醒来了!”关引川高兴地叫嚷着。
冰冷的冬日落水,即便救上岸后,若没有好好的医治,往往会感染严重的伤寒,最终致命。
幸好徐磊及时渡些真气入她的体内,护往脆弱的心神,保全她的小命。然而未曾清醒之前,什么都难断定。
“别吵……哎呀,我的头!”好嘈杂的声音,顾茵茵睁开眼,脑后柔软的枕头却让她一时之间失去平衡,晕眩不已。
“没事,你已经在陆地上。”依旧是冷淡的声音,但将她的身子半撑起的温柔模样,旁人瞧得分明。
很奇妙的,原本慌张的思绪却在他的声音中得到安抚,渐渐平静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终于得到平衡后,顾茵茵发现原来是在自己的房中,于是龇牙咧嘴地问。
“不然呢?”他挑拂眉,身上濡湿的衣裳尚未换下。
“男女授受不亲,你没听过吗?”
“精神好得很,应该没大碍。”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的样子,虽然吃了几口冰冷的湖水。
拨开他的碰触,她凶恶地瞪着他,“放尊重点。”
“别斗嘴嘛,茵茵才刚醒来,该体谅点。还有啊,茵茵对救命恩人可得心存感激喔。”关引川忙着在两个人中间打圆场。
“他救了我?”小嘴张得挺大,她怀疑地问。
“是呀、是呀。”
关引川点头如捣蒜,“看到你落水,他立刻跃入水中飞快地游到你身边,才捡回你的小命一条哩。天气这么冷,徐磊可没有半点犹豫,只怕去迟了。”
“不用你多嘴。”徐磊制止。
“我说得可都是实话,没半句虚假呢。”关引川没被他那副冷然的样子吓到,“岸边的人虽然看到,却个个迟疑,毕竟个大冷天,谁也没把握跳下去之后是否起得来,冻啊!”
幸好船离岸边不远,他纵身一跃才免于落水,待想起顾茵茵还在船上,想回头救已来不及。
“若我一命呜呼,他怕收不到赌金啦!”
“你真的这么想?金钱事小,命只有一条。”徐磊气恼了,生死存亡间,居然还想到枝微未节的小事。
当然是假的,撇开从他身上滴落一地的水球和湿透的衣裳,光听到那个声音,她心中早已经明白了大半。只是当事实从旁人口中说出,再怎么感激万分,也被隐藏在刻薄的言词面。
“总之你快点把衣服换下,省得着凉。””你关心我吗?”
“少开玩笑!’顾茵茵愧疚地低嚷着,“别以为救了我的命,咱们之间的赌约就可以一笔勾销。”
临行前,徐磊笑着回过头,“放心吧,你再次证明喜事鸳鸯楼的缺点,我怎么会在最有利的时机中放弃?”
该死,她怎么会提醒他最糟的状况呢?
抱着开始发疼的头,她真的得想个法子应付这两个男人,否则一世的英名就将毁于一旦。
“画坊是有心人故意破坏的。”站在被拖回岸边的沉船旁,徐磊仔细地确认过,毋庸置疑。
愈想愈不对劲,所以他趁着顾茵茵休息时偷偷地抽空前来,准备查个究竟,却有了最震撼的答案。
“真的吗?你没看错?”关引川只觉得新奇。
“错不了。”
船的底部被整个手掌大小的破洞,湖水就从一些地漫入船身之中,初始时并不会发觉,等到画航无法承受水压时,渐渐地水流的速度加快,所以顾茵茵才会遭到灭顶。
“谁会想要她的命?虽然强势些、粗鲁些、性子急些、个性倔些、完全以自己的意见为意见……”
关引川一口气数落完她的缺点,“但茵茵是个好人,应该不会与人结仇。”
“还敢大声说是好人,她所有的坏处都让你说出来,好像还挺惨的。”徐磊翻翻白眼。
“嘿嘿!”
关引川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总而言之,虽然喜字鸳鸯楼外表看来油水挺不错的,但谁会为了这点小钱伤害别人y”
正因为康熙帝的德政布施,加上天公作美,几年的风调雨顺,便得天下百姓皆生活富足,人人乐在工作之中,鲜少有为钱财起歹心之恶徒。
且茵茵个性纯良,小缺点尚不足构成致命的威协。今日画坊之事,确实值得深究。徐磊沉吟片刻,脑海中倏地产生个想法——
或许目标不是她。
“凶手会是谁呢?孙媒婆?大牛?还是……”
真有趣呢,幸好他聪明,偷偷地跟着徐磊出走,果然就知道,在外头玩耍比待在京里要好玩千百倍。
“那些人都不会对茵茵下毒手。”
“现下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他又问出第二个问题。
徐磊无所谓地耸耸肩,面对仍然有赤子情怀的关引川,决定有些事情或许将来再说吧。
“不管是谁,只要有我在,休想在太岁头上动土。”
第四章
看着他夹起来,看着他张口品尝着自己端来的羹汤,心中的忐忑完全取决于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言语。
今天清早大牛使出远门去采购鲜货,难得由她亲自掌大厨,自然得好好地显现身手,别让他给看扁了。更何况上次被救以后,连声谢都没说,顾茵茵闷在心里,怪不好意思的。
想想还真是有趣,明明他是客,她是主;他想花钱,她想赚钱;关系应该好得很,居然会把彼此之间给弄得这么僵,真是无聊透顶。
她端庄地站在桌旁,等待着他的评价。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我特地选上好的干货熬制而成呢。”见他一语不发地喝着汤,反倒是她按捺不住了。
放下汤匙,徐磊没有说话,抬起头白了她一眼,缓缓地擦去唇角的残余,这才开了口,“你被骗了。”
“为什么?”
“这汤是馊的。”他喝了冻顶乌龙当漱口水,“味道不新鲜。”
“怎么可能。”她一把拿起汤匙,舀了一口喝入肚子中,“很好啊!”
“是臭的。”
“依我看你根本是故意找碴!”不可能,她明明事先问过大牛,应该没问题才对。
“很好笑,你根本不懂品味,这样的东西还端上来给客人吃。”
“好,好极了,你们京城来的人就比较行,我们湖南是乡下小村,无法料理大爷的需求。”用力拍下桌子,她口中说出酸味极重的言词,”既然小庙容不下大菩萨,你当初就该考虑清楚啊!”
“行或不行都由你说,吃不出味道来的饭馆老板娘,干脆早点关门算了!”
“谁知道你批评的是不是真话?”
—四眼相交,没有天雷勾动地火的情愫流动,只见怒火在彼此眼中穿梭。才进门的关引用看到两个剑拔弩张的人彼此不退让,很自动地坐在旁边边吃桌上的点心边打算看好戏。
没想到才刚入口,他立刻吐出来,大声地抱怨,“天啊,这么腥!”
“早说过。”徐磊赏给她一个胜利的眼光。
“算你赢。’’有了第三者强力的做证,顾茵茵只能恨恨地认栽。
“打从咱们的约定开始致现在,这喜字鸳鸯楼犯下的错误简直不胜枚举,大大小小,全不合我的胃口。”,他顿了顿,“时候到了,对于咱们之间的赌约,她该做个了断。”
“嘿,那可不成!”她慌张地喊道。
“别忘了,”徐磊回以冷淡的态度,“愿赌服输。”
气死人,难得的体贴被弃之如敝屣,反过来还变成攻诘的目标,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种蠢事,下次再也不做了。
“枉费我七早八早就待在灶边了,为了你的汤费神!哼,今天的汤是招待的,又不用你花钱,就算臭死了,也与赌约无关!”她恨恨地拿起碗盘,“张大你的双眼等着瞧吧,还有好戏还在后。”飞奔出门之前,仍不忘撂下狠话,“喜字鸳鸯榜的重头戏还多着。”
心情不佳地枯坐在水边,看着垂柳的倒影,看着白云映湖心,顾茵茵心情实在坏透了。
双手撑着下巴,跟珠子直盯着水面上飘动的波纹,她幽幽地叹口气。
搞什么嘛,那道羹汤可是她费尽心思想出的菜色,用了好的材料,熬了好几个时辰才完成的作品,就算没有大牛的好手艺,她也自信差不到哪里。哪知从徐磊口中吐出的话语,竟然没一句中听的,每个字都是批评,亏她还为前些日子的事情暗自愧疚呢。
唉,果然就是八字不合,无论怎么做,都无法让彼此满意吧。
她再次重重地叹口气,这下可糟了,眼看为时一个月的赌期一天一天地过去,从没让徐磊口中说出满意的话语,要是最后他还是坚持要拿回二千两银子,她上哪儿生呀!
“打扰你了吗?”温和的声音在她的后面响起,带着刺探的意味微询着。
“没有。”回过头看到来人,她无精打采地说。
“方才的情形我都瞧见,受到徐磊的责难,你很难过吗?”
她丧气地点点头,没有太大的反应。
关引川又开口,“既然如此,你干嘛辛苦地撑着这间店?还得看人脸色。”
“为了生活兼兴趣。”她懒懒地回答,“有这间店,人来人往的,才显得热闹啊。”
“可是遇到恶客时,你难道不害怕?”
“没什么好怕的,我从来没遇过不讲理的客人……”她微停,“不,目前就有一个,老爱在鸡蛋里挑骨头。”
“徐磊在京城里很客观存在姑娘的欢迎哩。”
“哼,早知道他最会在别人面前装模作样,才会吸引无知女子的注意力。”心底泛起微酸,脱口而出的话语也酸味十足。“偷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