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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让我们来场君子之争的。”野焰慎重地允诺。
带著一抹笑意,粉黛微抿著芳唇,神秘地朝他勾勾手指。
他忍不住想要捕捉那抹夺去他心神的微笑,想要紧捉住这人面桃花的艳丽,于是,他微微倾身,心醉地贴近她的容颜。
粉黛也慢条斯理地靠近他,在他们两人的眼瞳近得映盛出对方的距离下,任温柔的沉默,静静地停伫环绕在他们的气息之间,而后,粉黛唇上的笑意加深了,先是在他的唇上送上了记柔若无痕的淡吻,再使坏地轻咬他的鼻尖。
她在他来得及反应之前,笑意盈盈地跳开来,“你等著,我一定会打败你!”
从不曾有过的彻底沉醉,在野焰的心头一寸寸地浮了上来,静看著她在水岸边的桃花杯里对他微笑的模样,落英缤纷似水,更胜千万风情,但却遮不住她的美,他的心不曾觉得如此暖融、如此渴求。
是谁曾告诉过他,身为皇家中人,就命中必须得拥有无数的妻妾,就必须把他的心分给无数个女人的?立下这个规矩的人,可曾有过如此的悸动?
无论他是不是皇家中人,也无论他是谁,他不要三千粉黛,他只要眼前的这一个粉黛,这朵永远都是如此灿眼的花儿。
“喂,那个夭朝来的星子,要是你的动作太慢的话,你可是会追不上我的哟,”见他一个劲地杲立在原地静望,跑得老远的粉黛回过头来,漾著笑大声对他呼唤。
他摸摸带著小巧齿痕的鼻尖,而后快步地追上去。
“尽管放马过来!”
“你若是想来说服我加入朝中的斗争,请恕我不待客。”
自从宜变之后,就一直门前冷落车马稀的卫王王府,在今日终于有访客亲临时,王府的主人并没有待客的热忱,“开口,便对此名不速之客先打回票。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也不成吗?”无视于他的冷眼,律淄迳由目在书房内的客椅上坐下。
“无事不登三宝殿。”风准两手环著胸,洞悉的眼神几乎穿透他,“我太了解你了。”
“今日,我是奉皇命来向你要谋刺太子一案的调查结果。”律滔边翻著堆积在茶桌上如小山高的摺子边告诉他。
风准的气息猛地一窒,两眉紧紧地朝眉心靠拢。
律滔抬首望著不发一语的他,“圣上日前已经应允朝臣们的要求,将在这两日公布究竟是谁想谋剌太子,因此圣上要我来催催你,看你到底查出凶嫌了没有。”
他别过头去,[代我转告圣上,此案无法水落石出。“
然而律滔却不相信他,[你是真的查不出来,还是不想查出来?“
任谁都知道,只要卫王风准想查一个人,那么任谁都无法溜出他的掌心,而他竟会在这种人人都期盼得到解答的大案子里失手?不,他不是查不出来,他是有心要藏。
“查是查出来了,但那结果……”风准紧紧拳握着十指,忍抑地自口中迸出,[不能我。“朝局已经够乱了,他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让朝局更不稳定。
“凶嫌就是太子本人吧?”律滔优闲地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把早就知道的答案脱口而出。
他马上回过头,[你……“他怎会知道?难道他早就知道这一切的幕里乾坤?
“太子那时会如此做,是有他的若衷的。”律滔起身走至他的身旁,拉着他的手一同坐下。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风准将十指插进浓密的发里,声音里藏着痛苦,[到底是有什么苦衷,竟可以让卧桑对自己做出这种事来?“
那个他一直敬爱的皇兄卧桑,怎会在人人爱戴的表面下有著另外一面?除了谋杀自己外,卧桑还设计栽赃大臣王公,以转移他调查谋刺案的注意力。
天知道,在卧桑的背后,还有多少事是见不得光的?还有多少他不曾见识过的手段是被藏着的?是不是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一张让人摸不清的面具?而在这个天朝里,又有谁是能真正全然置信的?会不会每个人都是假的?每个人都只是为了私利而在掩藏着什么?
律滔安慰地拍着他的肩头,[卧桑只是想活下去。“
“他有性命之虞吗?”他不断摇首,怎么也无法原谅弄乱一池春水的卧桑,[他知道不知道他这么做了多少人的心?而在他弃位之后,他又为整个天朝带来了什么样的政治乱?他怎可以这么自私?“?
律滔冷不防地问:“你又怎知他没有性命之虞?”
“他……有吗?”他战战兢兢地求证,几乎无法相信这是事实。
“有。”律灌面无表情地把玩著十指,“卧桑那时要是不弃位远走,只怕他现下早已死了。”
风淮紧按著额际,几乎是无声喃喃,“太极宫对他的保护还不够周延吗?!还是他在暗地里树立了什么仇敌?就算他有性命之虞,为什么他不来跟我们这些皇弟商量?”
“因为在要他死的人里,就包括了我们这些皇弟。”虽然很残忍,但律滔还是把实情告诉他。
“不可能!”他极力地想否认,否认那些会让他的心更加破碎的事实。
“在我们这儿皇弟的背后,都有著他人看不见的推手,而那些推手,就是逼得太子远渡东瀛的原因。”律滔叹了口气,伸出两掌握住他的肩头要他冷静下来。“虽然我们或许没有直接想要卧桑的性命,但那些推手却觉得卧桑很碍眼,因此,为了不为难我们,所以卧桑才会选择了离开。”
“好好的一个国家……为什么要弄成这样?”他垂下头来,眼眸里净是无限的怀念,“为什么大家不能和从前一样,都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己的本位上?”
回想从前,这个国家是多么的美丽,岁月无惊、风涛不起,八位皇子致力效忠辅佐众望所归的太子卧桑,国政如日当中、四海升平,这么平和的世界,难道不是众人所求的吗?为什么他的兄弟们,个个都要戳破这个梦境?为什么每个人的心,总是这么贪?
“你该长大了。”律滔明白他不愿前进的原因,也知道他所舍不得的是什么。“每个人都有他的路要走,你不能只看你想要看的部分,这个国家黑暗的那一面,你也得去看去正视它的存在。”
风准挥开他的手,“别说了。”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贪心的人,他和那些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风淮……”
“无论如何,我不会加入东内,也不会加入任何党派,不要想说服我去做我不愿做的事。”风准深吸了口气,站起身直视律滔的双眼表明心迹。
他微微一哂,“我并不勉强。”他当然知道这个有著铁汉脾气的弟弟,若不是由他自己想通,那么任谁也说不动他。抬首看了窗外愈下愈大的雪势,他决定在路况变得更不好前先回府。
“我送你。”风淮拿来大麾,扬手差人去为他准备车马。
“风淮。”律滔的脚步在踏出书房前停了下来,毫无预警地再次为他带来另一波冲击,“老八恐怕会死在西戎。”
“你说什么?”他的指尖一颤,手中的大麾掉至地板上。
律滔无奈地叹口气,“有人在暗中断了雄狮大军的军粮。”
风淮不语地看著他。
因为深深屏住呼吸,所以在胸腔里那股紧窒的气息呼出来时,在寒冻的空气里便化为浓重不散的白烟,迷蒙的烟雾,像一潭正在逐渐形成的噩梦,而他,就像是即将步入这梦境的人。
“你怎会知道这事?”他试著启口,但在把话说出口时,过往的种种,却在他的心里如这些飞烟般地迅速消散。
“冷沧浪已经致书来向我求援了。”律滔自袖中取出一封信缄交给他。“还有,他在信上也提到,有人在暗地里偷施突袭,以致老八生死未——,目前冷沧浪还在派人打听老八的下落。”
“突袭?”他怔了怔,“谁做的?”那个既不争强好胜,也不多管朝政的野焰,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招此下场?
“据冷沧浪的调查,是西内独孤国舅私下派人做的。”也不知道冷沧浪那只小狐狸是怎么办到的,竟然有办法把凶嫌给揪出来。
他眯细了两眼,“有没有证据?”
“人证、物证,冷沧浪已派人送来京兆。”律滔就是在等待他的这个眼神。“独孤国舅的这件案子,你要查要审吗?”
“我……”该涉入呜?如此一来,他还能再怀有初时太平的梦想吗?他还能力挽狂澜吗?
不留给他拒绝的馀地,律滔直接把责任加诸在他的身上,“撇去三内之争不说,以你中立的立场来看的话,像这类袭击皇子的事件,不是该由你亲自审查的吗?”
“你这小人……”风淮紧握的双拳,几乎要将掌心按出血丝来。
“想说什么就说吧。”知道自己踩著风准心中缺口的律滔,只是静立在他的面前等待著。
风准突地一把揪紧他的衣领,“为何你要告诉我这件事?为何要故意把我给拉下水?
你明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也知道我不可能会对这种事袖手旁观,为什么要逼我!“
“因为,只有你可以阻止我们这些弟手足相残。”律滔冷静地陈述,话裹不带一丝情感。
“什么?”他的脑海里有一阵的空白。
“你若不查,那么我就会在东内的压力下接手这个案子,并且势必追究到底,而到时,我可不能保证放手去做的我,将会对我的兄弟或是国戚采取什么手段。”律滔拨开他的手,在转首看向他时,眼底阴冷的眸光,是他前所未见的。“你要知道,我的心并没有卧桑那么仁慈,也没有他睁只眼闭只眼的容人度量。”
望著他深沉似海的眼眸,一阵打骨子里释出的冷意将风淮笼罩住,令他感觉自己像个站在悬崖上摇摇欲坠,却又苦无退路的人。
律滔一掌按在他的肩头上微微施压,“现在的你,是全朝公认最具威信的中立者,只要你出马,不管是东西南三内,还是朝中心怀不轨的王公们,每个人都不得不卖你一个面子,因此,你的存在,对我们而言是绝对必要的。”
他紧咬著牙,“我查……”
“那就好上”但我得先声明,我这么做不是为了谁,我是为了老八的安危。“无论如何,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要维持住这个国家不让它分裂。
“这个我当然知道。”律滔了悟地点点头,而后又以捡便宜的眼神望著他,“对了,还有一个案子,不知道能不能也顺便拜托你?”
“什么案子?”
他搔箸发,“东内有一批要为雄狮大军采买军粮的款子,流了出去却始终没拿到货,而且束内只要是有经手采购军粮的大臣们,手下所经营的事业或商号全都在近期一一出了事,我怀疑有人在幕后搞鬼吞粮。”现在柬内正因这件事而兵荒马乱得很呢,就不知故意扯东内后腿的舒河,是否正笑得很得意。
“你不会希望我来查此案的。”不想被他利用的风淮,笑笑地对他来个反警告,“倘若我要查这件吞粮案,那我第一个就先代圣上审老八私自对西戌动兵的这个案子。”
“那……”律滔识面地摸摸鼻尖,“好吧,这事由我自己来,不劳烦你。”
“五哥。”在律滔拾起地上的大麾想走向门边时,风准又叫住他。
他缓缓回过头来,“嗯?”
暗自思考了很久,风准忍不住将那藏在心底已久的疑问问出口。
“你……也想成为下一任的太子吗?”他会这么努力的为东内办事,是因为他也想一尝权势的滋味吗?
“不。”律滔含笑地朝他摇首,“我并不愿成为另一个卧桑。”
第八章
月光流域,宛如银色的水泉潺潺流过星河,惊蛰过后的春草中,夜半传来虫声唧唧。
如此静谧的夜色里,有个深夜被微声扰醒的野焰,静立在暂时栖住的小屋屋外远处,面色不善地瞪著什么时候不来,偏偏在他日子过得正优闲的这个时候来打扰他的老友。
“你那是什么表情?”冷天色不满地指著他那看来一脸嫌弃、又不甚欢迎的臭脸。
野焰没好气地抚著额,“拜托你们这些姓冷的兄弟,说话不要全都是同一副德行好吗?”为什么每个姓冷的,说话的口气和内容都是那么像?
“喔。”冷天色马上从善如流地换了副模样,笑眯眯地抚著颊问他:[这么多年没见面,看到我有没有很感动?“
“铁勒派你来的?”野焰并不想搭理他的笑脸,只想知道这个老跟在铁勒身边的头号大将,怎会在三更半夜跑来这种地方。
冷天色含笑地挥著手,“不,我只是来探亲。”
他压根就不相信冷天色的谎言,“我不是你的亲戚,而且沧浪不也在这里。”
“我知道。”冷天色走近他,就著满月的月光仔细打量他的面容,“但我听说我家小弟既要代你掌管雄狮大军,又到处派人在找你,我想他定是分身乏术没空见我,所以我就先来帮他找找失踪已久的主子。”看他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饱受苦难的失踪人口嘛,而且气色还比上次看他的时候好多了。
“我还想再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