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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又将之称为“三王初会”又或是“王星初现”。
无回之战看似以平战议和,但当年参与战争的人,不论是皇、风、华、丰任何一国之人,都清楚的知道,也都清楚的认识到,无回谷中,惨败的是华国,是华王!平手的是皇世子与风王,而还未曾出手的是高洁的玉公子与隐秘的兰息公子。
也是那一夜后,江湖上开始流传着武林第一女侠白风夕即为风国女王惜云的传说。
曲终人散,宴罢人归。
篝火燃尽,只余一堆灰烬,朦胧的晨光之中,一抹白影坐在那已冷却的灰烬旁,清泠的琴音幽幽传出,昨夜曾坐数十万大军的无回谷,今日却是空寂而幽静,只有那琴音飘飘忽忽的在谷中寂寞的奏着,许是想等一个知音人,又许是奏与这谷中万物、奏与这苍天大地听,将心中所有不能道不能诉的,一一托这琴音付与那遥远的……
“倾尽泠水兮接天月,镜花如幻兮空意遥。”清泠如琴音的声音轻轻的、淡淡的响起。
“你来了。”玉无缘轻轻的道,抬首,风夕静静的立于面前。这是风夕,这是那个江湖间简单而潇洒的白风夕,素白的衣,披散的发,雪玉如月,双眸如星,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神情间是那无拘而无忌。
“我是来道别的,白风夕不应该是不辞而别之人。”风夕的声音依然是清泠无波的,没有怅没有憾,如山涧的溪水,潺潺流过。
“告别是吗?”玉无缘看着眼前这素服无华,却依然风姿如玉的女子,心又在叹息,沉沉而无奈的叹息,手终于从琴弦上离开,抱琴起身,双眸如迷雾后的寒星,“天下间将不再有白风夕了是吗?”
风夕浅浅一笑,若一朵青莲开在水中,那般的柔而淡,犹带一丝清风的凉意,“以后只有风国女王风惜云。”眸光遥望前方,浅笑依旧,那里一道紫影慢慢走来。
皇朝静静的看着眼前这素衣黑发的女子,看着那一脸无瑕的笑容,那双略带笑意的眼眸,清如水,凈如莲,这个人……恍惚中是跨越了长长的时空,回到了最初的起点,那时候他们荒山初遇,他们就是这般模样,他说要“挖山作湖”,请她“涤尘凈颜”,她说“即算是身在天涯海角,也会赶回来”,可是……也不过一年的时间,可是他们却彼此走得好远好远的,那一句戏言仿佛是前生说起,那样的遥不可及!
“白风夕真的将不复存在吗?”皇朝呢喃的低语,似在问风夕,又似在自问。
“风惜云在时,白风夕便不在!”风夕淡淡的笑道,声音轻柔却又那么坚定。
目光前望,皇朝身后一道青影迅速走来,长眉大眼,短服弯弓,气宇轩昂,英姿飒爽。
秋九霜大踏步而来,只是想见见这个能令萧雪空改头换面,能让公子赞为风华绝世的白风夕,她到底有何等的魔力呢?
一眼看去,没有见到什么魔女,宽大的白色长袍,披散于身后的长发,偶有风拂过,衣衫飘扬,发如墨绸轻舞,额际坠着一枚如天生般的月形玉饰,整个人那般的简单又那般的自然。当那双眼眸随意的转来时,心头那紧绷的弦忽被松开了,不由自主的轻轻的舒出一口气,剎时,只觉得目明心静,一种从未有过的清爽舒适在四肢百骸静静散开。
这就是那被誉为武林第一女子的白风夕吗?
“你就是寒霜将军秋九霜吗?”风夕目注于那个英气勃勃的青衣女子,浅浅笑问,问得那样的自然,笑得那般的温和,仿佛她们是熟识的朋友,仿佛她们不是敌人,她未曾射杀风国的包承,而她未曾射杀皇国的燕瀛洲。
“是的,我是秋九霜。”秋九霜不由自主的回她一笑。
那双眼眸如冰般透明,可看到眼眸的最深处,那般的无瑕,清凉的掠过面上,同样的掠过面上那道无数人都会怜叹的伤疤,那双眼中只闪过一丝赞赏与一抹欣然的笑意,然后她的脸上闪过一种可惜的神情,可是她知道她并不是为她脸上的伤疤而可惜,她可惜的似乎是另一些东西……
“好可惜哦,若是早些认识,我一定邀你一起去醉鬼谷偷老鬼的醉鬼酒喝。”
“呃?”秋九霜一愣,本还在想她可惜的是什么呢,谁知她可惜的竟然是这个,竟然是少了一个和她一起去偷酒喝的同伴,她就这么肯定她一定会乐意和她同往?
“老鬼酿的酒啊,实是天下第一!”风夕眼眸微眯,似十分的神往,就连眼角都似流出一丝馋意,“只可惜老鬼看得太紧,若你和我同往,定能好好配合,把老鬼的酒偷个光,气得老鬼变成真正的鬼!”
“哈哈哈……果然是风夕!”皇朝闻言朗然而笑,看着眼前那个一脸馋意的女子,这是风夕,是那个贪玩好吃的风夕,那个无拘无忌的白风夕啊。
“我一次能喝十坛。”秋九霜伸出手笑看风夕。
“嘻嘻,老鬼说他酿酒天下第一,我喝酒天下第一!”风夕一笑,同样伸出手来,两只手半空相拍,发出轻轻的脆响。
看着眼前笑如花开的女子,这一刻,秋九霜也不由暗暗赞叹,好一个清澈如水纵性如风的白风夕!回头看去,从未见过笑得如此放纵开怀的公子,就连那个永远淡然无绪的玉公子,此时眼中也是盈着浅浅的却真实的笑意。
远远的,谷口走来一个身影,至谷口后却未再前进,静静的矗立,似若有所待,如恒古飘来的一幅画。
风夕看看那道身影,然后回首一笑,“再会。”眸光扫过三人,笑意渐敛,淡淡的、无波的道出,“又或是后会无期!”
话音落时她已转身回走,那般的快速而绝然,仿不给任何人挽留的机会,黑发在半空中舞过一道长长弧线,然后静静的落回那袭白衣上,白色的身影仿佛走得很慢,却去得极远。
琴音又幽幽响起,仿佛是挽留,又仿佛只是送别,那么的婉转。
看着渐渐走来的风夕,丰息忽觉得心头一松,慢慢的、轻轻的舒出一口气,似怕舒急了,便泄露了什么。
琴音在身后清清的、幽幽的响着,脚仿若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快速的前走,很想回头看一眼,可是前方……那个身影无言的站在那儿,可是她知道他在等她,渐渐靠近了,那身形五官清晰如镂刻,那双如墨玉似的眼眸……那样的眼光不知为何让她心头一跳,只是跳动的是什么?
二十七、微月夕烟
仁已十七年六月六日,风都百姓出城百里,自备酒菜,迎接归来的风王及风云骑,这种百姓自发的盛举,只有在东朝初年第一代风王风独影出征归来时才有过的。
六月十日,风王宫。
明晃晃的太阳高高挂在头顶,天气已十分炎热,但青萝宫内却是一片清凉,各室之内皆置有冬日储存下来的冰雪,散着阵阵凉意,沁人心脾。更有那悠扬的笛音从宫中传出,犹带一抹冰雪的凉意,丝丝缕缕的散向整个王宫。
“我去说!”
“我去!”
“不要!我去!”
“不行,这次应该是我去了!”
青萝宫闻音阁前,一群宫女如云雀一般叽叽喳喳的,你推我拉的,似在争抢着什么。
“你们在吵什么?”猛然一声清喝响起,阁前顿时静然一片,一刻前还争吵着的宫女一个个低眉敛目垂首静立着,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青萝宫的女官六韵绕过花坛迅速走至诸人面前,凌厉的目光扫过,威严的开口问道:“你们几个在这干什么?”
而众宫女彼此偷偷瞟一眼,然后依然垂首敛目,无人敢答六韵的话。
“韶颜,你说!”六韵的目光落在一个年约二八,面貌十分俏丽的宫女身上。
被点名的韶颜战战兢兢的上前一步,眼光悄悄的瞟一眼六韵,一触及那森严的目光,在这六月天也不由自主的打个寒颤。
“我在问你话,韶颜。”六韵的声音仿佛从鼻孔呼出。
“是……是……六韵大人。”韶颜垂首畏缩的答道,“刚才……刚才浅云宫的五媚姐姐前来传王的话,说请兰息公子前往浅云宫一趟。”
“哦?”六韵眼光溜一眼众人,似有些不明白的问道,“这与你们齐在闻音阁前吵吵闹闹的有什么关系?”
“因为……五媚姐姐说时……我们都在……而……而且她又没说让谁传话……所以……所以……”韶颜嚅嚅着,微微抬首瞟一眼六韵,见之面无表情,可一双眼睛却利得像剪刀,不由把后面的话给咽回去了。
“所以你们就一个个都争着要去?!然后就在这闻音阁前吵成一团?!”六韵眼一眯。
“是……是。”韶垂首小小声的答道。
“你们……你们……简直丢尽我们风国人的脸!”六韵玉指一个个点着他们,气得眼冒火星,“自从这个兰息公子住进宫以来,你们一个个做事不是失魂落魄就是丢三落四,时不时还得为着谁去服侍公子而争吵一番!你们是不是上辈子没见过男人?!见着了一个就好比猫见着老鼠,老鹰见着小鸡,口水都快流到浅碧山去了!”
“扑噗!”闻得六韵那样的比喻,众宫女不由自主笑出声来,待一看到六韵犀利的目光,赶忙咬唇止笑,只是一个个身躯微颤。
“好笑吗?”六韵目光如针般盯在众人身上,“还不快回去做事?!一个个杵在这里,待会儿事没做完,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是,六韵大人!”众宫女齐齐答应。
“可是……可是……还没有通知公子王请他去浅云宫啊?”韶颜却在旁小小声的提醒着。
“是啊!是啊!不如派我去吧!”众宫女马上附和。
“都想去是吧?要不全都去?”六韵脸上也绽出一丝笑容,只是是那种皮笑肉不笑。
“不……不要了。”众宫女一见那有名的老虎笑慌忙答道。
“那还不快给我滚!想要我扒你们的皮吗?!”
“是……”顿时众宫女作鸟兽散。
“唉!”待所有宫女离去后,六韵叹一口气,转身看着紧闭的闻音阁,笛音依然悠悠扬扬的传出,完全不受外面的噪音影响。
抬步走上台阶,轻轻的推开闻音阁的门,那黑得如墨玉挺立的身影正矗立于窗前,横笛于唇,双眸微闭,那如行云流水般的笛音正清清溢出。
“兰息公子。”六韵微微躬身轻轻唤一声。
笛音止了,眼眸睁开,一瞬间,六韵只觉得这闻音阁似有明珠天降,满室光华灿目,可也只一瞬间,那种光芒又敛去了,如珠藏暗阁。
“六韵大人,请问何事?”兰息微微一笑道,眸光轻轻扫一眼六韵。
“王请公子前往浅云宫一趟。”六韵恭敬的道,垂首敛眸避开那样的目光,那纯黑无瑕的眼珠仿佛带着星芒,可照亮人心最深处。
“喔。”兰息微微点头,浅笑依然,“多谢六韵大人。”
“不敢。”六韵依然垂首,对于那张让风王宫无数宫女痴迷的俊脸她却未看一眼。
浅云宫前,兰息谢过引领的宫人,踏入那极少人能踏入的停云殿,大殿静悄悄的,侍立的几名宫人皆垂首静立。抬首环顾,殿宇简单而大气,未有丝毫奢华装饰却自有一种高贵风华,如它的主人。
轻轻的脚步声从左殿传来,渐渐靠近,若是换一个人,这样的脚步声是决不能听到了,轻盈得仿佛是踏在云上。
“不知风王找兰息何事?”兰息温文有礼的问道,眸光扫过前方那道身影,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勾起。
今日的惜云着一袭水蓝色长裙,布质柔顺如水,腰间一根同色的腰带盈盈系住,长长裙摆刚刚遮住足踝,脚下一双同色的绣鞋,鞋面上以白色丝绒勾有一缕飞云,长长黑发以一根白色绸带在尾端系住,脸上脂粉未施,唯有额际那一弯雪月如故,这样的惜云飘逸如柳,素雅如莲,柔美如水。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惜云说完即转身往内走去。
穿过长长回廊,绕过三个花园,跨过四座桥,再越过五座假山,再掠过无数的亭台水榭,他们停在一座宫殿前,这座宫不大,位于浅云宫的最后方,仿若是独立,却又仿佛只是云的影子,不论沧海桑田如何变幻,它总是跟在云的身后。
“微月夕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