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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程中,连福晋都别开了眼,不忍卒睹。
恶露吮出,伴随著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福晋不明白为何织心能忍受?竟然不会作呕?
待脓血尽出,已是一刻钟后。
“可以了。”大夫检视伤口,然后道:“我先以药汁清洗伤口,再行上药,今夜应可保住大贝勒无虞。”
“如果明日大夫要上药,我再为大贝勒吸清其余脓血。”漱过口后织心说。
“看来恐怕还得如此,这伤口恶露非一次、两次就能清除干净。”大夫道。
福晋已呆住了,原来这过程还不止一回。
之后大夫便为大贝勒上药。
雍竣闭上眼,他虽体力健壮,然而经过数夜折腾,体力在今夜已经耗尽。
送走大夫后,福晋紧紧拉住织心的手,眼底泛著泪光喊:“我的好织心!你做了大功德,你是你大贝勒的救命恩人!”
“福晋,快别这么说,奴婢只做了该做的,没有什么恩德,更不是大贝勒的什么救命恩人。”她扶著福晋,容色恳切。
福晋摇头。“这世上怎么有你这么好的孩子?这是咱们王府之幸,是竣儿的幸运!”
织心扶福晋坐在屋内的小几旁,回身为福晋倒一杯热茶。“福晋,您压压惊,方才那景况不该让您瞧见。”织心只说。
“你怎么能这么贴心、这么可人?你怎敢为你的大贝勒吸脓血?你让我太感动了,织心,你让我想不到该怎么报答你!”福晋说。
“福晋,您快别这么说。”吁口气,织心缓声说:“福晋忘了,织心是奴才,就算您要奴才舍身救主,织心也不能说不,何况只是吸清脓血这样的小事?”她真诚地说。
“不,这不是小事,你可以不做,你明白我不会勉强你。”
“正因为如此,织心一定要做。”她说的淡然。
“好孩子,”福晋把织心的手握得更紧。“我儿有福,上哪儿再找一个像你这样的好孩子?”
福晋说到此,雍竣眼皮动了一下。
他只是累,并未睡著,织心所说一字一句,他尽收耳底。
“折腾一夜您累了,让绿荷姐先侍候您回房歇息,好吗?”织心问,未因福晋的夸赞而高兴。
“好,不过你也累了一夜,也该歇息。”
“奴才不累,奴才要留下来看顾大贝勒。”织心将福晋的手,交到绿荷手中。“绿荷姐,福晋劳驾你侍候了。”
“应该的。”绿荷临去前特意看了织心一眼,才搀扶主子回房。
福晋离去后,织心依旧留在主子屋内守夜。
“你回房吧!我没事,不需照料。”雍竣忽然开口,他的声调疲惫。
织心抬头,看见他仍闭著眼。“奴婢会留在这里守夜,一直到大贝勒康复。”
他半睁眼。“你实在很固执。”沉声说。
织心不说话,她站起来翻搅炭盆,让炭火更旺。
瞪著她的背影,他沉眼道:“我是主子,你是奴才,我叫你做什么你都肯做,表面上看来确实像个奴才,可惜你的固执露了馅!织心,纵使九年过去,我看你还是老模样,表面顺从,实则反骨。”
她停了手,僵在火盆前。
“这两天我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你的情景。一个八岁大的孩子,知道奴才两字怎么写,大概也只有你柳织心了!”他沉笑,接下说:“不过,这可能吗?奴才是学来的,没有人天生是奴才,除非有超人意志,能隐藏性情,在主子面前做个双面人。但这样的奴才,正因为有自己的意志,一辈子都不会懂得什么叫驯服!”
听到此,织心慢慢转过身,正眼对著他。“大贝勒,您究竟想对奴婢说什么?”她神色平静。
雍竣看著她,似在研究她。“我想说的,不都说清楚了?”
她没说话,还是静静回望他。
“你不必替我吮净伤口,何必勉强自己,凡事一定做得这么漂亮?”他道。
他的眼神有伤人的冷淡。
但织心决心视而不见。“不管大贝勒怎么想,见到您受伤,奴婢只是略尽本分协助大夫而已。”
“我看你还是不明白,我不喜欢这样的你!”雍竣瞪著她,一字一句沉声道:“做为一名奴才,你好像太完美了,完美得没有人性。”
她与他对望。“大贝勒以为,何谓人性。”
“看到血淋淋的伤口就该作呕,这才像个女人。”
“大贝勒喜欢这样的女人?”
“我喜欢这样的‘奴才’!”他冷笑。“在我身边的人要跟我朝夕相处,太完美的奴才,只会让人不安。”
“奴婢不懂,做为一名奴才,难道不该事事求完美——”
“没有人能做到完美!不管是不是奴才,太完美了,就不叫人性!”他淡道。
她与他对望,过了许久,她终于了然……
“奴婢明白了,大贝勒认为,奴婢是虚情假意吗?”她问。
雍竣沉缓地吸气,低笑。
他一味盯著她,不说话,不回答,不解释。
“大贝勒想要在奴才身上找到真情真意,是多此一举。”忽然,她淡淡说。
他挑眉。
“再真情真意的性情,也不及一名奴才能办的事多。”她再说。
然后,她接著再说:“奴婢去看看冬儿药煎妥了没。”话毕,她推门出屋。
瞪著合上的门,雍竣的表情莫测高深。
自这夜后,他竟已不再为难她。
至少,暂时的不再为难她。
三年来雍竣不曾回府过中秋,今年回来,却带严重刀伤,直至佳节将近,在织心的悉心照料下,他臂上的伤口才痊愈结疤。
时临中秋,雍竣三年未归京城,已有恍如隔世之感。
北京城,繁华则已,却无江南闹市车水马龙的市侩风味。
中秋佳节之时,京城城西永通桥的夜市上月华明灿,巴王府大贝勒雍竣随身携一女婢一侍从,行于永通桥上品味京城的佳节风光。
织心随主子出门,依旧身著红衣、头簪红花,如常打扮。
至永通桥上,人潮拥挤,雍竣与侍从步行较快,织心随行在后,不久便与主子走散。
既已走散,桥上中段又人满为患挤得水泄不通,织心难以追赶,只能停在一处绣画摊前,稍事喘息。
静下心后,她看见摊贩摆了一地的绣品,样式有奇特也有古朴,个个绣工精致美观。织心见到一只莲花荷包,好像小时中秋佳节,爹爹带她上街买给她的荷包,于是她问小贩:“这个荷包要几文钱?”
那小贩见到织心便呆住,惊骇于眼前该名女子的美貌。
旁边另有一名男子,与荷包贩子一样,见到织心的美貌,惊为天人。
“这个荷包要几文钱?”织心再问一遍。
小贩勉强回神,涩声答:“姑娘想要,十文钱就好。”
织心掏出银子准备付钱,身旁一名男子,忽然抢先将十文钱给了小贩。“我替这位姑娘付这十文钱。”
织心回头,看到一名玉带缠腰的英俊青年,正对她微笑。
她不笑,把自己手里握的十文钱,放在小贩的摊子上。“这是十文钱,我付了。”钱放下,织心取了荷包就走。
“姑娘慢走!”那男子追上来唤她。
织心不理,迳自前行。
“姑娘,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大步追上,拦住她的路。
“公子看似不像登徒子,何以如此冒失?”路被挡了不能行,她冷著脸说话。
男子笑出声。“在下承认唐突,不过姑娘生得如此貌美,却一个人行走于永通桥上,不禁令在下忧心你的安危。”
“感谢公子,小女子不是三岁小儿,会看顾自身安危。”话毕,她打算绕过他。
娄阳贝勒还是出手挡人。“姑娘,看在在下至诚至意的薄面上,请问芳名?”
她抬眼看他,淡道:“公子,请让路。”
“姑娘,请问芳名?”他执著。
她冷淡,他的眼神就越发狂热。
织心深深吸一口气。“缘仅一面,何必执著?公子让路吧!”
“在下一见姑娘就知道,你我不会仅有一面之缘。姑娘,请问芳名?”他三问。
织心凝眼看他。
他炽热的眸子定定地回望。
“柳织心。”
为免烦扰,她告诉了他。
绕过他,织心头也不回地往前行,寻找她的主子。
娄阳贝勒转过身,眷恋地盯著柳织心的背影……
初次见面,她的美貌吸引了他。
与她说话,她的气质更是深深迷住了他!
第三章
直至下了永通桥,雍竣才发现织心走散。
“她没有跟上?”他问侍从。
“奴才以为织心姑娘一直跟在后头,谁知一回头就不见人了。”侍从答。
岂知侍从话才说完,雍竣已见到匆匆下桥的织心。
他静立,不迎上也不招呼。
织心张望寻找了片刻,才见到她主子俊美阴沉的脸孔。
“奴婢不该走慢,应该跟上贝勒爷。”她认错,先说自己不是。
雍竣定眼看她半晌,然后冷声道:“走慢了就该开口喊人,先跟不上,再道自己不是,总是嫌迟。”
织心胸口一紧。“是。”垂眼答是。
“干什么?不分辩也不说话,索性也不解释了?”他挑眉。
“奴婢的错,不必解释。”
“是不必还是不想解释?”他沉眼。“你觉得我无理?”
“奴婢不敢。”她平声答。
“不敢?”他冷笑。“再说不敢,你就是犯了天大的胆子!”
织心闭嘴不再说话。
他盯著她,如狼似虎的眼,像掠夺又似砍杀,把她割成一片片……
他始终严厉的对她。
非但不苟言笑,而且骨里挑刺。
织心不明白,他为何处处针对她?
到最后,她说什么都不是。
三年前他虽已如此,可也没这么紧迫盯人,如今他更成熟阴沉,却待她更严峻苛刻。
侍从见气氛僵了,神色略显不安。
“大贝勒!”忽然一名玉带缠腰的男子,上前与雍竣拱手寒暄。
雍竣回头,寒漠神色已转变。
“娄阳贝勒!”乍见故旧,雍竣笑酬。
织心见他转脸速度迅速,却不吃惊。
虽则,她不讨主子的欢心,可他的性子,她自信摸得清楚。
雍竣是个双面人,从不显露情绪,越是远不及边的人他越是笑酬。
“年前在江南匆匆一会,如今一年不见,大贝勒何时返京?”娄阳问候雍竣,眼角情不自禁,瞟向站在巴王府大贝勒身后的织心。
雍竣沉眼,看穿娄阳居心,实则,娄阳也不欲掩藏。
“年前返京,受了伤,所以未过府登门拜访。”雍竣客套。
“哪里,若知大贝勒返京,娄阳该当过府拜访,谢过大贝勒牵线江南茶帮,成全娄阳的生意。”娄阳客套回敬。
雍竣撇嘴。“娄阳贝勒,中秋佳节出府赏月?”
“是。”娄阳直眼看织心,索性坦荡。
“娄阳贝勒好雅兴。”雍竣漫声道。
“哪里。”他不但看织心,还对她笑。
“娄阳贝勒今夜胸怀舒畅?”雍竣漫声问。
“正是。”佳人不笑,他也自得其乐。
“娄阳贝勒看够了吧?”
“不够——”
娄阳一愣,脸上一阵狼狈。“大贝勒见笑了。”他竟然不否认。
“这是我的婢女,织心。”雍竣忽然伸手拉出藏在身后的她,笑里藏险。“织心,你向来善解人意,倒忘了给贝勒爷请安?”他漫声喝斥自己的婢女。
“贝勒爷吉祥。”织心依顺福身。
她像个卑微的奴才,主子有令,她立即听从。
娄阳显得惊喜。“不敢,姑娘请起。”他伸手欲扶。
雍竣忽然拉她一把。
织心险险跌进他怀里——
“仔细瞧清楚娄阳贝勒的风采。这位贝勒爷,可是咱北京城里第一才子。”雍竣低笑。
他手腕凝力,掐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稳住她的势子。
雍竣手劲用的巧,掐住了织心的腰软处,她屏气,一颗心悬在喉头。
娄阳两眼紧盯织心,似乎未察觉暗处动静。“方才于永通桥上,娄阳与柳姑娘有一面之缘,不过半个时辰,现在已是第二次见面了。”他有意说与织心意会。
“柳姑娘?”雍竣挑眉。
明知他话中有揶揄意味,织心面无表情,听如不闻。
雍竣转脸盯她,似笑非笑。“这位柳姑娘自小侍候我,女大十八变,近日回府才发现,我这个当年的小织心,竟然已出落得如此标致可人了!”他挟著她,手暗使劲。
织心苦于不能开口,叫她的爷住手。
“原来柳姑娘是大贝勒府上家人!”娄阳眼神炽烈,他话锋一转,忽然道:“娄阳既知大贝勒回到京城,理应过府拜访。”
娄阳的目光转到织心身上。
“娄阳贝勒愿至我府中作客,如此赏脸,是巴王府的荣幸。”雍竣话得浓情,声调却淡。
娄阳咧嘴,有些兴味了。“大贝勒既不怪叨扰,娄阳必定拜访。”
雍竣皮笑肉不笑。
织心心寒,脸若冰霜。
她明白娄阳贝勒言下之意。
他们公然谈论自己,表面恭维,实则以貌取人,再者旗人不会忘记她汉人出身,明知她为一名奴婢,于街头议论,织心感觉自己就像贩夫摊上的货物。
雍竣道:“额娘她老人家挂心我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