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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双稍嫌用力的将水晶杯放入水槽中,发出轻脆的声响。
“当心,别弄伤自己了。”
她冷冷地道:“你没有别的事情好做了吗?樱井先生。”
樱井鹰煞有其事地认真想了想,随即又是一笑,“没有。”
云双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厚脸皮的男人,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办。
她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杯子,努力深呼吸着,并将气恼按捺下来。
本来就是她自己情绪的问题,认真来说,转移发泄到他身上是太不应该了,她不能这么做。
一想到这里,她就心平气和了许多,“樱井先生,我很抱歉,刚刚口气太冲了。”
严肃固执小女郎会道歉?樱井鹰眨了眨眼,不可思议之余也不禁微笑了,“哪里,是我方才太冒失了。你……有心事?”
她苦涩地道:“这个世界上有谁会没有心事?”
“可以告诉我吗?”他收起了笑,真挚低沉地道。
云双摇摇头。她其实很想,但是绝对不能,这一切都是她必须承担与面对解决的,她不能习惯于求人帮助,一次、两次,随便了、惯了,就像一株藤蔓要依缠在树身才能生存,那以后日子该怎么过?
樱井鹰轻轻地道:“你的笑容很苦涩。”
云双悚然动容。他怎么看得出来?
“心事长久闷在心底,没有个人说说,终究会憋出毛病来的。”他随兴慵懒地以一手抚倚住脸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不知怎地,虽然他的态度这么自若,举止也是懒洋洋得仿佛正在晒暖阳的大猫一般,但是他深邃黑亮的眸子里却有着令她出奇安心的稳定与力量。
她几乎冲动的将困扰说了出来,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有什么好说的呢?说了,无论他是同情、是取笑,问题依旧存在,她依旧要独力解决。
说了,反而多一个人知道自己的徨仓皇,又何必呢?
云双还是摇了摇头,微微地牵动嘴角,“来了这么久,还没问你要喝点什么?”
“听说你煮的曼特宁是一绝。”樱井鹰明白她的闪躲,也体贴地不去追问了,“我最喜欢喝曼特宁了,可惜很少有人能够煮出令我上瘾的曼特宁。”
“对特定一件事上瘾并不好。”她温和地道:“一旦你失去它之后,就会发觉那种渴望竟销魂蚀骨地跟随着你。”
樱井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说得真好,只可惜目前我还找不到任何一样事物会令我上瘾的。”
云双舀了两匙黑亮的咖啡豆,倾入磨豆机中,让豆子在轰然声中被磨碎。“恭喜你。”
他的笑容性感,眼神专注,“谢谢。可是我有预感那种能够令我终生上瘾的事情已经来临了。”
云双没有问他是何事,只是笑笑,将香味扑鼻的咖啡粉倒入泸煮壶中,让沸腾的滚水透过管子冲上咖啡粉,香浓馥郁的气息弥漫了整个酒馆。
樱井鹰欣赏地看着她,“好香……你的手艺真好。”
“喝过再说吧!”
“不不,我闻得出咖啡萃取得完不完全。”他含笑,意有所指地看着她,“那种香气非比一般,是一种足以迷倒人的陶醉醺然味道……”
“你昨晚喝多了。”云双读完秒后,立刻熄火,“我煮的是咖啡,不是酒。”
樱井鹰哈哈大笑,清朗的笑声轻轻地撞击着她的心脏。“你好可爱……”
可爱?云双讶异地看着他,“你真的是宿醉未醒。”
“我是认真的。”他的笑容慵懒,眼神幽远。
云双急急地垂下眼睑,掩住一丝慌乱和心悸。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不敢看他?
不过是另一个酒客罢了,只不过他的笑容特别好看,眸光特别明亮,胸膛特别宽阔,声音特别温柔……
不!
不管情况为何,她必须立刻武装起自己的心。
她什么都不能多想,什么都不能贪图,千万、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曼特宁。”她将热腾腾、香浓的黑色液体盛装入一只白瓷杯中,轻轻地放置在吧台上。
樱井鹰端起白瓷杯啜了一口什么也不加的黑咖啡,出乎意料之外地惊喜了,“这曼特宁……真的好香,醇厚好入口,在喉间吞落时香气犹存。”
“谢谢。”她的心脏倏然怦跳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下班?”他再啜了一口,突然问道。
云双的手略微一颤,脸蛋微微地变色,“有什么事吗?”
“可否请你吃个晚饭?”
“我不和客人出去。”云双冷颜地道。
她浑身如刺猬般的防备又起,樱井却丝毫不以为意,依旧真诚地微笑。
“你一下班,我就不是你的客人了。”
这样的语气好熟悉,李缘中也说过类似的话……
一想起始终纠缠着云桑的李缘中,云双的心绪又烦躁郁闷起来,脸色难看地道:“樱井先生,就算下了班,我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牵扯。”
“但是我却很想好好地认识你。”樱井鹰瞅着她。
“这蓝天酒店上上下下有一百多名女性员工,你有的是机会好好地认识她们。”她冷冷地道:“就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
“可是我只对你大感兴趣,怎么办?”他笑容里有着淡淡的苦恼,“我说过,我已经快对某样事物上瘾了,那就是你!”
她一惊跳,脸蛋一阵红、一阵白,急促地道:“樱井先生,我没有心情和你玩男女游戏,如果你想在台北大搞艳遇的话,很抱歉,你找错对象了。”
“你把我说得活像个色迷迷的欧吉桑。”他埋怨地道。
她的脸色依然很难看,“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不是这么随便的男人哦!”
他居然还笑得出来?!云双不可思议地瞪着樱井鹰。
这样的话,他居然也好意思讲?
否则他把现在的行径称作什么?中日国民外交吗?
“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子。”樱井鹰浅浅一笑,“我不会放掉你的。”
可恶!她为什么觉得心头一阵暖烘烘的?他分明就是只日本色狼,尽管披了潇洒倜傥的外衣,却依然掩不住底下的兽性。
云双用力地刷洗着咖啡壶,再也不回一句话。
她已经够伤神、够累了,要操心、要烦恼的事情多得就像滚雪球般,她哪还有精力去应付这种无赖纠缠的男人?
“云双……”
她倏然抬头,“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樱井鹰满意地笑了,“我有特殊关系。”
“你……你卑鄙!”云双狠狠地瞪着他。
他浓眉微挑,有些伤心地道,“啊,你说得太直接了。”
“你又跟我们董事长打听了什么?”她全身泛起一阵致命的恐慌。
他愣了一下,“没什么,只知道你的姓名、地址、电话,知道你没有其他家人,只有一个妹妹,但是你放心,在你允许前,我不会冒昧登门造访的。”
“你、你……”云双想破口大骂,却发现眼眶冲入滚烫的泪水,“你混蛋!”
他大大地震动,英俊随性的神情蓦然一变,“云双,我……”
云双吞下哽咽声,狠狠地拭掉聚涌在眼眶的泪雾。“樱井先生,那是我个人的隐私,你没有权利打探……我现在很忙,你的咖啡喝完了吗?”
“我……”樱井鹰怜惜心慌地看着她,想解释清楚。
她二话不说地收掉桌上还半满的咖啡杯,送客意味不言可喻。
樱井鹰温柔而歉疚地盯着她,知道是自己做得太唐突了。“对不起。”
可是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这么防备、拒绝他的,这对他来说是个新奇的经验,qi书+奇书…齐书但是他却乐于接受这一切,因为她值得。
“对不起,”他深深地道:“是我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我非常抱歉。”
她轻轻、沙哑地道:“离我远一点就是对我最大的弥补。”
他紧紧地凝视着她,深沉断然地道:“我做不到。”
她的心一震,脸色益发冷然,“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樱井鹰蓦然笑了,语气温柔地道:“不,云双,我们之间才正要开始呢!”
云双不理会他,心底却不由自主地怦然狂跳,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云双带着一身的疲惫和复杂的心情回到家,甫一打开门,屋里足以令人窒息的冷清就向她袭来。
怎么会……这么安静?
云桑睡了吗?
她脱掉鞋子,赤足走在冰凉的磨石子地板上,“云桑?”
屋内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云桑?桑桑?你在哪里?”她心脏一紧,有种迫人的窒息感塞住了胸腔,“柔柔?你不要吓姐姐啊,你在哪里?”云双飞快地冲进云桑的卧房,却看到云桑纤小瘦削的身子蜷缩成一团,雪白的小脸毫无生气,双眼紧闭。
“桑桑!”她的心又惊慌又害怕,急急地扶起了妹妹,“桑桑,你醒醒,你怎么了?”
云双心神欲裂地看着散了一地的小红药丸。那是……那是桑桑的心脏药!
“不!”她魂飞魄散地大喊。
救护车……打电话给医院……救护车……
云双拖着冰冷的四肢,连跌带爬地冲向电话,颤抖得手几乎按不准电话键,“喂?喂?救救我妹妹,求求你们快点派救护车来……我妹妹……我妹妹……”
不!等救护车来已经来不及了!云双猛地丢下话筒,疯狂地抱起妹妹,脚步踉跄地冲下楼。
怀中的云桑好冷、好轻……仿佛快消失了……
她哭着、叫着,边跑边紧紧地抱住妹妹,手臂被压麻了也不在意,赤稞着小脚来到大马路上,她发疯般地要找计程车,却没有半辆计程车敢停下来。
“云桑,云桑……救命啊……求求你们谁来救我妹妹……”她眼前一黑,脚步一个绊倒——
倏然间怀里一轻,不知哪儿出现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已经抱过云桑,还飞快地用宽大的肩膀撑住她软瘫的身子。
云双倚着坚硬温热的身躯,神智渐渐地苏醒,她抬头一看——
“樱井先生?!”她震惊地喊道。他怎么会正好在她们家附近?
樱井鹰英俊的脸庞一片忧心,低沉急促地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本来是想亲自过来约她一道用晚餐的,没想到一下车就撞见这一幕。
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她脸色又是一白,急急地抓住他的手臂,“我妹妹,求求你救我妹妹……送她到医院……”
“快上车!”樱井鹰脸色一紧,急促地叫道。
司机则是匆匆地打开后座的车门,然后帮忙着将云桑挪进柔软的长皮椅上。
待放妥了云桑,樱井鹰揽住云双清瘦的肩头,“你……”
“我要陪她!”云双挣脱开他的掌握,脸色苍白地钻进后座。
他也坐入,飞快地问道:“哪家医院?”
“台北医院。”云双紧紧地抱着气息虚弱、昏迷不醒的云桑,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求求你们,开快一点!”
“开车!”樱井鹰让云双的身子靠在胸膛前,坚定地支撑着她。
劳斯莱斯迅然地驶出马路,闪电般地奔驰向台北医院。
第四章
云桑被紧急地送入急诊室,云双则哭喊着要追随进去,却被医师和护士挡在门外。
“请放心,我们会救她。”
急诊室的门就这么毫不留情地在她眼前合上。
云双捂住了脸,痛哭失声,“桑桑,桑桑……”
樱井鹰沉默地看着她,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
云双依靠在他坚硬暖和的胸膛前,哭得像个泪人儿。
“是我害她的,我害死她了……”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人待在家里?为什么不能够陪在她的身边?
她算什么狗屁姐姐?
连保护妹妹都做不到,她还有什么面目去见爸妈?
“她不会有事的,医师会救她的。”樱井鹰紧抱着她,心疼地低语,“相信我,你妹妹一定会好起来的。”
“是我害她的,是我无能,是我……”她所有的心痛、恐惧和压力统统溃堤了,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哭得浑身颤抖,“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能力给她更好、更安全的生活呢?为什么?”老天爷……你待桑桑实在太不公平了……她还这么小,你就让她承受这么多的残缺和打击,现在又要给她这么大的苦难,你太不公平了!
樱井鹰将她抱得更紧,心痛极了,“云双,你为什么要责怪自己?这是意外,谁也想不到的意外,根本和你无关。”虽然他并不知道事情究竟是如何发生的,但是他怎舍得见她痛责自己?而且她的痛苦是如此深重,他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将自己的罪判得这么重?
“爸妈把云桑嘱托给我,我却没有尽到做姐姐的责任,我没有保护好她,我死了也没有脸见爸妈了。”云双哀痛凄绝地道。
樱井鹰脸色微变,“别说傻话,你不会死,你妹妹也不会死;我绝对、绝对不允许你们遭受任何伤害。”
云双吸着鼻子,泪水纵横,“嗯?你说什么?”
他凝视着怀中哭得惨兮兮的小脸蛋,心儿柔软得几乎淌出水来,“我说……”
“白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缘中穿着一身白袍,抱着一叠病历表走了过来,看见云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