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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太后一忽眼圈红了,嘴角裂了裂,哽咽着说:“够了,够了,自己也吃。”端起碗,将蟹黄尽数吃掉,手竟有些战抖。
清扬看着太后吃完,莞尔一笑,自己才吃。
文举温和地望着清扬,看见她看着太后笑,他的脸色也松弛下来,嘴角浅笑毕现。太后见儿子这样的表情,大为欣慰。
这顿饭,虽然三个人都不多话,却都吃得甚是开心。清扬放下碗筷,正要起身,却被文举一把拖住:“我送件礼物给你,如果合你的心意,要记得跟我说声谢谢。”言毕拍拍手掌,应声从门后走出一个人。
精瘦的身材,发白的头发,盘着一个数年来从未改变过的发髻,站在门边,望着清扬,微笑,却带着泪水。
“沈妈——”清扬惊喜,一把抱住她,喜悦的泪水夺眶而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好想你啊,我好希望每天睁开眼睛都能看到你啊——”
“孩子,”沈妈抽泣着说:“沈妈每天都逼着自己不要想你,想起你,我就忍不住要哭。”
“不要哭了,”清扬破泣为笑,为沈妈擦干泪,高兴地说:“现在我们又在一起了。”拉着沈妈就要回屋,却忽然像想起了什么,止步,回头望文举一眼,轻声说:“谢谢!”
文举微笑着点点头。
她对我说谢谢,竟然没有说“谢皇上”,她是因为太高兴忘记了身份,还是,在这一刻,她的的确确把我当成了从前的文举。
在她面前,我不想做皇帝,我只想做回真正的文举。
“她的心其实很柔软。”太后望着清扬的背影,幽幽地说:“也很沉重。”凝神看着儿子,用一种母亲独有的深情深沉地说:“举儿,你也是一样。”
夜深了,清扬还在看书,太后轻轻推门进去:“怎么不早点休息?”
清扬回答:“睡不着。”
“想什么呢?会睡不着?”太后笑问。
清扬黯然道:“想起师兄,我心里好难过。”
“哦,”太后点点头,说:“世上有太多苦楚,逝去也不失为一种解脱。你不要想太多。你师兄是高僧,以他的造化,兴许已经投胎转世,是逝世也是新生,你是修佛之人,应该明白因果循环的。”
“是啊,”清扬认同:“师兄是好人,希望来生投生一好人家。”
“清扬,”太后忽然执起她的手,轻声说:“我要谢谢你。”
清扬微微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莞尔一笑:“他孝敬您是应该的。”
“不,”太后的眼光移向窗外黑沉沉的夜色,虚无地说:“他憎恶我。”侧脸回望清扬一眼,忧伤地说:“你知道吗?举儿,他十年没有跟我同桌吃过饭了,九年没有为我夹过菜了。”她无奈地笑笑,陷入回忆:“举儿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他小时侯很孝顺的,有一次,主动为我梳头,说是想起了一个新发型,还叫先皇来看,结果把我的脑袋搞得跟堆乱草似的。”回想当时的情形,太后忍俊不禁。
清扬望着太后神采飞扬的脸,那眉眼,那神态,活脱脱就是当日在桃林初次相见时,文举的脸,明亮灿烂。她恍惚间又看到儿时的文举无邪的笑脸,听到他爽朗的笑声,还有他摘下的那枝桃花,又在眼前晃动。她幽幽地叹一声:“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太后的眼神渐渐地暗淡下去,怅然若失地说:“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么?”
“如果人生可以重新选择,该有多好啊,”太后的眼里泪光浮现:“可惜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是错了,永远也回不了头。”她将往事叙述了一番,说到陷害庞皇后,泣不成声,说到妹妹的死,痛不欲生。
清扬静静地听着,百感交集。后宫中的争斗,没有亲情可讲,皇权真的就那么吸引人吗?而庞皇后,偏偏又是那么另类,一个与世无争的弱女子,为了保全家族和孩子,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死亡。而文举,小小年纪,亲眼见证如此血腥的场面,受到如此残酷的刺激,怎么承受得了?怎不会性情大变?他到底还可以相信谁呀?
她的心顷刻之间揪成一团,文举啊,当我在桃林中苦等你不到,正埋怨你的时候,正是你人生最痛苦的时候,我却毫不知情,无法安慰你,无法陪伴你。
“十年了,”太后止住哭泣,无限伤感地说:“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至高无上的皇权、无可比拟的荣耀,可是,我快乐吗?在我失去妹妹的那一刻,我也失去了举儿,失去了做姐姐、做母亲的资格。”她惨然一笑:“真是报应!我每一天都诅咒自己,有时候,连自己都痛恨自己。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得活下去,为了举儿,我要活下去。”
太后沉痛的面容,又现刚毅:“我要为了举儿活下去,因为,他的根基还不够稳固,他还不够强大,不够坚挺。”她执起清扬的手,轻声道:“所以,你要帮我,也只有你,可以帮我!”
“我?”清扬疑惑:“我能帮您什么啊?”
“好好待他,感化他,影响他。”太后的手抚过清扬的黑发。
清扬低头,期期艾艾地说:“母后,我怕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的,”太后笃定地说:“你一定做得到,也一定要做到。”
她抬起头,有些错愕地看着太后,太后清淡地说:“你爱他,不是吗?”
她的脸,一乍就红了。耳畔又传来太后悠然的一句:“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让我告诉你,他是天下人的皇帝,而你,在他心中,至高无上。”
太后的手指轻轻地从清扬的额上划过,顺着脸颊滑下,抬起她的下巴,深沉地问:“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吗?”
清扬摇摇头。
“我要让你知道,凡事都有美好的一面,也有残酷的一面,将来有一天,或许你也会面临如此两难的选择,何去何从,要当断立决。后宫的岁月,尔虞我诈,防不胜防,谁都不可以相信,谁都不可以依靠,你必须靠自己,想清楚,站直了,稳稳当当地走下去,并且永远都不要回头。”太后悠然地向门外走去,轻轻抛下一句:“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娘娘,您怎么不换装啊,今天可是皇后娘娘的生日。”四喜一头扎进清扬的房中,连声催促:“时候不早了,还要赶去碧熙园呢。”
清扬轻轻一笑:“就这样去。”
正要起身,忽然想起什么,又折到镜前,端详自己的模样,今天,我又可以见到娘,见到静儿了,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有些自嘲,我这是看什么看呢?她们又不知道我是谁。一反身,迎头扎进一个人的怀里,她往后一弹,却被牢牢抱住,抬头一看,不是文举是谁?!
她顷刻间羞红了脸,退也不是,进也不是,正尴尬间,太后进来了:“别磨蹭了,都走吧。”她低了头,正要紧跟着太后出门,却被文举一手拖住,拉到自己身边,她刚想开口叫母后等等我,太后已经上了马车,匆匆回头对她诡异一笑,竟好象是故意要甩掉她,一溜烟逃也似的走了。
她无奈地跺跺脚,只好乖乖地上了皇帝的马车,坐在文举的身旁。
车帘放下,文举往她身边靠靠,紧贴着她,她侧头看文举一眼,那家伙面无表情。她往边上让让,不多时,他又靠了过来,她再抬头看他,这家伙依然目不斜视,她只好又往边上让让。
他心中好笑,却又不动声色,还是往她身上靠。可清扬这边,已经退到无路可退,被他挤在马车一角,忽然有些气恼,不由冲口而出:“你搞什么啊?到底想怎么样啊?”
她终于恼了,接下来,又要跺脚了,他强自忍笑,又往里挤一点。
果然,清扬一跺脚,就要站起来,趁着她起身,文举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轻轻一转,就抱在了自己腿上,忍不住嬉笑,调侃道:“生气了?那样坐不舒服,这样坐舒服不?!”
清扬急了,口里嚷嚷着:“下流!”扬手就要打他,他也不语,迎着她的手,抬起脸来,闭上眼,一副愿打愿挨的样子。
她盯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庞,忽然心软,手停在了半空,只怔怔地望着,红了脸,失了神。
他闭着眼睛,等了许久,面上凉凉的,并没有东西落下来,周遭也静悄悄的,没有声响。他缓缓地张开眼,正看见清扬举着手、红着脸,望着他发呆。
她舍不得打我,竟然舍不得打我。
我给了她一身的伤痕,而她,竟然舍不得打我。
文举陡然间心酸,猛然将清扬揽进怀中,颤声长呼:“清扬啊——”
风吹向何方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近在咫尺相见不能认 迫不及待皇后下毒手
热闹非凡的碧熙园茶厅,众人正围着林皇后叽叽喳喳,忽听公公高喊“皇上驾到——”
林皇后脸上即刻笑成一朵花,率众人匆匆走出茶厅接驾。
皇帝的马车停在碧熙园外,皇上一脚踏下马车,正要往前走,却又回头,见清扬提了裙子,正要跨下来,他转身伸手,双手掐了清扬的腰,轻轻地将她抱下来,放在地上。
清扬正要报以微笑,却见他一脸严肃,她黯然侧过脸去,却冷不丁被他握住了手,一言不发地朝前走去。踏上昆仑湖上的曲折小桥,清扬看见自己水中的倒影,步履匆匆间还不忘腾出手来,理理自己的衣襟,心里如小鹿乱撞,我就要见到娘和妹妹了。
文举斜眼瞥见她的举动,忽然止步,折回身来,清扬一不留神,又差点撞在文举身上,仓皇止步。他扳正她的肩,从头顶一直扫视到脚,忽然低头俯身,将清扬的裙摆理好,复又左瞧瞧,右看看,方才一言不发,牵起清扬的手向前走去。
林皇后及身后的一大帮子人,就站在几步开外,眼瞪瞪地望着他们。
笑容顷刻间僵硬在脸上,林皇后的眼中满含恨意,风清扬,你什么意思,今天是我生辰,你可以不来,为何要这样在我面前示威?!生怕别人不知道皇上宠爱你,不但要和皇上同车前来,还要皇上为你亲理群摆!
你当我是什么?!在我生日时,在众人面前,如此羞辱于我!
我与你势不两立!
我发誓,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林皇后低下头,沉吟片刻,强压心头怒火,柔声道:“臣妾恭迎皇上!”
“平身。”文举淡然道。
林皇后抬头嫣然一笑,并未起身,盈盈笑意的脸上,眼光直刺皇上身后的清扬,犀利而狠毒。
清扬一愣,感觉到她眼中的恨意,手瑟缩着想从文举的手中抽回。文举感觉到她的退缩,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将清扬的手握得更紧,回头看她一眼,那眼光,坚定地告诉她,不要怕。
清扬轻轻地拉拉他的衣袖,看一眼皇后,示意他,皇后还没有起身。
文举终于松开清扬的手,上前两步,搀起皇后:“都平身吧。”
林皇后悠悠地起身,浅笑道:“皇上,我们去前庭吧,官员们都到了。”侧身一插,横在清扬身前,紧傍着皇上,一路款款地向前走去,还不忘回头狠狠地瞪清扬一眼。
清扬默然止步,心中感伤,妹妹,香儿,姐姐的确是不应该煞你的风景,我真的是不想的,在众人面前让你难堪,其实我心里也不好过。她形单影只地跟在众人后面,进了前庭。
太后已在座上,见林皇后来,笑着招呼:“寿星来了。”林皇后袅袅婷婷地走上前去,喜气洋洋地伴着太后坐下。
“宣——太子太傅林展横夫妇觐见——”公公一声长呼。林大人和林夫人应声而出,行礼,林皇后脸上笑容怒放,刚才的阴霾一扫而光。
清扬侧立一旁,一双眼,定定地望着林夫人,眼珠子兀自随着她的身影转来转去。
太后的眼光飞速扫过,将一切尽收眼底。
“宣——淳王及王妃觐见——”
清扬恋恋不舍地从林夫人身上收回目光,直直地盯向门口。
静儿,我好想马上见到你——
文举却将眼光转向清扬,目光精矍地注视着她此刻的表情。
你为何如此急切,如此紧张,如此在意自己的容颜装扮,连步履匆匆间,都不忘整理衣裙,都是为了这一刻,都是为了文浩吗?
听到淳王这两个字,你满腹深情溢于言表,竟然对我视而不见,一门心思全在文浩,这一天,你盼了好久是不是?
你始终,始终都无法将他忘怀啊——
太后的眼光再一次飞速扫过,又将一切尽收眼底。
淳王文浩的身影从门后转来,身后,紧跟着淳王妃林幽静。
清扬怔怔地看着他们夫妇二人行礼,关切的眼神穿过文浩,直望向幽静,手也紧张地抬起来,握住胸襟。
她过得好吗?她幸福吗?
好不容易幽静抬起头来,清扬才看得真切,她好象胖了些,确是一脸幸福的神色啊,当下心中大感宽慰,妹妹,看到你过得很好,姐姐真的为你感到高兴,能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是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啊——清扬直勾勾地望着幽静,心中溢满幸福,脸上泛起柔美的笑容。
文举定定地看着清